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陈兵的心里就象当初接到师范录取通知书那样的兴奋而焦急。 淙淙流水必有源泉,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心情?陈兵努力的寻找这感情的“源泉”……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八四(1)班的几个男同学相约到邻县一个叫三江的小镇玩。上午,大家乘车首先到离小镇五里外的郊外钻山洞,等到从山洞出来,大家身上已沾满了泥巴,本来为了照像而特意穿上的漂亮衣服这时变成了一踏糊涂,个个象是从烂泥地里爬出来的一样。大家到水沟清洗整理一番后就拿出食品开始吃了起来,汽水就着饼干,边吃边嘻戏打闹,留下了一张张快乐的剪影。 吃饱喝足后,同学们直奔三江镇。 三江镇是邻县县委所在地,虽说是县城,但只是个小镇,人口不多,房子大多是五、六十年代的建筑,有些甚至可追塑到更远久的年代,只有一条大街是新建的。不过,每到赶集或节日,这里便是一片热闹的景象,特别是每年的三月三,街上的人群更是熙熙攘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穿戴整洁有型的小伙子,挑着箩筐的中年汉子,背着黑色布包的老人…… 这,就是她——同班同学红菊的家乡。 来到三江镇,同学们直奔新华书店,就在大家正在选购书籍时,团支书李晓急匆匆的跑来,说:"红菊请大家上她家玩,你们去不去?"大家面面相觑,都感到纳闷,平时大家连话都没说过哦,有些甚至招呼也没打过,虽说同学两年,却常常是擦身而过,现在竟然邀请大家上她家玩?陈兵心里非常矛盾,去吧,怕同学笑话,不去吧,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情感,正在犹豫之际,李晓伸手拍了拍陈兵的肩膀,说:"你是班干部,一定得去,不去别的同学还去?"陈兵听了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大家向小镇的西面一直走,再往南拐了个弯,然后走过几条小巷才到了红菊的家. 红菊的妈妈,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热情的接待了同学们. 坐下之后,陈兵习惯的打量了一下房子,不宽,中间一张八仙桌,旁边架着临时用来裁衣用的木板,靠里墙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电饭锅.红菊热情的招呼大家喝茶,还拿出一些自家种的花生给同学们吃,然后又忙着煮家乡特产——山芋. 大概是心里高兴的缘故吧,红菊的两颊象刚喝了酒似的泛起了彩霞般的红晕,一双大眼越发的显得有神,黑玻璃球般的眼珠里似有两朵火花,不时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太美了!太迷人了!陈兵不禁的在心里暗暗赞叹.悄悄的看着她烧茶,招呼大家吃花生,感觉她的声音似百灵一样的好听,那苗条的身段,那轻盈的动作,那清澈的双眼......陈兵看得有点发痴了. "谁要看书?我这里有几本不错的书."红菊从房里抱出一叠书来对大家说.陈兵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赶忙拿过一本书,独自看起来…… 回到学校后,同学们在宿舍里少不了的对那天上红菊家的事议论一番,大家开着玩笑的说那天红菊请同学们上她家玩,实际上是让未来的丈母娘相女婿,于是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逗起乐来,最后把予头指向陈兵,说他够认真的,到丈母娘家还看书,一定是想表现什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打这以后,红菊的一举一动都成了陈兵观察的对象。 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陈兵发现红菊有许多与众不同的地方,朴素中透出的恬美,稳重里不失的热诚,最重要的是学习刻苦,爱好文学,这些,都是陈兵理想中“她”的形象。 从此以后,陈兵努力的寻找每个跟红菊接触的机会。 一个星期五的作文课,老师评讲了陈兵和红菊的作文,因为他俩的作文刚好都运用了同一个寓言来论证说理,而且都写得很好。 放学了,同学们相继的回了宿舍,陈兵习惯的留在课室里翻阅起报纸来,不觉到了中午十二点,陈兵怕时间过了没饭吃,立即放下报纸向学校食堂走去。 在匆匆经过跑道时,刚好与红菊相遇。 “还没吃饭?这么认真!”陈兵感到红菊毫无顾忌的目光正射在自己的身上,慌忙答道:“没,你怎么回课室?” “哦,我刚吃好饭,想来问问你那篇作文,全是你写的吗?” “嗯,不过写得不好,老师还读出来,真不好意思。” “你真了不起,我的那篇是看了一本杂志里的一篇文章后有感而作的,大部分是“借”过来的,而你是自己写出来的,真了不起。” …… “真了不起。”这句话使陈兵胡思乱想了整整一个星期。 一周后,陈兵的情绪逐渐的安定下来,可是,一个中午跟同学的一个玩笑,又把陈兵刚平静的心湖搅起了阵阵涟漪。 “你们说红菊是不是有点野性?你看,男同学在课室里都不敢说的话她就敢说,男同学不敢做的事她也敢做,还常常拐着弯的骂我们男同学。”劳动委员陈一明说。 “她呀,也许是投错胎了,本来应该是个男生!”生活委员黄路接过话应了一句。 “陈兵,你跟她倒是……哈哈!”班里的调皮鬼王宁向陈兵眨了眨眼。 同学们一阵轰堂大笑。 “我?我说过三十岁以前不谈感情的,我跟她没有共同语言,合不来的,你们谁和她合得来谁跟她”合“吧。”陈兵故意的说。 同学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陈兵,你就别装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中的“玫瑰”是谁吗?”同学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 “谁?咱洗耳恭听。”陈兵故作不解的问。 “还装?谁不知道你心中的‘玫瑰’是咱班的……嘿嘿!”王宁又向陈兵眨了眨眼。 “根据呢?不要说一截半句的。”陈兵似真似假。 “因为她的成绩很好,你的成绩也不错,她爱好文学,你也爱好文学,你们会有共同的理想,一定会合得来的。”王宁得意的说。 “那么,牵红线的事就拜托你了。”陈兵装着开玩笑的口吻,但心里却是象喝了蜜一样的甜。 …… 夜深了,月光从窗口轻轻的洒落在宿舍里,陈兵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全没睡意,一闭上眼,白天同学们之间的那场玩笑又历历在目,脑子里闪现着这样一幕:也是在这样一个月夜,与红菊在书房里或面对面的坐着静静的看书,偶尔抬起头来相互的看上一眼;或激烈的评论书中的某一个情节,最后又向对方妥协讲和;或进行着紧张的写作,房间里只有刷刷的书写声…… 可是,现在大家都在学校读书,将来不知分配到哪个角落,总不能那么巧分到一起吧?如果没分到一起,哪又怎么办?唉…… 陈兵就在这样的煎熬中辗转难眠。 “叮铃铃……”陈兵被一阵清脆的铃声惊醒,原来起床时间到了。 爬起床,一面穿着衣服,一面想着昨晚的情景,陈兵的心又处在极度的矛盾中…… 从此,陈兵和从前的自已简直判若两人,内心的想法和表面的行动完全相反,活泼好动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了,看似冰冷的外表内心却象一锅烧开的水,只要有红菊在的场合,他就借故闪开,若是有红菊参与做的事情,他就不参加,过后又后悔得很,其实心里是盼望和她在一起的。 矛盾中,苦恼中,煎熬中,言行不一致中,元旦到来了。 按照往年的规矩,学校是要举行文娱晚会来庆祝的,班委会决定表演一个舞蹈,在挑演员时,陈兵和红菊刚好都被文娱委员选上了。舞蹈设计了一个动作是一对对男女同学手拉着手,踏着轻快的舞步走向后台,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文娱委员故意的安排,反正刚好陈兵和红菊被编成一对。 一阵狂喜掠过心头,继而化成了一丝丝的幸福感,陈兵缓慢的伸出手握住了红菊那双柔软而又有弹性的双手,一股暖流象击电般的传遍陈兵的全身,他溜神了,不是忘了舞步就是忘了动作,最后被文娱委员狠狠的批评了一番。 过后,是紧张的复习和考试…… 回家度寒假,同学们都期盼着这天快些到来,而陈兵,今年的寒假却是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的。有时,为了倾吐心中的抑郁之情,他就在小本子上写些诗以排解心中的思念之情。 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陈兵的心已飞到了学校,飞到了红菊的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