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亮着，等老朋友来。

琼闲闲地坐着，听音乐，同时，点开Q群，看几个四十左右的男人女人在屏上你来我往地聊得起劲，时不时插上一两句。

红色石头来了，他们就一对一地聊起来。

红色石头是一歌曲名，那旋律，并不好听。琼嘲笑：没品位。

石头说：面无表情的名字正显的咱无限深沉，妹妹们喜欢。红色是我喜欢的颜色。与你所鄙视的什么破歌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般来说，琼觉得自己属于幸福那一拨人种里面的，如果把人类扒堆分成两类的话：要么幸福，要么不幸。

红色石头知道琼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拒绝什么。几年下来，别的火花别的情感没有擦出来，要有，就是亲情的成分在了。

在线陪伴时，琼是这样的感觉的，随性，无拘束，自由，无负担。

他偏偏要找她拒绝的内容，逗她玩儿。偶尔，她越不高兴了，他越哈哈地乐。

她回敬：还不知道你，你屁股一抬，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豕。

石头码一排大红字，问过来：你生孩子时，是男医生还是女医生？

回：当然男的。妇产科女医生虽多，真正医术好的，是男的。一生就生一个娃哈，呵呵，当然重视，当然就男的啦。

石头：这么说，除了你丈夫，还是有男的看了你哈。既然看都看了，那跟我说说、谈谈、聊聊，又有什么天大的不可以的死罪哈。

“又忘带钥匙了？”听到喊声，琼问着，边去开门。

渡满面红光进来，美酒飘香，夹杂烟草香味。闻起来，性感，很男人。琼深呼吸，踮起脚，吻上去。

“喝高了吧。”琼嗔怪道，“去洗洗睡先。我去倒一大杯水放床头哈。我还要忙着聊天呐。”

“没，没有，哪那那容易醉呀。”

渡拥着琼踱进房间。

琼坐下，回复石头：刚离开了会儿，给老公倒杯水去了。接近贤吧哈。

“什么什么，”渡瞪着屏幕，一字一顿地念道：“除了你丈夫，还是有男的看了你哈……”

“是啊，我正跟他说，接生我们儿子的医生是个很棒的男医生的呐。”

“你们竟然都已经见面了？！说，你见了几个男网友？”

渡大声嚷嚷。琼吓一跳的同时，感到脖子上硬硬着，有东西紧挨着耳朵，凉！

一侧脸，菜刀！隔着羊绒外套的领子，渡的右手拿着的刀，架在脖子与肩之间。

“老公你！！”

血液“噌”地一下子都涌到头上，琼觉着自己一定是患有高血压了。

渡喘着粗气：“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到底见了几个网友？都发展到了哪一步？你们约定多长时间见一面？”

琼抬头看着，渡红着小眼睛，脸上也是红的，接近猪肝色。

琼感觉到刀的力量，她觉得那被切着的外套那儿，沉沉的，会痛，会破裂，或者就已破成一条长长的口子了，起码刀身那么长的，是肯定的。

半晌，琼才轻轻地，自言自语似的诉说：“渡，相信我！我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你的。渡，没有任何别人，别说虚拟的，就是现实，也不会有的。你别做毫无意义的猜想。相信我！夫妻第一要义是彼此信任……”

“我凭什么要信任你？你们都见面了，上床了，还要我相信你？以前就是太相信，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相信了！”

琼说：“老公，我知道你喝多了，先睡觉吧。醒来后，就清醒了，我再解释，好吗？”

“我看都看到了，你们刚才的对话就说是见了，还要什么狗屁解释！”渡咬牙切齿，重重地把刀拍在电脑桌上，转身紧走几步，进卫生间。

“哇……入入……入……恩……卡尔呸……唉……”，哗哗冲水声。

“你们女的，就是天生地爱招蜂引蝶……结婚前，就那么多男的找……老实交代，你到底谈了多少个朋友？你说人家要找你不关你事，你自己鸡蛋要是没缝，苍蝇能从哪里去叮？按？……到现在还在见网友，到底见了几个网友？按？……”

均匀的鼾声。

琼想，幸福和不幸福是不能归堆的，全是感觉，全是心情，全是变数。

一切皆有可能。一瞬间，可以上九天天堂，可以下九层地狱。

琼提着两手，其中一手有刀，菜刀。

走进厨房。菜刀放回到菜板上。

琼觉得自己是个困兽了，到处找不到出处的困兽。突然，她拿起刀，猛地砍向地下的一个小木凳，一刀一刀砍下去：“猪！猪！你是个猪，你喝多了酒，就成了猪！……猪！……”

“不过了，不过了……”渡猛然冲过来，一步跨进厨房。

摔锅、摔盆、摔油壶。菜刀声，声声应和着。

渡举起一煤气坛，琼尖叫着跑出厨房。

咣铛……煤气坛在地下滚了滚，就停住不动，并没有爆炸。

琼远远看到，第二个煤气坛摔下：渡两手握住两端，横着提到腰间，用力向地下砸去。

她一生也许都忘记不了了，这串动作。

力气索性大些，举到头顶，会怎么样呢？琼想。

酒柜中的酒，一瓶瓶地被搬到卫生间。

琼坐在中间，撕扯包装，把那些透明的酱香型浓香型各种牌子的芳香液体，倒向洗脸池，倒入盆，洒往地下。

空酒瓶、空盒子丢了一地。

远远看起来，琼象一个坐拥许多玩具的孩子似的。

数了数，十九只空酒瓶。

琼累了，蜷缩着歪躺在沙发上。

均匀的鼾声从房间里传出，声音越来越大……

这样的鼾声，听了十几年了。

就是在不适的日子，或者患病的时候，她往往都是在这样的鼾声中，乖乖的睡去。偶尔渡出差的日子，她却睡不安心的。

她想，明天上班，同事若问眼睛怎么肿了我就说：昨晚我们俩嗑着瓜子，看着电视，煮了一壶铁观音，结果喝多了，结果就睡不着觉了。谁都知道，那不水肿才怪呐。

她想着。夜深了，有些冷。琼拿个靠垫抱在胸前。

慢慢睡着了。

满屋，只有美酒在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