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春天了，这是你的第一个春天，喜欢吗？鸟语花香，妈妈看着你细细的手指伸进鸟笼，鹦鹉伸嘴过来的时候，你还不懂得退缩；当你小小的手掌伸入玻璃缸，试图握住小金鱼的时候，你注意到没有？小金鱼摆着尾巴逃走了；当你立在花坛边沿，捏住杜鹃花瓣不肯放的时候，宝贝，你知道吗？你离这些微小的生命多么近、多么近，而在成人的世界里，你的弱小，如同这些鸟、这些金鱼、这些花花草草。

宝贝，你已经七个半月大了，虽然你还不会说话，不会叫我妈妈。每天傍晚，妈妈下班回家的时候，刚刚停下车，就远远看见奶奶抱着你过来，我笑容满面地轻轻唤你的名字，你竟然迫不及待地从奶奶怀里挣脱出来，我迎上来，你扑向我，我抱着你，忍不住亲亲你；宝贝，看着你清澈的眸子，塌塌的鼻子，妈妈想亲亲你；宝贝，妈妈真是爱你。

宝贝，《诗经·小雅》里有名句：“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宝贝，这种句子给人太多负担，你不必记得，你只需清楚胡适先生的“树本无心结子，我也无恩于你”。其实，当母亲的快乐远远超过当母亲的辛劳，即使，我成为你的母亲仅仅七月有余。宝贝，等你长大了，你会有你自己的生活。生命那样磅礴，你来到世间，自有上天赋予的使命；感恩的心，不能狭隘到只对父母。你的成长，将是一个漫长而有趣的过程，这个过程，你需要学习、也需要蜕变；这个过程，妈妈会在你身边，会为你记录，直到有一天你已学会执笔，学会用你自己的语言备份你的日子。

宝贝，说说你出生那天的事吧。

2004年的9月6日，那是猴年猴月的最后一天，是傍晚，天将黑，妈妈原想等第二日再做手术，可是艳丰阿姨看了监护报告说：宫缩很厉害了，宝宝要出来了，宜早不宜迟！就这样，妈妈急急地被推进了手术室，艳丰阿姨对妈妈说：别紧张，我会全程陪你的（艳丰阿姨当时还怀着高栩小妹妹，小妹妹是11月1日出生的，你长大了会见到她）。妈妈被推进产房的时候，那个推着产车的伯伯说：这个世界上，女人是最辛苦的。妈妈当时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为了你的降生，我已经孕育了十个月，为了你的降生，我愿意承受这样一份辛苦。那个时刻，妈妈觉得自己不能再等十分钟，妈妈当时很激动，真的很激动。妈妈孤独地躺在手术台上，蜷起身体接受麻醉药注射，针尖戳在妈妈的脊柱上，那一刻妈妈的思维愈加清晰，宝贝，你马上要来临了，妈妈怎么可以糊涂！

产房里的医生都是艳丰阿姨的同事，医生们笑谈着自家的宝宝，每个母亲都有她们的牵挂，她们爱她们的宝贝，就像妈妈爱你一样。妈妈觉得那个产房很象一个自选市场，不肃穆，不拘束，这样很好，妈妈不会太紧张。说真的，整个手术过程中，妈妈根本没体会到阵痛的滋味，只是确知自己腹部被划了一刀，要问我感觉呢，我觉得像是拉链拉了一下，真的那么简单。然后她们说：宝宝头真大，一下拿不出来，她们在挤压，我说：轻点轻点！我的嘴巴被口罩罩着，我说这话她们肯定听不见；但是你终于出来了，我静静听，我要听你的第一声啼哭，你隔了几秒钟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宝贝，你当时一定害怕，从那样温暖熟悉的羊水里被抱出来，就这样你脱离了妈妈的身体！妈妈依然记得你在妈妈子宫里的时候，常常调皮地划起你的小手和小脚，那个时候，妈妈可以看见自己肚子上有个小馒头从左边划向右边，接着又划回来，妈妈现在真是怀念那个时候，怀念的时候妈妈的手会下意识地抚摸腹部，你曾经在那里，陪了妈妈十个月。宝贝，你的第一声啼哭有点沙哑，我问医生：没什么问题吧？妈妈在怀你的时候总怕你会多长一个手指或者脚趾，因为妈妈经常坐在电脑前，妈妈很害怕自己会犯错。

艳丰阿姨把你抱给我：说，你看，是个男孩子，长得多好。当时灯光昏暗，我第一次看你，可是根本看不清楚，你出生时候6斤4两，瘦瘦的，但是长了浓密的发；只是简单瞟了一眼，艳丰阿姨就抱你洗澡去了，后来她又抱回给我看，告诉我，你和你爸爸已经见过一面了。宝贝，你要感激艳丰阿姨，她是这个世间第一个拥抱你的人，她有那样一张亲切美丽的脸庞。我听见艳丰阿姨的同事们在给你打分，是10分，宝贝，是满分，你的出生这样圆满，我长长舒了口气。

宝贝，你刚出生的时候皱皱巴巴的，可今天却水灵灵的，已经18斤了，虽然不胖，但有着那样粉嘟嘟的脸蛋，让爸爸妈妈忍不住要咬你一口，轻轻的。离开产房后，妈妈被推到观察室里观察了两个小时。我当时央求医生说：把我的宝宝放到我身边吧，然后你就被放到妈妈枕边了。我问医生：不会抱错宝宝吧？医生笑着反问：怎么会？然后妈妈就听见你哭了，你不停地哭，沙哑地哭，我于是知道是你，是你，没错，我的宝贝。

妈妈当时真累啊，麻醉药依然在发挥作用，妈妈晕得很，妈妈对你说：宝贝，别哭了，别哭了，妈妈要睡会儿，睡会儿……妈妈真的睡着了，前所未有的困顿，似乎睡了一个世纪，有医生进来把妈妈又抱回推车上，然后被推出去，门外好多人迎接我们，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和舅妈（舅妈当时怀着妞妞，妞妞小妹妹是12月17日生的，你已经见过她了）。终于回了咱们的病房，我躺着，身上插了几根管子，动弹不得，你那会儿安静地睡了，一帮大人围着你，仔细观察你。他们说你长得象妈妈，除了鼻子。

先写到这里啦，宝贝，外面在下雨了，妈妈要去看看雨，下次接着写。

妈   妈

2005年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