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6日
一夜忽冷忽热,我一会儿盖上被子一会又踢开,睡得很不安稳。早上睡醒来,正想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左小腿抽筋了。难受啊……怕吵到大家,咬咬牙,忍住没有出声,自己按摩了一会儿,心头很不爽。想起以前几次抽筋老公就在身边,他可以帮我按按捏捏,也不用怕吵醒他,唉……本来的好情绪便低了下来。再躺回床上,闭眼休息。听到同伴们陆陆续续都起来了,我也慢慢起来。嘿,这回又是一连串喷嚏,打得我头昏眼花,又不停擦鼻涕,于是情绪指数再创新低。小利说:你肯定感冒了,吃点感冒药。我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帮幺儿洗盥完毕,又吃了早餐。自己再倒杯牛奶,就着几片饼干胡乱吃了,然后吃了两片感冒药。忙忙乱乱地,妈妈娃娃们终于在快10点的时候踱出门。
阳光灿烂,天蓝得很纯净,还飘着几团白云。招待所有只狗狗叫多多,跟我们跟了好远,发疯一样在我们的脚边转来转去。但是刘小妹怕狗,所以就把它赶回去了。溯溪而上,我的情绪又回升了些,自我感觉脚步轻盈。映入眼帘的是深深浅浅的绿,贪恋地呼吸森林的气息,早前的不悦也被净化释然。各种虫子的声音,细细溪流的声音,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让人感觉森林的空寂和宁静。小溪尽头,平缓的山路结束了,开始了一块块石板铺就的陡峭山路。石上青苔的痕迹隐隐可见,这条路看来很少有人走。爬山了,我幺儿是三个孩子中最大的,却是爬山最笨拙的一个。心头惭愧平时带她出去锻炼少了,她才会如此。我知道她看着弟弟妹妹比她爬得快心头很着急(我幺儿心高气傲,最是不服输的),就一直鼓励她,给她打气,她才没有哭出来。不知怎么的幺儿突然说:哎……大家听我说,我不是最胆小的,我爸爸才是最胆小的。大家说,是吗?她郑重其是地点头说,是,我都要自己睡觉,但是我爸爸他都这么大了还不自己睡,非要跟我妈妈一起睡……%#•*#•%%我瞠目结舌,哭笑不得,最后干脆跟大家一起哈哈大笑。当然接下来金小弟刘小妹也按照这个逻辑大揭自己父母“胆小”的短了。在山腰歇了一会,又嘻嘻哈哈继续往上爬。(呵呵,看来我幺儿的思维很另类,不知道爬山笨跟胆小在她眼里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居然会来这招乾坤大挪移,转移大家对她爬山落后的关注。)
眼看快爬到顶了,我的腿也有点抬不起来了,耳朵里嗡嗡的。这时候我幺儿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了:妈妈,我的腿好软啊,我走不动了。我喘口气,说: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你要爬到山顶才能看到最漂亮的风景。小利说,你们再歇一会儿,我们先爬上去。我说好。于是挨着幺儿坐下,拿出包里的糖喂她一颗,自己也含一颗,再低声说些鼓励她的话。我越来越不舒服,心头慌,空落落的,又好象一颗心要跳出来似的。想要站起来,双脚软的要命,嘴里泛出清口水。完了,我想,我要吐了。果然一下子就呕吐起来。然后肚子也一阵绞痛,眼前发黑,我晕过去。
大概5分钟,也可能5秒钟,我的意识又飘回来些,听到幺儿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喊妈妈,妈妈。我躺在山路上,嘴巴张了张,好象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簌簌的山风吹来,我全身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背心里的冷汗被风一吹,更加冷了。一会儿听到一阵哇哇乱吼的声音,是同伴们爬上山顶了。我勉强一睁眼,阳光还是明晃晃的,可是我却感觉不到它的温暖。
我要死在这里了,我想
同伴都是娇滴滴女人,谁送我到医院?我想
幺儿还需要你呢,我想
为什么最需要他在身边的时候他不在?我想
现在我该怎么办?我想
最近的医院都要坐多久的车呢?我想
我恨他,恨他,我想
我的幺儿怎么办?我想
………………
拼命集中力气,我摸出清凉油,象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慢慢抹在人中、太阳穴,又闭上眼喘气。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呢?我听到幺儿的声音,还是那么遥远,不真实。
幺儿,我抬起头,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快喊小利阿姨她们下来。
哈哈,妈妈,你脸上是些啥子?我幺儿在笑,她不明白她的妈妈是没有力气拂掉粘在脸上的泥土和枯叶,大概还以为我故意弄得脏兮兮地逗她玩吧。
快喊小利阿姨她们下来,我喘吁吁地说,妈妈生病了。我又躺倒在山路上。
小利阿姨,罗阿姨,你们快来,我妈妈生病了……我听到幺儿的声音在喊,心头松了口气。
………………
小罗一个人先下来,你怎么了?她也被我的样子吓住了。快,给我揪痧,我说。小罗赶快过来扶起我,开始揪痧。慢慢的,我感觉意识和力气都渐渐回来。不一会,大家都下来了,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揪完痧,我又躺了一阵,感觉可以走回去了。她们问我要不要扶着走,我说,不要,可以走回招待所。
回去的路上幺儿老想超过金小弟走最前面,可惜总不成功。我就象练轻功的人一样,一路虚飘飘,飞快地走了回去。
回到招待所,直接杀进餐厅,坐在餐桌边一看,12点40。恩,2个多小时的爬山活动,时间不长,而我好象经历了生死。
午餐要了一份海带鸭子汤,咸得很,还要25块钱。没办法,深山老林的,这个招待所独家经营。幺儿吃得很欢,不停地逗狗狗多多。
一回房间我立刻倒在床上,四肢百骸散架似的,再也支撑不起,静卧,静卧,我需要静卧。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利喊我。孩子们吵着要去捉螃蟹,叫我好好休息,她们带我幺儿去。我说好,又睡过去。
5点多,我醒来,洗脸,吃药,看电视。一会孩子们也回来了,叽叽喳喳地告诉我捉螃蟹的事,并展示战果给我看:三只指甲盖大小的螃蟹。小利说,孩子们把这几个螃蟹提到餐厅缠着厨师给他们炸来吃,厨师不同意。我大笑。
晚上孩子们玩扑克开火车。他们玩了一会儿就扑克牌满床满地散着。三个妈妈收拢牌斗地主,才斗一会儿,金小弟来纠缠他的小利妈妈,没办法,我们就斗了这样短命的地主。见识了金小弟的横,祥林嫂似的反复念他妈妈“我就是不准你打牌,我就是不准你打牌”,后来我们就在金小弟的念经声中睡了。
梦到老公,伸手去摸他的脸,就醒过来,心中酸酸的。静静流了一会儿泪,好象听到有女人在低低哼唱的声音。猛然想起白天小罗说今天是阴历7月半,不禁毛骨悚然,赶快摸一下幺儿,盖得好好的,又告诉自己听到的声音是幻觉,在模模糊糊的惊惧中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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