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与快乐

-----写在儿子的生日里

我总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讲，女人比男人更具有承受苦痛的能力，她们在苦难面前，往往比男人表现出更坚强、更坚忍、更柔韧、更有耐力。我想这也许是因为分娩的苦痛磨练、历练了她们。

世界上有什么样的疼痛能够超过分娩的阵痛？似乎没有。而经历过分娩痛苦的女人们还有什么样的苦难承受不了的呢？生活的失意、事业的不顺，命运的多桀，在已经做了母亲的女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我连孩子都生过了，我还能怕什么？”我听过许多女人在谈到困难的时候如是说。是的，对于这点，我有亲身的体验。

若干年前的今天，还没有享受够独处的快乐，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当母亲的物质和心理的准备，措不及防，一个小生命提前来临了 。

白天还跟老公怄了一场气，傍晚，便觉得肚子不舒服了，因为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是临产的预兆。

肚子开始丝丝拉拉地疼，无奈中，住进了一个小镇上的一家简陋的医院。医生告知我大约晚上十点钟便要生产。

同病房住着一个农村来的大嫂，因为渴望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她已经是三个女儿的妈妈了），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周多了。大嫂告诉我不要躺着，在地下溜达着有利于生产。于是，我开始在病房里来回走动。阵痛开始了，当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断地袭来的时候，我就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因为怕影响病房其他的人休息，我咬着牙在走廊里来回走着。

晚上十点过去了，孩子依然没有生下来，肚子像抽了筋一样地疼痛，我的汗水顺着脸颊淌到地上。医生检查的结果是由于我骨盆狭窄，生产困难。我在阵痛的间歇央求医生赶快给我来一刀，把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吧，可这个小镇的医生根本没有做手术的能力。

挺！要着牙挺住！半夜两点的时候，我实在走不动了，我躺在床上，疼痛袭来的时候，我先是咬着自己的唇，很快嘴唇就血肉模糊，于是接过老公递过来的毛巾塞到嘴中，疼啊！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是无法想象得到这种疼痛！被子被我撕烂了，老公被我踹了一脚又一脚，那时那刻，我想死去的感觉一定比生孩子好！但是我始终没有哼过一声，因为我实在没有力量喊叫啊。因此，每当我看到电视剧中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演员们大喊大叫的场景的时候，我总觉得那是不真实的。

分娩的时候，时间应该以分以秒计算。度秒如年啊，我在痛苦的挣扎中，直到第二天上午的10点半钟才走出产房。我已经不记得儿子是怎样生出来的。我只记得，当儿子生出的那一刹那，我老公把他的唇印在我的脸上，同时感到一滴温热的泪落在我的脸上。这一吻内容实在太丰富了，有歉疚、有担忧、有喜悦、有庆幸、有甜蜜、有如释重负……从这一刻起，我所有的怨气、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我亲爱的宝贝，就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晨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窗外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唱着歌，虽然是春寒料峭的三月，但我已经看到隐隐的绿意爬上枝头。这时候我猛然发现，身边躺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人儿，黝黑的头发，白净的小脸，小巧的鼻子，红艳艳的小嘴，这么漂亮、这么可人，他就是我的儿子？手轻轻地抚过他的面颊，心中突然涌过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似乎自己还是个孩子，似乎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我突然间羞涩起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做了母亲呢？怎么一下子肩上的担子就重了起来呢？

儿子睁开黝黑的眼睛望着我，一种感动涌上心头，我轻轻地将他抱起来，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我喂了他奶，看到他咧着小嘴，似乎是在笑，突然间，一种作母亲的幸福和喜悦在心中洋溢出来。那时那刻，我知道，这个让我经历了生与死考验的儿子，已经成为我生命当中的一部分了。在今后的日子里，为他，即使赴汤蹈火我都会毫不犹豫的。也许，这就是因为我经历了痛苦便倍加珍惜眼前的幸福的原因吧！

一个不足月的儿子，从降生那一天起，就弱不禁风。这么多年来，我伴着儿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其间，充满着艰辛，也充满着快乐和幸福。儿子在一天天长大，而我却一天天老去。当年那个百天还挺不起头的婴儿，如今已经长成两米高英俊潇洒的小帅哥了！拿我的青春去延续儿子的青春，拿我的生命去延续儿子的生命，拿分娩的痛苦去换天伦的快乐，上天是多么的公平啊！

痛苦着并快乐着，女人，你享受到了吗？

2006.3.22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