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黄昏,暑气渐退,凉风渐起,有暗香浮动,温柔而亲切地触摸了一下自己有些烦躁的情绪,像那正准备展颜的笑容,还未来得及绽放,便俏俏地隐去了。这花香来自何处?是校园那白色的大花瓶里的吗?那里正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庸脂俗粉,不是的,她们没有这脱俗的清纯;是远处马路上那顶着红云的榕树送来的吗?不是的,他们没有这飘渺着的柔情。其实,在心里希望,这花香是隐在校园那一片绿色灌木群中的,只那么柔软的几串,像桂花那样浅浅淡淡的碎,香气却没有它那么的浓烈。甚至希望,这花是谁也叫不出名字的,这香气也是我独一无二品味了的,别人是再也无缘去享受了。 因这狭隘的自私,我便真的沿着九曲回廊去寻了,石桥石坊,青白方整,玲珑如戏。一池清水,几朵莲花,纯洁动人。若是平时,我早就找个石凳坐下,去看那睡莲游鱼了,而今日是不同的,那花香吸引着我,她像那在水一方的伊人,无限的高洁而遥远,终于,我来到了校园最幽静的去处,平时少有人问津的,一片生着杂草和绿色灌木的绿地。在我心地深处,热切盼望着那花香就是从这里飘出去的。绿色深深浅浅地堆积着,我拨开丛草去寻吗? 一阵风起,那香气又若有若无地弥漫着我了,暮色笼罩,四周的景物已不太分明,恍恍惚惚,我似在梦中了,那花的香气里,无端地多了些忧伤,这忧伤似牛乳,默默地浸润着我,已不知身在何处····· 在我的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乐声轻起,我听到他在低吟“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是你吗?南唐的后主李煜,魂灵何故飘飞到这里,难道也是被花香所引?那剪不断的离愁,还是在心头萦绕不去?忽然想笑了,若是没有帝王的身份,这李煜该是一个俊美的风流才子了,如柳永般在酒楼歌台流连,哪里来的一江的春愁呢?或者,他应该托生成一个美人儿的,会写诗的美人,伴在一个识得他风雅的君王侧······“我做花儿了”他郑重地对我说,“做花儿最好了,而且是世间没有名字的花儿,自由地开败,无需他人的欣赏,没有浮名的牵连,没有人间的爱恨情仇,不好吗?”说罢,便飘然离我而去。 若有来生,我能做那花的香气吗?在自己喜欢的时候,飘到我喜欢的人的心里,默默地,远远地看着他,而他,却不知道我的存在,倦了的时候,便躲到季节的深处休憩,倘若遇上像我这样寻着花香而来的人,便悄悄地贴近,把自己关于美的思绪,或者以前曾经残留的人间的一些情意,一起倾诉过去,我最青春的时候是夏季,花儿逝去的时候,还有落红让人惋惜,而我,只有一缕香魂随风而去,这般的干净,有谁能比? 一只鸟儿扑楞楞从林间穿过,惊醒了我,是梦吗?还是思绪?天色已灰,那招引我来的香气,已经淡去,风儿哪里去了?那泉边的路灯,已经亮了几盏,溪水明晃晃的,闪烁着点点碎金。 应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