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花生随笔 齐凤池 2006-12-17 我下乡的那地方,盛产优质花生。到夏天往地里一看,整个田里全是油绿绿的花生。那年月,生产队百分之八十的土地种花生,剩下的坡坡坎坎种些小杂粮。到了秋天,成车的花生往场上拉。我们白天摘秧、晒果,到了晚上,队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聚到场上,挨个儿坐下,围着像小山儿似的花生堆剥花生。 秋天的晚上,凉爽的秋风徐徐吹来,把场上的笑声荡来荡去。一会儿,月牙儿从村东就挪到了村西。张品队长叫看场的精点儿心,别叫人偷了花生。然后,大伙仨一群俩一伙就回村了。 第二天晚上,人们又都聚到了场上。在朦胧的月光下,我发现有的妇女往怀里装花生仁儿,我问队长的儿子土猴:“那些老娘们偷花生,你爹咋不管?”土猴说:“他敢管哪个?除了姑奶奶就是表婶儿。处理哪个,老祖宗都不答应。” 有一天晚上,土猴刚往嘴里搁花生,被张品队长逮住了,他扭着土猴的耳朵,在场上转了好几圈。土猴干咧嘴就是哭不出声。
大伙都说队长这招儿真损。甭管这招儿损不损。来年春播时,队里多出几石花生种。 最倒霉的不是土猴,是小山子,他趁天黑往家里偷花生,被公社护秋队扣在了大队。当社员们从场上走后,小山子又悄悄溜回了场上,他没有袋子,用裤子当口袋,把裤腿系上,装了满满两裤腿花生仁儿,还没到村口,就被护秋对逮住了。 小山子嘴硬,一口咬定是从社员家买的。大队书记任真叫人把小山子捆在了树上。小山子死活不承认。第二天,公社工作队的刘存仁队长听说了这件事,骑着那辆大金鹿自行车,腰里别着二十响盒子枪,来到了大队。进屋他把二十响盒子枪“啪”地往桌上一放,用手指着任真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胆子真大,他们是毛主席派来的知识青年。你敢打他,就是跟毛主席作对!”任真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他知道刘存仁的厉害。在滦县说起刘存仁,那是老资格,三八年参军,浑身上下一百多处伤,连县长都高看他。 小山子被放了出来,刘存仁检查了小山子身上的伤,问他哪儿疼,小山子说哪儿都不疼。他叫任真把赤脚医生叫来,经过仔细检查,只是皮外伤,上点儿二百二药水,几天就没事了。 刘存仁还命令伙房给小山子做点病号饭,他亲眼看着小山子把饭吃完。 刘存仁临走时对小山子说:“孩子,想给爹妈拿点儿花生跟大叔说,我给你买,今后不许拿队里的了,那是大伙的,知道不?”小山子点点头。看着刘存仁骑车远去的背影,小山子吧哒吧哒地直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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