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兵终于生了一个儿子,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给盼出来了。他笑得合不拢嘴,李风从手机里听出了他的兴奋:老大,感谢你!儿子生下来了,白白胖胖的,很好!你把菲菲约出来,大家庆祝一下。
我怎么约呀?你自己打电话吧。李风说。
你叫小梅打她的小灵通,她老公最近疑神疑鬼的。张兵说。
李风拨通了小梅的电话,不一会儿张兵的桑塔纳开过来,几人上了车。这时,已是下午三点,张兵说:走!我们吃鱼头去。
吃鱼头的地方,离市区有一百多里,张兵把车开得飞快。
李风说:你这水贷手艺,花钱买来的驾照,开慢点。
嗨!城里几个爱钓鱼的处长,有几个没坐过我的车?就是你的命贵!别看你当个什么书记,比你官大的,我认识的挺多。张兵得意地神侃起来。
菲菲说:张兵,那些生意上往来的酒肉朋友,是什么东西!不都是看着你口袋里几个臭钱吗?怎么能和风哥相提并论?
张兵听罢后,嘿嘿一笑:老大,这次你是帮了大忙了。上次不是你通风报信,叫我媳妇提前躲了,那有这个儿子呀!
瞎说个啥!谁给你通风报信了?李风有些生气,怪他说得太白。
喔,喔!你没有通风报信,只是说等一会儿计生办有几个人,要到我姐家打麻将。老大,是谁告的秘?他们怎么知道我家媳妇藏在我姐姐家?张兵问。
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多问了。李风说。
进山的路很平坦,车停靠在水库的大坝下。
依山傍水几家饭店,清一色都是做水煮鱼头生意。这道特色菜,方圆百里有名。在选料上,鱼头必须产自这座水库,而且要用此水库里的水煮,否则就不算正宗。做的时候,在火侯上也有讲究。把鱼头放入锅里,一种是用干木柴片,烧得旺旺的,烈火煎熬,半个多钟头就好了;一种是用碾稻米脱离的细糠做燃料,烧的是温火,不大,慢慢地焙煨,没有二三个小时,是熬不烂,煮不熟的。
这家开的是夫妻店,店主和张兵挺熟,进门就热情地招呼道:张老板来了,请坐!请坐!堂客,快泡壶好茶来。
堂客就是店主的老婆,这里是沿习旧称。封建时代的家庭妇女,按规矩是不许到厅堂来的,到堂屋来就是客人,所以称之为堂客。改嫁的女人,称之为下堂。
张兵笑着对菲菲说:堂客,来一道干柴烈火怎样?
菲菲嗔怪地望了他一眼说:你问风哥,人家才是客嘛!
李风说:随便吧,弄快点,晚上还有事。
店主连忙应声道:好的!张老板你们上楼歇会儿,好了我叫你们。
楼上是客房,房间非常狭小,架上一张床后,就没有多余的空间了。张兵要了两间,他拉着菲菲走进了一间。
这种场合,李风很不适应,跟鸡婆店里的按摩床没有什么分别。
小梅皱着眉头说:太脏了,会不会有爱滋病毒呀?她站着,根本没有坐下去的意思。
隔壁正上演着一幕干柴遇烈火的激情大片,两人肆无忌惮地大声叫着。象老虎喘着粗气,正准备撕咬着一只受伤的母鹿。那叫声震荡过来,一阵阵地穿过薄薄的木板墙,有些不堪入耳。
小梅对李风说:我们下去吧。
李风说:好的。
他们下来了。菲菲挽着张兵的膀子,头靠在他的肩头,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
张兵吆喝道:老板!来一壶散装的纯谷酒。
李风说:你要开车,还是一人来瓶啤酒吧。
张兵把大眼一瞪说:喝点酒开车稳当,没事!今个儿我高兴,专门请你们来喝酒,岂有自己不喝之理?
四人都喝白酒,李风没想到小梅也挺能喝。
水煮鱼头用一句流行的广告语说:味道真是好极了!汤白汁浓,粘稠爽口,喝下去余香扑鼻,回味无穷。
张兵对李风说:老大,你能不能帮我再说说少罚点。
一万块钱,多吗?老弟呀!人家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让你交这么多的。你生了三胎,又是国家干部,还要保饭碗,这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工作算个屁!我不在乎单位发的那五六百元钱生活费。不过我姐夫给单位的局长开车,要是公开处理,被开除了,怕影响他们。
菲菲接过话头说:张兵,你不要吃水忘了挖井人,风哥这次帮你多大的忙呀!你没请客送礼花钱,他又不是管这事的,找别人说话容易吗?钱用了可以再赚嘛。你的公司要不是有姐夫和局长他们撑腰,能有今天吗?你自己生儿子,自个儿担着,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菲菲的话来得又急又快,张兵听着舒服,管自己的姐夫也叫姐夫,象一家人似的,怪亲热的。她说得在理,于是站起来陪着笑脸说:当初生老二的时候,也是老大帮的忙。来!老大,我敬你一杯。
提那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干吗?什么老大老二的,喝就喝呗,不要哆嗦!李风说。
过了一会儿,小梅也站起来说:菲菲,我们姐妹俩,敬他们兄弟俩一杯。
回去的路上,张兵酒后又开飞车。窗外时而闪现刺亮的白光,时而急刹声混合着女人们的尖叫声。李风在离家不远的路口下了车,浑身汗浸浸的。他不想再坐张兵的车了,要是出了车祸,明天就是头版头条的新闻。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刚过九点。街道上车水马龙,三三两两的人群从眼前晃过,他觉得这热闹的景象,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寒风吹过,一阵莫名的孤寂清冷袭上心头。他想找一处荷塘,象朱自清当年那样,在小径漫步,静静地沐浴月光。
李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一会儿后,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