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这个日子，肯定会终身难忘了。

    想到过骑电动车不定哪天会摔倒或者被碰，但没想到过就这样先拣我全身最重要的部分去摔，头，右侧，大脑的右侧。

    右半球是管人的左边的一切活动的，右脑具有音乐、绘画、空间几何、想像、综合等功能。右脑最重要的贡献是创造性思维。右脑不拘泥于局部的分析，而是统观全局，以大胆猜测跳跃式地前进，达到直觉的结论。在有些人身上，直觉思维甚至变成一种先知能力，使他们能预知未来的变化，事先做出重大决策。

    音乐，想象，综合，这可是我的长项，我的立身之本，正好让我的右侧脑袋先着地，这是砸我饭碗，让我变傻的节奏么？

    是为了去给女儿取那个i7高配电脑，过程很愉快。他装的电池很特别，可以待机5到6个小时。

    但今天我感觉很冷，手冷，我带了买的毛线织手套也手冷，特别是右手，左手可以放在羽绒服口袋暖暖，可右手是控制电动车速度的一撒开车子就不走了，车子的链条取下半年了，不能用。

    去路常常发生无缘无故的电动车突然断电不走，特别是等完红灯后，以前遇到这时候我就关了钥匙再重新打开就好了，可这次就是不灵了。离得只有不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更是一点也不动了，推到正好附近的一家电动车维修处，人家一试我车子完好如初，我说师傅给修修吧，他说现在它跑得好好的我没法修啊。我只好先走。  

    去路就不顺，莫名其妙的，来路则是要我命的节奏。

    太手冷，我从黄四拐到了新立河东路，不远看到黄五的红绿灯我过去正好，就不想停下来，可右手特别手冷，试过几次让白色羽绒服袖子扽出点保护手，可未果，这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冒了险带了灾——我不放慢车速，而伸出左手去扽右手的羽绒服袖子试图盖盖右手，就在这时，平衡能力并不太好的我意想不到地觉得车子飞速地斜摔了出去，非我能控制，然后我的右脑先着地了，重重的，整个右边先摔在了冰冷的干净的马路上。

    摔懵了，半天我没能动，不知何时索性蜷着身子趴下，这时候我觉得右侧脑子懈慌了，估计脑浆成了糨糊，更估计别看此时还有知觉说不定何时就昏过去。动不了，这时候我多么希望有人凑过来扶我一下，可是，没有，来往的不多的车辆或许看到没人撞我只是我骑电动车平白摔倒，估计也不会怎样吧？根本没人停下管我，一时间我眼角流出泪来，想我一生无论在何时遇到别人需要相助，从来都不顾一切也出钱也出力，无所顾忌，可我到了此时却没人管。很快，我意识到该爬起来了，试着忍着疼分好几步才爬起来，爬的过程中感觉脑子的异常，总怕不知哪一秒就没了知觉再度躺下。使劲推起倒了的电动车，我也不知道我的脑子到底会怎样，直感觉到不妙。

    没想到，真没想到，在我认为生命不定何时会终结，大脑不定何时会面临脑血管破裂等情况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可我还没将我的文字发帖密码交代给好朋友TT或者西陆客服，好在我真的死去的时候，将我的全部文字连根儿拔起带走。然后路上就打开手机QQ想留言……然后，又一个浮上我心头的不是别人，不是女儿，不是丈夫，不是我用生命来疼爱的妹妹，而是朝夕相处无助于自己的生命的小兔可可。

    那时真的觉得，我若死去，唯一让我挂牵的就是小兔了。没人像我一样负责任肯费足够的心善始善终地管它、陪它、稀罕它。

    感觉到自己的头部伤了，还是拿出手机拨给他，可他座机和手机都没人接。

    打了几遍都没人接，我那时感觉时不时头晕眼花一会儿，我怕我到不了家昏在哪里。最后想起电话他单位的一位小伙子去找他。

    我也不知道头里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怎样，只是觉得碰着的位置轰轰的胀胀的疼疼的。

    总算到了单元门，放好电动车一遍遍电话席哥，依然没人接，小伙子也无计，我只好问别人。

    直到登上楼才接到他的电话。

    唉，男人，总是常常显得很愚蠢。

    你说，他能不疼我么？他又有多么疼我！可我已经告诉他我碰着的是头了，他还在不马上将思维转到对我的担心和关爱上，而是第一感觉是我耽误了他正解决的那棘手事儿，责备的口气问我怎么会摔着。

    我只好不顾了自尊提醒他“我这是啥时候啊你还问这个，分清轻重啊，赶紧来带我去医院看看到底怎样。”

    他马上反应过来答应着说这就过来。我也顾不上伤心。习惯了，很多男人就是这样。不是说这时候会这样，而是说会做愚蠢的事说愚蠢的话儿而不自知，在不该的时候。

    路上，给同学电话，是想问去哪里就诊，也希望她能陪我去看看。可她很快挂了电话，我知道肯定是又开会或者检查了。

    我俩去了急诊科，从到居处单元门到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哆嗦着，不害怕，一直没害怕，但却哆嗦。

    摔倒的那刻，我是想到过：原来车祸等意外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砰地一下，很可能秒秒钟就跟这个世界拜拜。又想，如果老天爷要我这样离世，那也是我的命。

    知道同学开会，我就一遍遍电话她科里的座机，一直没散会。

    我是五点五分等出结果去了急诊室一趟走的。

    在那里分报告单的医务人员破例打开病人的报告，特别看了看我的，说腔隙性脑梗塞。我正吃惊，她说不是这次摔着的新病，是早先得的旧病。我以为这病很厉害，但急诊科正有我母亲第一次昏迷救治的胜利大夫，也是我们在旧居门诊所的那个大夫，他和其他几个大夫说这个病不要紧，许多人有，只要低钠低脂注意饮食即可，不用服药。

    回程，他很急。

    今晚的事儿非他去不可，很重要，也是我一直关心的大事。

    自己上楼躺在小兔可可呆的女儿的房间的床上，小兔可可没有怎么闹，睡前我特别想见到两个人，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婷婷。

    差点给妹妹电话，但婷婷我是死活不会轻易电话的，又无碍，只是心理需要过渡一下而已。

    很快睡着了。

    醒来是被他带着满嘴酒味的一次次打扰，或许他感觉这时候他还要去外面不合适，我也非常理解和支持他今晚去做事，可真的喝了酒我是非常不喜欢靠近的，我没事的时候都讨厌何况正身心不适呢。

    而妹妹下班一回家，都九点半了，他就不知何时告诉了她，此后在我入眠的时间，妹妹来了N次问我， 每次被我烦烦地赶走。

    我才知道，全世界我最不想让他担心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妹妹。

    好困啊，一直睡啊睡。

    可可则在该上床的时候自己跳上来，主动去铺好的尿布上撒尿。

    我说过几次“人不佑我，天佑我”。

    磕得脑子都这样了，却CT完好无损。我用了几次“竟然”。

     12.3

    我一直对着妹妹轻描淡写，不想让她为我请假，还故意起床洗脸喂兔子。妹妹一早就去上班了。

    关心着他的事情如何了，我又表达了一下我的看法，算是很不错了。才松了一口气。

    中午妹妹下班后带回来两串红色的玛瑙手链，不由我分说非要给我戴到手腕上避邪。

    我是最不爱手腕上佩戴东西，虽然我很喜欢戴，也觉得戴上很好看，可不方便啊。为此席哥给我买的两万的玉镯我都给了女儿戴着，我唯一的白金项链则在妹妹的颈上。

    妹妹便老大的不乐意，说谁谁谁拒绝了她的礼物很让她生气等等，我一下琢磨到妹妹是觉得拒绝她的礼物让她很没脸吧。就去对她说我收下但不戴。妹妹说那样也行。

    妹妹说本来她以为谁也不真在她心上，连自己的儿子康宁也是，但直到我出事儿才知道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的疼痒在她心上，那就是我。妹妹说着就要哽咽了，我也是想流泪的，但我马上控制住了自己，觉得不能这样，而是转脸开起了玩笑——我将双手食指指尖往嘴边放放假装沾唾液，然后再一起往双眼放放，是我表达开玩笑感动流泪的样子，姐儿俩破涕为笑。

    承诺有时不用说，但却重重烙在心上，生命中。

    从妹妹跟我抛舍了各自的家庭和其他，900天里一心一意相依为命照顾我们的娘，当整夜困极了只有姊妹俩可以互相替换着对方去歇歇的时候，我就打定主意此生一定要照顾和疼爱当时还各方面能力很差的妹妹，终生最疼妹妹。

    实际上，我是越来越做到了。一直以来，我一直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妹妹第一，妹妹所有的同事和朋友无人不晓我对妹妹的毫无保留的疼爱，无不羡慕。别人的羡慕我不在乎，我不顾一切荣辱给妹妹具体的关怀和疼爱是最重要的。

    妹妹还说，整夜她就没睡好，光醒来，也没开微机没心看电视。是的，确实，我被妹妹打扰了好多次，一夜。而每次都被我轻描淡写赶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有点什么妹妹如此牵着心。

    昨天傍晚觉得该下班的时候给同学电话，是那时我自己在家烧了玉米面，不知这种情况能否喝东西。可同学没接，一直没回过来。

    我有点不高兴。这么好的关系，想不到我真的需要她么？

    我真的不想跟同学之间存在任何的嫌隙，也无法存，起码辰辰还要跟我学琴多年，若这么好的关系都不放在心上，那人间还有什么除了血缘的真情？

    我即使抱怨也要放在明处，我珍惜这份友谊，就不能让自己带着阴影。

    猜到1:45以后她即使不上班也该醒了，电过去，接通了，我第一句就抱怨昨天差点摔死，需要你的时候怎么不接电话，她说下班后那次可能是在洗澡。我说以后不要不接我的电话。

    又问了腔隙性脑梗塞如何处理，她说她也有，这不需要治疗，多食红色的食物即可，说“你不是爱打果汁喝么，正好。”

    关于脑梗塞，嘱我不要太动脑，是我太爱动脑累的，又嘱我睡他一周的觉养养。可我讨厌恹恹欲睡，今天喝了两次咖啡，问她喝咖啡可好，她说行。

    直到深夜，无意的一问，我才明白冥冥中为何昨天会发生那样的来去两个情况。

    难道像席哥昨天说的——你就不该总做付出过分的事儿，不然，老天觉得被付出者不该承受那么多，无脸承受那么多而反而给他们也给你带来灾。

    难道不是吗？

    是我还该嘴上不对女儿说，但心心念念念念不忘她的时候么？

    我说怎么这样！

    我要说什么？

    会福祸相依的吧？

    这是多么重重的一巴掌，是要将我最后的希望拍死的节奏么？

    女人，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如此重要。

    若他有致命的家教之伤，你跟他的孩子，终生会受着影响，阴魂不散。

    真想放弃这使煞累煞操心煞万般玲珑用心也常常难逃致命打击的贱命啊！

    呜呼，心比天高，情比海深，付出比山重，命比纸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