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着风
文/梦儿
总记起徐纡的一句诗:“邻窗抹去了,帘内的昏黄”。 那凄凉的意味,从我读到这句诗的那一刻,一直凄凉到今天。 那是写一个流浪异乡为异客的徐纡,失眠之夜,孤独的听着夜的脚步加深,而那仅有的、能陪伴陌生客寥落心情的“邻窗的灯光”也熄灭了。 那份孤寂的感觉,该是多么刻骨铭心呢? 我记得是在荒原一间孤零零的小木屋等待着风的来临。屋子宽敞。一张床,一张桌子,显得有些空洞。我坐在一个炉子旁等待着。 我记得小木屋是关紧的。我想天完全暗下来了,我当时已记不得世界上还有些什么别的人或事物,四周是一片静悄悄的黑暗,除了我,除了我等待的风。 我坐在炉子旁烧着茶,喝着茶。屋顶上响着一种细密的声音。小雨的声音。我想象的到那淅淅沥沥的蒙蒙雨丝在黑暗中落到屋顶时闪烁着的微光。这是一种只有在寂静里紧紧追踪才能隐约听到的一种细细的声音……
门似乎哗啦响了一下。我以一种非常安静的风度站起来,不慌不忙地走到门边,打开门。 但是屋外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我回到炉子旁重新坐下来,端起杯子,吹开漂向嘴边的茶叶,也为自己刚才的错觉微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门又似乎哗啦地响了一下。我笑了笑,打开门,门外又什么也没有。一阵深深的凉意拂过我的面颊,从颈子里滑到背上。 我重新回来。 我漫长的等待犹如一条走不完的行旅。 门哗啦地响了一声。我跳起来,急切地奔至门边。 但是没有。 哗啦——是风。 还有哗啦吗?还有的。还有风吗? 哗啦——是风? 哗啦。 哗啦哗啦哗啦——是风。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真的是风来了。 哗啦哗啦哗啦…… 门窗在动,杨树叶子哗哗在响,是风来了。 我站起来,带着最灿烂的笑容走到门边,打开门,任随风带着我走到旷野里,让雨水淋湿,直到心也在滴落雨水。还看见了“邻窗的灯光”。 我就这样任雨水滑过我的面庞。 雨很大,风吹动起我额前的一缕头发,于是,风吻了我的额头,并轻柔地在我耳际呢喃:“生命是一种苦难。告别昨天,从今以后,在坎坷的路上,有我陪着你,我会为你理一理鬓边的忧,拂去你额际的愁……” 雨更加密集了,玫瑰色的闪电犹如霓虹。光亮中,我看清了我仍在小屋。仍在炉子边。没有风。 那似乎看到的“帘内的昏黄”,已被“邻窗抹去”。 哗啦哗啦哗啦——这是风。我不会去开门的,我已经没有力量走到门口了。 即使这一次是风真的来临了,我也没有力量去开门了。 我甚至也没有力量不去开门了。走到门边的那段路程,对我来说,那么迢遥却又是我自己身体的延展,我记不住门的位置和形状,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在这个屋子里。这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炉子一只杯子。没有我。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小屋。 多少年过去了。我已记不得那天晚上风是否来过那间小屋。 -----癸未十月二十一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