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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的那一夜 当王军催促着张勇快点跳下去的时候,张勇爆发了:你他妈的以为这么好跳呀?你自己上来试试! 时间是臀体耶尔前的一个春夜,地点是西安一所大学的墙边,张勇在墙上,王军在墙外。 王军两手笼在袖里,嘴角冻得有些抽搐,看起来在不停地作揖:祖宗,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拿糖干嘛?我要有你那身子骨,我还用你先上去嘛。再说了,小刁还在等我们呢。 不提小刁还罢,一提张勇火更大了:刁你妈个头,你口口声声说帮我介绍给小刁,可人在哪儿呢?扒火车出来都2天2夜了,你他妈连小刁是哪个学校哪个系的你都不知道,还要先来这儿找别人。早知道你瞎白虎,打死老子也不会跟你出来混铁道游击队。 王军在底下手舞足蹈,眉开眼笑:呵呵,还落下话瓣儿了,怎么老提呀。不就是在襄樊时睡着了把信弄丢了嘛,至于发这么大火吗?再说了不是还有胡司令吗?还有哇,当初又不是我要来的,还不是你兴致勃勃非要来的吗? 一提胡司令,张勇有些焉了,不吭声了。张勇现在一听到胡司令张勇就败兴。倒不是因为自己形容猥琐在人高马大的胡司令面前自惭形秽。主要还是这事儿弄得太不值当了。 五天前,无所事事的张勇帮王军拿了封从西安来的信。王军看到信封上的地址纳闷了半天,从来没有印象有这个学校的同学呀。打开后更是愣了半天,张勇一直在旁边察颜观色,最后还是没有抑制住打听个究竟。因为那信的笔迹实在是太娟秀了,张勇一直爱不释手还有个原因,就是他把那信掂量了一路,根据手感,里面好象是夹了张相片。这种诱惑实在是张勇无法抵挡的,虽然他已看过无数张让他倍感失望同学们的女同学的相片。 王军虽然愣了半天,但还是把信扔一边,猛一乍眼,这张勇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相片呢,问了句:你想看吗?张勇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拿去看吧。张勇接过来,口水差点没有流出来。这张相片照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张勇这个人有个毛病,他是很喜欢漂亮的姑娘,但是他只对一种漂亮姑娘钟情,那就是漂亮兼且活泼,漂亮如果内敛的话,或者如张勇所讲,漂亮但是闷骚的话,张勇是不感兴趣的。而这张片片里的姑娘,戴着鸭舌帽,手扶着帽檐,闪着大眼睛盯着镜头,顾盼之间,实在是挡不住的风情万种。 张勇看了看相片,再看看王军,脸上的失望一览无遗,一口气叹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就差没说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呢。但也实在不好意思直接伤人,想了一下只好言它:你这女同学怎么认识的?说完后悔了,又改口:这姑娘没听你说过嘛,叫啥? 小刁。 张勇嘬了一下牙花子:这名也太不配了。你们好多久了? 好个屁。不是这封信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同学。不是这张相片,我都不知道她长啥样儿。 啊?咋回事呀。我看看信行不?说话间,信已经拿手上了。 看了半天,张勇才明白,这是刚刚失恋的小刁给她的同班同学王军寄来的一封诉苦信。信中她哭诉男友胡某外号胡传魁的无情无义。一个劲地问王军这值当吗?当初为了他才报的西安院校。没少帮他洗衣送饭,可前几天胡司令突然告诉她以后不要见面了,问为什么也不说。只说以后当两人不认识了。小刁思前想后愣没明白老胡为什么要这样。痛苦之余找了王军哭诉,信上当然还有些其它不着边际的话,什么虽然当初素无来往,但内心里早就把你当作了最亲近的朋友。什么真后悔当初没有早点认识你,怎么就轻信了胡传魁这样的负心汉之类的。最关键的是,小刁在信里说,真希望现在就在王军身边倾诉一下内心的苦闷,因为这世上只有王军是最值得信任的。 看完信,张勇狐疑地望了王军半天,望得王军心里一阵发毛。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张勇一直没能想个明白。张勇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个矮脚虎,长相平平,无甚过人之处。但是和王军比起来,张勇自认就是白马王子,就是潘安再世,萧史重生。打死他也不明白,就王军这号三寸丁谷树皮,怎么可能就有女孩子写这么火辣辣的信呢,特别是最后的四个字,握你的手,把个张勇看得血脉贲张。直到几年后的一天,一事无成百无聊赖的张勇坐在集体宿舍里忍受着一块木板之隔的女员工宿舍若隐若现的叫床声坚持看着一部无聊的电视剧《爱你没商量》,恍惚间,突然从谢圆那张朴实平凡的脸上悟到了一点东西,再把当时走红的李东宝,潘长江,牛振华,陈佩斯,梁天等歪瓜裂枣们一个个数过来,猛拍了一下脑袋:妈的,我怎么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到。安全嘛! 其实,当时的王军比张勇有自知之明,他看了这信后不置可否,反正心里没起什么波澜,扔一边了事。倒是张勇不干了,他在一边推波助澜。她不是希望你在她身边,那你可以去一次嘛,听听她的衷肠也好嘛。 为什么要听,那又怎么样? 没准经你这么一安慰,她觉得你和她倒是合适的一对呢? 那又怎么样? 没准谈下去,你就抱得美人归了呢? 那又怎么样? 靠,找个美女过日子呗,你小子哪来这么多怎么样? 为什么要娶美女过日子?瘠田丑妻,无价之宝。肥田美妻,惹祸根苗。 行呀你,有志气呀。那你的意思你不要喽? 当然不要了,那又怎么样? 既然你不要,那你看你看,是这,你看。。。 你想要? 呵呵,是这,你给看看,这合适不合适? 王军犹豫了一小会,只这一小会,把个张勇紧张了半天。仅是一小会,明显王军最后把自己给说服了。然后不无夸张地指点着张勇说:怎么不合适嘛,小伙子白白净净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配小刁那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嘛。你要是想去,我给你们撮合撮合? 张勇听了王军的夸奖,有些不敢相信。那天晚上他跑水房偷偷照了三次镜子,正面的,侧面的,全身的,局部的,连带后脑勺的。结果是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王军的话无关拍马屁。想找个人商量,但这事儿确实也难找出合适的商量的人。但夜里那握你的手几个字老在他眼前晃晃悠悠。早上六点,张勇跳出蚊帐,掀开王军的蚊帐,只说了一个字:去! 王军倒也不急,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说别急,等大梁回来。大梁前一天去了汉口的亲戚家。张勇不解,觉得没必要带上大梁或是找大梁商量。这要是大梁掺和进来,凭小伙子那体格,张勇和王军顶多就是一个米老鼠,一个唐老鸭。张勇说时间紧迫,小刁那边还水深火热呢,咱们早一天到就能早一天拯救一颗受伤的心灵。王军反问了一句:那怎么走?你买了火车票吗? 这一问把张勇问倒了。张勇长到平生十二岁,才第一次走出山沟见到汽车。来大汉口读书前张勇连火车都没见过,即使在大学读了两年,张勇还是没坐过火车。甚至智商极高的张勇,连西安在武汉的北还是南都没有概念,他是光想着见小刁了,可根本没有想过怎么去见小刁。只好问王军:那还买火车票吗? 那你有钱吗? 张勇摇了摇头。我只有这个月的饭菜票。 那不得了,没钱你不等大梁回来嘛。 可是大梁会借钱给我们吗?上周因为没有还钱给刘红军,两人还大打出手呢。 找大梁借钱干嘛?借了不还得还吗?再说了,大梁不找我们借钱我们就烧高香了。 那你还等他干嘛? 别急嘛,等下他回来了,你把他叫水房商量点事,五分钟后咱们宿舍门口见。 商量啥事? 啥事你自己不会编呀,你只要把他骗到水房门口呆五分钟就行。其余我来。 好吧。 吃过午饭,张勇想好了,把午睡的大梁拍醒了:起来起来,快到水房来,说个正经事。 大梁十分不乐:啥事呀,正困着呢。 真有事,天大的事。不来你亏吃定了。 大梁半信半疑地来到水房门口,张勇不管三七二十一,踮起脚尖,凑耳朵跟前说:你不知道,刘红军找了几个武汉伢,这两天晚上就要来收拾你。 啊?真的吗? 你当我和你逗着玩呢,他说了,你不还钱,还动手打了他,这口气不出他就不在学校呆了。昨晚几个武汉伢还在门口踩点呢,要不是你去汉口了,估计昨晚就被做了。 啊?那怎么办呀。 张勇也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还有三分钟才能完成王军的交代,只好继续胡编下去:你找一楼的钱锋吧,他和刘红军是高中同学,估计吃个饭,买两包烟就行了。 哦,你觉得管用吗? 张勇更不知道了,正这时外边一声忽哨,估计是王军在外面叫了,只好叮嘱大梁:我只知道这么多,其它的都必须你自己想办法了,记好了,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哈。 大梁还在愁眉苦脸,张勇已经下了楼了。王军一挥手,马不停蹄地直奔12路车站。张勇虽然比王军还高半个头,真要说比竞走还真是白给。王军个子小点,但身残志坚,小快灵的项目无一不通,乒乓呀羽毛呀,体操呀武术呀都象模象样地学过,特别是曾经单车单人进过藏,是学校曾经轰动一时的人物。就这样,张勇如一个追逐陀罗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直到上了公交,才把王军给撵上。 待得上了车,王军从前胸的鼓鼓囊囊里掏出一件衣服:给,穿上。张勇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件铁路制服。大梁父亲是哈尔滨铁路局的,大梁自吹从关内到关外凭着这件虎皮就没有买过车票。这下张勇不得不服王军了。可是真穿上才发觉太大了,袖子折了三折,口袋直接覆盖了裤子口袋,举手投足敢情象个说相声的抖来抖去。 象吗?张勇怯生生地问。 不管了,反正比我象。 张勇说然后呢? 你跟着我就行了。 倒车到武昌站,王军掏出两块钱买了一串香蕉,用网兜兜好,塞进张勇手里:拿好了。 张勇一见人多就犯晕,糊里糊涂地跟着王军,翻过来爬过去的,在一堆破烂里逡巡,没一会儿,居然进了站。突然张勇大叫一声:看,武汉到西安。被王军一把按在牙齿上:别吭声,咱不坐起点站的。 张勇不敢吱声,等了几十分钟,一辆广州到西安的进站了,张勇悄悄问:坐这个吗?王军摇头不语,张勇继续东张西望。 汽笛响了,王军一摆手:上!张勇还愣着呢,王军推了一把:拿好香蕉。然后小跑起来,张勇跟着往车厢连接处走。王军边走还边大声埋怨:叫你不要买香蕉,你非要买,那卖香蕉的有好人吗?怎么也该买国营商店的吧,我看肯定那贩子短称了。张勇喏喏,不敢接声。只好眼睁睁地跟定旁若无人的王军。站在门口的列车员狐疑地扫了两人一眼,但时间紧,排队的人多,两人脚步又快,再加上张勇身上的虎皮上几个金闪闪的扣子晃眼,于是两人上了车。 上了车,王军又叫张勇把虎皮脱下来,收拾包裹好后两人挤在一堆乘客里,王军居然找了个座位,而且很快打起盹来,张勇本来就觉得新鲜,东张西望半天,唯一觉得不妥的是居然男女共乘一室,担心晚上大家一起入睡这睡相会不会不雅。过一会,习惯了各人的睡相后,张勇还是不觉疲劳,于是拿出裤兜里小刁的信,掏出相片好好欣赏了一遍。不由心说,真的是秀色可餐呀,即就是一张黑白片,那青春靓丽,俊俏风流,当真是呼之欲出,夺人心魄。就这样餐了半天美色,饶是年轻力壮也敌不过火车颠簸。过一会儿,背靠着王军的两条腿,张勇也睡着了。 突然,被王军捅醒:快,闪人。查票的来了。 张勇一个激灵,马上起来夺路而逃,却被王军攥住,反了,往这边。 没走两节,坏了,那边也在查票。张勇急了,满头大汗渗出,不停地问王军:怎么办怎么办? 王军胸有成竹:别慌,看我的。 王军抹了抹头发,扶了扶眼镜,把上衣的校徽扶正,然后径直奔乘警而去:同志,餐车怎么走? 乘警指了指:6号车厢。 王军优雅地点头:谢谢你,同志。 张勇看傻了,半天醒过来,后边的追兵马上就要到了。只好鼓起勇气,铤而走险,同样走到乘警面前。乘警严肃地望着他,这一望,张勇刚鼓起的勇气泄了大半:同志。。。嗯,唔。。。厕所怎么走? 乘警盯着张勇看了半天,没有答话,威严地用手敲了敲旁边的门,张勇一看,哦,上面写着呢,厕所。慌慌张张地扭把手,半天没开,乘警继续用严肃的口气说:里面有人。哦哦,张勇更慌了,不知如何是好。乘警倒是帮上张勇了,咚咚咚,敲了一阵。门开了,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衫也戴着校徽的男青年,张勇一看,好嘛,是自己一个学校的。于是后悔怎么计划不周全,没象他们一样也戴个校徽出来。 进了厕所,张勇慌慌张张半天也没有能解决,他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问题,在行进中的物体里解决生理问题。实在是没有经验,也实在是需要技巧。最后他决定等火车停了再说吧。 到了一个小站,张勇好容易爽快了一把。心想着这下可以出来了吧。没想到打开门,那乘警还在门外候着呢:这下可以把车票拿来检查了吧? 张勇不经事,一遇事就慌张,脸会红,手会拿不稳东西,更糟的是,一慌就说实话:票?还没买呢。 乘警毫不意外,哦?那跟我去买行吗? 张勇乖乖地跟在后面,到了一节安静的车厢,乘务员开始登记,一应手续过后要张勇补钱,张勇说真没有钱,刚上来就被人家掏了兜,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然早补了票了,不信你搜。人家还真搜了,还真是没搜到一分钱,除了几张饭票。不由挖苦一番:还是重点的WH大学嘛,怎么也逃票呀。 张勇不知高低,作声不得。这时车长进来,听了汇报后说这样吧,到前面襄樊站就让他下吧。张勇内心一阵长叹:罢也,小刁妹妹又得多等我一晚。 车长和乘警都走了,张勇留意起车厢里的一切,意外地发现,除了他以外,居然还有一个姑娘也在里面。估计也是逃票被抓的,因为她低着头,红着脸,分明是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张勇盯了半天,人家姑娘也没正眼抬头瞧过他一眼,只好从背影盯了半天在想象着是如何美丽的一个女孩了。 快到站了,这时乘警进来,对着他粗声粗气地讲:喂,到站了就下,要学好,以后不能再逃票了。转脸对着姑娘说:你先不能下,把情况搞清楚了再走。张勇一惊,再看那家伙的脸色,分明有些淫邪模样。心里不禁为那姑娘担惊受怕起来。 车停稳了,乘警先走到了车厢门口,这时姑娘突然转过了脸盯着张勇,张勇的眼睛本来就没离开过姑娘,这一短兵相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姑娘虽然谈不上绝色佳人,但相貌甜美,让刚才就胡思乱想的张勇不禁心旌动摇,不能自持。这时姑娘急促地说了一句:同学,你要是经过8号车厢,帮我看一下我男朋友在不在,他穿着白衬衫,戴着WH大学的校徽。如果看到了,你告诉他我在这儿。稍停顿一会,姑娘接着说:这家伙油里油气的,我有点怕。 张勇刚听到她男朋友那一段,就已经有些心如刀割了,虽然这不关他任何事。特别最后一句,就更让张勇痛不欲生了,不由暗自痛骂自己无用,关键时刻不能英雄救美,还要任由佳人被唐突。但事已至此,由不得他有任何自主行动。他只能点了点头,连姑娘都没能最后看一眼,就跟着人家出门了。 经过8 号车厢时,他还真看见了那个戴着校徽的白衬衫男孩,低着头趴在餐桌上睡觉呢。开始还以为是装睡,但近了张勇听见了他的呼声,还看见了睡觉时的真容。张勇这个气呀,隔着人丛给了那小伙子一脚,马上接着往前走,回头一看,那家伙扶着眼镜巡视一周,又趴下睡了。 这下张勇下了车没别的想法了, 一个劲地叹气:禽兽,禽兽呀,哦,不,禽兽不如,禽兽不如呀。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骂我呢?我够义气了吧?为了你,我主动下车同你共患难,你还骂人干嘛 ?张勇一看,王军挤眉弄眼地笑呢。这下心里踏实了,然后说怎么办?香蕉刚才被乘警一吓唬都不知扔哪儿去了。王军说有香蕉有什么用,虎皮也弄丢了,睡觉醒来时才发觉不知道被谁裹走了。反正不是我们的,没有就没有吧。实在不行,咱们扒货车去。虽然脏点,能到就行。到了站找到小刁学校就行了。 张勇点头称是。无意中问了一句小刁是哪个学校呀?王军一听,坏了,马上摸起口袋,啊?信不见了?坏了,是不是放在虎皮里被人拿走了?对了,信不是一直在你手上嘛? 张勇倒是清楚地记得是自己最后看的信和相片,而且早已经知道信和相片在逃难时弄丢了。但还不当太大回事,只要人在就好嘛。一听王军不记得相片和信到底是怎么丢的,只好硬着头皮说,信是在我手上,但你不是叫我穿虎皮嘛,我放在虎皮里后来又被你剥下来了。说完了见王军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奇怪地问,怎么了?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军惨然一笑:当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从来不知道小刁是学什么的,甚至不知道她是哪个学校的。 啊?怎么可能!你他妈的什么同学嘛。 小刁和我同学不假,我知道她在西安也不假。可是我真不知道她是哪个学校的。她什么时候当我是她的同学过?要不是她这回落了难,她会想到我?说实在话,不瞞你说,我的感觉就是她也就是找个不相熟的人诉诉苦,说完了也就忘了。她找我无非就是我是她最不熟悉的同学而已。 胡说!你不知道她的学校,那为什么她知道你的? 我成绩好呀,我是全班最高的,才进的我们学校。她也只知道我在这个学校,你没看信封上她只填了我们学校和87级吗?连宿舍和专业都没有。 哦,怪不得那信拖了好多天才到,怪不得是我从学校传达室的疑难信件里帮你找到的。可是,那现在怎么办?不行我们再扒回去? 开弓哪有回头箭,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走了这大半天了,哪有放弃的道理。咱们接着西行,到西安再说。我就是命不要了,也要帮兄弟你撮合撮合。 张勇不由得有些感动,到底是兄弟,为了兄弟的幸福连命都舍出去了。直到十几年后的同学毕业十周年聚会,所有的男人都喝大了,王军才亲口告诉他,当初拖着他去,本不是为了给小刁介绍新男友。以王军对小刁的了解,张勇这样的放牛娃和小刁这样的白雪公主本就不是一路货。实在是因为学习太没意思了,宿舍里呆得太郁闷,想出来散散心。再加上王军在学校的自行车俱乐部里吹过自己骑到过敦煌,很多后进都曾经咨询过王军沿途的风土人情。如果不把西北的课补上一半,怕是这学期就要露馅,所以王军铁了心至少要把西安给弄清楚了,一个人扒火车无聊且单调,因此搭上了张勇一起西行漫记。 此时的张勇,勇气虽然减了点,色胆还没有完全消退,但连个地址也没有,总不能大海捞针吧,于是难免长吁短叹,意兴索然。这时王军一拍大腿,有了!没有了小刁的地址,咱们可以找胡司令,胡司令虽然和她吹了,但至少可以给我们个地址吧。 这下更让张勇皱眉了,咱们两个大男人,千里迢迢地赶到胡司令这儿要人家姑娘的地址,还是他前女友的,这好说不好听吧?王军正色道:你傻呀你,你不知道说是找胡司令玩,顺道找找女同学呀? 张勇还是不悦,没有说好突然打上门去,人家会有好脸色给咱们? 那又怎么样?他有脸色咱们不看不就行了。小刁不给脸色我们就行了。 张勇还想嘟囔,但是真实意思始终说不出口。盖因王军的同学的相片他早就看过,印象中胡司令气宇轩昂,风度潇洒。这样让人家带过去,怕是把自己给埋汰得丑小鸭不如。但也没有办法,除外之外看不到任何更乐观的解决办法。想想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小刁,心里一阵发紧。硬着头皮,去吧。 接下来的时间,真个叫颠沛流离,风餐露宿。车不是扒不上,就是扒反了。就这扒上的,还都是货车。王军的一点路费,吃了三顿就完了,剩下的就是喝免费的自来水了。到得出门2日2夜后,两人才从西安站相扶而出。 车到得早,公交还没出行。即就是有,两人也没车资。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边打听边往胡司令的方向摸索前行。好在王军胸前的大学校徽发挥了作用,不然估计两人半路上就收容遣送了。 一路无话,待两人站在胡司令学校门前时,已经是凌晨四点。绕了一小圈,王军说,不行呀张勇,咱们得爬进去一个,然后找个人把大门打开。张勇看着高墙有点怵,说那你看谁爬进去合适。王军说:这还用商量吗?就我这体型,就是上了墙,下来也得摔个残废。 张勇叹口气,唉,一堵墙难倒英雄汉。你蹲下,我借点力。王军还算有些力气,一起身把张勇送上了高墙,张勇上了不由大骂:你大爷的,还带铁丝。这下着实没有力气了,想回头,王军闪过了一边,说只能进不能退了。想往前,无奈还得撑过铁丝网再跳,这份体操功夫张勇一辈子也没会过。这墙头马上的,还被王军一连声地催促着,张勇不得不爆发了。 可是骂完了有什么用?要想见小刁就必须先见老胡,要想见老胡就得先进校门,要想进去就得先过这道墙,要想过墙就得先过这铁丝网。 见张勇如扶不起的阿斗在墙上喘息,王军也不由得软下来,你先休息一会,咱们聊些开心的吧。比如讲,你看这个学校的风景如何?比我们学校怎么样? 这时张勇才想到极目秦天舒,这一路走来,张勇一直不愿意,总感觉象是送上门的肉包子待那不知深浅的胡司令宰割一般。所以翻上了墙也不想往里多望一眼。这下放眼望去,黑鸦鸦一片啥也看不清,最后张勇看到了一幢楼前贴了一大幅标语,一字一字默念完,张勇不由大叫一声:靠! 王军不由一愣:咋了! 靠,这个学校死人了。 哦,晦气!来了就撞这事儿。 问题是,这个死人居然也叫这个名字。 叫什么?张勇? 屁。张勇没理王军。 张勇实在是个智商奇高的人,高到有时确实异于常人,不食人间烟火。 此时他站在墙上观风景,全然没有意识到那幅标语上写着的这个人在死后会掀起轩然大波惊天骇浪。 几分钟后,王军捺不住寂寞,退后十几步,一阵猛跑,蹬蹬蹬,两手按住墙头,身子一借力,头露出墙头半截,这时他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他看到了标语:付友帮同志永垂不朽! 一声惊叫,张勇漫不经心地回头一望,王军已掉下墙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