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山泉、有点田！

文/拙石

打开电脑翻看以前的帖子，再次看到朋友的签名：“我的最底革命纲领——农妇、山泉、有点田”不禁哑然失笑，复生良多感慨，恰好案边置陶氏文集，闲来集得其句述怀，是为灌水。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兮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一天的疲惫之后，忽然有种冲动，似乎想敲打写文字给自己，《归去来辞》里的句子便突然冒了出来。黑夜很安静，而黑夜对白昼清晰的审视，让自己不得不承认，在这人欲横流的滚滚红尘，世俗的种种诱惑原来是那么的难以抗拒，在这些诱惑面前，守住自己的良直和人格又是那么艰难。于是在疑问之后、挣扎之后，剩下的只有感叹了。在心灵的最底处，似乎听到数千年前的那个声音的召唤：田园将芜，胡不归？

从不认为陶潜的隐居只是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他不过走的是条君子固穷、独善其身的寂寞艰辛的路罢了。“不以躬耕为耻，不以无财为病”在他那个时代不被推崇，在现今这个总是把“价值”挂在嘴边的时代更是不会被认可，而今那“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正是陶潜所不齿的“五斗米”、“千斗米”“万斗米”！已经没有人愿意再“量力守故辙”，因为那样会“岂不寒与饥？”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仍然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尽管不乏壮怀激烈的抱负、愤世嫉俗的情怀，但孤介的个性和壮志未酬的忧愤，使他们似乎更了解了陶潜的惊世骇俗之举的真正意义并把那作为自己洁身自好的楷模。

回首自己曾走过的岁月，不禁也有“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五山。误落尘网中，一去十三年。羁恋归旧林，池鱼思故渊。”的想法，向往那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轻松。但是，羁留红尘已经不是短短是十三年了，早已“遥遥从羁役，一心处两端”，“荏苒经十载，暂为人所羁”，如何可以说放就放得，而得以自由之身呢？所以，那看似是人生“最低革命纲领”的——农妇、山泉、有点儿田！其实是个世外桃源的理想的境界了。

所谓的“农妇”，该是那种“有酒有酒，闲饮东窗。感言怀人，舟车皆从。”的良伴，是那种“好声相和”、“说彼平生”的知己，不求沉鱼落雁之姿，不求闭月羞花之貌，只求“知我故来意，取琴为我弹”的农妇而已，那种不惧素面朝天，不畏布衣素食的可以执子之手，可以与子偕老的农妇。“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一士常独醉，一夫终年醒，醒醉还相笑，发言各不领。”自说自话的梦想，而那农妇更是梦里的幻影了。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那样的古典场景似乎已经流失殆尽，“绿水荡漾清猿啼”的音画还有吗？我们只有发出“谢公宿处今何在”的追问了，那么，我们理想中的山泉的清澈要去哪里去寻找呢？“带月荷锄归”变成了“荷锄归来不见月”，“夕露沾我衣”会变成“路狭草长尘污衣”，我们还可以找到一处干净的水，一块干净的田吗？

黑白已渐混淆，“行止千万端，谁知非与是”呢？农妇——山泉——有点儿田！其实好难。“形骸久已化，心在复何言？”，就这么向往吧，还有努力的去追求，尽管有时会发出“微斯人，吾谁与归”的长叹，但是“知音苟不存，已矣何所悲！”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我想陶潜的人生和诗歌正如“皎皎云间月，灼灼月中华。”让我感到自己“何以慰吾怀，赖古多此贤。”如果左翅膀把“农妇——山泉——有点儿田”定为自己的最低革命纲领，那么我却把它当成自己的最高的革命纲领了，呵呵，“此中有真意”的，“欲辨已忘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