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时候很多女同学叫我“罗郎”,很是让我心襟摇曳了一番。直到很长时间以后,才知道原来是个简称,全名是“珞珈山上一匹狼”。
从此,总在夜深人静,悄无声息的时候点根蜡烛,对着一柄路上偷偷捡回的破镜端详自己,看来看去,只觉得绿光在月色下渐渐腾起弥漫至眉梢和发角,忍不住有蹦上窗台面向一轮圆月仰天嚎叫的想法,这种想法从最初的一闪念间发挥到每个夜晚开始折磨我的神经末梢。
终于有一个晚上,是个周末,宿舍楼在这个时候是仰仗革命靠自觉的思想进行管理的,我利用下水道管成为从四楼直达地面的下行通道。
落地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另外,不知道一楼的那位兄弟将窗台外作为了垃圾桶,我在摸到一手油腻黏糊的半液态物质, 我也不想去分辨到底是鼻腔分泌物还是方便面的残汤剩羹,只是将手拿出来在裤子上擦了擦。
可惜,我忘记了身在半空,重要的是我不是飞天或者超人,接着,伴随着毫无节奏和乐感的扑通声,我重重的摔到地面。
万幸离地面的绝对高度不是很大,根据重力加速度计算公式,我落地的时间只在零点零几秒内完成,但由于地面是水泥铺就,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很大的效果。
直接导致的后果是将我的右脚跟腱横向扯动,由于我的关节只能在一定的轨道运行,所以这个过程对我产生了警告,大量的淤血冲破了毛细血管的阻碍,让我的脚背高高肿起;
间接的后果是我找不到我的手表,我只好利用月光寻找,同时将我的瞳孔尽量放大,这样使得绿光在地面形成了一道光圈,尔后我听到楼上有一位睡眼朦胧的哥们大声叫到:“现在的民工胆真他妈大,居然打着手电跑来偷东西了!”
我只能夜遁,走为上,身后,是拖的很长的一瘸一拐的影子,象一匹雪夜里受伤的狼。
蹒跚在山道上,整个夜晚是如此的沉静,偶有过路的猫头鹰的鸣叫更是增添了一份无奈的寂寞,我没有停步,继续潜行,因为山顶还有很长的距离。
山顶有一座铁塔,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只是经常听到有从上面做自由落体实验的尸体的信息。
我开始慢慢而又坚决的向上爬行,手脚并用,远看象一只巨型的蜥蜴,因为我的上衣给铁塔下围的拦护网撕破了,一条长长的黑布条从腰间垂落,在两跨之中随着我身体的运动左右摇摆,象一条平衡的尾巴。
有志者,事竞成,我上到了铁塔的顶端,整个山体踩在我脚下。
银色的月光依然恒定的笼罩着整个天际;
延绵着四望无垠的孤独的黑色的气息,夹杂着星点的灯光,如同中文系的一个稍有几分姿色只是双颊陈列九宫八卦般布局的雀斑的女生的脸,江湖人送外号“今夜星光灿烂”
我气定神闲,吐息归纳。
我要开嚎了,因为我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为这一刻我已经等待了好久,兴奋刺激着我的丹田和喉结,山风刺激着我的双眼和鼻息。
等一等,我必须先打一个喷嚏。
这个过程是个痛苦然后舒爽的结合,可惜,当我正处在这个结合的交接点的时候,我受到了骚扰。
“喂!你在上面干什么?”
我将大大的“啊”字艰难的吞咽下去,怒火自心底最深处腾腾而起,使得我的毛发耸立。
低头望去,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塔下仰首挥臂。
“上面很危险,你快下来!!!”
就算你属狗的,我也不是属耗子的啊?
“别管我!”我火气很大。
“你千万别瞎来,有什么话慢慢说,别做傻事啊,你先下来,好吗?”
靠!我差点笑出来!
“你听我说,我们可以谈谈,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我陪你聊聊好吗?”
我终于将理智一点点的聚集起来了,直到此刻我才发觉我听到的嗓音声频和声调都较高,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不是太监就是女性。
根据排除法,中国最后一个太监最迟产生于宣统元年,也就是1908年,即使他(她)活着,现在也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脚下,我是个唯物论者,我不相信鬼;所以,正确的答案是:这是个异性(相对于我来说)。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漏掉了一种可能,因为当时我不知道世上还有GAY这个物种。
荷尔蒙起作用了,我全身的神经末梢都给调动起来,判断,分析,归纳,策划,最后在大脑形成了一套方案。
这个程序需要一定的时间,由于我正在处理这套程序,所以,将语言功能模块暂时关闭,这样,表现出来的就是沉默。
“你说话啊,你不要乱动好吗?这样,我上来,你等我啊,我陪你聊天好吗?我马上就上来。”
她开始行动了。
等待是个让人很着急的动词,我想这座塔为什么不装个电梯?
在等她的过程中,我顺手理了理头发,利用裤兜里装着的小破镜整理了一下仪容,当然,我没有忘记将撕破的布条塞进皮带,最后还有一点时间,我掏出一块口香糖使劲嚼,另外,清了清嗓子,这个过程,让我完成了从狼到人的转变。
她上来了,坦白说,她不漂亮,其实,我们都清楚,电影和小说里那些与美女浪漫的邂逅都是骗人的,至于现实中,碰到什么就是什么。
多年以后,我在网络上也从不敢幸福的遐想要与之见面的MM是怎样的一个天姿国色,上街买菜的时候我也知道不应该去买那些看上去水灵灵的蔬菜和瓜果,好吃就行,漂亮的只能观赏。
她在喘息,毕竟刚刚进行完一次剧烈的运动,这样,使得她显得更加真实的站在我的面前。由于深夜的沉寂,近距离的对峙让包围我们周遭的空气都有一种暧昧的气氛。
“嗨,你好!”
这是后来在网络上使用频率最繁的一句话。
我还在胡思乱想,无言以对。
她微笑着,这样使她显得漂亮一些了。
铁塔上面的空间很窄。
“月亮真圆,还有星星,明天是个晴天。”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还是从天气开始,我的外教说社交大多是这么开始的。
“是啊,明天是个晴天,恩,爬上来真累,不过上面的感觉真不错,你来看风景的?”她在小心的措辞。
我能告诉她我爬上来扮狼嚎的吗?这样接下来我只好说自己是个口技演员或者爱好者了,可惜这个行当我很陌生,这样的聊天可能继续不下去。
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沉默,这是世界上最便宜的金子。
于是,我在脸上打出了一个 :)
“认识一下,我叫思思,哲学系的。”
“好名字,很亲切。”大众化的名字就赞美说亲切,没错的。
“你呢?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不公平,当心我说你没礼貌啊。”
天,这个女人以后可以去做主持或者户籍警,有些咄咄逼人。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今晚你想叫我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是个过客而已。”
“有没搞错,我看我不象哲学系的,你才象学哲学的,你很有折磨人的学问嘛。算了,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告诉你的名字你也不知道真假。”
她生气了,我着急了,(我总是沉不住气,这是狼的弱点之一)
“哈,好的,对了,你说陪我聊天,那想聊点什么?”
“随意了。你说你想说的话,我说我想说的话。”
“恩,你经常来这里吗?”
“不是经常,没事的时候,有心情的时候就来这里逛逛。”
“哦,我第一次来的,请多关照。”(我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了?真是狗P话,不过后来网络上此类话常见)
“呵呵”她笑的花枝乱颤。身体碰到了我,我的心里活动又开始加剧了。
接下去的谈话在双方本着友好,团结的精神中开展,整个过程在和平,和谐的气氛里持续了一个晚上,最后,双方达成了互惠互利,加快加深了解,为今后进一步加强双边关系,在各个领域深入的彼此沟通的协议。
东方破晓的时候,我已经拉着她的手,拥着她的身体默默的看日出,她枕着我的肩膀,静静的凝听清晨的鸟鸣。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的吻了她,她羞涩的笑了,但没有拒绝,这样,让我产生了侵略的冲动,但是,处在高高在上的铁塔上让我心有余悸。
当我们幸福的相互帮助走下铁塔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昨晚到底来这里干吗啊?”
我依旧沉浸在幻想之中,随口答到“我是一匹狼,跑来嚎叫的。”
“天啊,你是一匹狼???”她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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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水断流
五毒俱不全
月夜清平乐
竹林纵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