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的爱

 这是一对风烛残年的老夫妻。

    他们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连路都走不稳了，出出进进都需要相互搀扶。晴天的时候，他们会坐在房前的空地里晒太阳，看着路上过往的三三两两的人们，低声诉说着什么；更多的时间里，他们会用浑浊的目光，眺望着远方，目标始终保持一致，面部神情安详；雨天里，他们就会绻缩在着那间四面漏风、摇摇欲坠的房子里，听着屋外的雨点敲打屋顶的声音，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似乎在为他们的生命之钟而倒计时。

 这对老夫妻就住在我父母家的楼下一排违章而建的房子里，说是房子，不如说是车库或者杂物间，这些违章建筑都是父母单位的人盖的。房子修得很简陋，随便找一些被废弃的砖头砌成墙，然后用石棉瓦作顶，没有照明，吃喝拉撒全在这间破巢里。

 江汉平原的冬季比较寒冷，家里没有暖气，屋里与屋外的温度相差无几。尤其是在夜里，听着那一阵阵寒风凄咧的呜咽声，我常常耽心这一对老人赢弱的身子骨，能否捱过这冰冷的数九寒天。

    终于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冬季里，一连几天不见他们的身影，家人告诉我，老夫妻中其中一人被冻病，已经卧床不起几日了，人们把心都提起来了，耽心老人会有不测，他们真的太老太弱了，实在是难以抵挡寒冷的侵袭。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一个星期后，只见这对老夫妻终于复出，继续坐在太阳底下享受他们的“日光浴”，与往景不同的是，男的身上裹着一床棉被，女的偶尔给他擦擦流出的鼻涕，眼里满是慈爱,那情景令我深深感动。他们最终没有被击倒，女人用她那颤抖的双手，为她的伴儿再次拨亮差一点就要燃尽的生命之火。

 我的双亲已于两年前相继离世，老屋也不曾再去，自然再见不到这对命如草芥老夫妻。后来得知其中一人，于一个春暖花开的深夜里，撇下自己的伴儿，独自乘鹤归西。三天后，他的另一半也追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