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闲挑灯花

在人们尚不能解决温饱的解放前，穷人是最怕过年过节了，“年年难过年年过”说的就是缺衣少食的穷人的生活窘境。如今，传入中国的“情人节”等洋节日也让人怕了起来。试想，缺少情人的“情人节”你怕不怕过？甚至不缺乏情人者也怕过呢！

这年头不知道是怎么了，原本是藏着掖着的东西，都被毫无遮拦地拿出来示人。

前些年，当“情人节”这个舶来品在市井初现时，许多人对不太明朗的男女之情还是闪烁其词，“情人”一词倒是让生逢其时的时尚恋人所专用。仅仅是几年时间，“情人”一说犹如奔涌的海浪漫过松软的沙滩，瞬间浸湿中国大地的不同角落，并被国人堂而皇之的接受。细细思量，“情人”如同“圣诞”一般，也是“洋节”迅速渗进国门的结果。只是这些舶来品很快就能在国门之内找到适合生长的土壤，多少有些令人诧异。

记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前，人们断断不敢提及“情人”二字。那时候，男女一旦有私情，往往能被好事者的唾沫星淹没。人们对“情人”表现出的关注和鄙视也是超乎寻常的，而且对情人关系的解读也带有强烈的时代色彩，什么“搞腐化”、“有男女关系”、“生活作风不正派”啦，什么“耍流氓”、“调戏妇女”等等。不论你是高官还是普通百姓，谁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那谁在大众面前就会抬不起头。那年月，因此栽跟头和落马者可谓不计其数。然而，仿佛一夜之间栅栏拆毕禁锢尽除，那个视男女关系若洪水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特别是“情人节”伴随“洋节”滚滚而来之际，人们开始对新时期的男女关系津津乐道起来，而且对“情人”这种近年来普遍存在的现象也表现出极大的宽容。在很多场合，人们大谈特谈男人与女人，对敏感的“男女关系”不再讳莫如深，有“情人”为伴似乎是很有面子的事情，甚至还把有多少个情人引以为自豪和时尚。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啊！

因工作之故，属下有不少是风光的新闻主持人。“情人”之风一旦吹进这个引领时尚的行当，她们的身边也少不了令人眼乱心迷的风景：一簇簇，一丛丛的花束，从不间断。每逢“2.14”情人节，姑娘的办公室如走马灯似地来了一拨又一拨的送花使者，每位主持人的桌上摆满了鲜花。或许是献花之人都把“大众情人”的主持人视为自己的情人，他们出手似乎毫不吝啬，这些公众的“宠儿”自然多赚了许多玫瑰。每每此刻，我会悠闲地观望走廊里人来人往，花进花出，隐隐的还会替主持人中的佼佼者期盼一种精彩的时刻。果然，正如一首叫《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港台歌曲演绎那样，每一次最后出场的必然是“999”朵玫瑰！而横展竖叠的庞大花丛刚一现身，便立刻引来同仁的一片惊呼声。

对比追逐时尚的年轻人，我们是年长不了几岁却少了几分浪漫的未老先衰一族，既然无由攀比，惟有羡慕的份儿。然而，一味的自视清高，以为“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反倒成了她们调侃的对象。记得有一次，办公室人人收到“情人节”的鲜花，惟有我的办公桌上空空如也。初时未觉异样，待处理完手头事项抬起头，眼前放着一张下属题写的卡片，上面赫然写着“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举目四顾，几位主持人在一旁“哄”地大笑起来，敢情没有情人也成了件丢面子的事？那一刻，恨不得自己也可以拍着胸脯，理直气壮地说：“谁说我没有情人？”

经历了那一次“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奚落，我忽然感到自己有些落伍了，内心深处多少有些怕过“情人节”了。

这年头，整不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情人”竟然渐渐成为流行词，只要双方不反对，男女都能心安理得地默许这一称谓。比较谈得来的男女同学可以称作“情人”，关系较为融洽的男女同事会被视为“情人”，来往相对多了点的男女性上下级常被扣上“情人”的帽子，因工作或业务须时常碰面的男女也会被划进“情人”的圈子，而日常生活中真正的“登徒子”则更把“情人”当成炫耀的光环。相对来说，没有情人的人有点不可思议，在有些场合似乎是古板的带名词。

“情人”现象的普遍存在与“情人”意识的深入人心，颇得走进“围城”后又急于冲出“围城”的浪漫一族的欢迎。“情人”不再是羞于出口的词儿，反倒成了人们纵情声色的标签。在一些茶楼酒肆，总能见到不太年轻者双双对对打情骂俏；在一些歌厅浴场，也常有休闲阶层和事业有成人士揽红倚翠卿卿我我。对于他们来说，迎接“情人节”如同富裕人家盼望着过年,“2.14”是其一年中的等待。

尽管看不懂“情人节”期间的许多事情，但是，“情人节”毕竟让许许多多的人开心。只是，每逢“情人节”来临之际，也是几人欢喜几人忧愁。远且不论，就是我身边的同事、同学，甚至是一些领导干部，竟然也怕过“情人节”。细一打听，“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怕过，“有情人的情人节”也怕过！为啥？乃是“情人”文化太普及，以至各家各户的“后院”也都学会研修“情人”文化。前几年火爆一时的电影大片《手机》，更是教会许多家庭主妇们如何防范老公“审美疲劳”而感情出轨。

于是乎，“2.14”成了敏感的日子。当整天梦想着“浪漫的事”者盼着2月14日早日来到时，“没有情人的人”即使毫无心事这一天也不敢迈出家门半步，否则是说不清楚。“有情人的人”若摊上家中有个“河东吼狮”，那更别想耍花样找借口出门幽会情人，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不为别的，实在是要避嫌啊！

如此看来，这“情人节”着实害人不轻，本来2月14日是个很平常的日子，一沾上了洋节日的边，闹腾得人人心中都不轻松，谁都怕过“情人节”。

试问有情人，把“情人节”当回事者真的愉悦吗？在“情人节”这一天是否过得轻松？或许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更恰当吧？！

                                    2006．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