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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主题:网络里无聊人的的才子情结 下一主题:期盼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草稿请勿推荐]
[楼主] 作者:寒天一日  发表时间:2005/06/16 23:52
点击:842次

读帖时,帖子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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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舞黛纤纤  发表时间: 2005/06/17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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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  作者:草叶晨露  发表时间: 2005/06/17 09:43 

回复:寒天请进---

一目十行看了你未完的初稿,一明显笔误请纠正哈,后面部分宝玉回大陆之前“我想出去找事做”一段,有一处对话为:“今天喝酒了没有?没有.海山说.”,怎么会是海山呢?是常江才对。



※※※※※※
仰望高远的天,俯视山间的云,笑遨于浩渺的人世
 [4楼]  作者:莓心  发表时间: 2005/06/19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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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5楼]  作者:寒天一日  发表时间: 2005/06/19 15:54 

回复:你不喜欢因为~

你还有很多将来喜欢的东东,我想这可能是时代的代沟吧

 

[楼主]  [6楼]  作者:寒天一日  发表时间: 2005/06/19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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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7楼]  作者:寒天一日  发表时间: 2005/06/19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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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8楼]  作者:寒天一日  发表时间: 2005/06/25 00:51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01

 

连海山在图书馆翻阅网友出版的新书时,背后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子对他说,不认识我了?挺美的身材,黑柔的披发,大亮的眼睛看得海山有些不自在.那里来的漂亮女人?走桃花运了?仔细一瞧,原来是宋宝玉,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与二十年前的情人邂逅相遇.

风韵犹存依旧率直火辣,她不是嫁到台湾去了吗?海山想于是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宝玉说,早就回来在这里上班了.喔,海山发现她没多大变化,只是身子稍稍胖了些,脸蛋依然柔美,泛着成熟的白.宝玉打量着他说,你老了.多年未见没想到她竟然对一个大男人说出这种话来.海山说,快四十的人了,还能不老吗?我也老了吧?宝玉直直地看着他.你不老,依旧美丽动人.海山笑了笑.宝玉说,你呀!一点不老实!哎,现在干吗?海山说,在行政部门工作.宝玉呵呵一笑,当官了?怪不得油腔滑调的,恭喜恭喜!喂,什么时候请我吃一顿?海山说,随时恭候大驾光临!与老情人约会他求之不得.

海山与宝玉见面后,昔日如花的倩影驻心三日挥之不去,一个酒后的夜晚旧梦重现按捺不住追忆之情歪歪叽叽地来到了她的住处.喝多了?宝玉递过来一杯水关切地问.没有.海山不敢正视那一泓秋水,只是低头看着她秀挺鼻梁下优美的唇线,那肉嘟嘟的猩红在电视荧光中反射出迷人色泽.他记得那夜这温柔的唇贴在自己的脸上反复摩挲着,麻软软痒稣稣的,那情景让人如痴如醉.怎么了?是不是头晕?宝玉看到他神不守舍的样子便问.没什么.海山抬头看到二十年后这双眼睛,思绪一下子收了回来.这眼神不再象当年那样飘忽不定,持重平和得象一池静水.听说你嫁到台北去了,怎么回来了?过得还好吧?海山问.宝玉起身找了一本相册向海山介绍起来,他看到了宝玉在台北一家人的合影.宝玉抱着婴儿站在后排.坐在前排的公公是一九四九年去台湾的,婆婆是一个台湾女人.宝玉的丈夫是台北一家电子公司职员,在家里排行老大,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从照片上看她的丈夫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他结过婚吧?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有过婚史是很正常的,海山问.宝玉说,没有.你过得还好吧?海山说,还可以.他对宝玉只身在大陆工作有些不解,于是关心地问道,想家吗?宝玉说,想啊,想孩子,他太小了.不过已经习惯了,当初离婚时大儿子只有两岁,这些年来已经麻木了,习惯一个人生活.她神情有些黯然.孩子不小了吧?海山问.宝玉说,读初二,回来快两年了只见过他一次.孩子还没有长大成人,我不想让他心里老装着我这个妈增加精神负担.

一个独居的女人此时正需要安慰,海山旧情复燃在酒精的煸动下搭上那浑圆的肩头慢慢地靠近,嗫嚅道,宝玉,当初对不起.听到这话宝玉身子倏然一动象一阵疾风吹过水面,望了一眼后心神迅速恢复了平静,站起来说,连海山,你认为我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吗?不是,宝玉我喜欢你.海山吱唔道.喜欢我?当初为什么不娶我?宝玉目光逼视过来,不由让他打了一个激凌,顿时酒醒了几分.见他低头默然不语,宝玉笑着说,算了,都什么年纪了,尽说些年轻时的话.来,再给你加杯水.海山,我一个人清静惯了,不过有时也无聊,有空陪我出去转转好吗?海山连忙回答道,好的!终于有戏了.

 

02

 

宝玉约明天去踏青,夜里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与宝玉见面一定要写段文字纪念一下,于是他打起了腹稿开头这样描述:花开的日子,热闹的地方红尘滚滚缤纷繁华;花开的日子,静谧的处所曲径幽幽沉寂肃穆.雨落的时候,有人喜欢观赏潇洒于天地间飘逸的亮色,有人喜欢聆听古乐般撩拨心弦的弹唱----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夜,连海山迷迷糊糊地听了一夜,思绪象扯不断的雨线在想象的天空中纷飞飘舞.有人喜欢旅游热热闹闹地看山看水享受大自然的妙趣,有人喜欢旅行一个人到戈壁大漠或雪域高原感悟生命的真谛.宋宝玉策划的这次活动似乎与旅游和旅行无关,只是两人结伴同行一起到城郊转转.宝玉说那里山青水秀鸟语花香,有参天的古木和巍峨的庙堂.

上午八点,妻子正在搓洗他换下来的衣服,连海山说中午有事不回家吃饭便独自出门了,象一滴水汇入江河不一会儿就淹没在都市人流中.车声嘈杂,他想找一个地方给宝玉打电话.不远处绿化带上一个内衣广告女模裸露着稣胸诱惑地微笑着,他眼里闪出一丝让人难以觉察的兴奋毫不迟疑地钻到了她的胯下.拨通手机,喂,你在哪儿?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声,海山,我看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一对四十岁男女搞在一起,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之间是怎么的.什么怎么的?只是一块儿出去走走,你放心吧不会发生什么故事.海山见宝玉想推辞便急切地说,同时在安全系数上进行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故事?都什么年纪了说话跟小孩子似的.电话那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还是当年那直性子说起话来挺冲,这就是原汁原味的宋宝玉,一个让连海山感兴趣的女人.连海山应变能力快,脑筋急拐弯连忙找理由扭转被动局面,我想为你写篇小说多了解了解你.好一个连海山!你想把我的故事写出来卖钱?宋宝玉大为光火,就象当初谈恋爱时一样说起话来咄咄逼人.在连海山的印象里宋宝玉始终是一个霸气女人,一个有性格的女人.

连海山是一个网络写手,与宝玉见面除了叙旧外也想为自己写作积聚些素材,便实话实说了.这次活动是宝玉提议的,没想到她又中途变卦,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海山不想功亏一篑,于是继续做动员工作,宝玉,我的确想跟你好好谈谈,大家毕竟好多年没见面了.宝玉说,好吧!那我就在马路边等你.雨过天睛,宝玉说话办事象男人一样干脆不得不令人佩服,于是海山连连应声道,好的!好的!上车后我给你打电话.

公汽过来了,海山坐在车上看到站在路边候车的宝玉.她撑着银灰色遮阳伞,上身穿着墨绿色休闲衫,一条打磨过的牛仔裤裹着丰腴的臀部.车从都市人流中磨磨蹭蹭地开出来,到了郊区轻快起来.乘客渐渐少了,道旁杨树把马路越挤越窄,骤然垒出两道绿色高墙,在风中猎猎舞动着千万只柔荑.

宝玉望着窗外愈来愈清晰的山峦,面部露出陶醉的神情,似乎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忘记了连海山的存在.她喜欢一个人旅游,或者说一个人行走,行走于天地山水之间,在大自然怀抱找一处清幽之所静静地呆上一天,然后带着满足后的愉悦在落日时分踏上归途.她有时坐汽车有时坐火车,但是从不远行,坐火车只走两三站路就找一个僻静的小站悄然下车.喜欢在无边旷野上慢慢地走着,观察一种动物或植被的玄妙,旁人看来平淡无奇的景观,她却为之驻足甚至砰然心动.

几只蝴蝶在繁茂的绿杨叶片间翩然起舞,它们嬉戏追逐着.汽车驶过来气浪排空而至,忽地一下把它们抛到波峰浪谷,那些生命受到了惊吓,拼命地在绿色海洋中挣扎着,上下翻飞寻找出处.宝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窗外,和熙阳光勾勒出俏丽的侧影,富有骨感的面部轮廓,睫毛黑黑长长的微微向上翘起,看上去很精制.

海山顺着她的视线把目光投向窗外,一只落单的蝴蝶在蓝天下孤寂地飞着似乎在追逐着车子,那纤丽柔弱的影子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渐渐融化在白云深处.白蝴蝶!他不禁心头一动.那夜月光下的白蝴蝶真美,二十年前的情景忽然一下浮现在记忆的天空.

 

03

 

一只白色蝴蝶悄然飞着,纤弱的翼翅翩翩舞动着流水般月色轻轻坠落在草地上,花样年华少女赤裸着身子躺在萋萋芳菲中.寂静的山洼,篱笆墙上婀娜多姿的蔷薇舒展着柔软细长的枝条,朵朵红白花儿在夜色中散发着浓郁芬芳.这香气招来了几只野山蜂,这些夜游神们粗鲁地扭动着身子嗡嗡地兴奋地扑过来,贪婪地爬在洞开的花蕊上疯狂地吮吸着甜美的甘露.

海山,过来!我不是处女不要你负责.少女说.连海山怔怔地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夜空.她全身泛着白瓷细腻的光,象一尊精美的玉佛被人遗弃在毛茸茸的草地上.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跳,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那胴体散发着温热的体香让人无法抵挡诱惑,慢慢地接近,在触摸真实的刹那间,他简直激动得要哭.啊!得到太容易了,无需甜蜜辞藻,无需前奏,没有一丝阻拦就完完全全地进入了.那柔软的身子毕挺地躺着那儿,一动不动地承受着一阵阵活塞式机械冲击.宝玉仰望着天空,在一轮皎洁的月亮下浮想联翩,月宫美吗?嫦娥幸福吗?后羿还记得她吗?吴刚现在关心她吗?还有那可爱的玉兔.她眼里充满了迷惘,就象雕刻大师刀锋下的艺术精品,让人揣摩不尽它的内涵与神韵.

蝴蝶也有生命,不过是脆弱的.精美的瓷器,总是那么容易破碎.一个风和日丽的黄昏,她站在沙滩上对海山说,我们结婚吧.波浪起伏,江面帆影片片,夕阳染红了白鹭和蝴蝶的翅膀.一只白蝴蝶飞来,巍巍颤颤地站在枯黄的小草芯上.江风阵阵,红裙飘荡,海山仿佛看到了一只血蝴蝶.他忽然感到惧怕起来,蹲下来的身子刹时间凝固成一尊雕像犹如罗丹的思想者.他心里念白着,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她不是处女有不少男人搞过,我不能娶她.她已经厌恶了生命终究会自杀的,我不能娶一个将要死去女人.夕阳中,他沉默着.宝玉回过头来,愕然地看着.海山不敢正视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因为里面的愤怒之火喷射出来会把他的脸烧红.连海山!宋宝玉露出鄙夷的目光,接着大笑起来,我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我是不会嫁人的.哈哈哈!她笑着,疯狂地笑着,在江风的扇动下,波涛被这笑声感染了,都看着连海山笑.太阳翻滚到青山背后,宝玉身影融化在茫茫夜色中.连海山猛地一下站起身子,向前奔了几步一头栽进了滚滚江流.

那深秋的江水好冷,一阵山风吹来连海山想着当年的情景,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到站了.宝玉嫣然一笑,把他从回忆中唤醒.去哪儿?海山问.天堂寨.宝玉说.

 

04

 

进山的路异常洁净,昨夜雨水刚刚清洗过,脚下柔柔的细细黄沙,弯弯山道上纤尘不染没有一丝泥垢,被山风吹下来的刺槐花飘飘洒洒星星点点铺满了路面.蔷薇花妩媚地开着,一朵朵在葱茏翠色中诗意地点缀着山峦.石榴可能是被昨夜的雷声惊醒,那绸缎似的瓣儿受到鼓动变得不安份起来,它们努力地撑开圆圆蕾儿,抖出红艳红艳的舞女之裙.山洼洼密林深处传来牧童悠扬的歌声: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 稚嫩童音在枝头绕了几匝,两只蝴蝶在连海山的意象中变成了红裙似的石榴花瓣.宝玉当年喜欢穿鲜红的裙子.她说那裙子是汩汩流淌的热血,一旦脱下来生命之花就会枯萎.

当初真对不起!回想起当年的事海山深感内疚地说.宝玉说,早忘了那些事.不过不知怎地见到你心情就浮躁起来,说话的口气也变了.我是你初恋情人嘛!海山笑着说.你不是我初恋情人.她沉思了一会儿,遥望着远方继续说:那时我糊里糊涂的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与你交往只是为了尝试性.你以为我当初自杀为了你吗?海山对宝玉自杀之事,除了偶尔在良心上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外,同时也当作自己在情感上的意外收获,恋爱过程中一段辉煌历史,有女人曾为他自杀过,这是他的荣光,他的骄傲,他常常为此感到自豪并暗自得意.宝玉现在竟然说当初吞下一大包安眠药不是为了他,海山不知这话对他来说是解脱还是悲哀,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难道是为了他?那帅气的小伙子弹一手好吉它,比海山先认识宝玉.是他吗?那个弹吉它的.海山问.连海山你俗不俗?你以为我只能为男人们自杀吗? 宋宝玉激动地说,翁美玲,张国荣,海子他们这些人自杀,就是理想与现实发生冲突,有着伟大的理由死得辉煌灿烂,而我们这些平常人去自杀只有低级理由,要是死了就是自寻死路吗?按捺一下情绪,语气缓和了些,她继续说,海山,好久没有跟别人这么说话了,不会介意吧.海山说,说到哪儿去了,宝玉不要太压抑自己.听到这话宝玉身子微微一动,用感激目光看着他.其实海山只了解她的身子,并不了解她的思想,她从不轻易向外人敞开自己的内心世界.

 

05

 

女人们自杀大凡为了男人,宝玉说自己永远不会为男人放弃生命.平凡人自杀或许也有伟大的理由,因为理想与现实也会发生冲突,当这种冲突到不可调和时,便会产生巨大的精神压力.宝玉的压力来自于家庭,准确地说来自她的父亲.没有考上大学,咽下了苦涩泪水,承载了失败的痛苦,苦涩的心象一块粗糙的毛玻璃,没有得到精心擦拭反而遭到捶打.那飞溅的碎花异样地美丽,父亲呆呆地看着,赤手空拳地打在窗户的玻璃上,手腕汩汩流淌着鲜血浑然不觉.

父亲失常的举动让她感受莫大痛苦.这痛苦象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那根须深深地直达她的五脏六腹.宝玉没有考上大学,父亲得到消息后简直变成了疯子,昼夜酗酒拼命抽烟,不停地打骂责怪她不争气.别人能考上,为什么你考不上?白养这么多年了.他叨叨唠唠地数落着并用手推搡着,砰地一声她的头颅撞到了坚硬的墙面上.实在是受不了!十七岁的花季怎能经受得起这无情虐待与摧残.你不是说没考上大学去跳江吗?怎么还不去跳啊!父亲继续威逼道,他把自己一生的梦想全都寄托在女儿身上,眼睛血红血红的,样子非常恐怖.母亲刚开口便遭到毒打,啪地一下挨了一记耳光,都是你宠的!

父亲是个疯子,再这么下去宝玉也迟早会被逼成疯子.理想失去了家园,家不再是幸福港湾,从小逆来顺受的她,象初春小草一样孱弱.她无力反抗只能逃避,便选择死亡,因为只有到达那里灵魂才能得到永久地安息.既然决定去死,来这世上走一遭没有尝到性的滋味太遗憾了,她想在死前享受一下极乐. 她并不是变态,只是这想法实在是太糊涂荒唐.她要了男人疯狂地做爱,当肉体与精神完全分离,已经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我,一边和海山做爱一边望着空中月亮,玲珑躯体只不过是存现于荧光下一件漂亮外衣.她向往清冷的美丽,为了逃避嘈杂的尘世心早已经霜结冰冻,魂魄正飞往月宫与嫦娥一起翩然起舞.

亢奋的肉欲一次次燎过身体,并没有燃起生存的意念,唤起她对生命的眷恋.起初,她有抽动磨擦抚慰时的快感,后来这快感也没了,感觉自己象一台机器被人拨弄着,在山丘,江畔,草地,沙滩上毫无规则地运转对接交合.心如死水,厌恶了性,对那无异于动物之间交配的性,让她感到无味和恶心.前路茫茫黑暗无边,乌云密匝匝地从天空翻滚下来包围着,压得她吐不过气来.把身上红裙脱下来换成了黑裙,不再与男人来往,把自已封闭在黑暗小屋与寂寞为伴.一个漫漫长夜,她大彻大悟听到了来自遥远的呼唤,生有何欢,死有所惧,走吧,走吧!这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阳寿未尽天不绝人,从医院苏醒过来,经过一场生死劫难,她终于明白了曾百思不得其解的道理,其实这道理很简单,那就是活着比死去好.连海山走进病房,那脚步声踩着她微弱的心跳.宋宝玉微微地眯起双目,在细小缝隙中象一个无声观众,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的表演.连海山站在病床前微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那表情是复杂的,好象有些痛苦,但在那痛苦之中又似乎夹杂着几分冷酷.她终于看清了这些男人的嘴脸.与她性交过的男人,听说她自杀后怕受到牵连逃之夭夭,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吉它手一直不敢露面.连海山过来看她,只是履行公事象征性地走一圈,他是怕受到知情人的遣责,想减轻一下自己良心上的痛苦.她轻吁了一口气,没有激愤,没有叫骂,没有发泄.她发现自己变了,变得出奇地平静,性情也温和了起来.医生清洗了肠胃,挽回了她的生命,上帝救赎了她的灵魂,宝玉不再是迷途羔羊.睁开眼睛,床上血红的十字标志沐浴着金色阳光,她想起了绑在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超度.她看到了美丽的天国,那窗外的天空蓝宝石般美妙.

 

06

 

以后的日子,她苦闷,彷徨,沉沦,与告别过去作痛苦挣扎,以少女特有的羞涩矜持之盾与世俗抗争,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找点滴快乐.当这快乐慢慢积蓄成浩浩之水承载起生命之舟时,她终于鼓起了勇气之帆,毅然走向社会,走向生活,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另一座城市找到了工作,到一家大型图书馆当上了图书管理员. 

父亲不再责难乌云尽散,经过一场暴风雨的袭击,航船安全地驶进了港湾.无事时她爱看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常常怀想一匹狼和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的故事.打开扉页,她念白道:一切还好总算过去了,他们经历了生活的困苦和颠簸,能走到这一步也算是胜利,尽管他们输掉了赌博的本钱.赌博,她经过一场生与死赌博输掉了自己的处女之身,但并没有在道德底线上彻底崩溃,仍旧保持着一颗处女之心.她坦然面对滚滚红尘投来的异样目光,她认为这些目光是来自上帝的考验.在全新的天地里,营造着人类初始的伊甸园,感受着灿烂阳光带来的温暖.身体纵然局部破碎,但是内心愈加坚强,她相信爱可以重新构建,脚下之路将会有鲜花开放,生活是一张白纸,可以重新描画上自己喜爱的花花草草.她认为心是纯洁的,因为到目前为至她还没有真正地谈过恋爱,全心全意地去爱过某个男人.虽然曾经自杀甚至淫乱过,但是她并不认为从此找不回贞操.摆脱肉身羁绊走出阴影,原来那个宝玉死了,她获得了新生.

她开始向往纯洁爱情,性情变得象孩子一样幼稚单纯,让人不可思义,然而这正是她心内世界折射出来的纯洁光亮.谁也看不出她有过什么历史,她固守着自己想法,美好的可以随流水般地逝去,那么糟糕的也可以随风而去.她的天,她的地,她的柔情,她的纯真,只有她自已才能完全解读.她演泽着一个人精彩.她在等待,等待着真爱出现.三年后,当一个刚走出学堂带着青涩味道的男孩闯入生活的时候,原来的等待终于变成了现实。那男孩是太阳,她是月亮.月亮因为有了太阳,生命从此有了光彩.她感谢上帝恩赐,维纳斯同情,让一个少女对一个少男付出了初恋之爱,那刻骨铭心的爱让她永生难忘.

她不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虽然自己有过行为上的性经验,但是她不想设计圈套用低劣手段去勾引,然后死皮赖脸地缠着做他的妻子.她不再需要男人的身子,而是需要男人的心,一颗能真诚地待她爱她的心.两人相处了近一年时间,她一直固守着自己在意念上已经修复完好如初的身子,以不渝忠贞让那男孩感受爱情的纯真.有一天,那个男孩动情地对她说,宝玉,嫁给我好吗?便带她来到未来公婆家,善良的亲人们接纳了她.她答应嫁给他.

她是一块温软美玉,柔情似水地躺在床上,那男孩看着禁不住激情涌动,玉,我要你!他们之间终于疯了一次.宝玉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巨大刺激,灵魂被那男孩每一次抚摸,每一次撩拨,每一下撞击,每一个动作所牵引,感到自己的身子在不停地向上飞升,忍不住剧烈扭动情不自禁地叫喊起来.在激情喷发的时刻,她真切地体验到那幸福泉流自下而上从头顶砰然射出.和他只做一次就怀上了孩子.这难道不是冥冥之中神的福祉?让她忠贞不渝的爱情得到了回报,天使为她献上了一份圣洁礼物.宝玉做了那男孩的妻子感到无比满足和幸福.她想她的一生只会爱上一个男人,那就是这个喜欢她的男孩----她的丈夫亲爱的胡军.

 

07

 

渡边淳一在<男人这东西>这篇文章里曾说过这么一句话,男人希望自己成为所爱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女人则希望自己成为所爱男人的最后一个女人.那么男人若失却了希望,女人便不是男人的同心圆,女人即使如何努力地划出完美曲线也不可能与男人天衣无缝地交合在一起.

七彩水晶灯迷离地旋转着,音乐象潮水般弥漫而来,宝玉和胡军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俊朗的面颊,蓝光映照出他冷傲的神情,宝玉怜惜地看着,近段胡军心情烦躁情绪有些不好,脸上有些憔悴.军,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病了?宝玉关切地问.胡军眉头一皱,这个军字过去听着甜蜜,如今听到后有些刺耳.他比宝玉小三岁,感觉到宝玉一直把他当不懂世事的孩子,于是幽幽地说累了,一曲未终便下了场.当音乐再次响起,宝玉看到胡军站起来也跟着起身.胡军没有径直走向舞池,而是来到另一个角落,用优雅的手势请出了另一个舞伴.那舞伴是一个四十多岁女人,全身肉墩墩的,面部象刷了一层石灰出奇的白.宝玉看到她五官夸张地扭曲着,不时地睁眼扬眉象是在调情,胡军看上去笑着样子很开心.骚女人!宝玉心里暗骂了一声.

下一曲音乐刚响起,宝玉拉着他的手两人步入舞池.她含情脉脉地看着胡军,胡军似乎有意回避着她的目光.她想是不是自己不温柔,不够体贴,面对伟岸如山身躯没有现出如水般柔情.她在检讨着自己,努力地回忆着婚后过失.他的头颅微微扬起,雪白衬衣托出不凡气质,红色领带洋溢着浪漫情调,浑身散发出男人味儿体香.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仿佛正在爱琴海游轮上与亲爱的胡军一起沐浴着金色阳光.一个可恶家伙闯入视野打破了这美好瞬间,无视嗔怪的目光在她的眼前肆意地游走.宝玉嘴唇涌动着无声娇喝,对方毫不理会,向上,向上,一直向上,再不出手就晚了.她把手轻轻地伸过去发出温柔一击,那家伙突然加快速度翻过去钻进了胡军的衣领,原来是一只不大不小带翅膀的蚂蚁.啊!胡军痛苦地叫了一声,那蚂蚁不合时宜地张开了小嘴.胡军看到宝玉的手正向自己衣领抓来不禁脸色骤变.啪!他先出手了,这一巴掌很重,但不如吐出的两个字来得猛烈,婊子!

音乐在继续,全场目光齐集过来,宝玉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时,胡军扭头走了.她从舞厅发疯似地追出来,街道上大雨滂沱天昏地暗.她在车道上拼命地奔跑着,脚下水花飞溅,胡军乘坐的出租车怎么也追不上.她停住脚步,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马路中大声哭泣撕心裂肺地叫喊着,胡军----  一道刺亮的白光照射过来,伴随着紧急刹声车,刻骨铭心的痛视线一片空白,她感觉到自己重重地摔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雨肆意地下着,仿佛要把她吞没.她喘不过气来,睁不开眼睛,手臂上粘乎乎地.在暗涌的急流中,看不到自己身上正在淌着淋漓的鲜血,只是感到胸口深深的痛.宝玉不知道自己的心是破了还是碎了.

 

08

 

第二天上午宝玉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头和左手缠着绷带,伤口隐隐的痛让她清醒了许多.她努力地回忆着昨晚舞厅的情形,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当宝玉伸手去捉蚂蚁时,胡军以为是她不满自己与别人跳舞去抓衣领,于是出手打了一巴掌.为什么胡军的情绪如此反常?难道知道了什么?时间不能消磨一切,过去的事情无法永沉湖底,那段深埋的记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人淤泥中搅了出来,她脑海里一片混浊.胡军可能知道当初自杀这件事,不然不会这么对待自己,宝玉不禁暗暗担心起来.她发现原来还是自己错了,过去错了,现在又错了,这件事不应该隐瞒胡军.

手提包还在,掏出手机.手机一夜没关,上面没有未接来电的显示.打电话家里没人接,接着打胡军的手机终于通了.接通后胡军没有答话,宝玉先开了口,你在哪儿?我在单位.听上去语气很冷淡,没有提及她昨夜未归之事.宝玉说,我在医院,你能过来一趟吗?喔,病了?胡军问.宝玉不想把事情说得太白,便说,没什么.胡军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那好!单位临时安排我出差半个月,上午十点的飞机,没时间去接你,休息一下自个儿回吧.你!宝玉不知说什么好,眉头一皱把手机挂了.从单位到机场只需半个小时,离起飞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等着胡军过来,她相信胡军一定会到医院来看她的.一直等到九点还没有看见人影也没有听到来电,宝玉急了便拨打他的手机,喂!你在干吗?在去机场路上.胡军说.我要是死了,你也不过来吗?宝玉生气了.我又不是出去玩,有事嘛!胡军回敬了一句.你简直太那个了!宝玉有些不满.谁知胡军冷笑了一声后说,到底谁太那个了?你当初那些事不那个吗?宝玉担心他是在提及往事,于是试探性地问,当初怎么了?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己心知肚明.他显然是指宝玉当年自杀的事,只有这件事让她忐忑不安.当初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回事,宝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仿佛看到胡军正坐在车上鄙夷地对着手机笑,她脑门一轰气血上涌一阵剧疼袭来顿时昏了过去.

当她幽幽醒来时,窗外阳光暖暖地照进病房,阵阵清香沁入心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床头上一束红艳红艳花儿.她问护士,我爱人来了吗?有位先生在门外等着.护士说完后,走进来一位三十来岁的陌生男子,戴着一副眼镜白皙文静的模样.他关切地问,好些吗?你是?宝玉一脸疑惑.对不起!昨晚是我开车把你撞伤的.他抱歉地说.宝玉扭头没有看他,那男人继续说,你放心吧,所有费用由我承担.我问过医生你只是左手轻微骨折,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现在几点了?宝玉忽然问.刚好十点.那男人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回答说.她急忙拿出手机重拨胡军手机,胡军关了机.她顿时焦躁起来,面部显出激愤神情,冲着那男人叫道,你是怎么开的车?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那男人不停地道歉.说几句对不起就算了?我还会赔误工费和营养费的.男人继续说.你赔得起吗?宝玉把目光移到床头,看到小桌上的花儿神经质地大声吼道:谁叫你送花?抓起一把康乃馨朝那男人的脸上砸去.花散落了一地,那男人象做了错事的孩子,呆呆地站着病床前惴惴不安地望着她.

胡军飞走了,那个撞伤她的司机天天到医院来看她.每天中午按时送花,郁金香,紫罗兰,薰衣草等,搜罗城中时尚花卉,每次只送一种不夹杂其它,而且送的花没有重复的.花与花簇拥在一起,病房里香气浓郁,在和熙的阳光下呈现出斑斓色彩.一天,她发现那男人送来一束红玫瑰,于是愠怒道,什么意思?不要讨好我,我不会少问你要一个籽的!他不好意思腼腆地说,我是代你丈夫送的,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宝玉问,今天几号?,海山回答说,二月十四日.原来是情人节,宝玉算了一下日程,胡军出差已经十天了,还有五天就要回来了,于是对那个男人说,你去办手续马上出院,以后不要去看我,有事会打电话找你的.

 

09

 

胡军走的当天晚上就给宝玉来了电话.他为自己白天的冲动深感后悔,请求宝玉原谅,说保证今后不再提及此事.这时宝玉终于明白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古训,只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胡军回来后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家里很少说话.孩子刚满周岁正在呀呀学语,宝玉一边教他唱歌,一边教他说话,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个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爸爸,妈妈.妈妈,爸爸----  她反复地教着.在饭桌上,她想找话题调节一下家庭气氛,说着电视里的故事.宝玉说,这电视剧里上演古代明争暗斗的故事,好象是说着当今社会上事情.胡军嗯地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胡军,我当初自杀是因为没考上大学父亲逼的.宝玉切入正题,她想和胡军好好谈谈.嗯,胡军又应了一声,默默地走进书房.他根本不想听宝玉解释,因为他已经知道宝玉当初自杀这件事.

在迪吧胡军打宝玉一巴掌的前几天,他与一个吉它手邂逅相遇,两人聊了一会儿,胡军问,你是清水湾人,你知道当地有个叫宝玉的女人吗?那吉它手说,是不是姓宋,眼睛大大的长得挺漂亮?噢,你怎么知道她?胡军说,听一个朋友说过.那吉它手说,这女人挺可怜的,在感情上受过挫折,谈恋爱时曾自杀过.他神情黯然,好象追忆着往事.胡军问,为什么要自杀?一个大学生抛弃了她.那吉它手注视着胡军说,你和她挺熟吗?她好象就在这城市工作.胡军说,只是听朋友说过,具体不知道她的情况.于是连忙掩饰自己的窘态.

胡军坐在电脑前,他的天,他的地,他工作以外的全部时间都打发在这里.家是一个渐渐风干了液汁的椰果壳儿,有时更象一张千孔百洞的网,胡军分明看到里面只剩下一台电脑.儿子太吵了,胡军决定把他送到他的祖父母身边去带养,平时热闹的家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胡军不是一个三天两头找茬儿打人骂人的男人,看上去很有修养.他性格内向表情木讷,不过有时沉默起来让人感到窒息.孩子不在身边的两口之家,空气是凝固的.一味地冷淡,冷淡,继续冷淡,让宝玉感到憋闷,胸口象压着一座山似的透不过气来.宝玉慢慢地品尝着一种苦涩,那就是胡军的冷酷与麻木.寂寞长夜,她孤独地坐在沙发上回味着,心中升腾起一丝温暖与甜蜜.那是一个七夕之夜,两人躺在濒江公园草地上卧看牵牛织女星.军,他们在天上过得幸福吗?宝玉问.胡军说,他们不幸福,每年只见一次面.平时他们不是隔河相望吗?宝玉说.光看着有啥用?胡军用手轻拂着宝玉柔嫩的面颊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今夜我们就做牛郎织女好吗?宝玉趁势一滚,坐了起来,你们男人眼里只有女人身体吗?胡军说,所谓性爱就是性和爱不可分割,性是表达爱的直接方式.他在讲性爱哲学.宝玉说,军,你为什么从不问我的过去.胡军说,过去我又不认识你,提它干嘛?宝玉继续问,你为什么不问我过去谈没有谈过恋爱?玉,我没有必要了解你的过去,只要你从认识我的第一天起真心对我就行了.胡军一往情深地说.

胡军当初说过不在乎我的过去,为什么现在这样对我?现实的风搅拌着往昔的水,宝玉的脑海翻腾起来,甜蜜和痛苦在煎熬着.她不想找胡军吵架,只是独自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笑,好象所观看的电视节目全都是搞笑的内容.她想找人说话不想自言自语,怕别人说她是疯子.那笑声很孤独,在寂寞的夜里,胡军听着有些怵然,偶尔心头闪过一丝怜悯.后来,宝玉觉得那笑声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少乐趣,于是想跟胡军吵架,她不想每天夜里与一个木头人生活在一起.她找茬儿说事,有时真想惹胡军生气过来抽自己几巴掌.喂!家务事全是我一个人的吗?见胡军没有搭理,她继续说道,得了电脑病呀? 胡军是一个沉默是金的男人,没有跟她对台词,似乎不屑于跟她开战.宝玉最后孤注一掷想跟他打架,真正抓一回衣领,但是她有些畏怯,因为胡军在沉默中爆发出来的样子很恐怖很可怕,眼睛血红血红的象要杀人似的.你得了神经病吗?!!!胡军猛吼一声出门后彻夜不归.宝玉第二天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只说一句打麻将去了,就钻进电脑房不再理她.宝玉凭女人的直觉,感觉到胡军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两人就这么完了?她不甘心,于是使出了女人最后一招,也是最原始一招,对胡军进行性诱惑.把家中被褥床单全拆洗了只留下一床两人共盖,胡军不得不爬进公共被窝.先用丰硕乳房温柔地贴上胸膛,接着用手在他的裆部轻轻地摩擦反复地呢喃着,军,我要,我要!那声音象在哀求,又象低声抽泣,让胡军想起两人第一次来事情景,于是翻身把她压住剧烈地抽动起来.电闪雷鸣,雨便泄了下来,来得猛烈去得迅疾,不到一分钟便三二下草草地结束战事.那曾经驰骋疆场劲霸粗大的利器,失去了往日荣耀,不再勇气十足百战不殆,此刻象一条死蛇萎缩在乱蓬蓬黑色枯草中,样子实在不雅.躺在床上,胡军感到悲哀,窗外一片沉寂,黑暗深不见底.他象一个赌徒输光了所有家产,连身边的女人宋宝玉也输掉了.一切都会变化何况是情感,当美丽光环渐渐地消散,剩下只是一具了无生趣的躯体.

 

10

 

胡军一如既往地沉溺于网络,宝玉不得不面对生活,但是生活是复杂的,有时让人猝不及防.男人出轨或许要花精力和票子,女人出轨有时只需一个眼神.那男人说宝玉是他梦中情人.宝玉当初的确对他没有什么感觉,后来不知怎地在不知不觉之中陷了进去.

他常常到图书馆里去看书,静静地坐在那里.宝玉先是平静地看着,后来开始关注他.闯入视野进入她心房的这个男人,就是当初把她送进医院的那个司机.一天,宝玉下班走到马路上,那男人在车边等她.他说,顺路带你一下.谢谢!我想一个人走走.出院后你没打电话,我应该作些补偿的.他一脸诚恳的样子.宝玉说,伤好了,就忘了那茬事儿.那我总该有所表示吧,请你吃顿饭如何?那男人说.宝玉不好推辞,便上了他的车.

上车容易下车难.她不怪他,只怪自己没有定性.他说到图书馆来看书,实际上是为了看她,他很早就认识她并且仰慕她,一场车祸造就了马路艳遇,这是上帝给他创造了一次爱她的机会.宝玉现在终于明白了当初在医院里他为什么不停地送花.他是一所大学中文讲师,研究古代文学的.他帮宝玉参加了中文本科自修圆了大学梦.他说宝玉身上传承了中华民族古典之美,集古代四美于一身,即羞花闭月,沉鱼落雁.他要用心去感悟她的灵魂,用文字去开启她的美体.他用华丽辞澡歌颂她的美丽,赞叹她的温柔,让她最后不能自持,向他投去千年回眸.都是月亮惹的祸,都是这个眼神出的错,让他心喜若狂兽性大发,猛地一下扳倒了她娇柔的躯体.圣经里有这么一段故事.蛇对夏娃说苹果很好吃,夏娃忍不住去尝了一口,吃完后,她看到了亚当和自己赤裸的躯体.宝玉酒醒后,抽了他一巴掌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胡军遇到了麻烦,被网上一个女孩缠上了.后来两人见了面,他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那女孩逼他离婚.胡军对宝玉说,我们离婚吧.宝玉没有抗辩和表白,也沉默了一次.因为自己偷吃了伊甸园禁果,终究要得到上帝的惩罚.她黯然地离开了年仅两岁儿子,只身走出了那个曾经给她过爱的男人和温暖的家.

那个年轻讲师知道宝玉离了婚信誓旦旦地要娶她,讲师的妻子一天在图书馆里找到了宝玉.那女人很有修养,见面后没有大吵大闹,而是请她来到挪威森林酒巴.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轻曼悠然地响起,那女人戴着一副粉红色眼镜,象是在一个风光绮丽日子,站在波光粼粼水边手中握着一束淡蓝色水草忧郁地笑着.她在不经意间讲起了自己初恋,与那个年轻讲师青梅竹马在大山里纯真和一起上大学时浪漫.她好象是在和一个知心朋友诉说着往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与眼前这个女人所发生的一切.宝玉被那女人友善目光和高雅气质打动,决定不再去跟她争男人.同时也觉得自己不配,这个女人比她优秀,于是毅然中止了与那个男人来往.

其实宝玉心里始终只有胡军,除了身体外再没有容下过第二个男人.第一次跟这个男人做爱时,在郊外蒙胧的月色中她烂醉如泥口里不停地喃喃叫着军.这简直是一场痴狂的梦,胡军好久没有跟她做爱了,她实在是太想胡军,太想跟胡军做爱了.

从此以后,她开始了孤独的人生之旅,一天夜里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家只是人在旅途上的驿站而不是爱的港湾.

   

11

 

远山含黛,重峦叠嶂.连海山和宋宝玉走在山道上,凉风习习.宋宝玉回忆着往事,连海山在构思着自己的小说.小说的男女主人公暂定为连海山和宋宝玉吧,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故事的情节这样安排,年轻时宝玉跟海山谈恋爱,因为她不是处女遭到了海山的抛弃,宝玉殉情自杀未遂.后来她找了一个比自己小三岁丈夫,但是好景不长,她是一个天生尤物生性多情,因为红杏出墙丈夫发现后愤然离婚.她跟那个婚外男人恩恩怨怨,闹得凄凄惨惨沸沸扬扬,最后饱经磨难的宝玉花落台北.

这个故事曲折动人,至于宝玉自杀的原因不想写得太复杂涉及到高考的内容,连海山只是想在婚外情上大做文章多写些看点,但是宋宝玉为了哪个男人跟自己丈夫离婚这事一无所知,于是想趁机多了解一下.听说你刚结婚时过得挺好的,后来怎么离了?海山想打听一下她的婚外恋情为小说创作采集些素材.你真想写小说啊?出来转转问七问八的烦不烦啦!其实宋宝玉一直为自己年轻时的糊涂孟浪深感后悔.胡军不能原谅她这段不光彩的历史,沉重精神枷锁不堪重负,她不得不选择逃离.一所干净简陋的乡间茅厕,宝玉走进一间,海山跟着走进另一间.隔着薄薄木墙,海山清晰地听到那边传来动人的流水声.他抬头望去,两山夹峙的山涧,小溪潺潺芳草萋萋,杜鹃花正绽开着粉红色娇柔的花瓣.

满目青山,一片葱茏.宝玉用手指着前方说,天堂寨就在对面最高的那座山上.连海山看到了蓝天下如絮的流云,没有看见山顶上建筑.山脚下正在兴建庙宇,连海山说过去看看,宝玉说你先去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走.海山想了解一下宗教建筑便前去采风,其实他对庙宇向来有几分敬畏.

宝玉在寂静山道上缓步而行.陡峭山体刀砍斧斫般矗立着,黑黝光滑壁面湿漉漉地爬满了青苔,泉水叮咚,缝隙处间或长出几株修长的芭茅和盆景似的小树.一块巨石破空而来,给路人留下森森阴凉.宝玉看到不远处崖边有一丛灌木长得鲜活茂盛,不由走了过去.片片青碧叶子散布在苍石间油绿油绿的,叶面滑亮纤尘不染,叶背微微凸起, 叶底长着脚一般短小尖刺,那情形极象一群青猫匐伏着.看到猫儿刺,宝玉停住了脚步神情为之肃然,面部变得凝重起来,上次来时,听到一个山间老尼讲过猫儿刺的故事.猫儿刺是旧时当地族人惩戒妇人不贞物什.女人若背叛了自己丈夫与别的男人偷情苟合,就要脱去上衣到宗祠里去滚猫儿刺.这种惩前毖后做法体现了儒家传统教义,它在严厉惩罚同时不失仁义之教化,比有些地方要人命的残忍作法沉猪笼要轻微多了.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滚过猫儿刺女人,在封建社会里活下来需要极大勇气.到了秋天成熟的猫儿刺锋利坚硬,那铺得长长的刺堆一路滚下来全身会扎上几百个伤口.宝玉不由心头一凛,那哀号声中血迹斑斑的情形一下子浮现在眼前.宝玉也想在猫儿刺堆上滚一圈体验一下因果报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门苦渡后或许能找到心的彼岸.宝玉想,过去把婚姻家庭看得太美好太理想化了,没有学会忍耐与原谅,要是没有那段婚外恋情,说不定和胡军不会走到离婚这个地步.

她在反思,反思着自己的过失,为第二次失足与那个婚外男人所发生的事深感后悔.为什么一错再错在原地上栽了跟头?难道这就是前世业报吗?她想到了佛教里的宿命与轮回.也许当年自杀后,上帝对她的过错过于宽容,对她的教诲过于温和.抬头望去,岩头悬挂的藤条随风晃动,似无数根鞭子迎面抽来.

 

12

 

来到庙里,连海山考察着这里的宗教渊源和历史沿革.这座三米多高的纪念碑,是当地人纪念明未崇祯皇帝册封的一个高山郡主兴建的.原碑毁于文革期间,新碑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高山郡主姓魏,抗贼有功,为了保护全寨人安全主动割下了自己头颅献给了匪酋张献忠,也有传说死后头颅从天堂寨滚落此地.后人为了缅怀他,在他的墓旁盖了一座大王庙,逢时过节上油供香祭拜为诸事祈求平安.如今这里面目全非,原来小庙不见了,顺着山势正在兴建三座宫殿,自下而上依次是大雄宝殿,三圣殿和大王殿.大雄宝殿供奉的是佛祖如来,他的金身法相没有到位,前面列班站岗的四大天王席位也空缺着,只有后面十八罗汉演示着各式各样的姿式供建筑工匠们茶余饭后插科逗趣.

主持修庙的是个女人,口里镶着金牙手上戴着手表,五十来岁一头黑发.这里建筑群总称为秀云庵不知与此女是否有关,海山寻思着.庙前几块碑石上面刻着功德薄,某某捐钱多少.海山站在那里思量着自己应该捐多少香火钱.那金牙女人过来与海山搭讪道,施主,钱财乃身外之物,捐些功德钱佛祖保佑你全家幸福安康.她正说着宝玉过来拉着海山便走.施主既来之则安之,佛渡有缘人.金牙女人继续劝道.这哪里是佛门净地?你们为什么把古树砍了?宝玉质问道.海山看到庙门口堆放着几段拦腰截断的古樟,树身两人才能合抱,中间空心部分孩儿们可以自由地钻进钻出.村里要扩建鱼池子,这古树长在塘岸边他们不敢砍,特地请我们庙里人去砍的.她得意地说着,似乎在夸耀着庙里的法力.宝玉说,庙里人就可以无法无天乱砍国家森木吗?这树长了几百年经历了多少风雨活下来容易吗?竟然让你们这些所谓佛门弟子砍了.她言词激愤,面部现出悲戚神情,看上去俨然象一个佛徒.海山怕闹出事端连忙把宝玉拽走了.你不是说喜欢到庙里来吗?为什么到了跟前不进去拜拜?海山问.宝玉说,修行不一定非要在庙里.我喜欢庙堂附近的环境,这里平时森然幽静,山水富有灵气.我从来不给这些假和尚尼姑捐什么香火钱,让他们借机发财.这那里是佛门圣地简直是生意场.你看看一块好好风水宝地,被他们乱挖乱砍弄成什么样子了.

第二重修建的三圣殿供奉着弥陀,观音和大势至西方三圣.观音大士佛像上贴着某某玻璃钢厂地址和联系电话的塑料纸广告没有撕下来,一派商业气氛.后面大王殿供奉的那位高山郡主与唐僧师徒结伴同行,安置得不伦不类.屋顶上太阳能热水器展示现代物质文明闪烁着耀眼的金属光泽.建一座庙比办一个企业强多了,你看这方圆不到十里竟建有七八座庙宇把大片的山林都毁了.宝玉深有感慨地说,去年农历二月十九观音娘娘过生日,我在一座大庙里住了几晚,那里和尚们非常有钱,晚上和我们香客一起斗地主.一个大师级和尚笑着说,如今山上什么也不缺,就是到了晚上想女人.宝玉给海山上了一课,有些话闻所未闻.

 

13

 

大王殿后面有条小路,宝玉说能直达山顶,两人开始向天堂寨攀登.小路弯弯曲曲高低不平,蛇一样向上蜿蜒爬行着.它之所以称之为路,是因为狭窄小径粗糙毛石沙砾上没有长草,砍柴放牛人可以从此上山,久而久之能让人在丛林中找出路的概念而已.

天堂寨,是那个英勇献身的高山郡主与张献忠战斗过的地方.海山跟着宝玉一步一步地牵扯着灌木藤条向上攀援.宝玉说,上次来是我一个人爬上去了.海山笑着说,这荒山野岭的你不怕被人强奸了?宝玉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心里尽想这些事.看你气喘吁吁的,是不是累了?该减肥了.海山看着她浑圆的臀部正在想入非非之时没想到宝玉猛然回头,于是连忙掩饰自己的窘态说:累了!累了!休息一下.

在山腰突起的一块岩石上,两人席地而坐.宝玉说,这里山松真美!眼前松树,海山怎么也想象不出它的美来.为什么那些文人用虬劲这个词儿来赞美?树的主干找不出一点挺直的形象来,毫无规则扭曲的样子实在难看极了,浑身疙疙瘩瘩乱七八糟的死皮一层层地包裹着老丑龟裂的树身.只是那青青的叶子一蓬蓬针一般散射在枝头,让人感到它的劲道与活力.海山想起一句古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他发现苏东坡是一个哲学家,更是一位佛学大师,这句诗高度阐释了人们对世界的多面观感.同一种事物站在不同的角度,远观和近看有不同的感受.宝玉的过去和现在,站着与坐着,神韵不尽相同.宝玉静静地坐在那里,海山不想打破这片刻宁静.因为他坐的位置比宝玉高,可以趁机饱览秀色.二十年了,皮肤依然白嫩,胸部更加丰满.左右乳房紧挨在一起高耸着,深深的乳沟,那凸起的曲线轮廓非常完美,海山想象着它的弹性.他想用手或体下正在涨大的物什,从这柔软的双峰交合处,一路温柔地挤压下去.轻轻抚摸平滑腹部,摩玩圆润肚脐,最后探寻她的宝藏----那长满青草盛开花儿散发氤氲的沟壑.他有些兴奋,禁不住回想起当年毫无阻挡长驱直入时的情景.慢慢地靠近,终于实现了再一次拥抱.他抑制不住兴奋,山风可以作证,松涛鸣奏起交响,心顿时欢快起来.成功了!宝玉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

宝玉说,海山,你看那湖水多美呀!连海山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山下的湖泊,崇山峻岭之间浩如烟海的湖水泛起光亮.海山无心观赏这些,伸出右手慢慢接近挺拔的胸脯.忽然,宝玉站起来说:海山,你看!湖上有一片红云在走.你知道台湾有个叫余光中的诗人吗?知道.海山仿佛从梦中惊醒,于是卖弄起自己的知识和朗诵水平来,他那首散文诗<乡愁>写得很好----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呵,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呵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听到海山读到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时,宝玉眼睛潮润了.她想起了远在台北的儿子,想起了四年前跨海远嫁时情形,一种别样滋味不由泛起心头.

 

14

 

有时缘分源于一种巧合,或者来自于偶然碰撞,但这并非是心灵的碰撞,而是机械性的碰撞.当初那个年轻讲师开车碰伤了宝玉,两人演绎了一段缠缠绵绵的婚外恋情,那是撞出来的畸情.一天,宝玉骑木兰去看儿子时也撞伤了一个男人.

离婚后宝玉常到幼儿园去看儿子,胡军不准她与孩子见面,起先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胡军祖母一天接送曾孙时发现了宝玉,善良老人每次接送时,总让孩子与自己的母亲见面呆上一段时间.胡军是一个沉默男人,他在家里没有张扬宝玉的事情,祖母不知道宝玉身上所发生的复杂故事,只是认为孙子对不起孙媳妇,跟别的女人好了抛弃了她.老人家拉着她的手叹息着说,玉儿,军对不起你,找个合适的人家重新过日子吧. 宝玉听到这话哽咽道,奶奶,我舍不得孩子.

那天下午开会耽误了下班时间,宝玉心里想着孩子开足马力骑车飞奔时,没想到撞着了人.被撞倒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子,医生检查是腿部挫伤,问题不算严重.宝玉问了他的家庭地址,他说家离这儿很远.问他这里有没有亲戚朋友,他说没有.宝玉想,原来是个外来打工的,便不好继续追问.

宝玉到医院来看他,在外人看来象是前来照顾的亲属.那男子看到宝玉来时显得很开心,没几天伤就痊愈了.他悄悄地出院,把宝玉交的预付款交给了护士,自个儿结帐走了.宝玉发现不辞而别后,从住院部的档案上查到了他的地址.原来是台湾人叫常江,台北一家电子公司驻本市业务代理.

宝玉找到了他,你是啥意思?怕我付不起医疗费吗?那男人笑着说,不是,你的看护费与我的医疗费两抵了.从此宝玉认识了常江,当她得知常江还是单身时,两人便开始了交往.常江比她大十岁,皮肤黝黑,很健谈,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商人气很浓,外表给人世故油滑的印象.

一天,常江在酒巴里向她求婚.那是一个浪漫的夜晚,萨克斯吹奏着英格兰乡村小调.宝玉审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应该说是一个品德不错的男人,两人在一起时,他从来没有作出占有宝玉肉体的越轨之举,于是她答应了,宝玉此时一心想把自己嫁出去,嫁得远远的,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涉台婚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相当麻烦.根据有关规定,首先,双方必须向婚姻登记部门提交由两岸公证处提供的《未婚证明》.证明寄来后,她和常江一道前往医院作婚前体检.坐在医院走廊固定木椅上,常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宝玉问,怎么啦?宝玉,我想跟你说件事,常江的脸憋得通红,终于努力地说出了一句话,我有病,是阳萎.阳萎?宝玉望着身边这位已经步入中年的未婚男人,心里说不出滋味.这也许就是命运吧,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一泡屎也要吃下去,她笑着说,只要没有爱滋病就行了.手续办齐后,两人到省民政厅登记结婚.领取结婚证后宝玉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台北?常江此刻显出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侃侃而谈,还要一些手续,结婚证是在大陆办的,还要得到台湾方面认可.依照规定,我们要把《结婚证书》拿到到公证处对婚姻进行公证.公证处检查《结婚证书》的真实性,然后出具《公证书》.接下来,还要把《结婚证书》副本和《公证书》正本寄到台北海基会.台北海基会审查合格后,出具一份《认可证书》.我们要把相关证明材料一项项地办下来,然后再填写《申请书》和《保证书》,通过香港的中华旅行社给你办理赴台旅行证.听到这番话,宝玉头胀大了.她终于领教了,原来和台湾人结婚这么麻烦.千难万难都过来了要学会忍耐,她想着那个神秘而新奇的地方.

 

15

 

冬季台北桃园机场薄雾轻扬淫雨霏霏,一只硕大无朋银鸟从香港越海飞来缓缓降落.当她踏上机场跑道时,心里湿漉漉的,千万条晶亮的雨丝被大地从空中一缕缕扯下来,铺在平滑地面上织出一道漫无边际的白纱.雨不大,脚底凉凉的,宝玉拉了拉衣领感到一阵寒意.常江在前面快步走着,他发现了自己与宝玉的距离,于是回头说,小心淋着,走快点!宝玉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宝玉第一次来台北,出机场时必须与丈夫常江分开从另一个出口入境.一位女工作人员递来一张表格叫她填写,上面全是繁体字,填完后还要盖上印章.这些程序常江事先交代过.女工作人员问宝玉,你丈夫叫什么?上面不是明明写着嘛?她有些不解.我的问话你有权拒绝回答,不过我们也有权拒绝放行.那女人穿着制服一副公事公办样子.宝玉回答道,他叫常江.那女工作人员又平静地问,你丈夫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什么意思?宝玉有些恼怒了.你有权拒绝回答,不过----  那女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花的.上面绣了两只蝴蝶.宝玉冲过去一句,见对方愣了一下她继续说:你不相信叫他脱下来给你看看!那女人自讨没趣悻悻地挥挥手让她走了.宝玉出来时跟常江说了这事,常江说人家也是公事公办嘛,近几年当局为了防止大陆女子利用假结婚入台卖淫所以这样查问.我什么年龄了,她眼神有毛病啊?宝玉说.常江哂笑着说,只怪你长得楚楚动人,太漂亮了!宝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常江的确是一个能说会道的男人.

一辆红色小车停在机场外,开车的是一个二十来岁小伙子.大嫂,欢迎你来台北.原来是常江弟弟常乐天,照片上见过.宝玉就这样来到这块陌生土地.冬季台北的雨越下越大,听不到雨声,只能看到它的亮色.常乐天正摇头晃脑地听着猫王的摇滚.雨迎面打在车窗透明玻璃上花一样绽开,漫下来的水渍杂乱无章地流淌着,左摇右摆的刮雨器漫不经心地把它们驱散.宝玉只身来到台北,没有接嫁的队伍,常乐天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常乐天说,哥,我饿了,先弄点吃的再回家吧?常江说,早上睡到现在才起来?你嫂子第一次来先回家吧.常江看着宝玉.常乐天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兴那些老古董.宝玉望着他那一头爆炸式的长发说,好!我也饿了.常乐天问,到海鲜城?常江说,不,去吃点台湾风味.

西门町武昌街台湾正宗牛肉面大王招牌被雨水洗过后十分耀眼,三人走了进去.宝玉是第一次吃正宗台湾牛肉面.常江先点一盘卤味,里面有卤蛋、海带、豆干,还有粉肠.牛肉面上洒了一层葱花,那清香味儿刺激着食欲.即将见到公婆宝玉忐忑不安起来,虽然常江反复说父母是两个慈祥的老人,但是越接近未来之家她的心越来越潮湿,象光滑壁面上爬满了青苔.

 

16

 

婚礼隆重热闹,喜宴设在麒麟大饭店.婚车到达后,宝玉仰望到了这座船形的金色大厦.常江身穿礼服挽着宝玉,缓步走过红地毯.白色婚纱长长地拖拉着,在闹哄哄的声浪中宝玉听到了裙带着地后磨擦出来的沙沙声.前来庆贺的嘉宾,除了常父的几个老战友外,大都来自屏东.屏东是常母娘家,常江的舅舅舅母,姨父姨娘该来的都来了.这是常家大公子的婚礼,众人不能怠慢.大家用闽台方言交谈着,宝玉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一张张陌生面孔,男的,女的,长发的,短发的,年轻的,苍老的,光鲜的,爬满皱纹的,常江一一介绍,宝玉一个也没有记住.音乐声,嘈杂声,笑谈声,吆喝声以及酒杯碰撞出的玻璃声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受到这场婚礼的热烈气氛.表情要显出淑女风范面带微笑,举止要优雅得体,宝玉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此刻就象一个演员站在镁光灯下,在众目睽睽的拍摄现场.其实在婚礼进行之中,那个胖乎乎摄影师亦步亦趋地全程跟着.她不断地给自己打气,要演好这出戏.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只是没有想到月老大人把这出戏的场景安排在台北.

常江的家住十八层.他们在屏东也有老屋,孩子们长大了都不愿意住在乡下,于是常家拿出积蓄在台北买了这套房子.宝玉走进卧室,发现新房亮了许多,原来床单和枕巾换成了白色.她问常江怎么回事,常江说这是台湾的洞房风俗.我又不是处女要验血吗?宝玉说.常江赶紧捂住她的嘴说,坚持一晚吧,妈听见了不好.

走进浴室脱光衣服,淡光映照出丰腴胴体,她躺在粉红色浴缸中,仔细清洗着全身每一个部位,搓着搓着,忽然朝门外喊道,常江,你进来!常江说,什么事?他进来后看到水面上漂浮着两朵硕大的白莲,那是宝玉丰满柔嫩的双乳.背心痒痒的,可能是水土不服,过来帮我擦擦.宝玉语调柔和,温柔之中充满了诱惑.常江走到近前,宝玉帮他脱下衣服,顺手一带把他掀翻在自己身上,两人赤条条地挤压在一起.不行,不行!常江显出窘态.宝玉握着他体下之物轻轻搓揉着,软绵绵的如同一团橡皮泥,没有硬度更谈不上骨感.你帮我把下身洗洗.宝玉耳语道.常江得令后,奋起神威用手指迅速地插了进去.他的手指技巧很好,深深浅浅上下左右温柔地挤压旋转起来,宝玉亢奋地呻吟着.浴池清水中浑圆美体毫发毕现,常江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一股暖流冲向下体他感到微微刺痛,沉寂了很久的男根忽地一下子变得坚挺起来.常江啊地叫一声,从水中抱起宝玉,快步走进卧室把她重重地摔倒在床上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战斗异常激烈,打的是闪电战三两个就结束了,如大堤崩溃,如万马奔腾,激情喷射后常江象一只泄了气的球,瘫软在宝玉柔软的怀中.宝玉用手轻轻地向下抚摸着,想慰劳一下那位英雄.英雄发出最后一击后精疲力竭.她感到指间粘糊糊地,那液体正丝丝散发着热气.她磨擦着粘液感觉并不滑腻,忽然她发现那不是精液.血!鲜血.大姨妈怎么提前来了?她苦笑着,扳开猪一样压在自己身上的常江坐了起来.白色床单上血迹斑斑,那不是一小块,而是很大一滩子.她的肚皮乳房上到处都是粘糊糊的鲜血.月经来了这么多怎么没有感觉?她发现有些不对劲,常江身上那位英雄正在全身浴血地躺在草丛中.她明白了,那淋漓的鲜血不是来源于自己体内,而是从英雄身上冒出来的.常江,常江!宝玉摇醒了他.怎么啦?常江睁开惺忪的眼睛.血!你怎么流血了?宝玉急切地问.喔,常江似乎没有感到意外,起身默默地走向浴室.宝玉望着那赤裸的背影禁不住担心起来,常江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宝玉起身换了干净床单,常江在浴室里呆了很久才出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再去碰宝玉.上医院看看?宝玉担心地问.没关系.常江淡淡地说.宝玉失眠了,常江晚上起来七八次,不停地上洗手间.常江蹲在马桶上,并没有感到恐惧,而是感到痛苦.阴茎火辣辣的小便无法排出,淤积的血块堵住了尿道膀胱胀得难受,他喝了一大杯冷开水.他不得不喝水,因为水压不够无法冲开管道,努力地往外挤尿,结果挤出来的仍然只是几滴鲜血.他不停地变幻姿势,最后血块慢慢地挤了出来,终于成功了,尿了!准确地说是血水哗地一下子喷射出来,他感到很畅快.这是来自小玉的处罚,我无怨无悔.小玉,对不起!请原谅我,你在天堂能听到我的呼唤吗?我又一次为你流血了.常江想起二十五年前屏东海滩上演的一幕心在独白着,神情显出痛苦的样子.

天空湛蓝海鸥飞翔,常江和邻家女孩小玉在海边嬉戏着.常江说,小玉,前面有座岩洞,我们过去看看.岩洞十分狭小,两人挤挨着前行,在磨擦中常江欲火难熬下体渐渐坚挺起来顶住了小玉柔软腰际.小玉脸儿一红,常江忽然把她的裤子往下一拉,露出两个白生生的屁股蛋儿.他发疯似地朝她两腿交合处挺进.常江,你干什么?小玉与他撕打起来.常江把她压在潮湿沙地上,急切之中宝玉握着他男根狠狠地扯拉一下,啊!常江惨叫了一声.小玉翻身而起,哭着向海边跑去.这时潮水忽然涨了起来,她全然不知道海浪正向自己扑来.小玉,快回来!常江话音刚落,一阵排空巨浪吞没了娇小躯体.

自此以后,男根在极度兴奋下形成了习惯性流血,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性欲,在长期压抑中逐渐形成了阳萎.命运又让他碰到了一个带玉字的女人,听到宝玉这个名字,常江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未来妻子,坐在床上抽完一支烟,窗外露出了鱼肚白.

 

17

 

农历二月十九观音菩萨诞辰的纪念日,台北万华龙山寺庙会,常山陪母携妻前往参拜.龙山寺是台北三大寺院之一,供奉的主神是观世音菩萨,殿堂雄伟,气象庄严.宝玉过去很少到庙里,即使偶尔去了也是旅游观光,没有正儿八经地拜过佛.常母走进大雄宝殿神情庄重一脸虔诚,跪在观音脚下棕色蒲团上,口里念念有词行九叩之礼.她的祖先是清乾隆年间从福建泉州渡海来台的,台北龙山寺是泉州龙山寺分支,这里对她来说是祖籍的标志,因此每年都要来此祭祀.

观音菩萨两侧分别坐着文殊和普贤菩萨,一个拿着如意一个手持莲花,法相森然.后殿祭祀的是妈祖,各厢房分别供奉着武圣关公,文圣孔子,四海龙王,十八罗汉,城隍爷,土地公等神佛圣人.常母把宝玉带到一尊佛像前说,这是注生娘娘,专门保护我们女人的,你拜拜.佛堂里香火燎绕,檀香入鼻后宝玉的胃开始涌动起来,跪在那里忍不住想呕吐.这是女人的妊娠反应,她的细微动作没有逃过常母的眼睛.出庙后,常母对宝玉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看?嗯,宝玉知道自己怀孕了,与常江第一次做爱就怀孕了,和当年跟胡军时的情形一样,也是第一次做爱就怀孕了,这难道是冥冥之中上苍的安排?得知媳妇怀孕后,婆婆关怀备至,几乎天天煨煲炖汤,宝玉身子渐渐发福日益白胖起来.她想做点家务或搞些户外煅练,这些都是常母的禁止之列.常江说,母亲是为了你好,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吧.

一天,姐姐打来电话急告父亲病危,说父亲最后想见她一面.宝玉决定回大陆探望父亲.晚上,一家人坐在桌上吃饭,宝玉说,爸妈,我想回去看父亲.常父说,做子女的要恪守孝道,你回去吧.常母嗔怪地看了老伴一眼说,你说得这么容易,常江如今不在大陆工作,她挺着大肚子一个人回去方便吗?常江说,要不我跟公司请假陪宝玉一块儿回去吧.常母说,这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公司的假这么好请吗?要是丢了饭碗,将来孩子生下来你们三口人去喝西北风呀?宝玉强忍着泪水说,二老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饭没吃完,她下席回到了卧室.

躺在床上,听不到夏夜蝉鸣蛙叫,窗外是漫无边际的星空,台北的夜,沉寂得如玄冥之中的静水让人感到陌生得有些可怕.常江醉薰薰地走进来,咚地一下躺倒在宝玉身边.他说,爸妈同意让你一个人回大陆.宝玉侧过身子没有理他.常江从背后搂着宝玉的双乳搓揉着.那是两座柔软的山峰怎么也攀登不够,他想反复了解这双峰每一处质地和强度用十指考察它的弹性.忽然,他想起一首钢琴曲的指法在这上面弹奏起来.这是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常江在柔软的乳房上跳动着手指.体下的英雄仿佛受到了这乐曲的鼓舞兴奋起来,忽地一下挺身而起用坚硬的棒棒抵住了宝玉光滑臀部.小心别压着孩子.宝玉轻声说.常江的手离开了琴键,在芳草地上慢慢搜寻着,双指终于打开了洞口,英雄冲了进去,发起一轮轮疯狂进攻.又是一场血战,当英雄退出战场时,常江发现它又在滴血.没有感觉到痛,而是在亢奋中感到快乐,这是用鲜血换来的快乐.宝玉怜惜地看着他说,又流血了?嗯.常江没有说话,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18

 

宝玉要回大陆临行时常母郑重交代,孕妇是见不得死人的,叫她不要犯忌.她从台北飞往香港,顺着人流走出深圳罗湖口岸时,接到姐姐打来电话,父亲已经去世了.回家后,姐姐告诉她,父亲在临终时反复问宝玉回来了没有,姐姐说正在路上.父亲含糊不清地喃喃道,我对不起她,宝玉不愿意见我,一口气没接上来就离开了人世.听到姐姐叙说当时的情景,她哭诉道,父亲,当初你是恨铁不成钢,都是女儿自己不争气.宝玉谨记婆婆的教诲,没有到灵堂参拜,只是远远地望着父亲的灵柩缓缓离去,一个沧桑老人带着遗憾在一声声叹息中走向大山深处.白云在蓝天上随风而逝,一切都会过去,包括曾经对父亲的怨恨.父亲,你在天国里能听到女儿的呼唤吗?宝玉泪流满面.

秋风已起,此时故乡的天空北雁南飞,宝玉回台北不到两个月儿子就出世了.一家人皆大欢喜,常家终于有后了.孩子生下来的第二天从医院回到了家里,宝玉躺在床上,常母笑眯眯地端来一碗汤说,趁热喝下.宝玉喝了几口觉得味道怪怪的,于是问,这是什么汤?常母说,生化汤,坐月子的人喝点身体恢复快.生化汤?宝玉差点惊讶地说出口来,她忍了忍自己的情绪说,太烫了,等一会儿再喝.婆婆走了,她连忙起身倒进洗手间.她知道这生化汤里面是什么东西.生化汤是产妇服用的一种中药汤剂,台湾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在熬药时习惯将童子尿倒在药锅里.那怪怪的味道一定是童子尿,宝玉忍不住呕吐起来.

第三天,婆婆端来了一盆油麻鸡.麻油鸡就是将整只母鸡放在锅里炖,加一块老姜,熟了添上麻油.宝玉平时喜欢吃口味清淡的食品,见到麻油鸡后皱了一下眉头.婆婆瞥了她一眼说,补补身子,女人坐月子不能老躺在床上要多活动活动.宝玉开始起床洗婴儿尿片,婆婆看到后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于是她天天洗,整个月子里尿片基本上都是自己洗的.

满月后,常母教宝玉做台湾菜,在厨房呆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后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什么三杯鸡,香煎菜脯蛋,做起来挺麻烦.宝玉不是一个在吃喝上讲究的女人只能弄点简单饭菜,如今在台湾的家里当主厨不免有点手忙脚乱.炒鸡蛋时,萝卜丁要切成黄豆般大小,炼出来的油渣要恰到火侯看上去黄松松的.所谓三杯就是一杯酱油,一杯黄酒和一杯净油,三杯鸡做起来比香煎菜脯蛋复杂,炒蛋主要是控制火侯,烧鸡关键在佐料上,宝玉总记不住,不是忘了这就是忘了那.

菜上桌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常母笑着说,今天大家尝尝宝玉的手艺.看着陈列在作品,她感觉到自己就象脱光了衣服被众人围观着.常江的弟弟很少回家吃饭,妹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单身女人,她朝桌上望了一眼没有动筷,忽然恍然大悟似地说,妈,我忘了,有人等着我去教钢琴呐.说完起身勿勿地走了.常母品尝着,象一位美食家,一位烹饪大赛的评委,对每道菜的色香味形以及火侯进行细致评判.她长相虽然让人不敢恭维,但是做菜是一流的,当初她就是用这招套住了坐在自己对面这位大陆来的英俊小伙子.常江是个孝子,生意场上滔滔不绝,回到家里没有多少言语,任凭母亲唠叨着.常父打断她的话笑着说,不错!这墨鱼烧得不错.宝玉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只有这道墨鱼是婆婆烧的.她感到很尴尬,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这个家里的什么人.

无舵的航船飘浮在茫茫大海,宝玉不知道它驶向何方.渴望自由,渴望坐标,渴望洋流的方向,她想举起一片白帆顺着季风迅速逃离.

 

19

 

我想出去找点事做.宝玉说.躺在身边的常江说,结婚两年后,你才有资格申请居留台湾.你现在没有身份证,到工厂打黑工让警察发现了可不好办.宝玉说.你畏畏缩缩的,让我在家里当保姆啊!她背过身去,常江见此情景,从后面抱住那玲珑的躯体,又想在乳房上弹钢琴.宝玉翻过身来看着他说,你得的什么病?为什么一干那事就流血?常江解释说,小时候那地方受过伤,一兴奋旧伤复发毛细血管就破了.原来如此,宝玉没有细问关心地说,那你不能喝酒,今天喝酒了没有?没有.海山说.那我们试试,你来慢点.宝玉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地搓着他的男根,就象揉着面食,软乎乎的没有一点硬度.亲我,她喃喃着张开柔软的唇.舌与舌在一起交媾着,挤压挑逗伸缩着肉滋滋的缠绵.口液粘糊糊的,常江品尝到了丝丝的甜味.这甜味顺着喉咙向下渗透,瞬息到达他的下体,一株久旱的秧苗得到了滋润.

他用嘴含着乳房吮吸起来,噢,噢,噢!宝玉发出欢快的叫声.这叫声是冲锋的号角,英雄受到鼓舞,慢慢地昂起头来.宝玉尽量张开大腿,欢迎英雄长驱直入.常江看到了芳草萋萋的神秘地带上盛开着玫瑰柔嫩的花瓣,这色彩让人感到迷幻.常江用手推搡着英雄攻向狭长地带,几个回会后,英雄抖擞精神施展起霸王枪开始了激烈战斗.这是一条潮湿的空巷子,一路没有伏兵,便迅速地占领了对方的巢穴.大雨倾盆,又是一场闪电战三二下结束了战斗,英雄得胜回朝.怎么样?宝玉关切地问.好象没有什么感觉.常江说完起身来到洗手间.当手握着阳物时有点紧张,他担心管道是否通畅,哗地一下水流出来了没有一丝血色,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宝玉找到一家电子公司,在流水线上作业月薪四万台币.做了两个月,一天,主管把她叫进了办公室.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咖啡.主管色眯眯地看着她.我要回家照顾孩子.宝玉说.有人把你告了,警察来了可不好办.主管一本正经地说.大不了不做嘛!宝玉看出了他的嘴脸转身便走.说走就走,哼!怕没有这么容易吧.主管望着她的背影威胁道.既然被发现了,宝玉决定在家里暂避几天,谁知警察找上门来了.一查旅行证早就过期了又出去打黑工,根据当局有关规定警方决定遣送宝玉回大陆并勒令二年内不得入台.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宝玉爬在床上大哭起来.常江说,我跟你一起回大陆.

空气是凝固的,客厅里任何响动都会让宝玉的心发紧.婆婆的脸阴沉得象天空骤起的乌云.妈!我想和宝玉一起回大陆.常江说.把孩子丢给台北你们远走高飞?常母说.我们把孩子带到大陆去.常江说.在大陆孩子能受到什么教育?连<三字经>都不学,将来当强盗呀!常母对大陆的教育向来持有偏见.<三字经>,<百家姓>,还有<二十四孝>是台湾小孩子的必修课,再说大陆学的是简化汉字,在孩子的教育上是个问题,常江无言以对.

一声性事又流血了,常江上床前喝了不少酒.宝玉说,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常江把头埋在宝玉的双峰间说,宝玉,我俩一起走!别耍孩子气了,不就是两年吗?宝玉抚摸着他那泛白的头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等回来时孩子已经不认识我了.正在这时孩子好象听懂了母亲的话似的,哇地一下哭了起来.宝玉跟着抽泣起来,那抽泣声与稚嫩的童音混合在一起演奏出一首离别伤心曲,常江听着心里说不出来滋味.

 

20

 

桃园机场寒风潇潇,天空象烂了的心情阴沉沉的,雨象断断续续的银针,根根扎入毛孔,宝玉感受着柔软的刺击,冬季台北的雨点点滴落在心头.在机场跑道上,她停住了登机的脚步一动不动地站着,忽然扬起葱白的手把伞往空中一抛,雨伞象秋天的蒲公英随风而去.整个身躯融化在天地间,俨然一尊玉佛在进行着神圣的沐浴,她回过头来,额头不知是雨滴还是泪滴,颗颗晶莹的珠儿顺着俊俏白净的脸颊向下滑落.你的夫人是个影星吗?她长得真美!前来观察宝玉离台的警察赞叹道.常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伫立着呆呆地看着银燕破空而起展翅飞去.燕儿西去何时归?他不禁一阵惆怅.

鸟儿飞离了越冬的巢穴,回到了这个曾经让她欢喜让她忧让她伤悲让她哭泣的城市.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头,柔嫩的面颊裹在呼啸的北风中,落叶漫天,片片枫叶又红又大围着周身旋转飞舞,宝玉伸手抓一片橙红的叶子,那叶尖象宝塔似的一层层,叶脉象一道道正在干涸的河流.宝玉走到图书馆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那高大雄伟的建筑让她感到熟悉而陌生.主任,我回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笑容可掬地看着宝玉说,回来好!多住一段时间.主任,我回来上班.宝玉说.回来上班?主任吃惊地看着她,口气明显冷淡了下来,那要开会研究研究.所谓研究研究就是烟酒烟酒,宝玉听懂了,花了一个月工资买了烟酒,通过了所谓的研究上了班.

大年三十,宝玉呆在家里那里都没去.她感到自己无处可去,母亲早已去世,父亲两年前也去世了,姐姐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而且住房窄小,她不想做一个多余的人.家里没有电脑,她不想到网吧里和孩子们鱼一样的卡在网孔中,这个年纪了又是一个女人在这个日子里坐在那里不伦不类.唯一能搞的娱乐活动就是一个人关起门来看电视,她特别关注涉台节目,忽然起身把手机关了,没安电话关了手机就与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零点的鞭炮声,新年的钟声在脑海里回荡,想起一个人的春节鼻子酸酸的,她反复告诫自己要坚强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眼泪婆娑.看完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她又翻看其它电视台节目,看到天亮睡意袭来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打开手机,常江的短信一个个地蹦了出来.新年快到了,打开手机让我们一起倾听零点钟声吧.还有三分钟,快把手机打开,儿子要叫妈妈!零点钟声敲响了,宝玉你是否知道那是爱你的常江响亮的心跳.宝玉,打开手机打开幸福的明天吧!宝玉我爱你,想你,请原谅我的无能和懦弱.爱情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宝玉在那头.看到这条短信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常江那三脚猫的功夫竟然模仿起台湾诗人余光中写的<乡愁>来了,真是搞笑!打开手机,不到十分钟常江打电话来了.先是问候祝福,接着说爸妈把孩子带到龙山寺去了,就他一个人在家.他煲上了电话粥,宝玉说关了关了,电话费不要钱呀!

 

21

 

宝玉想打胡军家里的电话,问候一下儿子说几句新年祝福.电话通了,那头传来苍老的问话声,你找谁?宝玉听出来了,那是奶奶的声音,她说,奶奶,是我,我是宝玉.奶奶新年好!祝你老人家身体健康,心情舒畅!宝玉是你吗?你是宝玉?孩子,你在台湾吗?奶奶祝你和你的先生新年大吉大利!想和儿子说话吧,他正在上网,我这就去喊他.宝玉听到奶奶的叫喊声,想起当年的情形她的眼圈红了,不能流泪,不能让儿子感染自己的情绪.妈妈,新年好!儿子来了,他长大了懂事了这么有礼貌,宝玉感到很高兴连忙说,好!好!妈妈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学习进步!你要听大人们的话,不要天天上网.儿子说,妈,我平时不上网.那好!那好!宝玉不知道说些什么.孩子见宝玉没有言语便说,妈妈,没事就挂了吧.好吧.宝玉说完后有些后悔,和儿子没说几句就挂了,她想多说几句,预备好的台词一上场全忘了.

又是一年芳草绿,春天来了,侯鸟又开始迁徙,欢叫声划过长空.回大陆已经一年多了,她几乎走遍所在城市周边的山山水水.一个人行走,一个人感悟,一个人寻找自己的快乐,整个春天几乎都在寻找,吮吸着香气从花丛中走过.春天是美好的!上班的时候,她坐在图书馆里正想着自己的行走日志,忽然被一个同事打断了思路,宝玉,你报名了没有?报什么名?她不解地问.昨天开会你没参加,单位要精减动员大家卖断走人.同事说.怎么卖断?宝玉问.按工龄每年给三千块与单位脱钩,你能卖六万块.同事解释道.卖断就意味着与工作二十年的单位再没有什么关系,宝玉不由心一沉,看来这个春天是一个不寻常的春天.同事继续说,你卖断划算,正好拿钱回台湾免得在这里受洋罪.宝玉说,你以为台湾是天堂啊!

宝玉打电话问常江,常江一听马上说,你写申请吧免得来回跑.宝玉把申请交了回到房里大哭一场,就象断线的风筝心里一下空了.她想起了儿子,往胡军家打电话,又是奶奶接的,谁呀?奶奶说出这两个字时似乎有些吃力.宝玉说,奶奶,单位动员卖断我报了名,将来回来的机会不多了,我不放心儿子.奶奶说,你放心吧,孩子挺成气的.宝玉无语,抽泣起来.奶奶说,要不要见面?宝玉说,奶奶,我好想你和孩子!奶奶说,孩子不在家,你就在老地方等吧.

绵绵春雨淅淅沥沥,奶奶坐着轮椅上被一个小姑娘推来了,一头白发在风中有些零乱.奶奶,你怎么啦?宝玉关切地问.没什么只是腿脚有些不灵便,上次中了点风.奶奶说.见到奶奶宝玉似乎感到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心神顿时安定了许多,说话不再哽咽了.虽说是胡军的奶奶,但是宝玉一直她当做自己的亲奶奶,有什么委屈对她诉说.宝玉的手被一双风烛残年的手紧紧握住,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这是奶奶的亲和力,不仅带来了关爱和温暖,更带来了勇气和力量.

 

22

 

云儿是不是有了故乡,不然为什么会流向同一个方向.宝玉坐在山冈上凝望着天空.家在哪儿?是清水湾,是这座城市,还是台北?她感到很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乡愁来自何方.白云在蓝天上羊群般奔跑,象在逃避着什么,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乌云翻滚,阴霾密布,海山说,要下雨了!宝玉起身说,走!上天堂寨.松涛阵阵,两人在崎岖的山道上爬行着,一阵山风袭来宝玉衣袂飘飞.

天堂寨在望,一道土石垒起来的脊梁盘旋在山顶,犹如苍鹰宽大的翅膀庇护着山下芸芸众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海山站在山上正想象着古诗的精妙,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无处可逃他抱着一株山松粗糙的树干,听到了宝玉在叫,快下来!海山从寨墙上下来向山背面走去,只见地势陡然平坦,绿树环绕之中有一座小木屋.木屋前一池清水,清水旁是菜园,显然是人的居所.海山走了进去,只见一个老尼微闭着双目坐在蒲团上.宝玉,今天怎么带客人来了?老尼面露不悦.师傅,是过去的一个朋友.宝玉说.喔,红尘过客,请坐.老尼说完话后并没有起身相迎仍旧打坐着.

木屋里很静,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异常清晰.这时宝玉的手机响了,她打开接听,喂!常江吗?你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吵?常江说,宝玉,我在酒巴,不要关机,我想为你点首歌.不一会儿,听到常江说,小姐,请为我远在大陆的妻子唱首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音乐响起,只听一个年轻女子缠绵地唱道: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行李.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  听完乐曲后,宝玉说,常江,你不要喝酒,要是想做那事就做吧,不过千万要记得戴套子.

海山听到宝玉说这话时,转过身去不由一阵窃笑.宝玉对老尼说,师傅,单位就要卖断了,离冬季回台湾还有半年多时间,无事可做无处可去,我想过来跟你住一段.老尼用手朝墙脚边指了指说,宝玉,你过去看看.海山跟着宝玉走了过去,原来是几只屎克螂正往洞里搬运着牛粪.那一群胖乎乎的黑小子,翻滚折腾运用十八般武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干燥的牛粪一块块地搬进了洞穴.海山觉得很好玩.宝玉神情专注地看着似有所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走到老尼面前说,师傅,我懂了.你懂了什么?老尼问.宝玉回答道,佛说牛粪与黄金等同,虚空与手掌无别.只要心中有佛,在什么地方都可以修行.老尼微微地颔首赞许.

下山时海山问宝玉这个老尼是谁?宝玉说是山下那个修庙金牙女人的师傅.宝玉在前面走着,海山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继续构思着自己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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