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风铃再次陷入悲痛。为总是必须经受风雨摧残的美好的东西。
所有的日子都一样,有阳光却总似没有阳光。希望藏在什么地方呢,为什么总让她的心灰灰郁郁,低低落落。
夜里独个儿唱起歌,独个儿掉眼泪,独个儿怅惘感伤。风铃再想起她的主人,她明白主人为什么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因为活着,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的。
但是风铃的日子突然有了生动的内容,那是由一只翩飞的灰鸽子开始的。灰鸽子不知从何处来,停在她的阳台上,仰着头望着她,微笑着说:“你好啊,可爱的风铃。”
可爱的风铃?!哦,这是什么称呼呢?风铃笑了,以一串清盈的铃声回应灰鸽子的笑容。
“你一个人在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灰鸽子问。
他的真诚让她无法拒绝。“我在想,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她小声说。她知道,当人们提出这样的想法时,听者一定会极力劝慰、开导的。她并不需要别人开导她,只是,她总觉得面对真诚的人应该实话实说。
“哦。”灰鸽子点点头,“你是为了什么事而想不开呢?”
风铃对灰鸽子讲了她主人的故事,也讲了四楼文竹和蝴蝶兰的故事。然后,她沉默了,因为她已经泪流满面,情难自抑了。她悲主人之所悲,也悲文竹和蝴蝶兰之所悲,更悲自己之所悲,主人已经解脱,文竹与蝴蝶兰也终于在一起了,而她呢?她为什么活着,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灰鸽子静静地听着,静静地凝望着风铃,然后,他很郑重地说,“让我们一起看风景吧。”
风铃愣了一下,穿过泪珠看到灰鸽子认真的眼睛。
“可是,你会陪我多久呢?”她低低地问。如果不能很久,如果只是短短一瞬,她宁可没有,因为她不能老是让美好的回忆割痛她敏感的心啊。
灰鸽子不说话了。对于未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没有办法去把握。
“我尽力。”他说。这是他的承诺,如果风铃一定需要一个承诺的话。
风铃破啼为笑。但是她还是不能相信,为什么灰鸽子要这么做呢?
灰鸽子飞了起来,用他温暖的翅膀去抚摸风铃有些憔悴的脸。一股暖流从风铃从的心里涌过,风铃幸福地醉了。
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抚摸过她的脸了,除了她那个伤感的主人。也太久没有人在意过她的喜悲了,就连她的主人,都不曾给过她这样的温暖,虽然那时她一直把主人对她的依赖当成幸福来珍爱着,可那毕竟不是她的爱情啊。
两天后灰鸽子飞走。
临走灰鸽子拥抱了风铃,“什么时候我回来,还要来看你。”灰鸽子说,“你要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
风铃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你要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灰鸽子是这样要求她的。为什么呢?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一只风铃,而不是能够自由飞翔的鸽子?
风铃死寂地沉默。她心力交瘁。在很遥远的地方,有这样一首歌在传唱:“我是挂在屋角的风铃你是风拨弄我的心情每次看风停爱扬长而去我恨我无能为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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