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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位老农聊天的故事 很想讲一讲这个故事,却不知有没有人愿意听。其实,也许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讲了。而且听完后,一定会有不少的人愿意去感受联想,甚至有机会,也会象我一样,到处转转,找一位陌生的人聊聊天,做些小事,让自己的心灵得到抚摸。然后,把它记下来,偶尔翻开来看看,沉思…… 昨天,也就是星期天。去一位朋友家,看看时间还早。就转到河堤上,想一人静静地在堤坝上走走。这里已有好多年没来了,变化不算是很大。只是堤坝上的树,不知为何被人砍了不少。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位老农,扛着镢头拿着斧头,一只手还提着一把柴刀,步子很缓有些蹒跚,在四处寻找着什么。我猜想他是在打柴。果然,他在一处枯死的树兜前停下,放下工具,只用镢头敲打着树兜。刚好这时,河堤的另一侧的树上,有一只琢木鸟也在工作。这对我来说也是件难得一见的事,于是,我就先去观察那鸟的情形。 不多时,老农抱着些枯湿的树兜碎片走了过来。我对他问了句:你老这是打柴么? 老农回答了句是的,接着便说开了。我听边听着他说,边拿出烟抽出来递给他。他连声谢谢,吸了,又不住地说起来。老农似乎很能说,扯东拉西的,象是一下子要把他这几十年来的事,全都倒出来。我没有打断他,以听为主,只是适时应那一两句。 老人讲了他是上乡山里的人,因为儿子的单位精简失业了,所以举家搬迁到这里来。他姓孙,今年七十六岁了,这里象他这样大年龄的只有两个。他到过一些地方,走了一些亲戚。亲戚很多,有不少是国家干部。有个外甥以前在乡里干过,后来调到城里来。现在退休了,字写得好。自己是一务农的,只会种田,可这里没有多少田可种。有一邻居外出打工,田荒了几年没人种。他想种,可人家不肯,要让一位远亲来种。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隔壁。可惜这理人家不懂,要是让他和家人来种,还可以帮他看看屋的。他想托他那外甥找些关系,让上面说说话,做做工作。可又怕麻烦别人。自己老了,腿脚不便,又招人嫌。没有田种,所以他的儿子只好出去打工。这里的柴贵,又不好打。一打别人会说话的。做人偷一回,做人一生难。今天见这里砍树,所以想来拾些柴。儿子走时,卖了一坛气,舍不得烧。人老了,搬不动。老家里有很多的柴,到处都是,怎么也烧不完。 就这么说着,老人的孙子骑着自行车来了,将老人弄的杂柴归拢了,拿绳子捆绑着。于是,老人又说起了他的孙子。孙子有16岁了,在城郊的一所学校读书。今天放假,所以让他来帮忙把捡的柴运回去。 老人的孙子一言不发地将柴捆好后,留下一些,自顾骑车走了。剩下的,老人用镢头作担挑起。我试试,有些份量,就想着要帮他挑一程。老人不让,挑着就上路了,可嘴仍没空,不住地诉说着。我只好跟着走,继续听他讲。他说他们家新做了屋,没钱装修。家里没有摩托车,只有自行车。儿孙们都长大了,只剩下他和老伴成了多余的人。上岁数了,不能帮忙。要是去了,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些。我赶紧说,不应这么想,年级大了,也该享享福了。说着,便坚持把柴担接过来,帮他挑着。大约是很久没肩什么东西,感觉有些负力。 老人没再推让,我们就这么一路向他家走去。听着他继续诉说。老人说他听孙子讲,电视里有不少干部到山里去,给那些生活困难的人送粮食送衣物。邓副主席(邓小平)是个好人,政策好,多亏他搞改革开放。读书好,没文化不行。象他这样,到老了只会招人嫌。有文化,贼偷不了,人借不走。村里好多的地让城里的人承包了,搞大棚菜。每亩年上交50元。修了路,有汽车。日子过得挺火红的。 在快到他家时,老人说什么不要我送了。把柴担接了过去,仍是唠叨着。我应着,向他道了别,看着他拄着拐杖,挑着柴,慢慢地走下了河堤,消失在堤下的村庄里。耳边老农的话似仍在回响着。 往回走时,遇到一位扛着电锯的,就问他那些河堤上的树是不是他砍的。他说不是,说是河防砍的。据说是因为这一河段要整修,省里有批文。我说,这些树都有几十年了,砍了实在是可惜。他说可不是,共产党人载不住财。这些树都卖给了商贩,价很底。把河堤的树都砍了,今春若是象98年那样的大水,肯定有危险。而且还破坏了这里的生态环境。 我说,这样做是损害你们的利益,为什么不去阻止呢?他说,老百姓的说谁听,人家有权。说了也没用,随他去吧。我想了想也是,谁也不愿去讨这个麻烦,扪心自问,自己也做不倒。谁能拯救那些树?也许那些树该砍了。 到了朋友家,恰好这位朋友是人大代表。于是,我就郑重其事地向他说了河堤的树被砍了的事。问他是不是可以了解一下。他应了,却又另言其他。我知道,他也不愿讨这个麻烦。 我只好在心里为那些树祈祷。为那位老农祈祷。 2005/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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