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    人

敌人都比自己好吗？我想起了“嫉恶如仇”那句成语。成为敌对关系，对方必是一无是处。当我想到这里，化敌为友的热情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人呵！我长长地叹一口气，忽然心如刀搅。在战场上，都希望把敌人置于死地。敌人都该死么？有些敌人，并没抢我的饭，也没偷我的钱，甚至未谋过面，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会好端端的成了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可我谁都不认识呀？我也仅仅虚构一张狼皮，想把谁吓一跳，然后自已偷偷地笑，岂料被人真的以为是狼。不过我很快乐——因为有人不肯与狼共舞，却又避之不及。当我冲进羊群，看到引起一片喧哗，牧羊者的鞭子一阵一阵抽在自己身上，仅仅触及皮毛，离我的心还大老远。

这就是敌人吗？我想。

当敌人的鞭子凌空起舞，寒光闪闪，伴着杀声阵阵，我在枪林弹雨当中左冲右突，其实并无惧意，而是愈战愈勇，哪怕对方每招每式都能致命。我巨烦的就是敌人用粪筐上拆下的荆条，充当武器使用，对方不怕脏了自己的手，我却担心脏了我的身子。士可杀不可辱，估计也是这一道理。还有一种粪门还没处理干净、提着裤子从厕所里出来参战的人，不仅显得滑稽，还有点恶心了。

看来，人和人不一样，敌人也不一样。

朋友笑着说我：养鱼的人，一般喜欢在鱼塘里放进几条鲶鱼，以便增加鱼的活力，因为鲶鱼喜欢咬别的鱼。你本应该是条鲶鱼，却被鱼们追得狼狈不堪，都想咬你一口。

朋友又说，你本来是一本正经地讲个笑话，可有的人却认为你冒充教授正在讲学，自然对你接受不了。

原来，敌人就是这样产生的呀！恍惚之间，我竟觉得敌人有几分可爱了。我甚至都想说：敌人敌人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我以前是多么无知，对敌人还挑三拣四。敌人就是敌人，在敌人面前，只有两个出路：一是投降，做敌人的俘虏；一是宁折不屈，杀出一条血路。否则别无选择。可我始终也没看到敌人挂的白旗，敌人不肯投降也就罢了，怎么还不死呵！甚至草木皆兵，检讨书和决心书在固执的敌人面前已被视为假钞，以此收买人心看来似行不通。身为一种平民动物，本想像只绵羊安安静静吃草，如我以前那样。就因为我吐过口水，把敌人惊醒了？

如果也像别人那样，把口水都咽到肚子里，又会怎么样呢？没那么做，也许我怕憋坏心脏。健康，对于生命来说，是件顶重要的事情。借助敌对方的杀声若是尽可能地激活日渐枯萎的细胞，让血沸腾，自有益于身心。想想没有敌人的时候，日子虽然安宁，却是百无聊赖，整天有气无力，麻木得像木乃伊。

于是我坚信了敌人的万般珍贵，乃至感谢，概因敌人起到了鞭策作用。我就偷偷地微笑着，一次一次谅解了敌人的刻薄，甚至都想亲切地向敌人问声好。

                                             2006-01-16-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