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今天，过得特别难。

    太想母亲了，想得我不知怎么难过才好。

    妹妹还气管不好，有痰有鼻涕，我不能惹她哭的。

    母亲的音容笑貌，她的样子在我面前拂之不去。

    我根本不能接受母亲已是永不能相见了这事实。

    很希望入梦，那么会暂时忘却了悲痛。但又很怕入梦，因为是梦总会醒，每个醒来的时候都复习一遍母亲不在身边的刺痛，这种折磨真的令我痛不欲生。

    今天几次，我对他说“真的不想活了”。

    我不能忘记娘的样子，放不下娘，放不下娘对我的依赖和亲密，我是娘的救命稻草啊，娘是曾经多么地相信我会救她，而娘水深火热至极时候，我呢？我这个不可饶恕的畜牲啊！

    晚上他要回家吃晚饭，我起身去炒菜，打开冰箱，取出了用保鲜袋包的严实的那块肉，想起了这块包着的肉曾经带着母亲的体温——妹妹和我用它当冰块给母亲物理降温过啊。

    降温，母亲的高烧不退像一把把刺不完的利剑扎下我心口，悔恨和深深想念的泪水迷蒙了眼睛。

    娘啊，我孝顺么？我是天下最不孝的儿女啊！我的不孝在于或许能帮到您却没有专心去帮您，娘的命送在我的手中！

    娘，而今我去哪里见你呢，想死孩儿也！我的亲娘！

    娘，为什么会越来越想你呀，谁能告诉我如何才能走出这种根本无法冲淡的悲痛和揪心之苦？

    娘，任何的任何都不能代替女儿想您的心啊和无法遏制的情啊，这是非要搂着您抱着你亲亲您不能解脱的。

    娘，这么深的夜里，女儿是实在控制不住眼泪了！

    娘，你回来，你回来吧，女儿想得太苦了，我真的不想活了啊娘！

    娘，无法不去想您的模样，而您的种种模样是一把把利剑直穿我胸膛啊，我心口那个位置这么难受，娘啊，你不要不顾孩儿呀。

    娘啊娘，痛不欲生原来就是这滋味，离开您是如此的令女儿无法忍受。

    也许，娘不想走，娘足够努力了，可我那时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困？为什么会累？为什么会心焦力悴放心睡着？为什么要将重病的您放心地交给那样大手大脚莽莽撞撞的妹妹扬长去睡？为什么要分心顾及那些乱七八糟？

    娘，女儿没有全心救你，女儿就是罪人，娘啊，你的离去，给女儿留下的是永远的悔恨和心痛啊。

    什么时候，我要如何才能不这样揪心揪肺地想你啊，我的亲娘！

    一撇嘴，一揪心，泪若雨下，心肝寸断，娘，女儿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出声，哭死。

    我是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断肠的滋味自会远离，不成想，想娘永不绝，不定何时就是汪洋的大海决堤。

    娘，女儿好难受啊！

    昨天，刚从外地回来，三个邻居来看我，安慰了我很久，他们说我和妹妹是天下找不到的孝顺，还叮嘱我转移注意和中心，有空跟他们去散步。琳琳的父母也来了，询问和安慰着。还有亲朋好友的电话。

    娘，这几天，老家人的电话我一个也不接，我恨那里不够孝顺的风气，只顾儿孙不顾老人的风气。若是其他三个姊妹伸伸手，我和妹妹就不至于这么疲倦，我就不至于如此闪舍了您。他们还厚颜无耻地说您走了他们就解脱了，连乡人们都劝我不要断了跟姊妹们的交往，还要走动。娘，孩儿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一直明确表态——死不上门，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儿女是天，而在我眼里孝顺父母是天，不尽孝的人就是畜牲不值得人同情和交往。将来我若有钱，就是给乞丐送去也不会给他们一分。

    娘，24日我和妙妙、妹妹、妙的爸爸我们去了海边。去海边之前我们先去了梅园，在那里看到了打苞和盛开的梅花，孩子的爸爸给我跟梅花合影了，我的样子还好看。然后下午就看到了海，晚上又去听海。

    而娘，万事万物都让我想起您啊，不由自主！

    看到梅园，我后悔这生没带您来看，看到海，我后悔我这生没带您来看，吃到海鲜和美味的菜肴，我恨自己没有让您在有生之年特别是健康的时候足够享用。

    坐在海边礁石上，无边的碧玉般的起伏的海面，那深不见底的海水，那海浪不停歇的拍打声，让我无限感伤无限忧郁。

    今天，收拾我给你买的那各种各样大批量准备的药品，去退那些药品，简直是一个个利爪在揪我的心，这样的折磨女儿真是受不了了。

    娘，做梦也没有想到您会离我而去！家里给您备好了各种好药，不管用得着用不着的，就怕到时用的时候不能及时抓到。楼下储藏室还有1000多个纸尿裤，还有纸尿片和尿垫很多，刚买了四盒美多芭，近10盒金思平，三箱250毫升的盐水，很多很多100毫升的糖水和盐水、500毫升的盐水，还有十几桶5斤的酒精，四个一斤的脱脂棉几百根痰管，35支泰能，50支头孢哌酮舒巴坦钠，7盒左氧氟沙星针剂，几十支湿化用洝溴索针剂，还有布地奈德混悬液和特布他林雾化剂各20多支，另外利福平、痰热清、哌拉西林、9瓶7.5元一瓶的丹参、银杏叶片，没拆开的10瓶进口大扶康、进口奥美拉唑等等，一切您能用到的，我都给您备好足够，甚至，安宫牛黄丸也还有一粒。每粒批发价还129块。

    娘啊，女儿是打算让您好好活着的，也以为您的身体无大碍，肯定能长寿，事前根本没有失去您的准备和威胁，我以为美洛培南一用，再加上安宫牛黄丸，您自然会度过这一关。可是娘啊，我唯独忽略了您的心脏啊！

    那晚得知您的心脏已停止跳动，我就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人们都劝慰我开解我，说老人要走与我的这些个努力做到与否无关，可女儿比谁都清楚您的身体啊，各项化验目标女儿背得好熟，除了缺盐，娘一切尚好，怎么就离去了呢？

    我不能原谅自己，您的离去是我一手造成。娘，我真是混蛋！

    这几天，是有时触及2012大灾难这话题的，唯一让我安慰的就是——若真有那样的灾难，在我有生之年送走了您，也让我死而无憾了。

    可是娘，我愿意自己受折磨，折磨到死，也不希望所有人受灾难。所以，这安慰不了我。

    娘，您生的这个我，太固执，太一根筋。

    一切还都是因为跟您相处太久太亲，女儿实在舍不下您啊！

    娘，上午我梦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孩子，男孩子，在我们家。

    另一个梦我梦到了您的那浅灰底色的小动物图案的睡衣，那件您已是带去，我梦到的是上衣，同时梦到的还有另一件现在穿在妹妹身上的没被您带走的棉睡衣。

     当时我听了他们的话，也以为留下您的睡衣会让我痛不欲生，没留下，没让您带走的很多衣物还都在弟弟家，也是您的老家，现在想我很想得到其中一件，我必须得到其中一件，好在我想念想得无法控制，要崩溃的时候抱着睡衣就像抱着您。

    2009年九月底娘躺下后，与外衣无关了，无论轮椅上还是床上，都是穿舒适的睡衣，所以，娘的摸样都跟着了那些睡衣的样子刻在女儿的脑海和记忆。

    娘啊，女儿去睡觉，您快点进我的梦吧，我要搂搂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