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最初,我不是一片云。 依稀记得,那该是某个清晨。朝霞将七色的光反射在我身上,那时我是那些青绿竹叶上滚动的露珠。那些柔和却愈益明亮的光线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的身子摇摇晃晃,想抱紧细细的竹叶,一阵极轻的风儿吹来,我感觉窄窄的叶子下意识松了一下手儿,立刻,我从那些竹叶上滚落下来......只那么一下,竹叶就丢失了我,待他立稳自己的身子,环顾周围,已经不见了我那闪着光的身子。 悉悉索索,周围很轻柔的声音,咦?这是哪儿,我揉揉眼睛,看到自己已经成了正汩汩着轻歌往山下流淌的某条溪流,很是细小的溪流。
2.
我不知道那些跟我相依相伴着轻歌征途的伙伴,他们是否跟我一样,也是某片竹叶上面的露珠。看他们那同样纯净无邪的样子,似乎也是。 我们要流向哪里?没有谁告诉我,路上,伴着伙伴们轻柔的歌声,我还在怀念逗留在竹叶上的那短暂而又旖旎的时光。那刻的我多么地美丽!朝霞里,那些太阳的光彩穿透我的身体,让我变得从来没有过的美丽过...... "汩......汩......"我感觉整个身子被翻了几个滚儿,随后,我和伙伴们没有了那种自高处下落的重力牵引的流淌,而是平缓地移动......
就这样,我被不断涌来的新的溪流缓缓推到了这个湖的湖心。
3.
这里没有山间的青草的清新,没有山花的清香,而且我也好久没有听到有谁的汩汩轻歌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和声了。 说真的,我很有些寂寞。 偶尔的游鱼,是生命中的过客,它们只在我眼前那么一现,便倏地游去...... "我不知道思绪向哪里飞,我不知道思念可以寄托给谁,我不知道我的生命中可以出现个谁......"我开始哼着不知名的些歌儿,来排解一份寂寞。
这湖周三面环山,挡风遮雨的,从我们扑进它怀抱的日子起,就连风儿激起的波澜起伏,也很少遭遇到。 这里,倒是个休憩的港湾,安静做梦的所在啊。
4.
有一夜,出现了奇迹。 不知怎么的,像以往一样环视四周的时候,我看到了天空那弯月牙牙怎么就在我身旁? 我凝视着他,他似乎也同样凝视着我,他从傍晚在我的左边,到深夜到了我的右边,总跟我那样若即若离地...... 我想,是他太瘦弱的缘故吧?等他长大,等他胖了些,会靠近我么? 一天一天,我看到他丰满了起来,我的想触到他的愿望愈益强烈起来...... 渴望在夜夜的对视中生长着,他的皎洁的面容令我着迷...... 望着他,无数次在想象着靠近他的那刻......
终于,他满满地圆圆地在我面前了,竭力伸长着手臂,可我竟发现是徒劳,我依然触不到他! 越是触不到他,欲望越是无法遏制地强烈起来,他的纯洁的形象,他的明亮的面容在我眼前和梦里拂之不去...... 我开始有些失魂落魄了! 特别是在我看到他的圆满在我的注视中渐渐消退的时候。 "别,别失望!"我知道他要慢慢变瘦再变瘦,直到我找不到了他,早已忘了那些矜持,我望着他似乎要转身的背影对他说"你不能过来,我过去......",我真的伸长了手臂,向他靠近去...... 可是,亲爱的,你为什么躲避和拒绝我呢?无论我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触及他。
5.
人们都说,迷情中的人儿们弱智,我也不例外--我弱智到那么多日子不会抬抬头,看看你实际遥挂极其遥远的天际! 我对视着凝望着的,只是你的影子! 可,那些日子的凝视和倾慕同长,虽然知晓我身边的你仅仅是你天边的影子,我可能永远也无法触及到你,可怎能抑制那刻骨的向往呢?
你是随着日渐消瘦的下玄月远去了,可也带去了我的思念,我发现我无法忘记你,这种弥漫蚀骨的感觉就是所谓的刻骨的相思么? 凝望遥远的天际的你,常常叹息一声,纵然我心永不想放弃,可如何才能触及你?
6.
我该感激那个晴朗的夏天,更该感激炽热的阳光,是它们,将我袅袅成气体,让我踏上奔赴你的路途......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那路上,时时有秋风的侵袭,也有同类的妒意--那些雨滴的阻挡。如果我不是如此超越了一切的执着,我想凭我孱弱的身子,也不会终得轻飏为这片轻盈飘逸自由飘荡的云朵,就不会有了在这近了你的天边待你的时机。
7.
现在,亲爱的,似乎,已经嗅到你真实的气息了...... 你瞧,你就在我启目可及处,还是当初那弯瘦削的月牙牙,而我,一如当初邂逅时候--我在等你丰满,等你我的凝视伴了日增月长的倾慕。 如此,你在我的目光里,似乎缓缓向我撩起面纱,向我走来......
8
亲爱的,我亲爱的,我来了,好风怜我,托我如此切近了你,就在你满盈的时候。 伸开着我柔长的双臂,似乎也将我的柔情向你伸去,你也来了么?我不敢相信这幸福的时刻会属于我,我闭上了眼睛,想你会伸了你的双臂将我揽去...... 那一刻,奔赴你的那一路风风雨雨蒙太奇在我的心头、记忆,而我想只要你那轻轻的一拥,那沿路的艰难委屈算得了什么呢? 亲爱的,你来了么?等待似乎走了千年,我感觉到了周身飒飒的凉风袭来,而你呢?不会过来为我挡一挡么? 我睁开了眼睛......原来,你没有向我靠近一步,水中的距离,恰如天际的距离! 风紧了些,凉了些,我的身子蜷缩起来...... 咔嚓一声惊雷,我和你的距离和凝视连同刻骨的相思同我的身体跌落在茫茫天际。 而,这一次呢?我是落于那当初青绿的竹叶做回我的露珠还是湖心做我的静水呢?
※※※※※※ 凝望着流云,想起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