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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只要男女双方满意，就可以定亲了。定亲和结婚还有一段时间，定亲后，女方就可以到男方家里小住了，但不安排在一个屋子里，在一个屋子里住那是举行婚礼以后的事。

以前和二傻根本没有什么接触，定亲后我们接触的就多了。听到的关于二傻的事也逐渐多起来。二傻大姨曾对我说：你别看我外甥女名字叫二傻，其实她不傻呢，都怨她爸她妈，给我们闺女起这么个名字。刚满月时人们叫她二傻，她就伸出小手乱扑打，一只小脚乱踢踏，只有人们不叫了，她的手脚才不动了，也不哭闹了。以后，大人们知道她这个毛病就故意逗她，她就小手乱扑打，小脚乱踢踏。时间长了，她的手脚就总是在被子外面伸着。结婚后，我曾问过二傻，你的这个胳膊和脚必须放在被子外面，是感冒落下的病根，还是象你大姨说的用来随时准备打人呢？这时二傻也不解释，只是说一句："去你的"。

二傻喜欢托腮闪动着眼睛呆着，如果这个姿势用在城市里，那简直就是一个怀着许多梦想的怀春少女的形象，可惜，二傻生活在农村。

"小时候我家养着一只狼。。。。。。"一次二傻给我讲她们家的故事时说。当时我惊得"啊"了一声，随后二傻又说："你大惊小怪什么啊，我还没说完呢。"随后，她又开始接着讲："其实，那是我爸有一次上山逮来的一只绵羊，它长得特别象狼，我还以为是狼呢。"

我说："那你以后这样说行不行，你就说，小时侯我爸上山逮来一只山羊，它长得特别象狼，我还以为那是狼。"

二傻说："老师说过的，写文章和说话开头要引人入胜。"
我说："你这哪里是引人入胜，明明是吓唬人。"

我的父母似乎对二傻不满意。父亲说二傻有点"不靠勺"（方言，不塌实，轻浮的意思），母亲也说她有点"不着调"（不切实际的意思）。我知道，父母的心里一直希望我能娶对眼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人家对眼不同意。父亲说人家对眼那是过日的好手，长得膀大腰圆，胯大脚也大，地里的活是不用发愁的。母亲也附合着父亲说，女人就得脚大屁股大，干起活来才卖力气。对眼怕啥，媳妇也不是拿到大街上展览的，能生孩子干活比什么都强。别人下雨都是从外往家跑，人家对眼下雨是从家往外跑，把大风刮折的树枝往家捡。城里人找个漂亮的，那是经常到大街上亮相的，漂亮就是粮食，能找个好人家。咱们村子里能干才有粮食吃。你看二傻，小脚小嘴小屁股的，长得到小巧玲珑，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将来地里的啥活都得你干，你就等着受累吧。

当父母亲提起对眼，我就说，人家不是不愿意么。母亲就说：我还不知道你那些花花肠子，心里总想找个大美人，你想找大美人你也得有找个大美人的条件，我早知道你嫌弃人家是对眼，见面也不和人家说话，人家再傻也不会同意嫁给你啊。我看对眼不愿意嫁给你是对眼的福气，对眼心眼也好，不象你。

父母总是喋喋不休的提起对眼，我知道，这也是父母淳朴的报恩思想在作怪。父母知道了对眼她爸不让我在大队做事后，找她爸打架的事。另外，父母也是怕对眼不同意嫁给我，我又在大队做不成事，当民兵连长的希望也没有了，担心会怪人家，弄不好会影响两家的关系。

"我已经和二傻定亲了，咱们就不要再提别人了。"我说。

"不管咋说，二傻就是不如对眼靠勺。有一次，我们还听到她说小时侯家里养着一只狼，大姑娘家有这么说话的么！"看来二傻这句本想引人入胜的话引起父母的反感。

我到是越来越喜欢二傻了，二傻也说我是农村里的优秀青年。

                               5

"等我们结婚时，我给你找个伴娘吧。"我对二傻说。
"琼遥的小说里，女主人翁结婚时都有伴娘。"
 "你还看琼遥的小说？"我问。
"现在琼遥的小说很流行啊？！" 二傻看我这么问，似乎吃惊似的。
现在，我后悔跟二傻说这些话了。本来是开玩笑的话，二傻当真了。在我们村里，哪里有结婚找伴娘的。如果真找了伴娘，不仅父母死活不会同意，即使，父母同意了，村里也会象发生什么大事似的流传了，绝对不亚于小花改名的故事。 
"那你准备找谁做伴娘？"我还没从后悔中脱离出来，二傻接着问我。
"我。。。我。。。我想对眼吧。"我忽然脱口而出。
"呵呵，你们村那个对眼给我当伴娘？就是那个不愿意嫁给你的对眼？呵呵。。。。。。"二傻一边"呵呵"笑着一边奚落似的说着。
"你怎么知道的？"我吃惊地问。
"你那点臭事能瞒得住？对眼他爸想让你娶对眼把你弄到大队做事，你父母又为了你的前程和一片果园，又想让对眼嫁给你。可惜啊，人家对眼还没看上你。"二傻痛快淋漓地说着，好象事情的原委比我自己还清楚。

我沉默。

"我长得这么漂亮，能喜欢上你，这叫缘分吧。"
"你这是大姑娘十八岁嫁人-----心里没数，还自夸漂亮，连我母亲都嫌你屁股小呢。"我在心里偷偷想着。
"你让对眼给我当伴娘也行，到时我们大家的眼睛一起随着她的眼睛看天空，如果这时正好飞来一群燕子，哦，好精彩的场面呀。"
"你是看琼瑶的小说看多了吧。"我说。
"看琼瑶的小说，总比对眼不知道看哪儿强吧？"
女人的心思就是奇怪，刚才还兴奋地展望快乐的情景，没几秒时间就涌上来一种醋味了。

"以后你说话就不要用引人入胜法了。"我对二傻说。
"怎么了？你不喜欢听我说话？"
"不是"我说。
"我父母听到你说你们家小时侯养着一只狼了。"
"那是我说给你听的，我认为你有文化。你忘了么，第一次见你时，你装者两只笔，虽然不合适宜，但至少说明你识文断字，"
"你这是什么逻辑，你这不是用狼来吓唬文化人么。"我说到。
"你老爸老妈肯定说我不靠勺不着调吧，我父母也这么说的，谁让他们没文化呢。"
就象叔叔开始说的那样，别看那个丫头叫二傻，其实精着呢。我也逐渐意识到二傻的精了，连我父母对她怎么想的都想到了。
"你猜我还想什么了？"二傻问我。
"你脑子里想什么我怎么知道。"我答。
"呵呵，告诉你吧，我想啊，我们结婚那天晚上，你第一句话会跟我说什么呢？"
"啊"我大吃一惊。
原来喜欢看小说的女人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啊。

果园里的苹果熟了。
当果园里的苹果都摘完了的时候，父亲说："没想到二傻干活还挺利落，也卖力气。"母亲说："二傻还没过门呢，不是咱们的媳妇呢。"
"定了亲就是咱们的媳妇了。"父亲说完，伸起腰，抬起头，瞥了一眼天空。

二傻说话还是经常用老师教的"引人入胜法"。

2007,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