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十分一点整，我醒来，因为终于梦见了娘！

    只是，其他的情节不知有多少，只我记得的，太不能解我思念了。

    梦里，我梦到了许久不流黄水的黄河却有土一样黄的河水比较急地流下来，且是绝不会有的从东往西流。我听到了不知谁说这水就是为了流来这些黄土。

    然后，梦境切换到了娘面前。娘还是用气管切口呼吸着，我发现盖着切口的纱布被娘吸进了插管，还剩下一点点在外面，我赶紧掐住那一点点，将纱布拽了出来，按说纱布能拽出的路上不会遇到血肉，因为管子足够长，可我却看到拽出的纱布上有血和痰。然后我回头看娘，娘在那里喘着气儿，我猛然意识到——娘活着！但太过于敏感洞察情感世界的我，做个梦都总是梦中梦套着，冰雪聪明地意识到这是梦啊，就很想证实这是否真梦，一下就醒来了。

    娘啊，果然是场梦！

    无数次我在心底对娘许诺：娘走的时候我一定攥紧她的手，让她感觉到至爱的相陪，不害怕。可这次，母亲临走那会儿我在睡觉！

    娘在梦里没说话，只是让我看到了纱布吸入气管，还有其他的情节否，记不起来了。

    回想刚刚醒来的时刻00:50，我在想六天前是否那时候母亲特别需要我，想让我守在她身边？又是否妹妹一点多抱母亲前后不知母亲心脏有衰还是特别用力，然后再因为抱不动就蜷着一抱，憋着了娘？抑或我忘了关照妹妹因为氯和钠太低补充盐分的时候妹妹不要一次补上那一牙膏盖的量？若真的心脏有大碍的话，傍晚迅速滴甘露醇的时候就出事了，滴完四个小时后娘才离世的。对，我想起为了让滴速快一些我站到了娘的床上高举着液体瓶，我是注意到母亲的呼吸十分急促的，可我以为很快就滴完了也就没事了，先脱脱水再说吧。

    总之，意识到我没有全心足够注意母亲的方方面面造成的后果，那种歉疚和遗憾让人最不堪！

    人们说，这样的病人，医院哪个病房都不会收的，就是收了，也很快就离世。我之所以不送医院，是意识到母亲这样子送了医院百分百要去重症监护室，那里的正常费用3000-5000是小事，关键是不让家属照顾，只允许每天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那还不如杀了我，且，哪个再出色的护士会了解母亲身体各方面的情况及时做出合适的应对？住院，是真真的不放心的。且，感觉不到亲爱的女儿在身边的母亲会加速离世。

    母亲离世的前一周，我特别容易疲倦，治病策略白黑地研究和决定，具体执行却是多交给妹妹的。到家的时候，依然研究病情和策略，还有其他的挂碍，心里特忙。

    我又想起3.13日痰培养结果出来后，我听了那滨医呼吸科门诊的老大夫的话给母亲试用了利福平和磷霉素两日，误了对培养的两种菌都敏感的美洛培南的及时使用。当时，我是怕若只有美洛培南有效，下次很可能不久就面临的感染，母亲可再用哪种药物去治疗？美洛培南是我给母亲用过的抗生素中最贵的，国产的医院还卖一百多，朋友帮忙的是一半价格。但相比泰能和舒普深这些顶级不容易耐药的抗生素，依然价格显贵。切用药前我仔细研究了这两种药跟美平的疗效，以为或许可以。

    1:15分，我已正式打开了电脑，想跟母亲说说话。刚意识到，除了梦，文字还是跟母亲说话的最好方式，且说过的话不会丢掉，而是时隔多久都如当初。看到这个时间，猛想起正好是母亲六天前离开我的时间。

    只是，娘，你为何那样安详着美丽着面容再不理女儿，您是否执意要去？您是否听到了俩女儿劳累的身体的病恙不忍了执意让女儿们解脱？可是母亲，女儿们愿意呀，女儿早已做好了陪您一生的准备。

    无数次，想到将来您必然面临的离开，我祈祷千万别叫您因为气管憋闷离去，而看您离去的表情，那么从容那么安然那么舒坦，同学说是中枢神经高烧去了的人少痛苦就是这样。是么娘？您何以疼您的俩女儿至此！是怕我们担忧么？

    我实在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导致您突然离去，我见过的离世的久病老人没一个有您的面容好看，且女儿刚给您用完了10针国产胸腺肽a1和八支进口日达仙啊，四五千块的免疫增强剂在您的体内已是发挥作用了啊，那天查血显示您的球蛋白足够高，除了缺氯和钠和白细胞10.23，别的一律算是正常，我知道娘的身体不至于这样送命的啊！

    该是这心脏问题的忽略了吧，离世的倒数第三天，听ICU几位大夫的建议我给您用过200毫升盐水加入5支浓钠，后来宋大夫说心脏受不了建议我们每日给您喂两牙膏盖的盐，妹妹第二日是一下子全喂了一盖进去，我忘了吩咐她分几次，而妹妹那段时间特别烦我叮嘱她事情，每每我一说她先拒绝，几次气得我发了脾气说事关重要她才听进去。

    还有您的脚肿和离去前的36小时开始的腹部特胀，总之，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我毕竟不是干医的，常常医者常规知识我并不知晓，明明春节开始陈姐他们就提醒脚肿是否有心衰，明明听到了迅速补盐心脏有压力，我却疲倦中顾不上了自己亲自注意更没有去叮嘱妹妹。

    如果我有失误，就是没有及时用上顶级美洛培南，没有太舍得用冰块冰您，没有注意到您的心脏或许已有了心衰！

    可是，那次测脉搏报给同学心率的时候她说正常后，我真忽视了，您全身在我眼里就是心脏无恙，所以从来不注意心脏有问题，也不去研究顾及您的心脏的治疗法子啊，真是防不胜防啊！

    又兼，那晚我临睡前亲手为您喂下了一颗昂贵的安宫牛黄丸才放心去睡的，他们都说服了它能降下温来，咱这已是第二天用了，我以为从正宗同仁堂店买的肯定奇效，所以睡得比较安心。

    临睡前我还咨询了服了此药是否可以冰块降温这事儿，我是怕两者有冲突，ICU大夫那肯定的口气让我无忧去入梦了，不想，被妹妹喊醒的时候，您已永远离开了我！

    娘，枉女儿和您相伴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在您意识还清楚的临终那刻亲自守在您前面，攥了您的手践诺。

    娘啊，痛煞女儿悔死女儿了！！！

    娘，下次梦到您，您可要告诉我导致您离去的原因啊，不然女儿死不瞑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