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然从悬崖跳下后,没有死。他很幸运,在下坠的过程中,他的身体被生在崖壁上的树枝阻挡了好几下,最后,仍然是一蓬离地二、三来米高的树枝接住了他的身体。急剧的下坠力使陈默然的神智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但有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死亡仍然在步步紧逼,虽然那一枪不致命,可身上的血总有流干的时候!而在这个时候,陈默然却无力自救。。。。。。 陈默然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只黑洞洞的枪口!他以为自己被警察抓住了,恐惧一下子又恢复过来,他本能地挣扎着身子,想逃。一双有力的大手按着他,说了几句他似懂非懂的话,这时陈默然才看清,拿枪对着自己的是位身材高大的老人,再看看全是用树木搭建的房屋,陈默然知道自己此时还在深山中,心里有升腾起某种希望。 老人孤身一人,以采药为生,在这深山里住了几十年。也是陈默然命不该绝,就在他跳悬的前一天,老人去给山里的一个孩子看病,发现手头上少了一味药,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冒雨上山了。 老人救回挂在树梢问已经昏迷多时的陈默然。 陈默然发觉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腰部的枪伤处已经敷上药,床边的一个矮桌上放着那包还粘着黑色胶带的海洛因,他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几天后,当陈默然免强能下地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将毒品扔进了窜着火苗的灶里,这时候,老人才开始相信前两天陈默然连说带比划讲述的他的那些遭遇,相信他真的是第一次贩毒,于是,老人就放过了他。 云南是不敢再呆了,甚至连广东也不能回去,身无分文的陈默然象只丧家犬开始了一段最令他刻骨铭心的流浪生活。后来他在路上听人讲在海南能够发了大财,于是就一直往南走。来到海南,他的心思还是放在怎么捞偏门上----富贵险中求!他相信这话。 在海南逛了一圈,陈默然终于找到条发财的捷径:走私。陈默然知道,此时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他要想在这一行里有所作为,就得从最底层做起,于是,他就开始在各个渔村转悠,想在那些出海打鱼的船上谋份事做,他早就打听清楚了:那些渔船每次回家都或多或少会带一些走私物品上岸。 那些船老大望着细皮嫩肉的陈默然哈哈大笑:你出海打鱼?把你扔海里做龙王爷的上门女婿还差不多! 我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陈默然几乎天天都在挨个哀求别人。后来,有个船老大说行,你上我的船试试。 一个从没见过大海的人突然要没日没夜地与大海打交道,其中的磨难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好几次,陈默然差点就从船上跳进茫茫的大海,那时候,对于他来说,死亡实在是充满极大的诱惑。。。。但陈默然最后还是咬牙挺下了。磨难越多,复仇的愿望就越强烈。 在海上摸爬滚打了整整一年,陈默然弄清楚了他想知道的东西,这时候,再入行,已经是水到渠成。 以陈默然的才干和他入行前对走私活动各方面的深入了解,做起这行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很快他就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当上一家小贸易公司的经理。正当陈默然雄心勃勃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公司却出事了:公司一艘载着十几辆高级走私车的货船还没靠上码头,就被早有准备的边防缉私队逮了个正着,陈默然也因此被拘留。第一次提审,陈默然就明白这次的矛头直接指向的是他的老板,而自己负责的这家小公司只是不幸被选为了突破口。陈默然更清楚老板的势力有多大,这次动他,说明有相当高级别的部门插手了。陈默然把公司被发现的问题全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他决定赌一把。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陈默然受尽了折磨:那时候,虽然上级部门三令五申不准基层执法机关对嫌疑犯进行刑询逼供,可到了下面,谁也没把这禁令当回事,只要不搞出人命,很少有监督部门出来干涉。加上陈默然又是外省人,那些执法者就更无忌惮了。。。。。。 陈默然被“无罪释放”时,已经奄奄一息。 在陈默然住进医院的第三天,老板亲自从海口过来探望他。陈默然说老板我知道,一定是你救了我。老板摇摇头说,你不必谢我什么,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临走时留下话:你先安心在这里休养,没人会再动你的!身体复元了,你直接到海口来找我。 就这样,陈默然因祸得福,进入到这个圈子的核心阶层。 “那你又是怎么和我三哥认识的?”笑梅问。 “三公子和我老板是朋友。”陈默然说,“有一次三公子到海口去,我老板给三公子接风,我也在场,席间闲聊,我老板就提起我替他扛一肩的那事,三公子听后就问我:你不怕自己出头扛下,最后当了替死鬼吗?我回答说如果我不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三公子先是一愣,马上笑着点点头说,你很聪明,也很诚实。后来,大约在三公子离开海口一个多月,有一天老板对我说,你到福建去,三公子那边缺人手,点名要你过去。这时候,他才告诉我三公子是谁,还说希望我以后多多关照他。就这样,我以后就跟着三公子了。” 三公子的父亲是位时常在电视里露面的中央首长。 有一次三公子和几个身边的手下一起吃饭闲聊时,三公子对陈默然说,你本来就话少,还默然默然的,想做哑巴不成?我看你总带着本《基督山恩仇录》在看,不如就叫你伯爵。 转眼就在三公子那里干了快两年,有一天,三公子从广东打来电话要陈默然过去,一见面三公子就说伯爵,从现在起广东的事由你全权负责。陈默然感到很突然,广东这边的生意一直都是三公子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在打点,怎么突然换人了?全权负责广东的事务就意味着三公子完全把陈默然当成了自己的铁杆兄弟。三公子拍拍陈默然的肩,示意他坐下,这才道出原委:我第一次在海南见到你时就知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这一年多来,你用自己的才干证实了我的想法。上个月和几个境外的朋友聚会,无意中听到一件与你有关的事,这才让我下定了重用你的决心,你知道是件什么事吗?陈默然摇摇头。五月份你是不是搞过一船柴油?三公子问。陈默然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五一十地跟三公子讲述这件事的来由。 陈默然在福建负责的那家贸易公司,在三公子的旗下只能算中小规模,主要业务就是走私成品油。一天,陈默然得到消息,境外一艘满载柴油的走私船在与原来的买主交易时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已经在公海停留了好几天,现急于找到可靠的新买主,陈默然通过关系跟对方接上了头。待双方都认为没有问题后,对方提出现金交易,陈默然同意了,但条件是每吨油必须降价五百元,并强调,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最后,对方忍痛成交。 “对方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三公子说,“当我们在聚会上聊到这件事时,你猜我首先想到了什么?”三公子看着陈默然。 “查帐。”陈默然平静地回答。 “不错!”三公子点点头,“第二天,我要人打电话问过这事,结果。。。。。”三公子停顿一下,然后笑了,“说实在的,我感到有些意外!” 三公子递给陈默然一支烟,“两千吨柴油,按当时的正常交易价格,有一百万的差价,并且是现金交易,一切都是由你做主,你就真没动心过?” “我的目标不是一百万!”陈默然坦然地望着三公子回答。 “好!”三公子赞许地点点头,“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实现目标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谢谢三公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陈默然眼里闪着羿羿的光。 笑梅将头依在陈默然的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幽幽地问:“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当然!”陈默然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以前为什么总对我爱理不理的?”笑梅搂住陈默然的腰,将脸贴着他厚实的胸膛。 “你太漂亮,太高贵,我算什么呀?” “骗人!”笑梅推陈默然一下,像是生气了,却呡着嘴笑着冲陈默然做怪相,然后在他的鼻尖上划着圈圈说:“你才高傲呢。如果当初你说喜欢我,我一定嫁给你!” 陈默然笑笑,又摇摇头。 陈默然第一次见到笑梅是在三公子的生日聚会上,参加聚会的除了三公子在广东的几个铁哥们,再就是他手下的几个亲信,没有一个外人。笑梅是三公子的堂妹,三公子的父亲只有兄弟俩,两家共有五个孩子,笑梅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的女孩子,是名符其实的掌上明珠。 笑梅不喜欢三公子的那些朋友,虽然他们一个个家世显赫,也都上过名牌大学,可笑梅却从心眼里看不起他们:或许她自己是平民出身,对官宦子弟有意无意表露出的骄横天生就反感的缘故。笑梅跟认识的人礼节性地打个招呼后,就不再理睬任何人,她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打算等生日庆典仪式结束就离开。陈默然也坐在那里。 三公子特意过来给他们相互介绍,并叮嘱陈默然好好陪五小姐聊聊,又对笑梅说别看这家伙黑不溜秋的他肚里的货可不少,你们都学中文的,应该有共同语言。然后就招呼别的客人去了。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他们坐在一起没说上十句话。 但笑梅却记住了这个叫伯爵的家伙。 “我们认识了很久,我也没弄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打动了我,让我总想接近你。”笑梅用手支着下巴,望着陈默然说,“直到有一天,我找借口让你开车送我去中山,说那边出了件事,我必须马上赶过去做采访。晚上我回宾馆去你房间找你,你不在,服务员说你交待过你在下面的咖啡厅。我一眼就看到你独自一人坐在那个角落,你用手支着下巴,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某个地方,在情侣环绕中,你显得是那样的孤单,以至我看到你的脸上写满了孤独。这时候,我的心一阵颤抖,真的想抱着你说别这么硬撑着其实你也渴望着异性的关怀。。。。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你!伯爵,跟我回广东去,好吗?现在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陈默然静静地听笑梅诉说着,当他的目光与笑梅热切的目光碰到一起时,他眼里那团似雾似梦的迷离一扫而光,歉意地笑笑,坚定地摇摇头。 “你还爱着她,是吗?”笑梅问。 “谁?” “你妻子!”笑梅有点不自然地对陈默然笑笑,“她长得真漂亮!你钱包里有张你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照,几年前我就看到过。” “我只想在这里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至于她,”陈默然冷哼一声,露出满脸不屑,“在我眼里,不过是堆垃圾!” “伯爵,答应我,这里的事了结后,一定到广东去找我,好吗?”笑梅紧紧搂住陈默然,心里又升腾起无限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