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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四喜曰:久旱逢甘露,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他乡遇故知,实为人生一喜。久居异域他乡,得闻乡音,分外亲切,虽不一定旧识,也会拥抱寒暄。几分愉悦,几分激动,自然免不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所道之言尽皆肺腑。此亦属他乡遇故知一喜之列。 今日所言乡情之“醉”,醉的开心,醉的投入,醉的无可奈何,醉的值得回味,醉的难以忘怀。 零三年秋,与同事路经香港,闲暇之余,一起上街购物。香港为国际性现代化都市,金融中心,旅游胜地,因此珠宝玉器店接踵而立,世界各地的上品集结于此,琳琅满目。久闻香港珠宝玉器花色繁多,做工精良,况且国人已开始远离金银而钟情于玉(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故此一行十人结伴来到一小有规模的玉器店。 繁华的香港寸土寸钻,房屋价格昂贵的惊人,论平方英尺销售(相当于一块瓷砖的大小)。这家玉器店坐落在尖沙嘴闹市区,门面不大,但装修堂皇,橱窗里珠光宝气,进得门看,格调幽雅,紫檀木的器架和柜台里珠宝玉器不下万种。 堂口见客人光顾,笑容可掬,礼貌地将我们迎入会客室,一边端茶一边吩咐员工呈上来三只缅甸玉镯,让我们鉴赏。大家看后笑着对堂口说:“我们来自玉的故乡岫岩,虽然对玉的鉴赏不是行家,但你拿来的玉镯一只真品两只赝品,看玉中云絮纹理即可辨认。” 堂口端茶的手停在了半空,愣愣地看着我们道:“你们来自辽宁?请问哪个城市呢?” “大连。”大家开始有些惊讶堂口的表情。 “啊!真的是大连的客人啊!真是太巧了啊!”随即回头兴奋地吩咐手下:“快将老板请来,就说家乡的贵客到了!” “哦,你们老板也是大连人?这么巧啊!”大家相对而笑,这才理解了刚才堂口惊讶的表情。 片刻,一个一米七五,四十左右的男人西装笔挺,兴冲冲地走进来,呵呵而笑,满面春风:“真的是家乡人啊,难得难得哦!家乡人就不要客气啦,快请坐请坐!”和大家一一紧紧握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同事们也受老乡热情的感染,谈笑风声,气氛显得异常轻松。 大家相继询问,老板边发名片边爽快的自我介绍:“李姓,四十岁,台湾德辉纺织集团董事长,兼香港珠宝玉器行董事。父亲是国民党军医,当年随国民党撤退台湾,后定居台湾。我是台湾的妈妈生的,父亲的原配是大连人,以前居住在大连的水师营,后搬迁至凌水,我九三年回去看望过母亲。” “你的父亲撤退时是从南京走的吗?”一了解历史的同事问道。 “不,当时是从沈阳撤退的。” “李老板,你是台湾人,怎么亲自在香港做生意呢?” “哦,呵呵,实不相瞒,我年龄不小了,一直没有孩子。去年携夫人来香港黄大仙庙求神,没想到真的灵验,今年初,夫人为我生了个双胞胎。现在在香港是来还愿的。” “哦,真是大喜大喜,恭喜你啦!”同事们接连的道贺声不断。 “谢谢,谢谢!”李董事长一边续茶一边继续说道:“我岳父是香港的珠宝商,这里也有我的股份,大家看我的名片,我还是这里的总经理,因此经常过来看看的。大家是家乡来的客人,晚上我请大家吃饭,请赏光哦!” “哦,李老板客气了,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大家都很忙,以后有机会的吧。”我们领队非常客气地应道。 李董事长面落遗憾:“哦,既然如此,那就以后吧。我欢迎大家到台湾做客,台湾方面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起码我在台湾还有几分薄面。” “哦,好的,到时候少不了麻烦你啊!”领队客气地回应着,顺势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谢谢!”李老板小心地将名片放在上衣口袋:“家乡人既然来了,我也说实话,店里的玉器不要买,看看就可以了。店里的玉器都是真货,但是我们出售的利润达到百分之二百到五百,主要是针对日本和韩国的游客。我的父亲经常对我说,对家乡人应该厚道而且要帮助,不能赚家乡人的钱。” 领队站了起来:“李老板,真的谢谢你啦,还是家乡人啊!这样,我们公务在身,不便打扰,自己欣赏一下,一会儿就回去了。”“看看去!”“看看去!”大家站了起来,跟着附和着。 “好吧!”李老板随即招呼员工将我们一行请到贵宾室。“这是家乡的客人,让他们好好欣赏,千万不要卖给他们,明白吗?”李老板大声地告诫着员工。 贵宾室的玉器质地很好,做工考究,价格都是在万元以上。李老板亲自为大家介绍各种玉的制作工艺和作用。这时,一同事玩笑地插嘴:“我们在别的店买的比你这里贵好多,怎么办呢?” 李老板迟疑片刻,回头告诉员工将门关好,然后诚恳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吧,大家可以每人以成本价买一件,但要自己用,切不能转手,扰了生意。” 这样一说,大家都感觉李老板很实在,随即有了购买的欲望,进而争相挑选,纷纷解囊。一万五千元的玉坠一千三买下,五千多元的宝石戒指八百多装入行囊......顷刻间,每人都购买了一件到两件。 此时只有一人在一旁观察,始终无动于衷。这个人就是我。 多少次南去北往,见过的世面还是蛮多的,好多次身边发生的一切看似真实,实际是一场骗局。曾听导游朋友说过海南发生过类似眼前的一幕,但是始终不敢肯定,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感觉出什么漏洞,如果真的是老乡,那说出怀疑的语言,岂不伤了老乡一番真情?如果是一场骗局,不说,同事们岂不要蒙受损失? 李老板见过世面,可能看出了远处的我有某些心理活动,因此在为大家卖力地介绍玉器的间隙,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我看在眼力,心里已有所警觉。随即灵机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促使我走到了对面的柜台前。 “小姐,请问这件玉坠最低价多少钱?”我指着一块标价一千五百元的龙形玉佩问道。 “先生,最低七折,再不能讲价了。” “哦,五十元能卖么?” “先生,不可能卖的。” “五十元能卖么?”盯着小姐的眼睛继续问道。 “那我得请示老板啦。” 恩,有戏!我心里暗暗地琢磨着。随即说道:“哦,这样吧,不用你,我去请示你们老板。” 走到对面,在私语着并继续挑选的同事们身后大声地对李老板说:“李老板,对面柜台里的玉佩五十元买一个怎样?” 李老板似乎早有准备,眼露不宜察觉的慌张:“啊,你随意随意啦!” 呵呵,终于露馅了。我喜欢玉器,对玉器有点了解,那个一千五的玉佩最低也得三百元。“小姐,五十元,请帮我包好。” 几个同事愣了半晌,如梦方醒。这时,有同事将正准备购买的玉器还回,已经付款的同事开始与柜台交涉退货,但此店规定,除金银首饰,售出的玉器不退不换。此时再想找李老板协商,早已无影无踪。 毕竟是香港,不是家乡,还理论什么,只能怀揣疑虑快速退出玉器店。 一路上,大家都在回忆这一幕,七嘴八舌地探讨着,辩论着,最终还是一致认为——骗局。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应该想到的啊,怎么会在这里翻船?真是的!呵呵,花钱买经验啊。” “你的经验多了,李老板也在研究你啊,他是专职,我们业余,经验永远不如他!以后啊,还要多看多想才是。” 已经在手的这些玉器到底值多少钱,大家的心里都没底,一直等到回国后,去找专家鉴定,心下多少有点安慰:玉器质地还可以,没有赔的太多。黄金有价玉无价,不能准确的估算,一千三的值八百左右;八百的值四百左右;至于我那个龙形玉佩,五十元自然是赚的多了。 至今,这一段香港购物经历记忆尤新,每每与同事们聊侃,仍然开怀大笑。 今年有几个同事香港出差,以北京游客的身份,特意又到了那个玉器店去确认(不过是不露声色,而且没有购物)。回来说那个李老板的祖籍已经不是辽宁,改为河北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乡遇故知,乡情惹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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