我终于成为体育人口了——从历史和现实的深处传来一个深沉而磁性的声音。
每周运动三次以上,每次一小时,我已大幅越过这个体育人口的标准。从光阴的镜子里看自己的运动生涯,潜水怕鲨鱼,跳伞怕撞上飞鸟,徒手攀岩怕抓不住悬崖上的蕨类,环球漂流怕指南针忘在太平洋上的爪哇国,这些繁琐而必要的担忧不仅使我错过上述挑战,而且眼高手低地失去了整个传统体育。"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一经典名句对我来说就是退一步啥都没有。三十多年来,我欠体育的太多,体育不欠我什么。这是个问题。
而羽毛球,像一个妖魅,周身插满鸡毛令箭,身材轻盈,重心失衡,除了会飞翔就是会落地,姗姗来到我的体育世界。这要感谢我的同事"夏小铲"同学——他因多次铲起已经落地的羽毛球使比赛继续进行并成功地没被对方察觉而得名——对我进行循循善诱,终使我在6月上旬踏上了不计后果的羽毛球之路。
每天中午早早吃完午饭,我就亢奋地来到单位的羽毛球场地。平时熟悉的同事面孔都要透过球网来看,变得支离破碎,这有些可笑。而羽毛球,姿态高傲,呼啸着就落在我的身旁,或无情地打在我身上,而我,只好时间很充裕地弯腰把它捡起来。当然,这是初学时候的我。
很快,我的水陆两栖和快速反应就显露出来。我在前场令人难以分辨地使用任何手段把球推给对方,如果对方鼓起勇气胆敢再把球推回来,我就基本上把球挽留下来--我不喜欢推来推去的官僚作风,扯皮的事咱不干。抱歉,我说的还是初学时期。
小孩儿总不能一直露屁股,我总不能一直初学。终于,在夏小铲同学和征人等同学的帮助下,我尝试学习各种技法。扣球——我把飞过来的这个"多毛物体"看作贪污腐败、分配不公、收入悬殊和利益集团,把我高贵的人格力量迅速传输到我的右臂上,狠狠把它打在地上;平抽——路径笔直,横扫千钧,犹如针砭时弊的战斗檄文,一针见血地直击对方的要害部位,后果很严重;大力开球——从自己的后场大力打到对方的后场,这让我有空降兵的感觉,直插敌后,造成小规模的破坏,至少让对方丧失信仰;切球——如果你在家经常下厨,你就免不了要切菜,会切菜你就会切一切。所以不会切菜的我至今没有掌握切球;吊球——这是一门让对方紧赶慢赶仍然错过最后一班地铁的技法,它得手后所造成的得意和懊恼同时弥漫在场上。这门技法背离社会主义道德和八荣八耻,只顾自己方便,给别人造成麻烦,所以我至今不愿意掌握。
总之,三个多月来,我的羽球越打越想打,越打越会打,越打越不打不行。我的血压降了七千多个汞柱,我的体重降了两千多毫克,我的财产增加了六百万假秘鲁币,我的快乐指数攀升的吓人,我的生活出现了春天的第十七个瞬间。
哦,羽毛球,多毛物体,我爱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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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没有性生活,不能没有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