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我对长空知道一些,不幸,我对宋朝也知道一些! 所以,知了此时跳出来实属正常,不出来才不正常呢! 身处一个充斥着喧嚣与争拗的时代是幸运的,而出差刚回来就遇到热闹对知了来说则更是幸福无比的,所以看到长空的红火,不可避免地我是要急不可耐地跳出来说几句的,不专指向任何个人,只对自己了解的事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首先关于长空的评价,有人说长空是灰色的,有人说是红色的,也有人说是杂色的,无论说什么吧,都会有人在下面跟风掺乎,摆出一副吾不孤也的赞赏姿态,各花入各眼,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涉及到对长空的评论,知了总会是第一个跳出来的,所以知了还是要费费唾沫,谈谈自己的看法。 论坛是什么?我想无非是一些人及其文字的集合,将这些人凝聚起来的不外是相同的信仰、兴趣、爱好和口味。至于为什么有这些人来论坛磨牙或是斗咳嗽,说得俗一点,是打发空虚的时光,说得雅一点,也就是丰富和推动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再说得高尚一点,这各色人等放弃休息的时间,娱乐的时间甚至是工作或挣钱的时间在这儿驻足倾听或是尽兴倾诉,实际上还是一个磨练思想的过程,通过倾诉为大家提供一个思考问题的机会与空间,而通过聆听思想的声音,则是精神的受洗和思想的升华,让大家在寂寞岁月的蹉跎行程显得更为精致精巧一些,不至于走得太累太单调。 长空论坛只是众多论坛中不起眼的一个,象这样既不付费又不收费的一个小论坛,起初就象一个老鼠会,成员大多是新浪生于六十年代聊天室和碧聊长空放飞语音聊天室的参与人员互相拉拢过来的,这样的人员构成决定了它的现状和将来,它不可能大气到如榕树下如强国如凯迪那样气势恢宏包罗万象,它象一个周末聚会晚宴,闲暇下来的大家在这儿嘘寒问暖或是互相打量,或者说它更象一个超市或是影院,饮食男女们利用难得的机会在这儿海阔天空神侃瞎聊或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一番。 人员构成简单且绝大多数并非专业写手或思辩家决定了长空的文字创作不可能是为了艺术探索或是真理之辩,在这儿的抛头露面更大意味是展示自己,兜售自己的生存状态。然而值得长空同仁自豪的是,长空表现出来的则是它不仅仅是一个其乐融融一团和气的乡土社会,与西陆的许多论坛相比,它更象是一个跳动着时代节奏感并充满着竞争的陌生人社会,很多时候这里的人稍显冷漠但时有灵光一现的瞬间,更多时候展现在大家面前的长空确是一个多元、开放、互动的空间,极其鲜明地体现在各种观念和话语的对立与碰撞以及对传统的颠覆解构和维护辩解上,一石激起千层浪,杂花生树,蔚然成林正是长空的特色,而对待偏见的容忍以及在某种程度上坚持一种偏见,更是长空引以为自豪的地方! 当然,作为一个版主,我必须讲长空的今天应归功于不时前来的表演者,更应归功于那些默默无闻的读者,赞誉、溢美与批评、指正都是推动长空不断前行的动力,是对所有长空同仁的一种鞭策,而那些高点击后面投射出来的无数双眼睛的深情关注,更是对长空的支持和鼓励,没有这些,或许长空早已没有足够的勇气与力量支撑到今天,因此还得煽情地继续说:向所有不断点击、思索与追问的朋友致敬!向所有关注和支持长空的朋友致敬! 明白这些,长空之旅其实挺好混的,所以在对高猴子之流首先表示欢迎之外还是要推心置腹地说几句: 一个人到了我们这样的年龄,思想接近成形,接受新说的机率是很小的,不能期望几次短暂的思想的论争就能使他人的思想改弦更张,每个人在自己心灵的深井中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一方天地,所以,对于不能接受自己思想的人,你勿需万念俱灰地以头抢地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更不要满腔怒火地拽住人家衣领卡着人家脖子: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搞明白! 最大限度地自由交换信息、思想和意见,对不同于自己的思想和主张采取尊重和理解的态度,尊重他人的自由选择,才能使自己和他人共同进步。还是罗素的那句老话说得好:须知参差多态,乃幸福之本源! 论坛发言无非三种结局,被人冷漠、被人叫好或是被人狂嘘。在某种意义上这成为衡量你发言水平的判断标准。叫好之声四起自是美滋滋不必多言了,遭遇冷漠可能让你产生明珠投暗的失望之感,但很多时候曲高和寡,只要自己有信心也不必太在意,但有一点,你千万不能自己去讨要掌声,在演唱会现场讨要掌声的多是上不了大场面的三流明星,你什么时候见过天皇巨星四大天王在台上苦苦哀求:掌声啦!给点掌声啦! 至为让人难堪当然是被人狂嘘了,这时最关键的问题不在于你受不受嘘,而在于你怎么样对待被嘘。记得好象是富兰克林说过:批评我们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因为他们指出了我们的错误。从这点看,高猴子目前就是长空同仁中朋友最多的,当然在西陆论坛中长空放飞也是朋友较多的,因为它受到的批评与指责也较多。 自我感觉,长空就象一个市民广场,在这儿都是自己自告奋勇跳上前台表演的,表演得成功与否关键是自己的心态,特别你玩的就是心跳时一定要保持好心态,别太在意别人的叫好或是嘘声,吞铁球、钻火圈、耍大刀时一定要全神贯注地玩下去,不集中注意力光顾着收集别人的反映很可能走火入魔的,更不能没玩完就与别人对骂,搞不好铁球入肚,身中火圈或者舞起大刀扎中自己的脚。自重身份的人是不会将自己拉入与别人等同的等级的,朔爷牛逼吧?但他的<看上去挺美>被人批得体无完肤也没敢说读者全是农民,罗纳尔多、贝克汉姆牛逼吧?但被球迷骂得狗血淋头时也没说球迷全是混蛋,克林顿、布什更牛吧?但被老百姓抨击时也只能赔个笑脸耐心解释,更不可能指着百姓的鼻子说这全是刁民。这里面全是有游戏规则的,哪怕你暗地里在家把电脑砸个稀巴烂,你在心里把这些农民的祖宗诅咒了千万遍,但你就是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八个牙鲁、不能说shut up!出风头的人就要承担出丑时被人诟病的后果,打落牙只能和血吞,出了丑还卖乖的只有张大厨或是李木匠之流:“农民!你说菜做得不香是你根本就没见过世面!”“土鳖!你说老子的家具打得不伦不类,有本事你自己打个我看看!” 长空混了这么久,逐渐明白的一个道理是:有时我们的意见相左、针锋相对并不是出于我们对事物的不同看法,也不是出于我们心灵深处的偏见,更很少出于个人阴暗的品性。更多的则是出于我们这些成人在循规蹈矩的生活中急于打破成规的童心,出于我们心灵中不时泛出的与人作对给人添堵的恶作剧天性。自身的不完美常常让我们在面对比自己完美的东西时产生破坏的促狭心态,如同小时见人穿新衣时要在后背画个乌龟见人穿新鞋时要故意踩上一脚一样,这只是与生俱来的顽童习性的爆发,你看那英国足球流氓其实并不都是胡里根或是市井混混,不少是事业有成的白领金领,你看那北京足球场上整齐划一高呼京骂的那帮爷们也多是学历不低的雅皮士们,那并无涉道德与修养,更多的则是一种热血上涌架秧子起哄的玩闹而已,只要不太出格,根本无须计较。当然玩闹要注意分寸,玩出格了可能会伤及无辜甚至自身,就象野孩子玩火,一不留神则可能控制不住局面,祸闯大了只能干瞪眼,不是如梦溪一样葬身火海就是与明月一样溜之大吉。 所以,对待批评与指责我想还是应该有成熟的心态,玩闹的大可一笑置之,哪怕就是刻薄的讥讽与促狭的偏见也最好坦然地接受:接受阴影才会有阳光明媚与灿烂,而拒绝阴影,只会是阴天不会有阳光! 我得承认高猴子在长空绝对要算标新立异别出心裁,而且面对批评时显得思维奔逸,情绪激昂,面部表情丰富兼之舌绽莲花手舞足蹈,体现出他的活泼可爱与热情奔放,但是他对大众反应的判断太多自己个人的主观体验,兴奋中也不乏焦虑、抑郁,随时流露出受迫感,说白了有点象人来疯,说得具体点则是借题发挥,时刻启动无意识的防御机制,不断地用自己的主观反应来控制客观表现,这就有点象人格障碍了,当然这没什么,可是如果控制不好,一味地听之任之不加调理会走向什么就难以想象了:)其实高猴子最应该明白一点的就是,对你的关注其实就是对你的最大支持,没有大家的关注,你的只言片语只会淹没在如海的帖子里无迹可寻,而面对大家的关注或是批评只会反唇相讥情绪失控,那就只可能与关注渐行渐远了。 最后回到高猴子的辩论,以我们的业余水平,论坛之辩不是真理之辩而仅是为了表演为了展示,还是需要游戏规则的。自以为这种辩论还是一要注意立意,二要有好的逻辑框架,三要有理有据,无懈可击。从这三点来看,高猴子做到了别具匠心,言人之所不敢言,但从他整个的发言来看,还是做得稍有欠缺,下面我试着分析一二,请猴兄指正。由于时间原因,我只看了为秦桧正名这节,所以只能围绕此展开。 对有人提出的秦桧卖国及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早已成为公论不容探讨并上升到民族情感问题颇不以为然。从文学创作上来说,对一些现有的已存的观念和故事情节进行颠覆性的解构,将长期以来表面看起来无懈可击的道德判断悬置,从自己的角度独立地观察现实的文学表现手法现今可能成为一种时尚,将这样的做法搁入二元价值判断其实很无意义。一个宽容、理性、强大、心智健全的民族对于一切反讽多是理智的一笑置之,让我好笑的是,我们对于自己的伟人、民族英雄往往是不能置一词,但对于他国他民族的英雄和伟人我们则最能发挥想象力,对美国英国的现任总统、对于他国的民族英雄我们可是极尽挖苦讽剌之能事的,我们愤怒于其它国家对于他们所谓的民族英烈其实是侵略元勋的顶礼膜拜,但与此同时我们却津津乐道为人所不齿的成吉思汗之流的丰功伟绩。 历史由一些人根据政治、娱乐需要随意打扮那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探讨历史则应该是把原本说清楚而不用任何滤色镜的,我失望的是在与高猴子的争论中有不少人包括猴子自己并未能用史实资料来佐证自己的观点就高喊秦桧是个大英雄,甚至我还怀疑许多人对于历史资料的把握仅仅基于刘兰芳的<说岳全传>就一口咬定这是不容讨论更不容推翻的。 记得房龙在<人类的故事>中讲过:“历史是时光老人在过去年代的无数领域中间修筑起来的巨大的经验之塔,要爬上这座古老建筑结构的顶端一窥全貌并非易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真正的历史是不可知的,但人类在认识论上又始终在追求它的可知,所以我们看到的书面的历史真实与实际上的客观历史真实是有距离的,但我们又是在无穷地接近客观真实,虽然不能达到客观真实的。 让人颇为遗憾的是,中国史学研究始终未脱离资鉴史学的樊笼,从固有观念出发求证的分量太重,一直未能形成科学公正的研究范式,传统史学还隐藏着很深的政治诡计和虚伪的学术骗术,热衷于臧否评判是非功过,象道德教科书一样,通过春秋笔法瞒天过海,或伪造历史或抽空历史,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们的史学其实是深受意识形态的操纵的,只沦为社会教育的工具。 需要说明的是,传统史料浩如烟海,任何人都可以从中间根据自己的需要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所以我只是谈谈自己的观点,关于秦桧关于岳飞。对翻案我并无任何兴趣,我只是想探讨国民心理和性格中的一些有趣现象。 西湖岳王庙有副对联: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这佞臣自然包括秦桧,据说后人有姓秦的在这儿也对秦桧说过:“人从宋后少名桧,我至君前愧姓秦”,再从油条的前身名为油炸桧来看秦桧身后名声确实不好。可是,翻开历史来看,其实对其评价却是经过摇摆的,宋代官方就几经变化,绍兴二十五年高宗为其题碑:“决策元勋,精忠全德”并追封为申王,赠谥“忠献”。宁宗时韩侘胄北伐时指使人奏贬秦桧,削其王爵并改谥号“谬丑”,但韩兵败后为讨好金人宋朝又恢复了秦桧的封谥。秦桧一生最大的污点可能就是议和及参与谋害岳飞,但历史上对和议有同情的大有人在,赵翼在<廿二史杞记>曾说过:“宋之为国,始终以和议而存,以不和议而亡”,“澶渊盟,而后两国享无事之福且百年,元昊跳梁,虽韩范名臣就不能制,亦终以岁币饵之,而中国始安枕,当北宋强盛时已如是,况南渡乎?” 从史书上看,秦桧在相期间,至少南宋朝廷是颇有政绩,安集流民,恢复生产,蓄积财政,结束割据,稳定后方并养练士卒,形成了可与金抗衡的军队。作为一个主政之相,这些功劳至少秦桧应有一份。 议和是不是就是卖国,这就值得探讨了,我们知道中国历史上中原朝代的更迭多受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的掣肘。远的不说,有宋以来,辽、金、元、清,北方游牧民族始终保持对南方地区的强大高压态势,也许是因为北方气候寒冷干旱,环境恶劣,为争夺生存机会必然要对南方农业区进行掠夺,环境的压力往往逼迫牧业民族强力聚合,形成军事上更为有力的组织集团,集体冲出不适宜生存的地区,杀开一条血路求生。秦桧是一个政治家,战与和都都是政治的延伸是其中的一个特殊手段,所以他的政治主张最大的可能则是投君上所好并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以和或战作为卖国的评判标准可能牵强了点。 至于杀害岳飞到底是矫诏还是依诏历史上有不同的看法,作为个人判断,没有高宗的授意至少默许秦桧是作不了主的。秦桧只是个帮凶,帐还是要算在高宗头上。 说到岳飞,我承认他在抗金斗争中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他的被杀也确实是千古奇冤,但从曹聚仁曾经的文章中看,朱仙大捷似乎也是莫须有的,而且岳家军军纪不好吕思勉、王夫之都有提及。至于岳飞是不是真能直捣黄龙史家也各有评说,从整个时代背景来看,自以为可能性不是太大。他的被杀,我想主要是一源于宋室王朝本身是军人夺权后对武人干政的传统疑忌,二来可能是由于在太子预废上插手引起了高宗的极度不满。 我也认为岳飞其人精忠是真实的,报国则不以为然,中国封建社会的许多英雄从某种角度来讲,只能说是昧于尽忠,文天祥的成仁取义,岳飞的精忠报国本不错,但立论的基础却有点问题,他们所为也脱不了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他们以为忠于天下就是忠于国家(柳宗元《封建论》就讲过:天下国家本同一体),其实是忠于一姓一族,他以为卖命的对象是苦难的国家,但却实实在在地成为愚忠主义者,家族的奴仆!封建宗法统治下都是人身依附!当然要指出的是,我们不能用当代思想去臆测或者要求历史人物,时代、历史、思想局限性是我们必须承认的,岳飞是民族英雄必须承认,否则就是求全责备了。 至于秦桧是不是个大英雄我也不敢苟同,倒不是缘于他主张议和,其实议和在南宋大有人在,而且决断也是高宗所作,高宗在绍兴二十六年三月丙寅之诏书中曾自承“讲和之策,断自朕志,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岂以其存亡而渝定议耶?”作为一个政治家,秦桧的政治主张并不高明过王安石、司马光、范仲淹等人,所以大英雄的评价只能是当作高猴子的呓语了。 这其中最让人深思的则是关羽与曹操、秦桧与岳飞在历史的待遇问题。我们都知道,关羽与岳飞在当朝甚至其后的一段历史中评价并未有现在如此之高,而秦桧的当朝评价也不低,特别是曹操,最后在三国演义里完全是一个奸臣的代名词。这中间的缘由,说起来不外是出于忠于汉朝王室的爱国主义立场而把曹操描绘成一个花面奸雄诉诸道德审判,因此出于封建正统的需要,关羽成了义薄云天的代名词,而出于对维护封建统治的需要,岳飞的精忠报国也就被人为地拔高了,似乎只要不杀他,就可以直捣黄龙一统天下了。而中国历史上的许多和谈主义者,则变成卖国罪名的象征符号,全然忘了后面的主谋则正是封建帝王! 所以从历史上看,中国民众的最大特征一是在高呼忠君爱国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爱国其实是服从于忠君的,实质不过是对君权或政权的服从,传统爱国主义的全部秘密就在于,它在高扬忠君的同时,强迫所有臣民交出个人的权利,使之不得不为忠君的义务牺牲一切。这样的臣民兼具暴民与顺民的两重性,在高压下对主子俯首帖耳,可以高呼爱国口号尽行撒娇行为,只反贪官不反皇帝,所有道德谴责只针对皇帝的走狗而对于皇帝本身却不敢置一词。就象骂秦桧卖国而不敢骂高宗卖国,骂李鸿章卖国而对慈禧避口不谈一样。 而更为有趣的另一个现象则是,有宋以降,中国民众面对外族威胁时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如何抵抗,而是有没有岳飞文天祥袁崇焕挺身而出,能做民族英雄而不做的人就要遭遇谴责,绝大多数人不是逆来顺受就是站在远远的大后方高呼给我顶住!一方面呼唤英雄期待英雄来作出牺牲,一方面到处搜寻民族败类卖国贼来作失败的替罪羊,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他们身上以消除自己身上的所有心理障碍。 说到底,英雄与败类很多时候都是我们手中有趣的玩具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