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JJDDMM们，清明还做巧巧饭么？

   清明，我家乡人习惯叫“寒食”。本来，提到清明人们首先触到的是一些对亡灵的追怀，但我的整个少年时代，因为初二前一直在乡村，附近没有烈士陵园和革命烈士纪念馆等，那些缅怀革命烈士和其他纪念性活动，很少涉及，至于一些家庭式的上坟和祭祖活动，都是大人们的事情，烂漫的小孩子们只记得了那些关于清明的特殊活动。直到临近不惑，提起清明，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儿时的一些记忆。

   最深的记忆是清明前夜“做巧巧饭”和打悠千。

   不知道“巧巧饭”的来源和意义，婚前的每年都会跟同伴在清明到来的前一夜做“巧巧饭”，时隔近四十年才想起询问母亲，从母亲的追忆中我似乎探询到了“巧巧饭”的记忆。记忆中的“巧巧饭”，就是清明节的前一夜，大小不等的男男女女，包括已婚男女凑钱或者凑物在一起，或做面食或弄酒菜，外加每人鸡蛋一个以上，挤在同伴中的一个人的家渡过这夜，第二天早晨早早就或下饺子，或喝面条，但一定煮了鸡蛋染了红皮相约去打秋千。

   最久些的记忆中，那时生活水平最低，清明时节早就家家缺面，于是做巧巧饭的伙伴们每人凑米一茶碗，煮米饭迎接清明。后来生活好些了，清明时节大人可以允许孩子们每人凑了一碗面或者一个两个的鸡蛋，伙伴们聚在一起打闹说笑挤在一盘炕上入眠，第二日早早起来和面做手工面条煮鸡蛋，然后一伙人早早去已经扎好的村里的高大悠千排队打悠千。听母亲说，当夜会用黍黍杆儿插好一些梭子，织布机，纺车，锨，镢头等，事先埋在碗里的面条下面，谁喝到什么代表的意义不同，比如喝到梭子的是织布巧手，喝到锄头锨镢的，意味着身体力壮等等。我想，这个意义应该最接近“巧巧饭”的本来意思。再后来，农村有了机器面条，每个人就凑起一缕干面条和鸡蛋，晨起下面条煮鸡蛋做巧巧饭。改革开放后，农村人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提高，家家全年吃白面的日子已经近了20年了，当然，巧巧饭也不仅仅是一碗面的规模了，而是面和钱同凑，既有面喝，也有酒菜。巧巧饭的档次和形式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而提高。现在的巧巧饭，已经很少有成群的伙伴们凑物了，而是每人凑了几十块钱，酒店预订酒菜，大吃二喝来过。

  记忆中我做巧巧饭的时候，正是比较俭朴，只是一人俩鸡蛋和一缕面条。再大些在外地上学，清明这天遇到周末的时候很少，而且那时只休一天的周末，能回乡跟伙伴做巧巧饭的机会少之又少了。婚后离开了乡村，更与巧巧饭无缘了。但巧巧饭留给人的回忆那么愉快，那么深刻。

  做过巧巧饭后，我们会整日沉浸在打悠千和观看打悠千的喜悦中，乐此不疲。

  清明节是个大的节日，我的家乡习惯连过四日，真正的清明日是第四日，叫“四寒食”，当然前几日分别叫“大寒食”“二寒食”“三寒食”。

  秋千一般在大寒食那日由村里人集体扎，一般只连打四日，真正的清明日即“四寒食”一过，秋千就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明白，好不容易扎就的高高秋千怎么三几日就拆了呢？一直没人告诉我，现在私下想来：是否告诉人们不要贪玩，不要贪恋春光，节日过后要立刻投入正常的劳作呢？

  家乡寒食的大秋千扎得很高，这些大秋天的记忆只留在了我的少年之前，关于大秋千的记忆也只是眼红地观看。小孩子没几个敢上大秋千的。一个村子一般扎一个俩的大秋千，排队等候的人无数，有很多已经是大青年的哥哥姐姐们一整天都排不到一次打秋千的机会，就别说我们这些小不点了。但所有人们依然兴致勃勃地观看，谁也不因打不到秋千而恼怒，大家看上去似乎更沉浸于观看的快乐中。我们小一点的孩子在人缝中钻来钻去，尽力挤到离秋千较近的地方，吃个眼饱。我们虽小，但每个人心中都跃跃欲试，赖在离秋千最近的地方不走，因为秋千常常是两个人一起打，就总悄悄希望会幸运地有人把我们带着荡一会儿，我们站不稳，可以让我们坐在秋千上嘛。

  秋千旁边整日聚了全村很多人，男女老幼多是观看，大秋千胆大的可以一个人打，可以俩人，可以都站着打，也可以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的秋千能荡得最高，就得到的赞叹越多。早年家乡还扎过轮秋千，那可是不怕晕的人才敢打，我这样从小就晕车的人，连跟前看也不敢，一看就头晕啊。

  看，总是不过瘾的，小孩子们不能亲试大秋千，就缠着大人在自家的大门口或者院子里的两棵树之间栓了绳子，扎个规模很小的简易秋千。小孩子们荡在小秋千上，哼着小曲自在地荡来荡去，也满心是满足。当然，小秋千还能被大人允许保留许久，不至于清明一过就拆了。我想，小孩子嘛，玩也是他们的一大正事，又不用劳作，当然可以常荡秋千嘛。

  记忆中清明节的巧巧饭和打悠千，总是盛况空前，这些习俗的沿袭应该早就与起始的意义关系不大，而是成为了一项习惯性的娱乐，像春节和中秋节一样的隆重和理所当然了。

  身在外多年，已经多年没有在家乡渡过清明节了，但关于清明的这些记忆却记忆犹新，少年时候巧巧饭和打悠千的情景在清明时节愈益清晰。不知家乡人现在过清明这两项活动开展得如何？盛况如何？给老家的姐姐打电话细细询问，“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昨夜做了巧巧饭么？村里扎了大悠千没？”跟同叹过去清明的有趣和盛况，同时得知：现在人们巧巧饭依然过得认真，但已经完全美酒佳肴的现代化味道了，很多成群的大小伙伴更是直接去了村里的酒店，巧巧饭的形式真的高级了，但那份古朴和乐趣少了。至于秋千，起兴扎的人少了，看的和打的也少了，姐姐的口气中颇有些兴味阑珊的样子。

  物质文明的发展直接带动了精神文明，人们的娱乐方式越来越是丰富多彩。我们儿时做巧巧饭和打大悠千的时候，全村人还没有一家有电视，现在家家大彩电，家家通电话，其他的方面也是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文明常常吞噬着古朴和原始的快乐，现在消费较高丰富多彩的清明活动挤走了我儿时关于清明节的那种单纯的快乐。

  任何事物的发展总是辨正的，社会总是往前发展的，对于人类社会发展总体来说，得虽然总是大于失，但失依然存在，比如那些传统习俗的古朴形式，原始快乐。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