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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网上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看完了《北京故事》，之后心里有种说不清的零乱。
面对捍东和蓝宇的“爱情”（我为什么要给爱情二字加上引号？）觉得有种感动，好象轻微电流的震撼，还有一点点揪心的伤痛。（可是我为什么要伤痛呢，难道我有权利怜悯他们？）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同性恋故事所感动，尽管这种感动里多少还掺杂着一点居高临下的同情，也从来没有在看完一个故事之后这么惶惑起来。好半天，我既没下网也没干别的，就是那么发愣，脑子里有点晕眩的感觉，因为我自出生以来，从我的家庭与这个主流社会沿袭得到的情爱观与性爱观正在经历着冲击，原有的秩序好像在被重新审核界定，拼凑和接受新图案的过程让我有点不堪负荷。 我很认真的思索蓝宇的爱为什么能打动我（相比之下捍东的情感要逊色得多）。后来我才发现，虽然他们都是男人，但是蓝宇的爱或者说他在爱的表达方式上还是女人的，至少是偏女人的，所以比较让我容易体会，因为你若从男人的角度未必体会的到这种爱，可是如果你是女人，你就能从心底里理解他。 蓝宇的女性色彩不是外表上的，不是行为举止上的，而是彻底表现在他的情感方式上。他对捍东的依恋、思念、甚至从他不适应到乐在其中的床上表现，这个过程与其他一些同性恋单纯追求性刺激与性满足有截然不同的区别。蓝宇可以为捍东做不情愿的牺牲，而且这些牺牲有一些是女人也做不到的。从他接受做爱的方式到后来忍痛面对捍东结婚、与他分手、被捍东逼迫接受心理治疗等等，这些都不是身体的欲望所能解释的付出，这是爱，因为爱必包含容忍，爱必包含痛苦。 看来男人真正的女性化是来自与内心的，是表现在其表现情感的表达方式上，我设想若非如此，蓝宇也未必能打动很多人，北京故事也未必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同志故事。忽然明白爱情故事之所以缠绵动人，其实质或许真的不在于两个对象的生理性别而在于情感性别，必定要一阴一阳才能真正好看，如果故事中的蓝宇是个跟捍东一样的情感元素所构成，那么很难想象两个自私虚伪的大男人如何能超越性别与世俗偏见而爱得刻骨铭心。 有种理论，不知道是男人自己建立的还是女人们传说的，就是男人可以只要性不要爱，而《北京故事》恰恰用了两个男人来证明男人并非如此。是的，捍东曾经无往而不利的与不同的女人和不同的男人去尝试、去捍卫男人的这种“特殊功能”，其结果却使自己更加痛苦与空虚。没有情感寄托的性高潮不是天堂，那只是地狱里天堂的幻影罢了。影子破灭后剩下的只有地狱里的烈火。 还有，不可否认的是面对他们情感生活的描述是一回事，而面对两个男人的之间的赤裸裸的性爱场面的描写是另一回事。我不知道如果今后再看到两个女人做爱又会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生活有时候真的有点唐突跟残酷，很多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你10岁的时候看不见、20岁的时候看不见，不代表你永远都不会看到。生活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然撤掉你眼前的一道屏风，呼啦一下子，你不得不面对的东西就这么呈现出来，有的是绝顶的美好，有时候是巨大的悲伤，还有一些时候会让你愕然与迷惑，但是这些你都不能回避。也许这就是一种成长。 我不能说同性做爱就是肮脏的，是没有快感的，我不能说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我认为不快乐的事情并不一定别人也认为不快乐。我也不能肯定同性之间的爱情究竟是人类感情的一种苏醒、一种进步还是一种返祖和退化，我只能说我知道了爱还有别的表现形式，爱的对象或许可以更广泛。但是有一点我能肯定，那就是我现在更加庆幸我在性别角色和性取向上的始终如一，而且尽管看到这些令我晕眩的事物，却更加坚决了我对自己性别的爱，不论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我都将以一生来维护它。 另外还有一点我能肯定，那就是如果同性恋现象越来越多，或者有一天人人都是双性恋的话，这个世界的麻烦很可能会更多。 与社会主流文化与传统意识所接受和认同的异性爱相比，同性之间的爱更脆弱，也更不被理解。它的脆弱一方面来自于本身，即以欲望来架构的居多，这就导致其松散而缺乏持久性，另外一方面就是它所面对的主流社会太过强大。或许在我们的国家，同性爱人永远只能收归“异类”存档。异性恋千百年来早已经成为人类情爱观念的默认格式，即便排除生育这一必须由异性组合才能完成的重要因素，同性之爱也绝不是人类享受性爱欢娱的首选。 圣经里说正常的人都是上帝造的，而那些身体和心理上有残疾或者不健全的人通常都是由地位卑微的小神造出来的，因而他们中的一些便具有反叛性，敢于反抗和打破上帝的意志与他所制定的一切伦理，敢于实践有悖于常规的事情，或许他们在“正常”的上帝子民眼里要么是可被怜悯的对象，要么是离经叛道的疯子，但是至少他们首先真实的面对了自己，承认了自己。如果真的爱，他们或许爱得更真更深；如果真的恨，他们或许恨得更少却更痛。 而或许像我这样在潜意识里将同性恋人群视为“小神的孩子”，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那是因为即便真诚相爱的同性恋人自己也不能否定，在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由于异性爱的无能或者因为遭受不正常的身心伤害而变为“同志”的，而那些因抱着猎奇与寻求性刺激而单纯体验同性性爱的人，他们的关系则更谈不上是“爱”（或许是性意识和性功能过于亢奋导致的？），从某种角度说他们或许正是“小神的孩子”。 在《北京故事》的结尾，捍东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爱蓝宇。他说他才发现自己是离不开他的，将来蓝宇若去天堂，那么他也陪伴他欢笑；若篮宇下地狱，那他也去，他要陪他一起受地狱之火的灼烧。 而我，或者说你，又有没有想过在社会宽松度提高、同性甚至双性恋取向人群逐渐增多的今天，如果有一天面对一个爱上你的同性将会怎么处理？如果你爱上了一个同性恋甚至是双性恋的人又该怎么处理？这或许是社会发展和人性发展（我不敢说是进步，这是医学家和社会学家至今未果的争论）过程中不可回避的一个十分现实的可能性，哪怕它在你身上发生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我觉得最真实的东西就是最有力的，所以不管是上帝的儿女还是小神的孩子，当我们所有人面对真实的爱的时候，爱就是最强大的。即便不能产生共同的情爱，但是相互的尊重、理解与宽容无论何时，都将是人与人之间相互温暖、生生不息的爱与文明火焰。 ※※※※※※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