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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流萤
洞箫/文 晚来有几分闷热,夜色渐渐重了,一个人下了楼,往园子里走去。入了园子,立马就不一样了,从林中吹来徐徐的风,人陡地便觉到清凉。园子里有稀疏的几处灯光,而正因这灯光,反衬得园中愈发暗了。白天看得清清的那些景物,都似乎变幻了模样。又仿佛有一种神秘的情绪,在园中弥漫。 正有些踯躅,忽然自身边的树丛,蹿出来几点萤火来,这几只流萤晃动着,那忽闪的光焰,仿佛把小径都照亮了。流萤在前面飞着、晃着,像童子提着灯,高一脚低一脚地走,间或还顽皮的蹦跶一下,让人忍俊不禁;一会儿它自顾飞得远了,忙又折回来,怕把我丢下了。我在心里一乐,这些个流萤也如同故人,在这暗夜,要把我带向哪里? 幼年在故居,是祖母的大蒲扇伴我度过炎夏的,庭院里月华如水,白日里繁茂的花草都渐次幽暗了,忽然,自这幽暗里飞起点点萤火来,引发我好奇的童心。祖母在翩翩萤火里给我讲囊萤读书的故事,教我读那首唐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我在祖母习习地蒲扇风里酣然入梦,仿佛也化作了一只流萤,漫游在夏夜的星空。 囊萤读书的故事我信,“青灯如豆忆儿时”,装着数十只萤虫的纱囊是抵得上一炷小油灯的。古代的条件当然不比今日,不然为什么隋炀帝下江都会拿萤火虫作装点呢?隋炀帝下江都之后运河两岸几乎就见不着萤火虫了,怕是都被隋炀帝掳去了吧。 说到萤火虫的出处也颇有趣,民间自来有萤是草化的这一说,清初屈大均《广东新语》记载,“萤……茅根所化。身有火,色杂红绿,以手触之成粉,粉所触处生光,逾时不灭……”。曹雪芹是深谙此说的,他写几个女孩猜谜,其中李绮制的灯谜是一个“萤”字,打一字。众人猜了半日,被宝琴猜着了——“这个意思却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李绮笑答“恰是了”。众人道:“萤与花何干?”黛玉笑道:“妙得很!萤可不就是‘草化’的么!”(见第五十回) 萤是不是草化的箫没有作研究,但既然林妹妹也如此说,那必有她的道理,我宁愿相信她是对的。 萤还是益虫,清人陈淏子著《花镜》介绍说,萤一名“景天”,又名“夜光”,生池塘边者为“水萤”,喜食蚊虫——据此,萤火虫倒是更可爱了。 人人都有扑流萤的童年,汪曾祺在《端午的鸭蛋》一文中写道:“孩子吃鸭蛋是很小心的,除了敲去空头,切不把蛋壳敲破。蛋黄蛋白吃完了,用清水洗净。晚上捉了萤火虫来,装在蛋壳里,空头的地方糊一层薄罗,萤火虫在鸭蛋壳里一闪一闪地亮,好看极了!” 我忽然起了童心,想要抓住几只流萤来,正这样想着,眼前的萤火虫忽地就不见了,夜色复又混沌。我高一脚低一脚在小径上踩着,几次都要跌倒,心里便有点懊悔——不是贪心,这流萤还不定带我去哪里呢,就是去见林妹妹也未可知呀? 一个人独自回来,再也没见到一只流萤。 |

交友须带三分侠气
做人要存一点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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