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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徙(1)
洞箫/文 最早见到迁徙的队伍的时候,应该只有四、五岁吧,那时在蜿蜒的山路上,一队沉默的山的子民们在迁徙着。你看他们黝黑的身躯扛着、背着、驮着、拖着巨大的家什,有的则驮着收获的食物。还有的四、五个一起,搬着推着他们可怜的什物。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都紧绷着脸,愈显得神情紧张,像是面临着什么重大的事情。偶尔有空着手的,却来来往往的跑着,像是在传递前方的信息。一队拖家带口的走过来,可以看见那母亲的疲惫,那瘦小的婴儿在胸前挂着,张着失神的眼睛。我突然看见一个小小子跌倒了,在那道土坎前爬不过来,要哭的样子。我记得去帮过他,还仿佛拉过他的小手,尽管那手儿没有一点温暖。 后来传来母亲的呼唤声,我依依不舍的离开那迁徙的队伍,回到家里,大雨哗啦啦的就下来了,打在瓦上叮当叮当的响,我担忧着,不知那些迁徙的人们,是否抵达他们安全的新居。 再后来,发了山水,山下好多人家都冲了,在小镇的街头,见过他们衣衫褴褛的样子。 我惦记着那支迁徙的队伍,我一遍遍往返在村路上,甚至还撅着屁股在那些沟沟汊汊里找寻,可是到处都不见他们的踪影,母亲问我瞅啥呢?我说在找蚂蚁,不知他们都搬到哪儿去了,我看到他们的大队人马从这儿走过的。母亲说傻儿子,他们一定都搬远了,搬到他们的新房子去了,你怎么会找得到呢?我说不,我要找的。母亲说,只要你记住他们,以后就必定会有相逢。我母亲说完拉我去洗手手,我却一步一回头,还在想着那支搬家的队伍,还想见到那个跌倒在土坎下的小小子。 小时候的事大多都记不得了,唯独这次看蚂蚁们迁徙,却被我牢牢的记住。再后来我大些了,当然又看过另一些蚂蚁的迁徙,只是以后见过的都不同于那一次,我心里纳闷不知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我可以肯定的讲,在我四五岁时见过的那一次蚂蚁搬家,确确实实是见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那些蚂蚁汉子、蚂蚁老人,都比我高、比我壮,他们沉默的样子我还记忆犹新,甚至还记得从他们脸上淌下的汗水。就算别的你们不信,那个跌倒的小小子我可是真的拉过他,我记得他那两只大眼睛望着我,嘴里肯定还说过以后会和我好好玩的话,不过,我当时不懂他们的蚁语。 你想想,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你身边走过,他们和你不是一样的躯体,但他们也不是妖怪,他们背着、驮着他们所有的财产,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那种仿佛面临着重大危机的氛围,那种像是要遭遇空前危险的神情,不光令他们压抑,也曾令我为之窒息。你说,我怎能忘记? 我没料到,和这些蚂蚁一样,我很快就会遇到我人生历程中的第一次迁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