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十九岁

文/蓝色月光6

    女孩子，十九岁是天使般的年龄。谁能让自己的年龄不再长大，永远停留在19岁？甜做到了。甜真的走了，在我刚参加工作的那一年。在她十九岁那年，将自己永远定格在19岁的青春里，这是事实。每当想到这里，心里就酸酸的。我总是愿意固执地认为她不过是在另外一个油田上像我一样工作、生活、结婚、生子罢了。

    甜是我中专时的同学，来自另一个油田。我们在同宿舍住了3年。甜有一双忧郁的大眼，短发，平凡的五官。甜性格直率，有点冷幽默，喜欢读书，多愁善感。甜是那种从表面上来看缺少一点女孩子柔情的那种，有点假小子的味道，同窗四载我几乎没见她穿过裙子。

    甜酷爱文学，文笔、口才都不错，那时我俩常去学校的图书馆借小说看。看完后便一块坐在校园的石凳上交流一下感受。还常去校门口的那家小黑店租书看，都是一些言情的、武打的小说，看得天昏地暗。一到周末，合租两本小说，买点小零食，靠在床上一看就是一天，一阵哭一阵笑的。那个年龄最爱看的是琼瑶的小说，甜把琼瑶的小说读了个遍，她很喜欢琼瑶的小说，她说她喜欢小说中营造出的那种浪漫、纯净、温馨的世界，让人陶醉，又令人伤感。她最喜欢的是琼瑶的那部《失火的天堂》。

    夏日里的一天，甜告诉我她喜欢一个男孩，并拿出那个男孩的照片给我看。一个骑着自行车，穿着红色体恤衫的阳光男孩。她对我讲述了他们之间的青春故事，甜淡然地告诉我其实那个男孩并不喜欢她，对她只是一种同情和感动。甜的述说多少令我有点吃惊，她是那种表面上看来什么都不太在意的女孩，她对那个男孩青春萌动的感情令我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感动于那份感情的美好和淡淡的忧伤，感动于甜对我的坦然和信任。他保存了他们之间的所有通信。

    甜喜欢看易经之类的相关书，她的思维方式与一般的女孩子有点不同。她有时很自信有时又很自卑，是那种很聪慧的女子，做事往往是事半功倍，尽管不太用功学习，但成绩总还不错。甜的口才很好，常常在宿舍里就开起了辩论会。我不做声，喜欢静静地听她们辩论，甜的思维很敏锐，总能占上风。甜言语中总是透着一种消极的思想。甜说，她兄妹共三人，她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她从小在老家由爷爷奶奶带大，跟父母的感情比较淡。她总是认为她在家中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还对我说过“我觉得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父母也不会太伤心，他们还是有儿有女，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关系。”她总觉得父母给予她成长的关注和关爱太少了。

    在实习的那一年里，我和甜被分到了两个不同的地方，彼此见面的机会少了。有时也会听到关于她的一些消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多少都有点传奇色彩。听说她恋爱了。爱上了一个叫阳的男孩，爱得死去活来。听说那男孩吉他弹得特好，歌唱得也不错，是另一所学校的实习生。阳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对甜不好也不坏，但是甜却深深地陷了进去。后来听说阳得了白血病，他重病期间甜曾不顾班主任的强烈反对去探望过阳一次。再后来听说阳不久就去世了。同学们都知道这个消息，唯独甜不知道。阳的哥哥一直以阳的名义给甜写信，告诉甜他身体已渐渐康复，还给甜寄来了许多她喜欢的歌曲磁带。直到快毕业前的一天，甜又拿出了那些她心爱的磁带，同宿舍的姐妹不忍她永远生活在幻想中才道出了阳的真实情况。甜哭了，哭得那么伤心，她说“我把所有的感情和灵魂都抛在了这大西北，自己只剩下一副躯壳了，真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活着！”毕业时甜曾送过我几张她的单人照片，但在她要走了那一刻又要了回去。

    听到甜出事的消息是在刚毕业那年，那日我正在站上工作，听同学说了甜的事。说在一片美丽的草地上，从来不爱化妆的她为自己化了点淡淡的妆，穿了一条美丽的连衣裙，安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用琼瑶般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十九岁的生命。听到她的消息，我有点吃惊，再想想也似乎也想通了，那就是甜的方式。

    甜，天堂里好吗？是不是失火了？有没有人来管你？我好像听到甜在远远的天边幽幽地对我说：“我终于知道天堂的颜色了，它既非纯白，也不透明，它是火焰般的红。因为天堂早就失火了，神仙们都忙着救火去了。至于人间那些庸庸碌碌的小人物，它们实在管不着了。”

    曾几何时，泾河畔上，美丽的夕阳下，我俩常常漫步在那里。听她娓娓地述说，大地在那一刻也染上了一层瑰丽。我不相信那些都已成了永远。甜，你不是喜欢徐志摩的那首《再别康桥》吗？你说过，长庆桥就是你心中的康桥。我们不是有个十年之约吗？当年不是说好了十年之后的夏日里，我们相约在泾河边上看夕阳吗？如今，泾河的水依然沽沽地流淌，夕阳下的泾河畔依旧美丽如往昔，而我也如约来到河边的小桥上等你，可一向守时的你这一次却失约了，永远的失约了。

    甜，记得秋日里我们每次经过这座小桥时，你说你就会想起马致远的那首《天净沙　秋思》。如今，一样的秋日，小桥下一股流水依然从桥底潺潺的流过。我知道，如果你在，一定会轻轻地吟出：“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甜，你在哪里？你的一缕香魂葬身何方？

写于2006年10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