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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吧,姨妈 我不知道是否存在着所谓的心理感应,我自以为是一个自制力较强的人,然而昨天突然间心情莫名其妙地焦躁起来,阴郁、烦闷,使我心情坏到极致。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老公问我谁惹你了,我摇头,朋友问我遇到什么难事了,我顿首。今天远方的姐姐来电话告知我姨妈昨天上午去世了!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心也突然间静了下来!我猛然间明白了自己焦躁的原因了,是姨妈启动了我的心理感应! 姨妈没有女儿,只有四个儿子。在母亲去世的岁月里,我和我的两个姐姐把对母亲的思念、对母亲的爱都转移到了姨妈的身上。她穿的衣服,她的零用钱都是我们给。她一直把我们当作自己的女儿。 姨妈这一辈子没有享过几天福。虽然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里,但她并没有享受过小姐的待遇。在家族的没落中,她嫁为人妇,饱受着婆婆骄横跋扈。小她7、8岁的姨夫脾气很差,姨妈经常受气挨打。 小时侯,我最不爱去姨妈家,每每看到姨妈小心甚微的样子,心理总觉得十分别扭。她有时会把一把花生或瓜子偷偷地塞到我的兜里,有时也会将几个鸡蛋掖着藏着送到我家。她总是低声下气,似乎从来没有理直气壮一次。长大以后,尤其是我人到中年以后,我才渐渐地理解了姨妈。她活得太辛苦,活得太窝囊了。做媳妇的时候,受着刁钻的婆婆的气;做妻子的时候,丈夫没有给过他温暖;解放以后,婆婆虽然摆不了地主婆的架子了,但却瘫痪在床,姨妈要为她端屎端尿,还要拉扯四个孩子;等婆婆死后,她又不得不为四个儿子攒钱娶媳妇;当四个儿子娶上媳妇后,她也老迈了,姨夫也去世了;而当她终于“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后,等在她面前的命运就是接受媳妇们的白眼!80岁的姨妈,四个儿子家轮流吃饭,每家10天,看起来似乎并不比要饭的好多少,她又怎么能够挺起腰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说自己想说的话呢? 最后一次见到姨妈是今年的清明节。我们回家给母亲修墓,听说姨妈病了,就去看她。 姨妈蜷曲在炕上,本来就瘦小的身子已经缩得很小了,她用一只枕头顶在胸口上身体一动不动,看到我们,只有泪水在哗哗地流,说话已经很吃力了。表嫂告诉我,姨妈每天只有保持这个姿势,否则就痛的不行。 姨妈得究竟是什么病?谁也不知道,因为没钱,从来没去医院好好检查一次。在我的坚持下,把姨妈拉到了医院,医生说可能是肝癌,已经到了晚期,已经无可救药了。开了一点药,姨妈又回到了家中。看着姨妈我只有默默地垂泪,我知道,姨妈的生命已经无法挽救了。 心里一直在怨恨着表哥他们,为什么不早送姨妈去医院。但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在农村,头痛脑热一顶就过去了,而大病更不敢去医院了,他们全年的收入也只有三两千元,怎么能够看得起病呢?姨妈唯一一次上的医院看病的钱还是自己拿的(我们给她的零花钱),想想看,区区的几百元能干什么呢? 记得我走的时候,姨妈吃力地从炕席下面拿来一个小袋子,把它递给了我。我打开一看,是几把烘干的“刺叶”!我的泪水禁不住又流淌出来。“刺叶”是一种长在很长刺的荆棘上面的叶子。当春天来临的时候,荆棘发出了小小的嫩芽,这种嫩芽味道相当鲜美,做汤,味道好极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这种鲜美的食品了。表嫂说,春天的时候,姨妈还能走动,80岁的姨妈常常自己挪动着病躯去山上采摘“刺叶”,摘下来后就晾晒,说是给我留着。我手里捧着这个小袋子,已经无语凝噎,唯有泪千行!姨妈,这小袋子的“刺叶”我带走了,但我又怎么能够吃得下去?我知道这是凝结着你的爱、你的牵挂、你的思念的东西啊! 姨妈,当我接到您去世的消息的时候,我已经错过了去看您的班车,我知道我已经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就让我在遥远的地方为你祈祷吧,姨妈,安息!在另一个世界里,你会幸福的,你有我母亲相伴,你和我母亲都不会孤独的! 见到我母亲代我向她老人家问好,告诉我很想念她!真的真的好想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