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蛰伏了很久的凌寒终于走出心囿去见初雪。没想到,这次见面竟会是永别。 5月6号,凌寒给假期间随单位出去旅游的初雪打电话,想问她此次出游感觉如何。可初雪的手机一直关机。晚上,凌寒打电话到她家里,是航远接的电话。航远说初雪的同事说初雪途经泰安时下车看望表舅去了。航远问:“你知道初雪在泰安有个表舅吗?我怎么从未听她说起过。” 凌寒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知道初雪会去泰安,更不知道初雪从泰安回来后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吵架?大打出手?甚至是离婚?结果出乎所有的预料。初雪抢先一步中止了种种可能的发生————她选择了死亡。5月9日,初雪死了。 一个月后,各种版本的流言夹杂着真相逐渐尘埃落定。 凌寒低头小口喝着咖啡,不敢抬头看航远。她和初雪分享着同样的秘密,先后进行着同样的网恋,致使她有时感觉她们的网恋是两个人共同策划的阴谋。这一阴谋的结局是初雪死了她却活了下来。为此,凌寒常常有种犯罪感,似乎当初是她怂恿并放纵了初雪。 一个月间,航远憔悴了,衰老了。“真想宰了那个王八蛋!若不是他向他老婆全盘招供以求宽恕,那泼妇怎么会闹到学校来?”航远眼睛红红的,问,“凌寒,你告诉我,是我对初雪不够好吗?为什么十几年的感情抵不过那软骨头的几句甜言蜜语?” 凌寒从航远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初雪在泰安下车,去见泰山一棵松。在宾馆,被一棵松的老婆逮个现行。初雪受辱,狼狈逃回家中。可那女人没有就此放过初雪,三天后,那女人闹到初雪的学校。 那么自恋的初雪,怎么可能让自己生活在别人的指点与歧视中呢?初雪只能选择死亡。 报社约凌寒就初雪之死写一篇有关女人婚外情的稿子,凌寒拒绝了。她感觉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已失去了判断的客观性;而且,拿初雪来说事,是她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凌寒感到悲哀。为自己。为初雪。为墙外的女人。春天来临之际,墙外的风景和墙内其实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从墙头往外望时,碰巧看到的是一树桃花,或是一只蝴蝶,于是就产生了一种错觉:墙外的春天完全是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墙外女人的悲哀是以为男人爱的是她们,可男人往往更爱她们的身体。女人最大的悲哀是以为墙外的那个男人会与她承担共同的风雨,岂不知那堵墙实实在在只是为女人垒的。男人出墙后,可以从容不迫地回家,甚至还可以堂而皇之地走正门——比如泰山一棵松,供出初雪以表示自己已幡然醒悟洗心革面;或许更卑鄙一点,说初雪引诱了他,然后,他就可以继续回家做好丈夫好父亲。然而,恋爱中的女人往往看不到这一点,更看不到男人无论曾经多么忘我投入,他总有玩累玩厌的时候,他终究还是要回家的。所以,一旦出墙事发,女人只能独自面对,且永无回头之路了。 凌寒曾送初雪一张卡片,上面是文学欣赏课上让学生讨论的史铁生《我与地坛》中的几句:“每一个有激情的演员都难免是一个人质。每一个懂得欣赏的观众都巧妙地粉碎了一场阴谋。每一个乏味的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 凌寒问初雪:“你看出了什么?” 初雪说:“不同的人对生活的不同态度。你呢?” “迷失。”凌寒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