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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河鼓二先生《逝水三章》手稿整理节选]
西北风从大楼的楼角刮过，发出呜呜的呼啸，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向窗外一看，只见乌云，乌云，乌云，汹涌，奔腾，翻滚，随着西北风发出的冲锋号，呐喊着，咆哮着，用各种诡异莫名的身法从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向朝着大楼掩了过来，刚刚来得及让人惊心动魄，就已把大楼整个地吞没，连同心动神摇的我。
是要下雪了吧。
梅花山的腊梅也该开了，也许明天，来一个踏雪寻梅？
想到了梅花山，不由得想到了紫霞湖，紫霞湖是上学时游泳的去处。工作几年来，一是因为远，一是因为懒，再也没去那儿游泳了。在湖的东北角，当年拉在那儿挂衣服的铁丝想来早已锈蚀；弟兄们从山路上拆来石板，铺向水底的九级台阶，不知如今还在否？一定要找个时间去看看。
明天再踏雪寻梅，今天且来个神游紫霞吧。
从校舍出发，跳上脚踏车，右拐到北京东路，出太平门，沿着山道，绕过城墙的凸角，从琵琶湖前转过一直走，一不留意就溜过了植物园的大门，车把向左一转，来到了梅花山旁。
梅花山正对着明孝陵的大牌坊。穿过牌坊往上的是皇陵大道，在大道的东边有一条与之平行的小路。沿着小路向上，山路是越来越陡，路旁有一个叫做定林山庄的地方。据说这个“定”也就是“腚”，引申为“后部”的意思，定林就是指皇陵后面的林子。说来也巧，到了这个地方，山路就陡得很厉害了，把身体的“后部”完全抬起，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脚踏上，车子也难以向前移动分毫了。
于是把脚踏车藏到山庄旁的定林里，徒步继续往上。过了约摸一里，山路就平缓起来，视野也变得开阔，远远看到前方一片绿色中有一块灰白色的石碑，在绿荫之下看不分明，隐约是竖写的“大池”二字。到得近前一辨认，原来写的是“天池”。等你能看清是“天池”的时候，在青山绿树环抱中的一大片水面也就完完全全在你的眼底了，这就是紫霞湖。这个“天池”，是天上的池呢、还是天然的池？且不去考证它是否为人工筑坝蓄水而成的了，到这里来是为了游泳，而游泳在家乡土语里又叫洗澡，既是洗澡嘛，还是称“大池”合适些了。
大池的东北方向有一座小石桥，桥下就是潺潺地流进大池的清清泠泠的涧水。顾不及去看那清清听那泠泠了，一路小跑来到大池东北角的石阶旁，三下五除二脱下外面的衣服，胡乱撩几把水往身上洒洒，来个三步上篮——一、二、跳——一切的一切就都已经在那清澈清凉清爽清新的水里了……
归鸟乱，游人散，日沉山，天色暗了下来。于是除去身上最后的束缚，静静地躺在水面，一丝不挂，万虑俱消……
我躺在水面，看着天空好大好黑，就象一面无边无垠的镜子；一闪一闪的星星，就像镶在镜子上的一颗颗明珠。紫霞湖应该也映在天空这面大镜子上，那么，到底是这些明珠中的哪一颗呢？
想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地陷东南，天倾西北，所以天与地之间是有一定角度的。我计算好角度，在天空寻找——原来紫霞湖是那最大最亮的一颗明珠。
天上紫霞湖，人间碧玉珠。寒流须搏击，暖水任沉浮。
夏天游泳时可以这样逍遥自在，冬天时就不行了，不仅准备工作要特别充分，而且一下水就得不停地游，最多十五分钟也就必须上岸了。
……我静静地躺在水面，望着那天空好大好黑，望着那明珠又闪又亮。突然我发现那颗碧玉珠上有一个瑕点。
我沉入了水底……
※※※※※※ 我知道我的光芒并不明亮。你能看见我，说明我周围很暗，你周围也很暗；你和我之间，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河鼓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