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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竹编成的花蓝被挽在少女柔柔的腕上,蓝子里面装满了白色的栀子花。一路叫卖而来,白色的泛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就这样走进了这条巷子。嫣红的石板路,嫣红的石墙,嫣红的少女脸上的羞涩,还有那绿绿的枝头上探墙张望的石榴花红艳艳的笑脸。 “吱嘎” 一声,那个有着嫣红石墙的院子响起了阵阵的脚步声,那扇有着不短岁数的厚重的大门被一双雪白的手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清秀的少女的脸蛋,水灵灵的眼波向着叫花声的方向流淌着,那是谁家的幺妹买花来着?门缝中是红石板铺成的院子,她的头顶上方是一堵青砖风火墙,那高耸的风火墙上,挂着的是哪一代先人打造的画檐?那玲珑的画檐上,又停着一对谁家的燕子? 这是我看了白丁的文章以后对石阡的初略的想象:嫣红的石板路、嫣红的石墙、嫣红的石桥,还有刚从温泉出浴的少女嫣红的脸蛋。于是,想象这儿是一座吃醉胭脂的石城,有着足够的艳情,也有着足够的清丽。我就这样带着一种似喜似盼的心情走近了石阡。 汽车进入石阡盘山而上,路很窄、弯道很多。公路边整齐地排满了水杉。这些树听旁边那位对贵州历史很有考究的老刘说,已经有上百年的树龄了。汽车在林间的公路上行驶着,水杉的清香总是不断地扑进我的鼻子,于是心变得很清爽闲逸,没有了往日坐车时晕车的痛苦。 车子进入石阡的时候已经是该吃晚饭了。车子先是开到了新城,街道很宽也很新。后来问了一个路人才知道,我们要找的政府招待所在老城,于是又从原路回来。一路问着到了招待所。可没有瞧见白丁在文中所说的“红础红墙红石桥”,心里有点失落,却在暗暗宽慰自已,好在时间很多,有几天的盘桓,可以慢慢地去找寻。 我是在一位老同志那儿无意间读了白丁所写的文章,很喜欢他的笔调,他笔端流出来的是纯净的浓浓乡土气息。他对那片土地的挚爱很是打动人,他的笔象一根善感的手指在拔动你心里的那根心弦,让你感动,让你失神。第二天清晨,我找到石阡的文联的同志打听白丁的下落,才知道他因为六岁时染脑膜炎致使双耳失聪,是不能听也不能说的,我和他只能用笔交流,于是想见白丁的心情愈加迫切了。拨了白丁的电话却是他的妹妹接的,知道他出去有事了,我很失望。可还是抱了一线希望请他妹妹转告他我在万寿宫那儿等他。 在来之前就知道石阡除了温泉不错以外,它的万寿宫也很值得一看。昨天晚饭后就去温泉泡得满脸红霞浑身无力,温泉算是领略过了,现在最想看的就是万寿宫,于是我在问清了方向以后,一个人慢慢地走去。。。。。。 万寿宫据石阡志上记载是江西会馆或豫章会馆。建于明万历十六年间,是保存较好的古建筑。远远地就看见青砖砌成的风火墙,这时才开始感受石阡的古朴和典雅。走近了万寿宫,它的建筑风格具有浓浓的江西地方色彩。入眼处是万寿宫的大门,门前摆着一对神态活泼可爱的石狮子。墙上装饰着用石头雕琢的镂空画幅,画面线条柔和,让我不由赞叹本地石匠的高超手艺,把刚硬的石头雕琢得出奇的柔美。走进万寿宫,踏着石板地,看着石砌的莲花池,石雕的画梁枕,还有石桌和石鼓,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惊叹。院子里的栀子花树身很高,洁白的花挤得很密,阵阵花香扑鼻而来。兰草幽幽地长在院子的角落里,无花果小小的果实却是很羞涩地藏在绿叶间。院子正中是一个很大的戏台,戏台三面敞开,正中半腰的木浮雕是若干的历史戏剧场面,其中好象是三国演义的场面居多,一幅幅彬彬如生,我能清楚地分辨出桃树下结义的三弟兄的憨厚耿直的神态,也能清晰地看见空城计中诸葛亮立于城墙上的雍容自如。戏台的两边是一幅金字黑底对联,上联是:束带整冠,俨然君臣父子。下联是:停锣息鼓,谁是儿女夫妻。一幅对联道尽戏剧人生。于是,看着眼前的楼廊花窗雕栏,宝顶鳌角飞檐,我的心渐渐神离了。我在想象:那时的台上不知演的是哪一代的生死剧幕?台下却不知是谁家的儿女多情?于是台上才子佳人,台下佳人才子,就那么一见钟情,就那样惺惺相惜,柔情万种地在这个古老的石院里,又不知上演了多少回爱情剧目?而这院中的莲池不知又盛下了几许的悲欢泪水? 这时一阵脚步声把我从远古的场景中唤了回来,回神看来,却是一位身着青衣大概二十几岁的男子,他用含笑的眼光在招呼着我。他的面目很清秀,眼睛好象会说话,那双眼睛正用一种问询,友好的目光在看着我。我的脑子一下子反应过来 ,惊喜地叫了起来:“你是白丁!”却下意识地把嘴捂住,倏然想起眼前这位才子是不能听说的。他还是那样淡淡笑着,从随身的一个文件袋里取出了纸笔,我知道他想对我说话,于是也不好意思地向他笑笑,从随身的挂包里取出了笔记本,我们开始交流。。。。。。 “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就不再罗嗦了!我不太善于交谈,只是事后的聪明。你的名字是蝴蝶,昨天听黄芳能老师说过,人群如织,没有找到你。你在这儿等多久了?我步行过来的约二十分钟”。他很流畅就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大串。特别是一句“你等了多久?”倒让我感到一种男人对女士的有礼和关照。 “看了你的文章,喜欢你笔下的石阡,如果方便的话想请你陪我逛逛石阡城好吗?”我写下几行字后很不好意思地将自已的笔记本给他看。他的字很清秀也很有骨气,而我因为当了几年书记员的缘故,字可以写得很快,可是却不太好,所以有点惭愧了。 “可以陪你走走,只是让你失望,可看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我们先去城南吧!”他歉然地看着我,好象是一位热情的主人想尽力的讨客人欢心却有着无力改变现状的无奈。我淡淡地笑笑,也学着他用眼睛表达我的情感。然后并肩走出了万寿宫。 一路走来,两旁的房子越来越古老,街道也越来越窄了。两边水泥地上,时不时挣扎出一点点嫣红来,那是古老的红色石板,那份挣扎的艳丽够美的,却也够苦的。我好象听见远古的文明在向我呼唤,她在对我说:“把你的心走出来,感知我,读我,你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喜悦!”我和白丁双眼对望就是轻轻一笑,他的眼神中有一丝丝的惊奇,随手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递了过来:“你有足够的灵慧!”我笑了笑,也惊奇于他的敏感,他能读懂我的心语。他接着写道:“古代的文化正慢慢地被现代文明侵蚀,我们真的要抓紧找寻和体会,然后把感受写出来。要不然,那些文明就会走失了。现在的石阡,可看的地方也在慢慢的减少了,真的很可惜!”他的脸上满是无奈和心痛,接着他招了一下手,我们拐进了一条巷子。于是,他笔下的“红础红墙”出现在我的眼前:脚下的石板是红色的,身边是一米多高的红石砌成的墙基,上面的墙体却是青青的水砖。这不知是谁家的院落?一条白色的狗,懒洋洋地卧在铺满红石板的院子中间,听着有人来,抬起头瞧了我们一眼,随即却被院中柚子树上山鹊的欢叫声吸引住,不再理会我们了。我被这种流淌的古韵所打动,痴痴地看着脚下的红石板,觉得这种红是那样的动人,它好象是从久远的秦朝就沉淀下来的女子的胭脂,它古老却不失艳丽,煽情却又清纯动人。它就这样让我一次一次地失神。这时有人扯了扯我的袖角,抬眼望去却见一双含笑的眼,白丁用手往左边指了指,我们从小巷上走了出来,置身在一条很古老的大街上,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城南了。他用笔告诉我,水泥地下在很早以前全是红红的石板。我细细地找寻着那往日的艳丽,发现很多老铺面的台阶还是红石砌成的,一家老店还保留着以往的老招牌“酒米西广“。而一些老店却还挂着时髦美丽的服装,新和旧在这儿很别扭地搭配,时空在这儿也错乱地交会了。 这时我的眼睛却被一家老店门口挂着的绣工很精美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有点象小时候母亲背我的“背扇”。走过去问问那店中年岁不小的老人家,果然是背孩子用的,只是这儿称为“背带”。眼前的老人家头上包着黑丝帕,身着蓝色的对襟衣,一看上去和祖母的打扮一样。我用手轻轻地抚着上面绣着的花朵,感受这份久违的亲切,眼睛竟然湿润了。 “香格里拉,站住!”一声大喝让我吃惊地转过身去,却是摄影家协会的两个人。他们都穿着全国摄影家协会所发的鲜红的马甲,上面有很多的袋子。胸着挂着价值不菲的相机,其中的一个头戴西部牛仔的帽子,很有点艺术家的味儿。另一个长相有点象张丰毅,脸上的轮廓很有个性。这些摄协的在认识我以后一直叫我“香格里拉”,开始的时候不太习惯,现在也就随他们叫了。我一见他们就哑然失笑,原来这儿也有两个开会溜号的。他们知道我在笑什么?于是自嘲着说:“石阡人民款待我们一次不容易,总该为他们做些什么,所以开溜出来找镜头了。苦于没有向导,找不到很上镜的东西”。我笑着介绍了白丁,并让他们跟着我们走。于是,又一路寻去。。。。。。 这儿临江和临街处都是木楼,悬空的楼台由四根大梁挑起来,有点象现代的阳台。这种楼房湘西比较多,都称为“吊脚楼”,而在贵州凯里一带则称之为“美人靠”。这种称呼很是形象,前有雕花的楼栏杆,后有镂花的窗户。于是,我的脑海中一下子出现了一位美丽的汉家的小姐,她就斜斜地靠在楼栏上,右手轻摇着绢质的宫扇,左手懒懒的支着下巴,用一种幽幽的眼神,遥望着远处乌江渡上的白帆,可能会失神吧!不小心那扇子掉将下来,打在骑着马的土司公子头上,于是,开演了一出凄婉美艳的爱情故事。。。。。 前面不远的地方却是一座石桥,白丁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十一孔桥,以前全是红石板,现在被水泥盖住了。”于是我想起了他的文中所写道的:“这样的红石桥,定然宜于撑红油伞,点了丹蔻饰以环佩的美足款款踏歌曼行”。感叹于白丁美绝的想象,我想他心中少女的踏歌定会在每一个月儿斜照乌江岸的时候唱响。 这时耳边又响起了“香格里拉”的呼唤,却是我们的两位摄影家见我穿了一件蓝花的旗袍,很有点古典的韵味,那儿有一座古老的四合院需要我做临时的模特。于是我按照他们的要求从那古老的院子里款款走出,吃力地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在“吱嘎“的门响声中跨出高高的门槛,幽幽地抬起头怅望着停在那画桅上的不知谁家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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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 黔东作家(一代天骄) [deichun.xilubb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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