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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中重生
——我的希望,你得到重生。 1 湘沅听从姐姐的话,跟着言归来到城里读高中。 一晃三年,湘沅渐出落得水灵稚秀。 言归爱上了她,而她,对于言归,只是一种感激。早先对这位大哥哥的喜欢,一直没升华成异性的爱,她以为言归过早的爱,那是一种亲缘,而不是异性的情感,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之间所有的就不再圣洁了,不再拥有了回忆少年时的那段童话般的美好。 或许,她还想到了山里的姐姐。 2 “哥,我会努力的。” 言归从分队请假来看她,也是送她去省城读书。 那晚,言归得到了她,但是,湘沅的内心里,却是一种莫名的失落,这是对言归的最大报达。那一年,湘沅十九岁。 3 “不要逃避我的眼睛?这诗写得有意境,谁写的?”韶阳在学校图书馆里已经注意湘沅三个多月了。 “小学老师。” “在哪,我能见见吗?想跟他老人家学写诗,我喜欢诗呢,雪莱的,波德莱尔的,叶赛宁的,叶甫图申科的……” “这么多?你知道的真多,可我讨厌诗。”湘沅不想多说,起身欲走。 “不要逃避我的爱,因为我爱的是你。”大厅里,他高声长诵一句。 “你不羞人哪!”湘沅小声说着,跑出图书室。 那个学期,湘沅去交学费,已经有人交了。 那个晚上,湘沅被人纠缠,被韶阳及几个同学救了。 那次学校汇演,韶阳扮宝玉,湘沅扮黛玉,韶阳出戏在台上强吻了她。 枫叶红了,蓝天深了,阳光暖了,白云歇了, 哦,林间翩飞一对蝶儿, 情意绵绵,长袖袖舞, 那是谁,那是谁? 岁月中你我曾经走过。 你有一个恋人,那是你的记忆, 我有一个爱人,不是你的过错。 让我记住过去的, 许许多多。 让我眺望彼岸的, 花开花落。 这是韶阳的写给她的长诗,后来,湘沅渐渐记住了诗的每一行。 有了韶阳,为了姐姐,也许最后是拒绝言归爱的理由。 “你真的很美,很媚,像英格丽。对了,我要跟家人到上海,跟我走吧。”韶阳说着,轻吻了湘沅。 4 那时,是湘沅最幸福的时光。 上海外滩,高楼、洋字霓虹广告,来往的船泊、汽车和行人。还有大城市的风和声音,湘沅似来到一个天堂的世界。 “爱我吗?”韶阳问,拥搂着湘沅,怕她飞了。 记得,湘沅给言归写信: “哥,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千万别再寄钱给我啦,我有奖学金。”她把钱返寄回言归所在的分队。 她知道言归很痛苦,但是,她也一样的痛苦。更大的痛苦接踵而来,湘沅住院,并做了人流。 韶阳先惊后异,追问时,知道了湘沅的过去,她爱的第一个人其实是言归。 “父亲要为我在上海建一幢豪华大酒店,太空型的,那是父亲政治产品。对了,我要到国外学习饭店管理,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不,言归只是我的哥!”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5 湘沅在上海退学后,回到昆明,再到老金牛山区去看望姐姐,及姐姐的那片茶园。 “姐姐,你再嫁吧,这儿太苦了。”湘沅说着,泪下两腮。 姐姐摇摇头,过了一会问:“言归呢?还好吧?”她眼里一瞬间闪过的光,被湘沅捕捉到,她明白了。 她要挣钱,挣更多的钱,要让姐姐把这片茶园开垦成现代化的茶园,让姐姐不再遭受苦难。 6 韶阳从瑞士上海后接着赶到了昆明。 “你问阿沅啊?到金士节酒吧问问。”一个过去的朋友对韶阳说。 “忘了我吧,韶阳,我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湘沅在酒吧里对韶阳说。 “不,不,在国外,我的世界里仍然只是你,沅沅,不管你,你过去做过什么,现在在做什么,你必须跟我走!”韶阳似乎要哭出来。 “哼,玩过就扔,大概就是说你们这些哥儿们。”湘沅说。 “相信我,我知道你需要钱,这样,我先打你卡上二十万,办完你的事,跟我回瑞士去。” “不!” 韶阳摔碎手中酒杯,扑过去,扛起她,大步走出酒吧的玻璃园拱门。 7 言归的分队长让他进城到医院看一个病人——看到了,垂危的湘沅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言大哥,记着,要去看姐姐啊!” 说完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沓钱来,约有五、六万。“交给姐姐吧,我可能不行了。” 言归恸哭失声,这几年你到底在哪儿,你怎么不来找我啊。 8 跑马山火葬厂的火化舱口前,推车上湘沅的遗体被淡蓝织布包裹着。言归扑过去,被围着的人们强拉开了,没让他最后看一眼湘沅。 他差点晕倒下去。 9 林肯小车里,韶阳在驾驶座上回过头对湘沅说: “一切都已办妥,他会回到你姐姐那里去的。” “你真太残忍了,开车吧。” 湘沅呆呆地坐在后座里,任由泪水泉似地汩汩流淌,是的,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成了韶阳的一具玩偶。 “相信我,沅沅,会好的。” 10 言归果然回到山里,去看望师母湘杉,把遗钱送给她。 “我以为,你们成一家了。”师母呆望着言归说道。 言归泣不成声。 “医院没说阿沅得的什么病吗?” “大概是淋巴细胞一类,我记不清,别问我了……” 过了一会,师母问言归:“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 11 言归回到分队,继续他的探矿坑道工作。 那年,韶阳来到广南的分队找到言归。这人好帅气,真是得意的恋人,竟然找到这儿来。 “啊?你再说一遍?湘沅?她?没?没死?她还在?” “是啊,这叫我怎么说呢。” “原来,你们竟然欺骗了我,真没想到,湘沅是这样的人。” “不,都是我做的,我做的。”韶阳低着头负疚地说。 湘沅跟着韶阳到了瑞士,不久,找到了一家中文公司做出版工作。 “是她自己要出去做事的,我们并不缺钱。对,她想回来,她常在梦中说‘送我回家吧。’” 那天,她与公司老板乘车出去,在一处山道与一辆大货车相撞,小车上四个人全部丧生…… “这事,瑞士警方还在调查,她生前我答应过,要帮助你,还有她姐姐。” “我在这还有工作要做。”言归现在已经是副分队长了。 “可是,她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你放弃这里,帮我了却她的心愿吧。” “可是,我……”言归没想到人生这么多的变故。 “如果,需要我什么,我会尽全力的。” 12 言归几晚上都没睡好。 “好好想想,你师母是弱女子,她更需要你啊。” 是的,为了报达师傅,为了安慰湘沅,为了那位挚着的师母,他决定向单位请长假。 清晨,他与韶阳一起,沿着通往公路的山道,迎着初起的朝阳,满怀信心地向前走去。 白云悠然,深蓝湛天,高空飞弋着一只苍鹰,言归顺着苍鹰飞越过去的山峰,似乎看到湘沅向他招手——不,是师母湘杉在招手,那片茶园向他招手。 这时,韶阳侧过脸来,孩子似的笑了。 二00七年五月二十四日斩言于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