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阴历七月二十是过世的外公的八十大寿,根据乡里的习俗,是应该烧纸钱的.那天的风很大,风吹着燃尽的纸灰漫天飞舞,身旁的外婆神情黯然.
或许是在悼念,或者是在想着他生前的那些日子吧,人总是如此,很多时候失去以后才能明白那些的珍贵,也许她曾未想过他摔伤腿下不了床,而她却在楼下打麻将的那种孤寂.等到她现在独居,内心便开始落空,我从那些纸灰中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她,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我一边用手帮她擦净脸上的泪,一边拍着她的背用曾经别人劝慰过我的话安慰她. 其实过往者比谁都幸福,他不用再承受生命的苦痛,时间的煎熬,当前世的一切已尽,他便开始重生.死往往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生的同载体.对与外公,死也许会是一种解脱,不用再承受病痛的折磨和寂寞的煎熬.他,比我们幸福. 她抹了抹泪,告诉我,之前她做了个梦,外公曾一跛一跛地走到房门口, 她从梦里睁开眼睛,看到他艰难地行走,她便问他,为什么这样子?为什么你不买药吃呢?这时候她蓦地想起他死了, 便从梦里惊醒过来.第二天,舅爷爷打电话过来,外公托梦给他,说在地下没有钱用,没件干净的衣服.说完这些,她的眼泪又流了,年年子女为他烧香化纸,怎么从未托梦给我们呢?直到半个月后,殡仪公司的人找上门来说,我们每年上香都弄错了地,她便开始耿耿于怀. 我看她哭成那个样子,心里难过极了,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也没有一滴的眼泪,并不是外公对我不好,小时候我便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外公很疼我,会亲自动手给我做小玩具,会把买烟的钱省下来,给我买零食.在他出事的时候,我在外地读书,在电话中听到哀乐的时候,我在电话那头痛哭.也许没有亲眼看见他的尸体,所以才会没有那么深的感触吧.我想起我父亲死的时候,我在灵堂给他上香,在半夜去井边为他招魂,一路上我不停地说,爸,我带你回家.泪流不止.在我十七岁之前,我一直不肯接受他死的事实,我始终幻想着他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出差,一时回不了家.我 跪在他的灵柩边,给他化纸钱,一身的白,犹如一个虔诚的信徒,上半夜的事情一幕幕从我的脑海中飞过,我无意中触及他的脚踝,冰冷入侵心脾.之后的整晚我都不再说话,别人跟我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坚信他就在我的上方,一直看着他的女儿,我便向他忏悔.这,就是我的十二岁,也不过比身边嬉戏的表妹大一点点,七年的时间,让他忘记了那个被她称为姑爷的人,可是,七年的时间,让我记得很深很深. 正在这时,舅母要小孩子来拜爷爷,我回过神,走近那堆快化尽的纸钱,双手合十,心里默念,虽然我从未去过你们的坟前拜祭,但是这里始终有你们的天地.拜完,眼角竟觉得有些湿,我转身回屋子,偷偷拭掉眼角那颗未来得及掉下的泪珠. 我走近窗前,看着那堆燃尽的值钱出神,楼下的车不停地鸣笛,外婆颤巍巍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该出去吃饭了,一早订好的位子,可是外婆始终坚持不肯去,大家也不好勉强.我坐进车里, 车已开动,回头望着那堆纸钱,再看看外婆独自黯然伤神的样子,慢慢地,越来越远...... ※※※※※※ 沉静的北风以其锋利的纯净,轻快地吹拂着,所有镇上的人都以为自己很冷,躲在关门闭户的房子里。我们呢?cat,你穿上你的外套,披上我的斗篷,我带着我的灵魂,我们慢慢的走过这洁净而荒凉的小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