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命的嘱托(小说) 安然一本本地翻着影集,从发黄的片片看到她临终前的艺术照,从她小学毕业照那一头长长的辫子想到她头发脱落后的苍凉,心头泛起一股苦涩也杂有几份辛酸。 转念安然使劲地摇了摇头,竭力想把这辛酸的感受甩出大脑。她是不希望看到安然的眼泪的,所以安然不能流泪。 看着照片下面行行熟悉的字迹,安然想起她签字时一挥而就的利落姿态,心里默默地说:你好走!天堂就在地平线的尽头,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在那儿重逢的。 安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呆立一会儿,又低下头来继续整理那些影集并按片片下面所记载的日期、地点和内容将它们作断续的连接。 片片中的她是遗腹子。 当她以胎儿存在于母体中满七个月的时候,她的父亲牺牲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她是在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春天里在郑州出生的,那年的春天很冷。她出生的那天正下着大雪,她的母亲给她取名为雪梅。 也许是母亲痛失丈夫的忧伤给予了她浸入骨髓的胎教,她带着一双忧郁的大眼睛降临到人世间。 三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带着她离开郑州去了成都,她从此有了一个新家,这个新家里多了一个爸爸。在成都生活四年后,爸爸和妈妈带着她和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又调到了武汉。因为不会说武汉话,在学校里她受到小朋友的歧视,为了不让妹妹和弟弟上学后也受到大家的排斥,她把自己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掩藏起来,用心听同学们说汉话,回家后就练习并教妹妹和弟弟发音,一学期下来,她的汉话是标准了,也被小朋友们接纳了,她却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不愿意与大家交谈了。 在外人的眼里,没有人知道她不是继父亲生的女儿,她的弟弟和妹妹小时候也不知实情。她和妹妹都长得极象母亲,不高不矮的身材略显单薄的体形,不同的只是妹妹的眼神是活泼欢快的。而弟弟的外貌则活脱脱地就是继父的再版,眼睛是单眼皮的,清秀的面庞瘦削的身材,缺少男子汉那种阳刚的气势。 凭心而论,她的继父性格和长相一样柔和,一直对她很好,她没有感觉受过任何的歧视,相反不能不承认这个爸爸对她比对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要好。她也很自然地叫他爸爸,却就是找不到弟弟妹妹那样喊爸爸时十足的亲近感。这个爸爸又经常忙于工作不在家,所以雪梅每次见到他就感到生疏。 弟弟妹妹相互间时常打骂,尤其是弟弟很调皮特喜欢搞恶作剧,欺负邻居家的小孩子和学校的小同学是一套套的,也时常在家里把小姐姐骂得哭鼻子,却从来不去惹她,也在她面前表现得很乖。 可能是她那双天生忧郁的眼睛和少有的笑容让亲人们产生距离感和无限的怜惜,常常她的眼睛那么定定地一望,总会让她的父母亲和妹妹弟弟不知所措。渐渐地长大,当她明显地意识到家人的这份茫然后,她常常不去定睛看任何人,而是把眼光望着自己的鼻尖或者转向不为人知的天际。如此若有所思的神情让她获得了一个多年以后她才知晓的绰号“冰美人”。 高中毕业后,因为是烈士的遗孤,她下乡到了一个并不算落后的山区,同去的还有几个南下干部的孩子。 在山区插队的二年里,雪梅感觉那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那些家境优越的同伴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优越感来。他们住在山村小学破旧却很干净的校舍里相互照顾,和山民们一起挖红暑,一起上山逮野兔,一起拾柴做饭,晚上一起看小说讲故事。十六、七岁的青年原本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他们却满怀着对新环境的好奇、以响应祖国号召的热忱,在大山的洗礼下在山风的吹拂下结下了纯真的兄弟姐妹般深厚的情谊。 陆续地,雪梅和那帮插队的知青返城了,又进了武大去学习。雪梅读的是数学系,她的基础不好,所以学习起来很是吃力,好在那时并不特别看重学习成绩。三年后,毕业分配前夕,雪梅作出一个令家人出乎意外的决定,她不想留在省城,而是主动申请去一座有二千八百年历史的三国古城,只因为那座城市的辖区内有她下乡过的山区。 同时申请去古城的还有一个学电子的干部子弟,他与共和国同龄,他的父亲参加过抗日战争、并在解放战争中立过战功,为了庆祝新中国的诞生如旭日升起,给他取名为东升。在东升毕业的前一年,他那忠实信仰马列主义的父亲病逝了。 东升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说话慢条斯理的,没有一点男子汉的阳刚之气,怎么看也无法与军人的后代联系起来,怎么看也看不出属于那么有脾性的男人。 在古城朴实无华的民风里,一对在大学期间从未言爱的男女青年相遇了,开始了他们新的人生旅程。 时间定格在:1973年。 安然按照雪梅喜欢的风格不事夸张地用平铺直叙的文字记录下她成长的轨迹。 然后在下面注了一行小字:为了忘却的纪念! (待续) ※※※※※※
经历过的人生只选择美好的封尘在记忆 |
经历过的人生只选择美好的封尘在记忆
仰望高远的天,俯视山间的云,笑遨于浩渺的人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