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小说连载) 、 文/云凝峰峦
(一)
云如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十五年后见到的文是这个样子:头顶的头发已经稀疏,两鬓已经掺入许多白发,眼睛迷蒙而混浊,布满皱纹的脸刻满了生活的沧桑。乍一看去,这哪里是四十岁的人?分明五十开外了!只这一眼,云的心已经颤抖了!这是那个数十年里,自己魂牵梦绕的文吗?这是那个记忆中神采飞扬的文吗?这是那个对云含情脉脉、心有灵犀的的文吗?这是那个让云心痛,让云怜惜的文吗? 岁月,怎么这样残酷?怎么这样无情?你怎么就可以把一个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的青年霎时搞得老态龙钟?那飞扬的神采不见了,那激昂的歌声不见了,那妙趣横生的话语不见了,那炯炯有神、会传心语的眼睛不见了!云的心一阵阵地发紧,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文。 文依然端着酒杯不停地往口里倒着,眼神间或瞄着一眼云,满是痛楚,满是哀怨,满是凄零、满是忧伤……… “喝!谁不喝是孙子!”文拽着身边的林大声地吆喝着。 “文,量力而行吧,别逼林,他不胜酒力!”旁边的峰劝阻着。 “20年没见了,老同学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还不一醉方休?”文醉醺醺地说。 “来,我先干为敬!”文端起满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今天,我高兴!我终于又见到了老同学了,高兴!高兴!来,喝!”文拿起酒瓶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要给大家倒酒。 “文,你不能再喝了!”云走过去夺下了文手中的酒瓶子。 “你就让我喝吧!我要喝!我、我今儿个高兴!”文眼睛盯着云满眼凄楚,满眼醉意地说。 文喝了多少酒?他自己也不知道。云只知道他先是端着酒杯一杯一杯地往嘴里倒,后来干脆就是嘴直接对着酒瓶子“咕咚咕咚”地喝,这不是啤酒,而是36度的云山窖。虽然度数不是很高,但也没有他这么喝的。文醉了,文满嘴的酒话,东倒西歪,谁劝也不好使。最后自己醉倒在沙发上,“呼呼”地打起了呼噜。峰和辉把他驾到了隔壁房间,放到床上让他睡觉去了。 云与大家又重新坐到了桌边,大家为这久别后的重逢而激动着!高中毕业至今20年了,豆蔻年华不在,神采飞扬不在,书生意气不在,但秉性依然,情感依然,热情依然。是啊,为了这次聚会,大家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座依山傍水的小镇来了。小镇有他们魂牵梦绕的母校,小镇,有他们流淌青春的白桦林,小镇,有记载着他们的欢乐和忧伤的鸡冠山和碧流河…… 汇聚在这里,大家都是那样的激动与兴奋,岁月可以增加人们的年轮,但改变不了同学间彼此的深情和彼此的思念。而且,随着岁月的流淌,同学间的友谊更加深厚,就象这陈年的老酒一样,时间越久,味道越香醇。 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地位与身份之分,同学就是同学,无论你拥有百万资产,还是官及宰相,此时此刻,大家平等的,如同20年前我们坐在一间教室里一样,纵情恣肆、纵情狂欢。 云又看到当年轻舞飞扬的青春,“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首古老的诗又萦绕心头。是啊, 有什么能够比在这同学间的友谊更深厚、更纯洁、更炽热的呢? 20年的时间,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已经成为D市副市长的开依然神采飞扬,那张扬的个性已经被一种深沉、老练所代替,但此时此刻仕途的得意也不敢写在脸上。辉现在是一家大企业的老板,现已拥有上千万元的资产,肥硕的肚子,满面红光的胖脸已经象人们昭示了他的养尊处优的身份。林在一所大学任教,儒雅的风度,和满口的新名词、满腹的新观点,展示他学识的丰厚。峰是一所中学的校长,中学时代腼腆的他现在可以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云在这伙同学中混得算是中等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叫比是不足,比下有余。她大学毕业后,先是在一家时报做记者,后来调到省城的一家文学杂志社做了主编。近些年来,她开始往写作领域里发展,目前,已经有5本小说专集出版,在小说界,也算小有名气。 谈起文,大家都为之叹息。 “文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不是说他混得不错吗?”云终于提起了自己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是啊,十五年前,文还是咱们中混得最好的同学呢!他是咱们班最早下海的一个,那时自己承包了沿海几百亩的滩涂,搞起了水产养殖,听说赚了很多钱呢!”辉放下手中的水杯道。 这个云知道,文是学水产养殖的,云还吃过文给她送过的养殖对虾呢! “那么后来呢?”云有些急切。 “听说,文后来认识一个女的,并与她有了孩子。他一直与现在的妻子闹离婚,但她的妻子就是不同意。十多年了,去了法院无数次,始终没有离掉。文把全部的精力都耗费在离婚战中了,他无心经营自己的产业。在90年代后期的东南亚危机中,他的水产品出口受到了冲击,他的工厂倒闭了,文负债累累!”与文在一个城市的叶子告诉了云。 “那么,现在呢?”云继续问。 “与他一起生活了很久的那么女人带着文的儿子改嫁了。文又回到了他妻子的身边。这间酒楼就是文和他妻子开的。虽然规模不算大,但在这小镇上维持日常生活还是没问题的!”叶子对云说。 “噢,是这样哦!”云的心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 这一晚上大家聊得很久,满桌的酒菜并没吃掉多少。聊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深情,聊不完的思念!而云的兴致却怎么也提不上来了。文那无奈的眼睛总是在她的眼前晃动,那沧桑的脸、那忧伤的语调无论如何也挥不去。 凌晨3点,云回到了房间,叶子抑制不住的疲困稍作梳洗就睡下了。云踱到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那一轮皓月,她知道这又将是个不眠之夜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泄在窗外的小树林里,轻柔的风抚着琴弦,震着树叶沙沙地响。五月里盛开的梨花发出淡淡的幽香,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现出朦胧的身影。云的心也随着低吟浅唱得风儿飞到了遥远的从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