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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学校门口有个电话亭,是我一个同事的妻子下岗后开的。我们称她为“老板娘” 1998年7月的一天,我经过那里,老板娘突然叫住我:“刘老师,我知道你写了好多的文章,我正好有个故事,,就发生在电话亭里。讲给你听,或许你可以把它写出来。”于是,老板娘向我娓娓道来。 从我开电话亭的第二天起,便有一位老太太常来这里打电话。她第三次的时候,又和前两次一样,把电话拔通了,却不等人接,就放下了话筒。每次她都既不等待,也不重拔。我很纳闷,心想这老太太,三天两头跑,打这么个不说话的电话,真怪!从老太太的神情我观察到,这决不是一个可轻慢的电话。这次,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说:“您让它我响一会儿吧,恐怕对方还来不及接。”老太太轻轻了摇头。“您说话吧,不收您你的钱。‘我脱口说出这么一句话。其实,老太太并不是那种付不起电话费的,她满头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衣着整洁雅致,听了我的话,她微微一笑说:“谢谢:”这是我条一次听她说话,很标准备的普通话,很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充满忧郁。渐渐地,我发现老太太很有规律,总是在星期三和星期五下午5时前到来,5时整拿来起话筒,我想,这一定是约定的。我开始想象对方的身份,是她的孩子?老伴?朋友?我百思不得其解。老太太仍坚持一周来两次,准时无吝,风雨无阻。 有一次,老太太来的时候,一个小伙子正拿来着话筒眉飞色舞地聊。眼看时针就要指向5时了,老太太眼巴巴地瞅着小伙子,目光充满祈求。听得出,小伙子正在与姑娘通话,哪能里还会理会旁人?突然,只见老太太抬起头,用恼怒的目光直逼小伙子,颤抖的手似乎要伸过去攥话筒 。显然,小伙子被老太太的举动镇住了,赶忙放下话筒。而此时,老太太已脸色苍白,神情漠然的汗珠从她的额上滚下来。 我把老太太扶到亭子里,让她坐下,然后把话筒递给她。她摆摆手说:“不用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老人家,您的电话打。。。。。。”我小心地问,想给老太太一些起安慰。静默了很久,老太太微闭的双眼里渗出了泪水。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太太缓缓站起来,要离开。我很担心,忙搀扶她过马路。 第二天,老太太又来了。我知道,这不是她打电话的时间。她走过来,对我说:“真不好意思,经常来添麻烦,又没交过一分钱。“说这话的时候,她满脸歉意。 “这没什么,本来,您的电话就没接通过。”我生怕老太太心里难过,可又禁不住问,“只是,我想知道,您这电话是打给谁的?为什么总不说话?”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无限悲凉。 “对不起,也许是我太冒昧。您打吧,没关系。。。。。。”我边说边把话机推到她面前。老人苦涩地一笑,说:“这事,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今天让我把它告诉你吧。” 于是,老太太说了下面这凄婉的爱情故事。 老太太告诉我,她姓袁,是教音乐的中学教师,6年前退休了,前年老伴去世后,为了排遣孤独和思念,她上了老年大学,在老年大学进而,结识了一位令她牵挂不已的朋友。 这位朋友叫欧阳卫东,是老牌大学毕业的生,学政治经济的,毕业后分配到政府机关当干部。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后来当了工人。“文化大革命”中又接着挨整,进了“牛棚”,直到1980年才平反回到武汉,安排在一所中学教政治。后来当了校长,把一所原来很乱的学校治理得焕然一新。他也退休6年了,一直在读老年大学,学完了戏曲学乐器,学完了乐器学绘画,学了绘画学书法。 袁老师是在书法班与欧阳校长认识的,他们很投缘,还一起参加了老年艺术团。 在一次准备文艺汇演的排练中,袁老师和欧阳校长彩排《沙家浜》,她唱沙奶奶。他二胡伴奏,彼此配合得很默契。 一个雨天,他们一起回家。走到一个叫东岳的餐馆旁,欧阳校长说:“袁老师,你先走吧,我该吃饭啦,瞧,这就是我的食堂,一年365天,我至少有360天在这里吃饭。要不,我请你一道吃。” 袁老师答应了。走进餐馆,两人刚坐好,伙计不用吩咐就端上了2碗水饺和4个热气气腾腾的馒头。看得出,校长是这里的老顾客了。袁老师突然有些怜惜他,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还是这样漂泊着吃饭。她不由得说:“您要多注意身体啊。”校长感慨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告诉她,他的老伴8年前患癌症去世了,有两儿一女3个孩子,可都各奔东西,有了各自的家;8年来,他一直一个人生活,自从读了老年大学后,才觉得有了寄托,那么多老同志在一起,他像恢复了青春,还常常情不自禁地拉起二胡来。 重阳节那天晚会上,他们的京剧节目受到了大家喝彩。掌声中,袁老师看到欧阳校长的眼角闪烁沣激动的泪花,她也感动得流下了泪。 晚会结束后,袁老师邀请欧阳校长去家里做客。她专门给他包了水饺和馄饨。吃饭的时候,袁老师对他说:“咱们年纪大了,缺乏抵抗力,以后你可再不要在街头餐馆吃饭了。”他听了默默地点头,发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也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坐下吃饭了。”还说,年节到来的时候,孩子们也接他过去,弄上几桌山珍海味,但他总觉得都不对胃口。袁老师听了不由得冲动地说:“以后,你就常来我这里来吃吧,我欢迎您。” 此后,欧阳校长常常到袁老师家吃饭。有时还带许多菜来。他们很自然很亲切地一道吃饭。突然间有了一种家庭的感觉。 有一天,欧阳校长对袁老师说:“古人道,有来无往非礼也,我是不是应该请你到我家去坐坐。“她点头同意了。 一进门,袁老师就感到这位把学校治理得顺顺当当的校长,却很不善理家,屋子虽然宽敞明亮,可家什却七零八落,只有那张枣红色的大书桌还收拾得有几分整齐,还有那把挂在书桌上的二胡光洁明亮。看得出,这些是校长刚用心收拾理过的。 望着这一切,袁老师心中一阵酸楚,不由得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起房间。她忙碌着,欧阳校长愣愣地望着她。袁老师感到他们的心靠近了。 后来,他们常常相约,在董必武广场打太极拳,做智能气功,还在夕阳下散步。 10月3日,是袁老师60岁生日。以往,她都是去汉口和女儿女婿家做寿的。但这一次,她却告诉女儿,她要一个人过。聪明的女儿好像洞察到她内心的秘密,塞给她200元,说:“好,就依您,一个人静静地为自己祝寿吧。” 这天,袁老师请来欧阳校长,给他做了丰盛的晚餐。她们喝着葡萄酒,满脸通红,彼此望着对方笑,像一对老夫妻,兴奋中,欧阳校长取来纸和笔,画了一幅画。袁老师高兴的把它贴在墙上。 傍晚,袁老师的女儿女婿突然来了,拎着蛋糕,携着孩子,女儿说,不管怎样,他们还是要给她过生日。在房间,他们看到那幅题为《晚情》的国画,望着落款上的“欧阳卫东”4个字,女儿开玩笑地说:“妈妈要嫁人了。”听了这句话,袁老师满脸绯红,像被揭穿了秘密。 整整一夜,袁老师都被这祝福激动着。 第二天,去了老年大学上课,袁老师满怀希望地等待欧阳校长,可是他却没来。 晚上,欧阳校长突然来到袁老师家。一进门,一句话没说,泪水就涌了出来。袁老师仿佛明白了什么,紧握住他的手,默默无语。许久,欧阳校长才缓缓的地对她说:“昨晚,我对孩子们说了我们的事。没想到孩子们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强硬。儿了说:“爸,您也不相想您老我大年纪了,还要续弦。”。女儿说:‘您 这叫我们的脸往哪儿搁呀? ‘媳妇说得更难听:难怪,您儿子这德性,常常深夜不归,原来这是遗传。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颤抖,孱弱无力。袁老师百般安慰他。最后,欧阳校长对她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在一起的,谁也拦不住我们。” 天渐渐寒冷起来。 上学的老人越来越少,可是,他们风雨无阻,成为最勤奋的学生。他们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们。 半个月后,袁老师一连天没有遇见欧阳校长,心急如焚,拔通了他家的电话,听到他急促的咳嗽声。他语无伦次地说,哮喘病犯了,不能出门。她一听急了,要去照顾他。可是他支吾着,找了一大堆理由拒绝。最后,他压低嗓声音说,他每天下午2时在医学院附属院的门诊部打吊针。 就这样,他们每天在医院门诊部静静的坐两个小时,常常是执手相望,默默无言。 欧阳校长无奈地告诉袁老师,他的孩子们坚决反对他们的婚事,大儿子,二儿子都搬回家来了,他们说:“你不是怕孤独寂寞吗?我们来陪你。” 冬天来了,下雪了。 一个雪花飘飘的黄昏,欧阳校长对袁老师说:“以后不要来了,有事我给我打电话。”袁老师说,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 那场雪下了好儿天,地上结了厚厚的冰,袁教师不能去医院了,便每天,她都按约定的时间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每次在电话里,欧阳校长都无比深情地说:“等着我,春天一到,我的病就会好的。那时,我一定要把你接到我的家。”还有几次,他对着话筒用二胡拉《梁祝》给袁老师听。电话这头,她常常热泪盈眶:我们这些老人啊,相爱为何如此的艰难? 元旦的前一天,电话拔通了,接电话的自称是欧阳校长的的媳妇。她一听是袁老师的声音,就不分青红皂白骂了起来:“谁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不就是冲着我老爸那点钱,还有这套房子来的。告诉你,姓袁的,你休想走进我们这个家。你的孩子在工厂,小市民可以不要脸,可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国家干部。。。。。。” 面对这劈头盖脸的辱骂,袁老师一句话也说不出一,起码到那端传来欧阳校长阵阵咳嗽声,她才像从噩梦中醒来,说“:让我和你爸爸说话。” “还要和他说话?你听,他被你气得还说得出话来吗?”电话里传来更急促的咳嗽声,喘息声,袁老师心如刀绞。 “你,你给我住嘴!”突然电话里传来愤怒的吼声。接着,电话断了。 一连几天,袁老师躺在寂寞的屋里没有出门,望着那幅《晚情》发呆。 也不知是第几天,雪停了,冰化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欧阳校长敲响了袁老师的门。他裹着厚厚的棉衣,人更消瘦了,不停的咳嗽。他断断续续的地说:“子不孝,父之过。是我没把他们教好。。。。。。教了几十年书,没把自己的儿女。。。。。。教好,真是我的悲哀。。。。。。一生的失败。。。。。。让你受委屈了。” 袁老师泣不成声,替他倒水,捶背,抚胸。“天这么冷,吸了冷空气,你的病会加重的。孩子们有他们的想法,慢慢来,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们的。以后,你千万别跑出来,我给你打电话。” 最后,他们商定,周三,周五下午5时通一次话,袁老师打过去,响3声,以报平安和思念。 从那以后,袁老师也没有见过欧阳校长,只是一起直守着诺言,按约定打电话。 。。。。。。 自从我知道老太太的心事后,每次看到老太太走来,心里就难过极了。我总是早早地替她拿起话筒,不让别人打,生怕误了他们约定时间。有两次我还因此跟随别的顾客吵了起来。 前天又是周五,一整天的瓢泼大雨。下午4时刚过一点,丈夫来帮我收摊,我说:“还等一会吧,还有人来打电话的。”丈夫说:“街上连行人都见不着了,还有谁来打电话?”我说:“一定会有。“望着丈夫惊疑的目光,我向他讲述了袁老师的故事。 “看,是不是那位。。。。。。“我抬起头,看到袁老师艰难地朝这边走来,风几乎要把那黑色的雨伞吹翻。我丈夫冲进雨里,快步向她迎去。 老太太走过来,时针正好指向5时。她拿来起话筒,认真地按每一个键,然后,凝神谛听。最后,只见她轻轻放下话筒,带着满足安逸的神情离去。 望着在雨帘中蹒跚远去的老太太,我再也抑制不住了,我要把这些转告给欧阳校长和他的孩子们。我按了话机上的重拔键。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是一个女人很洪亮的声音。她一再追问我是谁。我告诉她。我是欧阳校长的同事,学校有个会要通知他参加。那女人一听大叫起来,问我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当我一再声明是欧阳校长同事时,她才说:“你是我爸的同事,难道不知道我爸已经去世了一个多月了?” 犹如睛天霹雳,震得我目瞪口呆。在慌乱与恐惧中,我丢下了话筒。我一把抱住丈夫,几乎要失声哭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大地一片寂静,暮色沉沉袭来。 丈夫说,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袁老师,守住这个秘密,就是守住她的幸福和希望。 直到现在,每逢周三,周五,都有一位老太太在下午5时,准点向电话停走来,她满头银丝,衣着素洁,像在赶赴神圣的约会。 电话亭下那不老的爱情等待(转贴) 我们学校门口有个电话亭,是我一个同事的妻子下岗后开的。我们称她为“老板娘” 1998年7月的一天,我经过那里,老板娘突然叫住我:“刘老师,我知道你写了好多的文章,我正好有个故事,,就发生在电话亭里。讲给你听,或许你可以把它写出来。”于是,老板娘向我娓娓道来。 从我开电话亭的第二天起,便有一位老太太常来这里打电话。她第三次的时候,又和前两次一样,把电话拔通了,却不等人接,就放下了话筒。每次她都既不等待,也不重拔。我很纳闷,心想这老太太,三天两头跑,打这么个不说话的电话,真怪!从老太太的神情我观察到,这决不是一个可轻慢的电话。这次,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说:“您让它我响一会儿吧,恐怕对方还来不及接。”老太太轻轻了摇头。“您说话吧,不收您你的钱。‘我脱口说出这么一句话。其实,老太太并不是那种付不起电话费的,她满头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衣着整洁雅致,听了我的话,她微微一笑说:“谢谢:”这是我条一次听她说话,很标准备的普通话,很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充满忧郁。渐渐地,我发现老太太很有规律,总是在星期三和星期五下午5时前到来,5时整拿来起话筒,我想,这一定是约定的。我开始想象对方的身份,是她的孩子?老伴?朋友?我百思不得其解。老太太仍坚持一周来两次,准时无吝,风雨无阻。 有一次,老太太来的时候,一个小伙子正拿来着话筒眉飞色舞地聊。眼看时针就要指向5时了,老太太眼巴巴地瞅着小伙子,目光充满祈求。听得出,小伙子正在与姑娘通话,哪能里还会理会旁人?突然,只见老太太抬起头,用恼怒的目光直逼小伙子,颤抖的手似乎要伸过去攥话筒 。显然,小伙子被老太太的举动镇住了,赶忙放下话筒。而此时,老太太已脸色苍白,神情漠然的汗珠从她的额上滚下来。 我把老太太扶到亭子里,让她坐下,然后把话筒递给她。她摆摆手说:“不用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老人家,您的电话打。。。。。。”我小心地问,想给老太太一些起安慰。静默了很久,老太太微闭的双眼里渗出了泪水。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太太缓缓站起来,要离开。我很担心,忙搀扶她过马路。 第二天,老太太又来了。我知道,这不是她打电话的时间。她走过来,对我说:“真不好意思,经常来添麻烦,又没交过一分钱。“说这话的时候,她满脸歉意。 “这没什么,本来,您的电话就没接通过。”我生怕老太太心里难过,可又禁不住问,“只是,我想知道,您这电话是打给谁的?为什么总不说话?”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无限悲凉。 “对不起,也许是我太冒昧。您打吧,没关系。。。。。。”我边说边把话机推到她面前。老人苦涩地一笑,说:“这事,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今天让我把它告诉你吧。” 于是,老太太说了下面这凄婉的爱情故事。 老太太告诉我,她姓袁,是教音乐的中学教师,6年前退休了,前年老伴去世后,为了排遣孤独和思念,她上了老年大学,在老年大学进而,结识了一位令她牵挂不已的朋友。 这位朋友叫欧阳卫东,是老牌大学毕业的生,学政治经济的,毕业后分配到政府机关当干部。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后来当了工人。“文化大革命”中又接着挨整,进了“牛棚”,直到1980年才平反回到武汉,安排在一所中学教政治。后来当了校长,把一所原来很乱的学校治理得焕然一新。他也退休6年了,一直在读老年大学,学完了戏曲学乐器,学完了乐器学绘画,学了绘画学书法。 袁老师是在书法班与欧阳校长认识的,他们很投缘,还一起参加了老年艺术团。 在一次准备文艺汇演的排练中,袁老师和欧阳校长彩排《沙家浜》,她唱沙奶奶。他二胡伴奏,彼此配合得很默契。 一个雨天,他们一起回家。走到一个叫东岳的餐馆旁,欧阳校长说:“袁老师,你先走吧,我该吃饭啦,瞧,这就是我的食堂,一年365天,我至少有360天在这里吃饭。要不,我请你一道吃。” 袁老师答应了。走进餐馆,两人刚坐好,伙计不用吩咐就端上了2碗水饺和4个热气气腾腾的馒头。看得出,校长是这里的老顾客了。袁老师突然有些怜惜他,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还是这样漂泊着吃饭。她不由得说:“您要多注意身体啊。”校长感慨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告诉她,他的老伴8年前患癌症去世了,有两儿一女3个孩子,可都各奔东西,有了各自的家;8年来,他一直一个人生活,自从读了老年大学后,才觉得有了寄托,那么多老同志在一起,他像恢复了青春,还常常情不自禁地拉起二胡来。 重阳节那天晚会上,他们的京剧节目受到了大家喝彩。掌声中,袁老师看到欧阳校长的眼角闪烁沣激动的泪花,她也感动得流下了泪。 晚会结束后,袁老师邀请欧阳校长去家里做客。她专门给他包了水饺和馄饨。吃饭的时候,袁老师对他说:“咱们年纪大了,缺乏抵抗力,以后你可再不要在街头餐馆吃饭了。”他听了默默地点头,发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也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坐下吃饭了。”还说,年节到来的时候,孩子们也接他过去,弄上几桌山珍海味,但他总觉得都不对胃口。袁老师听了不由得冲动地说:“以后,你就常来我这里来吃吧,我欢迎您。” 此后,欧阳校长常常到袁老师家吃饭。有时还带许多菜来。他们很自然很亲切地一道吃饭。突然间有了一种家庭的感觉。 有一天,欧阳校长对袁老师说:“古人道,有来无往非礼也,我是不是应该请你到我家去坐坐。“她点头同意了。 一进门,袁老师就感到这位把学校治理得顺顺当当的校长,却很不善理家,屋子虽然宽敞明亮,可家什却七零八落,只有那张枣红色的大书桌还收拾得有几分整齐,还有那把挂在书桌上的二胡光洁明亮。看得出,这些是校长刚用心收拾理过的。 望着这一切,袁老师心中一阵酸楚,不由得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起房间。她忙碌着,欧阳校长愣愣地望着她。袁老师感到他们的心靠近了。 后来,他们常常相约,在董必武广场打太极拳,做智能气功,还在夕阳下散步。 10月3日,是袁老师60岁生日。以往,她都是去汉口和女儿女婿家做寿的。但这一次,她却告诉女儿,她要一个人过。聪明的女儿好像洞察到她内心的秘密,塞给她200元,说:“好,就依您,一个人静静地为自己祝寿吧。” 这天,袁老师请来欧阳校长,给他做了丰盛的晚餐。她们喝着葡萄酒,满脸通红,彼此望着对方笑,像一对老夫妻,兴奋中,欧阳校长取来纸和笔,画了一幅画。袁老师高兴的把它贴在墙上。 傍晚,袁老师的女儿女婿突然来了,拎着蛋糕,携着孩子,女儿说,不管怎样,他们还是要给她过生日。在房间,他们看到那幅题为《晚情》的国画,望着落款上的“欧阳卫东”4个字,女儿开玩笑地说:“妈妈要嫁人了。”听了这句话,袁老师满脸绯红,像被揭穿了秘密。 整整一夜,袁老师都被这祝福激动着。 第二天,去了老年大学上课,袁老师满怀希望地等待欧阳校长,可是他却没来。 晚上,欧阳校长突然来到袁老师家。一进门,一句话没说,泪水就涌了出来。袁老师仿佛明白了什么,紧握住他的手,默默无语。许久,欧阳校长才缓缓的地对她说:“昨晚,我对孩子们说了我们的事。没想到孩子们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强硬。儿了说:“爸,您也不相想您老我大年纪了,还要续弦。”。女儿说:‘您 这叫我们的脸往哪儿搁呀? ‘媳妇说得更难听:难怪,您儿子这德性,常常深夜不归,原来这是遗传。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颤抖,孱弱无力。袁老师百般安慰他。最后,欧阳校长对她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在一起的,谁也拦不住我们。” 天渐渐寒冷起来。 上学的老人越来越少,可是,他们风雨无阻,成为最勤奋的学生。他们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们。 半个月后,袁老师一连天没有遇见欧阳校长,心急如焚,拔通了他家的电话,听到他急促的咳嗽声。他语无伦次地说,哮喘病犯了,不能出门。她一听急了,要去照顾他。可是他支吾着,找了一大堆理由拒绝。最后,他压低嗓声音说,他每天下午2时在医学院附属院的门诊部打吊针。 就这样,他们每天在医院门诊部静静的坐两个小时,常常是执手相望,默默无言。 欧阳校长无奈地告诉袁老师,他的孩子们坚决反对他们的婚事,大儿子,二儿子都搬回家来了,他们说:“你不是怕孤独寂寞吗?我们来陪你。” 冬天来了,下雪了。 一个雪花飘飘的黄昏,欧阳校长对袁老师说:“以后不要来了,有事我给我打电话。”袁老师说,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 那场雪下了好儿天,地上结了厚厚的冰,袁教师不能去医院了,便每天,她都按约定的时间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每次在电话里,欧阳校长都无比深情地说:“等着我,春天一到,我的病就会好的。那时,我一定要把你接到我的家。”还有几次,他对着话筒用二胡拉《梁祝》给袁老师听。电话这头,她常常热泪盈眶:我们这些老人啊,相爱为何如此的艰难? 元旦的前一天,电话拔通了,接电话的自称是欧阳校长的的媳妇。她一听是袁老师的声音,就不分青红皂白骂了起来:“谁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不就是冲着我老爸那点钱,还有这套房子来的。告诉你,姓袁的,你休想走进我们这个家。你的孩子在工厂,小市民可以不要脸,可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国家干部。。。。。。” 面对这劈头盖脸的辱骂,袁老师一句话也说不出一,起码到那端传来欧阳校长阵阵咳嗽声,她才像从噩梦中醒来,说“:让我和你爸爸说话。” “还要和他说话?你听,他被你气得还说得出话来吗?”电话里传来更急促的咳嗽声,喘息声,袁老师心如刀绞。 “你,你给我住嘴!”突然电话里传来愤怒的吼声。接着,电话断了。 一连几天,袁老师躺在寂寞的屋里没有出门,望着那幅《晚情》发呆。 也不知是第几天,雪停了,冰化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欧阳校长敲响了袁老师的门。他裹着厚厚的棉衣,人更消瘦了,不停的咳嗽。他断断续续的地说:“子不孝,父之过。是我没把他们教好。。。。。。教了几十年书,没把自己的儿女。。。。。。教好,真是我的悲哀。。。。。。一生的失败。。。。。。让你受委屈了。” 袁老师泣不成声,替他倒水,捶背,抚胸。“天这么冷,吸了冷空气,你的病会加重的。孩子们有他们的想法,慢慢来,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们的。以后,你千万别跑出来,我给你打电话。” 最后,他们商定,周三,周五下午5时通一次话,袁老师打过去,响3声,以报平安和思念。 从那以后,袁老师也没有见过欧阳校长,只是一起直守着诺言,按约定打电话。 。。。。。。 自从我知道老太太的心事后,每次看到老太太走来,心里就难过极了。我总是早早地替她拿起话筒,不让别人打,生怕误了他们约定时间。有两次我还因此跟随别的顾客吵了起来。 前天又是周五,一整天的瓢泼大雨。下午4时刚过一点,丈夫来帮我收摊,我说:“还等一会吧,还有人来打电话的。”丈夫说:“街上连行人都见不着了,还有谁来打电话?”我说:“一定会有。“望着丈夫惊疑的目光,我向他讲述了袁老师的故事。 “看,是不是那位。。。。。。“我抬起头,看到袁老师艰难地朝这边走来,风几乎要把那黑色的雨伞吹翻。我丈夫冲进雨里,快步向她迎去。 老太太走过来,时针正好指向5时。她拿来起话筒,认真地按每一个键,然后,凝神谛听。最后,只见她轻轻放下话筒,带着满足安逸的神情离去。 望着在雨帘中蹒跚远去的老太太,我再也抑制不住了,我要把这些转告给欧阳校长和他的孩子们。我按了话机上的重拔键。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是一个女人很洪亮的声音。她一再追问我是谁。我告诉她。我是欧阳校长的同事,学校有个会要通知他参加。那女人一听大叫起来,问我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当我一再声明是欧阳校长同事时,她才说:“你是我爸的同事,难道不知道我爸已经去世了一个多月了?” 犹如睛天霹雳,震得我目瞪口呆。在慌乱与恐惧中,我丢下了话筒。我一把抱住丈夫,几乎要失声哭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大地一片寂静,暮色沉沉袭来。 丈夫说,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袁老师,守住这个秘密,就是守住她的幸福和希望。 直到现在,每逢周三,周五,都有一位老太太在下午5时,准点向电话停走来,她满头银丝,衣着素洁,像在赶赴神圣的约会。 电话亭下那不老的爱情等待(转贴) 我们学校门口有个电话亭,是我一个同事的妻子下岗后开的。我们称她为“老板娘” 1998年7月的一天,我经过那里,老板娘突然叫住我:“刘老师,我知道你写了好多的文章,我正好有个故事,,就发生在电话亭里。讲给你听,或许你可以把它写出来。”于是,老板娘向我娓娓道来。 从我开电话亭的第二天起,便有一位老太太常来这里打电话。她第三次的时候,又和前两次一样,把电话拔通了,却不等人接,就放下了话筒。每次她都既不等待,也不重拔。我很纳闷,心想这老太太,三天两头跑,打这么个不说话的电话,真怪!从老太太的神情我观察到,这决不是一个可轻慢的电话。这次,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说:“您让它我响一会儿吧,恐怕对方还来不及接。”老太太轻轻了摇头。“您说话吧,不收您你的钱。‘我脱口说出这么一句话。其实,老太太并不是那种付不起电话费的,她满头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衣着整洁雅致,听了我的话,她微微一笑说:“谢谢:”这是我条一次听她说话,很标准备的普通话,很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充满忧郁。渐渐地,我发现老太太很有规律,总是在星期三和星期五下午5时前到来,5时整拿来起话筒,我想,这一定是约定的。我开始想象对方的身份,是她的孩子?老伴?朋友?我百思不得其解。老太太仍坚持一周来两次,准时无吝,风雨无阻。 有一次,老太太来的时候,一个小伙子正拿来着话筒眉飞色舞地聊。眼看时针就要指向5时了,老太太眼巴巴地瞅着小伙子,目光充满祈求。听得出,小伙子正在与姑娘通话,哪能里还会理会旁人?突然,只见老太太抬起头,用恼怒的目光直逼小伙子,颤抖的手似乎要伸过去攥话筒 。显然,小伙子被老太太的举动镇住了,赶忙放下话筒。而此时,老太太已脸色苍白,神情漠然的汗珠从她的额上滚下来。 我把老太太扶到亭子里,让她坐下,然后把话筒递给她。她摆摆手说:“不用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老人家,您的电话打。。。。。。”我小心地问,想给老太太一些起安慰。静默了很久,老太太微闭的双眼里渗出了泪水。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太太缓缓站起来,要离开。我很担心,忙搀扶她过马路。 第二天,老太太又来了。我知道,这不是她打电话的时间。她走过来,对我说:“真不好意思,经常来添麻烦,又没交过一分钱。“说这话的时候,她满脸歉意。 “这没什么,本来,您的电话就没接通过。”我生怕老太太心里难过,可又禁不住问,“只是,我想知道,您这电话是打给谁的?为什么总不说话?”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无限悲凉。 “对不起,也许是我太冒昧。您打吧,没关系。。。。。。”我边说边把话机推到她面前。老人苦涩地一笑,说:“这事,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今天让我把它告诉你吧。” 于是,老太太说了下面这凄婉的爱情故事。 老太太告诉我,她姓袁,是教音乐的中学教师,6年前退休了,前年老伴去世后,为了排遣孤独和思念,她上了老年大学,在老年大学进而,结识了一位令她牵挂不已的朋友。 这位朋友叫欧阳卫东,是老牌大学毕业的生,学政治经济的,毕业后分配到政府机关当干部。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后来当了工人。“文化大革命”中又接着挨整,进了“牛棚”,直到1980年才平反回到武汉,安排在一所中学教政治。后来当了校长,把一所原来很乱的学校治理得焕然一新。他也退休6年了,一直在读老年大学,学完了戏曲学乐器,学完了乐器学绘画,学了绘画学书法。 袁老师是在书法班与欧阳校长认识的,他们很投缘,还一起参加了老年艺术团。 在一次准备文艺汇演的排练中,袁老师和欧阳校长彩排《沙家浜》,她唱沙奶奶。他二胡伴奏,彼此配合得很默契。 一个雨天,他们一起回家。走到一个叫东岳的餐馆旁,欧阳校长说:“袁老师,你先走吧,我该吃饭啦,瞧,这就是我的食堂,一年365天,我至少有360天在这里吃饭。要不,我请你一道吃。” 袁老师答应了。走进餐馆,两人刚坐好,伙计不用吩咐就端上了2碗水饺和4个热气气腾腾的馒头。看得出,校长是这里的老顾客了。袁老师突然有些怜惜他,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还是这样漂泊着吃饭。她不由得说:“您要多注意身体啊。”校长感慨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告诉她,他的老伴8年前患癌症去世了,有两儿一女3个孩子,可都各奔东西,有了各自的家;8年来,他一直一个人生活,自从读了老年大学后,才觉得有了寄托,那么多老同志在一起,他像恢复了青春,还常常情不自禁地拉起二胡来。 重阳节那天晚会上,他们的京剧节目受到了大家喝彩。掌声中,袁老师看到欧阳校长的眼角闪烁沣激动的泪花,她也感动得流下了泪。 晚会结束后,袁老师邀请欧阳校长去家里做客。她专门给他包了水饺和馄饨。吃饭的时候,袁老师对他说:“咱们年纪大了,缺乏抵抗力,以后你可再不要在街头餐馆吃饭了。”他听了默默地点头,发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也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坐下吃饭了。”还说,年节到来的时候,孩子们也接他过去,弄上几桌山珍海味,但他总觉得都不对胃口。袁老师听了不由得冲动地说:“以后,你就常来我这里来吃吧,我欢迎您。” 此后,欧阳校长常常到袁老师家吃饭。有时还带许多菜来。他们很自然很亲切地一道吃饭。突然间有了一种家庭的感觉。 有一天,欧阳校长对袁老师说:“古人道,有来无往非礼也,我是不是应该请你到我家去坐坐。“她点头同意了。 一进门,袁老师就感到这位把学校治理得顺顺当当的校长,却很不善理家,屋子虽然宽敞明亮,可家什却七零八落,只有那张枣红色的大书桌还收拾得有几分整齐,还有那把挂在书桌上的二胡光洁明亮。看得出,这些是校长刚用心收拾理过的。 望着这一切,袁老师心中一阵酸楚,不由得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起房间。她忙碌着,欧阳校长愣愣地望着她。袁老师感到他们的心靠近了。 后来,他们常常相约,在董必武广场打太极拳,做智能气功,还在夕阳下散步。 10月3日,是袁老师60岁生日。以往,她都是去汉口和女儿女婿家做寿的。但这一次,她却告诉女儿,她要一个人过。聪明的女儿好像洞察到她内心的秘密,塞给她200元,说:“好,就依您,一个人静静地为自己祝寿吧。” 这天,袁老师请来欧阳校长,给他做了丰盛的晚餐。她们喝着葡萄酒,满脸通红,彼此望着对方笑,像一对老夫妻,兴奋中,欧阳校长取来纸和笔,画了一幅画。袁老师高兴的把它贴在墙上。 傍晚,袁老师的女儿女婿突然来了,拎着蛋糕,携着孩子,女儿说,不管怎样,他们还是要给她过生日。在房间,他们看到那幅题为《晚情》的国画,望着落款上的“欧阳卫东”4个字,女儿开玩笑地说:“妈妈要嫁人了。”听了这句话,袁老师满脸绯红,像被揭穿了秘密。 整整一夜,袁老师都被这祝福激动着。 第二天,去了老年大学上课,袁老师满怀希望地等待欧阳校长,可是他却没来。 晚上,欧阳校长突然来到袁老师家。一进门,一句话没说,泪水就涌了出来。袁老师仿佛明白了什么,紧握住他的手,默默无语。许久,欧阳校长才缓缓的地对她说:“昨晚,我对孩子们说了我们的事。没想到孩子们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强硬。儿了说:“爸,您也不相想您老我大年纪了,还要续弦。”。女儿说:‘您 这叫我们的脸往哪儿搁呀? ‘媳妇说得更难听:难怪,您儿子这德性,常常深夜不归,原来这是遗传。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颤抖,孱弱无力。袁老师百般安慰他。最后,欧阳校长对她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在一起的,谁也拦不住我们。” 天渐渐寒冷起来。 上学的老人越来越少,可是,他们风雨无阻,成为最勤奋的学生。他们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们。 半个月后,袁老师一连天没有遇见欧阳校长,心急如焚,拔通了他家的电话,听到他急促的咳嗽声。他语无伦次地说,哮喘病犯了,不能出门。她一听急了,要去照顾他。可是他支吾着,找了一大堆理由拒绝。最后,他压低嗓声音说,他每天下午2时在医学院附属院的门诊部打吊针。 就这样,他们每天在医院门诊部静静的坐两个小时,常常是执手相望,默默无言。 欧阳校长无奈地告诉袁老师,他的孩子们坚决反对他们的婚事,大儿子,二儿子都搬回家来了,他们说:“你不是怕孤独寂寞吗?我们来陪你。” 冬天来了,下雪了。 一个雪花飘飘的黄昏,欧阳校长对袁老师说:“以后不要来了,有事我给我打电话。”袁老师说,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 那场雪下了好儿天,地上结了厚厚的冰,袁教师不能去医院了,便每天,她都按约定的时间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每次在电话里,欧阳校长都无比深情地说:“等着我,春天一到,我的病就会好的。那时,我一定要把你接到我的家。”还有几次,他对着话筒用二胡拉《梁祝》给袁老师听。电话这头,她常常热泪盈眶:我们这些老人啊,相爱为何如此的艰难? 元旦的前一天,电话拔通了,接电话的自称是欧阳校长的的媳妇。她一听是袁老师的声音,就不分青红皂白骂了起来:“谁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不就是冲着我老爸那点钱,还有这套房子来的。告诉你,姓袁的,你休想走进我们这个家。你的孩子在工厂,小市民可以不要脸,可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国家干部。。。。。。” 面对这劈头盖脸的辱骂,袁老师一句话也说不出一,起码到那端传来欧阳校长阵阵咳嗽声,她才像从噩梦中醒来,说“:让我和你爸爸说话。” “还要和他说话?你听,他被你气得还说得出话来吗?”电话里传来更急促的咳嗽声,喘息声,袁老师心如刀绞。 “你,你给我住嘴!”突然电话里传来愤怒的吼声。接着,电话断了。 一连几天,袁老师躺在寂寞的屋里没有出门,望着那幅《晚情》发呆。 也不知是第几天,雪停了,冰化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欧阳校长敲响了袁老师的门。他裹着厚厚的棉衣,人更消瘦了,不停的咳嗽。他断断续续的地说:“子不孝,父之过。是我没把他们教好。。。。。。教了几十年书,没把自己的儿女。。。。。。教好,真是我的悲哀。。。。。。一生的失败。。。。。。让你受委屈了。” 袁老师泣不成声,替他倒水,捶背,抚胸。“天这么冷,吸了冷空气,你的病会加重的。孩子们有他们的想法,慢慢来,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们的。以后,你千万别跑出来,我给你打电话。” 最后,他们商定,周三,周五下午5时通一次话,袁老师打过去,响3声,以报平安和思念。 从那以后,袁老师也没有见过欧阳校长,只是一起直守着诺言,按约定打电话。 。。。。。。 自从我知道老太太的心事后,每次看到老太太走来,心里就难过极了。我总是早早地替她拿起话筒,不让别人打,生怕误了他们约定时间。有两次我还因此跟随别的顾客吵了起来。 前天又是周五,一整天的瓢泼大雨。下午4时刚过一点,丈夫来帮我收摊,我说:“还等一会吧,还有人来打电话的。”丈夫说:“街上连行人都见不着了,还有谁来打电话?”我说:“一定会有。“望着丈夫惊疑的目光,我向他讲述了袁老师的故事。 “看,是不是那位。。。。。。“我抬起头,看到袁老师艰难地朝这边走来,风几乎要把那黑色的雨伞吹翻。我丈夫冲进雨里,快步向她迎去。 老太太走过来,时针正好指向5时。她拿来起话筒,认真地按每一个键,然后,凝神谛听。最后,只见她轻轻放下话筒,带着满足安逸的神情离去。 望着在雨帘中蹒跚远去的老太太,我再也抑制不住了,我要把这些转告给欧阳校长和他的孩子们。我按了话机上的重拔键。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是一个女人很洪亮的声音。她一再追问我是谁。我告诉她。我是欧阳校长的同事,学校有个会要通知他参加。那女人一听大叫起来,问我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当我一再声明是欧阳校长同事时,她才说:“你是我爸的同事,难道不知道我爸已经去世了一个多月了?” 犹如睛天霹雳,震得我目瞪口呆。在慌乱与恐惧中,我丢下了话筒。我一把抱住丈夫,几乎要失声哭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大地一片寂静,暮色沉沉袭来。 丈夫说,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袁老师,守住这个秘密,就是守住她的幸福和希望。 直到现在,每逢周三,周五,都有一位老太太在下午5时,准点向电话停走来,她满头银丝,衣着素洁,像在赶赴神圣的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