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我一段美丽的田园生活。 很特殊的一个年代,那一年,我18岁,刚从师范学校毕业。被分到了一所乡村小学校。 那是我工作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之所以觉得快乐,有好多原因,首先是离开那所小学校以后,我的单身生活就彻底结束了,那逍遥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也不复返了。第二个原因是,和我一起分到这所小学校都有许多我们一届的毕业生,大家还一起住在集体宿舍里,,那种感觉,好象是从一个校园移到了另一个校园,那种青春的忧郁和萌动伴随着桂花的香气在我们这些还不太成熟的心灵中弥漫荡漾。第三个原因,是这个乡村这所小学很美,很清纯很朴素的田园诗情般的美。 秋季 整个校园只有一条中心路是用黑石灰铺成的(我想那应该是黑石灰吧,既不是沥青也不是水泥),其余的皆是黄黄的沙泥路,我特别喜欢那些沙泥路,在清晨在黄昏,沙子上都有扫帚扫过的淡淡划痕,显得特别清洁,特别是在这样的秋季,两旁梧桐树的叶子都变色了,有的深黄,有的灰褐,还有的橘红,秋风一吹,有些色彩斑斓的树叶便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黄色的沙地上,西边再有一个即将落下去的太阳,通红通红的,伴着些温暖的霞光,让我觉得是那么柔和那么协调。 在这样的傍晚,学生都放学了,有家的老师都回家去了,整个校园只剩下我们这些外地的住宿老师,每当这个时候,我喜欢在办公室里,弹着那个有些破旧的脚踏风琴,边弹边唱,先唱小学音乐课本里的《让我们荡起双奖》《我们的田野》《听妈妈讲那过去故事》,接着唱当时比较流行的歌曲,《好大一棵树》《人在旅途》《片片枫叶片片情》。我唱歌是很能跑调的,可是跟着琴声我一点也不跑,在这美丽夕阳黄昏里,在这安静温馨的校园里,我愉悦的心情在歌声里飞扬。我的一个朋友燕子在语音听我唱歌的时候曾经很“含蓄”地对我说:“我觉得你不太适合当音乐老师,你教学生会误人子弟的。”我一直没有敢说,在那所乡村小学校,我也兼着音乐课的,不仅教会了他们唱歌,还教会他们识简谱和五线谱,因为跟着琴声我是不跑调的,所以也没有误人子弟了。当然了,我教的只是小学二年级的孩子。 初夏 学校的初夏也是很美的,在初夏,和同宿舍的两位老师吃过晚饭后,常到村子外面的一座水库上去散步,乡村的夜晚,恬静怡人,水库的下面,是村民的菜园,茄子,西红柿,还有搭起架子吊着的黄瓜,豆角,菜园旁边潺潺流淌的细流,溪流旁边鲜嫩的青草,旁边农家冒出的几缕炊烟,在苍茫的暮色下,和着夏日的晚风,把这浓郁的田园气息渲染得如梦如幻。站在坝上,看远处的河水深邃而又飘渺,偶尔还能够听到水鸟的叫声,月亮上来的时候,水波泛着银光,不知道是不是有鱼儿在其中跳跃,闪闪烁烁地荡漾着。走在这样的乡间,我们轻声细语,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的事情,就这样悠悠晃晃地走着,走着······ 有时候我们也留在校园,坐在教室前面那片麦地旁边,正在成熟的麦子发着清香,摇摇曳曳地诱惑着我们,这片麦子,是我们和孩子一起种下的,自己洒下的汗水,马上要丰收了,心中是充满了无限的喜悦的。扭几根麦穗,放在手里搓一搓,那鲜嫩的绿得饱饱满满的麦粒就滚圆滚圆地卧在我的手心了,取一个放在嘴里,滑腻腻的,满嘴的清香。我们边吃着麦粒边讲着上学时候的趣事,有时候真的很难分辩啊,不知道自己是在上学,还是在教学, 学生 进学校,最喜欢的是打铃,一到上课和下课的时间,我便抢上去打铃,乡里的老教师告诉我,“你敲得不对,上课的铃声是‘当当 当当’下课的铃声是‘当 当 当 当’预备的铃声是‘当 当当 当 当当’集合的铃声是‘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这么多学问,多有意思啊,想想现在的电铃,哪里能比得上啊,那铃声悠扬可是传得很远很远的。 特别喜欢我带的第一届学生,他们是那么淳朴可爱,还有那么一点贫穷。他们是喜欢我的,喜欢我的最简单的一个原因是我不打他们,这些上四年级的农家孩子,在端午节他们会打来一些棕叶送给我。放学的时候几个男孩子还会给我种的一点小菜地浇浇水。我对他们很细小的一点关心,他们都时刻铭记在心。记得有一次,班里的一个小女孩的教被石子划破了,我把她带到我的宿舍,给她洗了脚上了药。第二年的作文中她就写了我,表达着对我的感激,而现在城里的孩子,受大人的照顾太多,难得有几个能用感激的心记住别人对他们的帮助的。 带三年级的时候,班里出现了一个流生,所谓流生,多是些因家境贫寒上不起学中途辍学的学生。这个流生是个小女孩,成绩还是不错的,我到她的家里去找她,可是没有走在路上就看到她的一家了,在路边搭了一个棚子,在卖油剪包子,包子脏兮兮的,也没有人去买,小女孩可怜巴巴地站在旁边,第一次,我给学生垫了学费。 在那所学校我呆了三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当年我的那些一同分去的同事们也都纷纷离去,偶尔相见,我们还会谈起那所乡村小学校,想起那段美丽的时光。现在我想,等我老去的时候,一定再寻找一个那样美丽的乡村,和我的爱人一起悠闲地度过我的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