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之六,续完) 三江雪文 强眨眼睛的瞬间,所有的人地遁了似的不知去向,四野阒无一人,偌大个屠宰场,古墓一般空空荡荡,阴森可怖。 强在空旷的墓穴般的天底下漫无边际毫无目的的走着,还是那样孤独、压抑和憋闷,不知走向哪里,在他的记忆里,仿佛已经抵达目的地,又感觉没有抵达目的地,惶惑糊涂地说不出所以然来。一抬头看到争吃虱子的一老一少,又躲在黄角树的阴影里,啃吃清扫屠宰场乘乱偷来的骨头。看见强走过来,这回没有了先前吃虱时的儒雅大方,抓起骨头没命的逃跑,生怕被强抢夺了去。 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块玉米地旁边,强奸犯大公猪狮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眼睛射出仇恨、恐怖的幽光,迎面挡住了强的去路。强不知道公猪狮子怎样会到这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他定睛细看,觉得公猪狮子好像是他家二十多年前,喂了三年也长不大的老僵猪,他的一个左手小手指头留在了它肚子里,被他用绳子绞死的。可惜的是,他辛辛苦苦伺候了它三年,又被他亲手所绞杀,却没有吃到它的肉,嘴里只有永远的想象的肉香和猪尿泡的尿臊味。 难道它要报复我吗?几十年了还记得清这笔陈年旧帐?强恐惧地想象着,思绪的奔马比闪电更快。可是猪猡好吃懒动,喂肥了被杀掉吃肉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然人们喂养猪猡干什么。没有人喂养你也就没有你的出生,即使有要么成了野猪,早就被饿死了被猎人杀了。而何况我还有一只左手小指头在你猪肚子里,咱们扯平了,我们的恩怨二十多年前已经了结。强想到公猪狮子的淫威强悍,杀猪匠也把它奈何不得,心生惧怕,想跑掉,双腿发软不听使唤。 强奸犯公猪狮子,一步步逼近,怒吼道,把衣服拔下,我要吃奶,了结二十多年前你把我绞死的恩仇。强被吓得魂飞魄散,又气又恼,据理力争:你给我把左手小指头还来?公猪发出一阵冷笑:你枉为主人,不给我吃的,整天让我挨饥受饿,我自己跑出来找饭吃,难道说错了吗?为什么还要锤我,打我,把我撵回空荡荡的猪圈挨饿受冻,这是什么道理?你不锤打我,我会咬掉你的手指头吗?强又反驳说,我是雄性动物,哪来的奶水喂你?公猪好像戳穿了强的狡辩与阴谋,一脸的不屑,聪明智慧地说,你休想骗我,刚才那群动物也不都有着雄性生殖器吗,可是有的怎么比老母猪的奶子还膨大?奶水也肯定不少。这下子,强被公猪狮子批驳得哑口无言,成了智障,陷入他永远也弄不懂思不透的玄学般的深思。公猪狮子趁强陷入冥思苦想的一瞬,往强身上一扑,用嘴巴与蹄爪,撕开强的衣物,尖利的臭嘴拼命吮吸强干瘪的胸脯。 强拼命挣扎着,手抓脚蹬,哇哇闷吼。被惊醒的妻子拍着强说,强,你醒醒,强,你怎么啦?强从惊魂未定地噩梦中惊醒,嘴巴还含着娇妻白生生的奶子,口液顺着丰硕的乳房直往下流。惊恐懵懂地说,公猪,公猪,吃奶。 强,你怎么啦?什么猪不猪的,你平常不是最怕猪吗?妻生气地问。公猪,公猪,吃奶。强好像还未从噩梦中清醒,大汗淋漓虚弱无力地说。妻子摸着强的额头惊叫着说,哎呀,好烫。强,你发高烧了。妻起床掀开被子,强面颊绯红,瘦狗似的蜷曲着,下身湿湿的遗了一床。妻子吓得六神无主哇的一声,像杀猪一样嚎啕大哭,摸索着出门,上街去挂医院的电话。 这时正值黎明时分,曙光正在努力突破黎明前的黑暗,在山那边气喘地往上爬。隔壁屠宰场的杀猪渐进高潮。肥猪们声嘶力竭的嚎叫声,杀猪匠的呵斥声,前来搬运猪肉的汽车喇叭声,理下水的翻动声,搬运猪肉的跑步声和叫嚷声,同各种嘈杂声吼叫声,交织成强大的声音的罗网,在屠宰场水汽一般弥漫,宛如德沃夏克《致新大陆》和莫扎特《弥撒的安魂曲》汇合成的交响,雾气似的一浪一浪的汹涌到强的耳鼓。强发出一声颤动、兴奋与高亢的嚎叫,在一阵胸口的疼痛和刺鼻的猪尿泡的尿臊味中,下沉,下沉…… 后记: 各位仁兄姐妹,你们在百忙工作中,忍着发呕打哕的难受,看完《杀猪》,真要向你们致歉和道谢! 强是社会底层人物,长期压抑中,性格被扭曲,变态。因此笔者不惜重墨,用两节的篇幅进行铺垫。 慌诞的现实,必然要用慌诞的手法来写,所以用强做梦的形式描写杀猪场景,怪诞中有了它的合理性。 笔者尽其自己的能耐,尽量把杀猪场面写得热闹,淋漓,一是为了朋友看了高兴,愉快,二是不要认为笔者的文笔太苍白。 文章重点描写了三种杀猪情况:专杀小猪的;杀公猪狮子不成,转而专杀小猪瘦猪弱猪的——弄成三张猪屎脸;有一心一意毫不动摇,任何时候都专杀大猪肥猪的——山村小锦。还写了嗑瓜子、手拿长城一般石片玩耍的看客,还有一老一少。一老一少着墨不多,但很有意思,贯穿整个杀猪全过程。对于公猪狮子的安排更是贯穿全文,它就是二十多年前强喂了三年最后被强绞死的走花猪。在长期的心理压力下,走花猪在强梦境里复活,合情合理。它为什么没被杀,有两点,一它太强大,不可能被杀,二是文章结构考虑,也不可能让它死。 最后朋友会问:强怎么了? 我不知道,也不能回答。我用了德沃夏克《致新大陆》和莫扎特《弥撒的安魂曲》的曲子作结,是新生还是被超度,朋友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己回答最好。 再次感谢朋友忍耐笔者的噜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