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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网 文/文轩 世界上,只要有男女存在的一天,“爱”就永远存在。 ——题记 (1) 韩冰第一次见到雪菲,是在妙城黑天鹅夜总会上。黑天鹅夜总会的杜老板是韩冰的老相识,自打韩冰和他的顶头上司孟逸从倾城把建筑工程移到妙城开始,这黑天鹅夜总会几乎就成了他和孟逸常常光顾的地方。黑天鹅夜总会在妙城来说也算是一流的娱乐场所,小姐数量多,各项服务步步到位,一应俱全。 那天韩冰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装,系扎着一条银灰色的领带,眉宇间透着英气。韩冰着西装特酷,这是大家公认的,特别是那堆烂得不能再烂的小姐们见到韩冰这既帅又有钱的主儿,就如同虫子见到菜叶子一样,扭着圆润润的身子和丰满的水桶腰,装出一副既柔又媚的模样,吸附在韩冰的身上。韩冰是个花花肠子,但一般的小姐他是绝对不碰的,只可以把玩把玩,掐捏几下而已。这一点他同孟逸不同,孟逸年纪五十开外,可做起那些功夫体力活却麻利精神的很,按韩冰常套用的那句老话:玩命根子谁也不是孟逸的对手,敢拿命上。人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孟逸是为女人而死,死而无憾。 孟逸和一位小姐跳完贴面舞找包间快活去了,剩下韩冰仍如往常一样左搂着一位右搂着一位欣赏节目。下面到了佳宾随意献歌的时间。 漂亮的女主持人芳芳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之后,这时从一个角落里走出来一位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儿,面目清秀,口齿唇白,有些怯懦的站在只有一个亮点聚焦的舞台上。温柔而朦胧的灯光掩映着她那略显得稚嫩的脸,看上去有股清新脱俗的美。和这些围在腿边打情骂俏的小姐们比起来,简直是癞蛤蟆与白天鹅的分别。 没想到黑天鹅夜总会里竟然会发现这么漂亮而清新的女孩子?正看得入神时,女孩儿端起麦克风说话了:“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为了祝福他,我特献上一首《情网》,希望他能够快乐,也希望在坐的诸位朋友,开心幸福……周末愉快!”。“今夜,我为你点上一盏烛光,因为我早已困在网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茫,路越走越远越宽广,今夜我愿守在你身旁……”歌声温厚恬淡,听起来很舒服,虽然没有歌星那样光芒四射,但在夜总会这种混沌而喧闹的场所里,这歌声听起来很温暖,只是略微带着一股悲凉。好像和生日快乐的主题不太合拍。台下一伙凑热闹的人不时扔出一句:“好……”哗,掌声热烈。 韩冰听得有些入神了。 从暗处,他看到了女孩子唱歌时眼眶盈满了热泪,而坐在台下沙发上那位被称为是她男朋友的男人却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手夹着那根粗长的雪茄烟吐着烟圈,眼神里流露出不屑的目光。韩冰在为这个女孩儿鸣不平,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要这样对待她,而且是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下。舞台上的亮点都聚焦在这女孩子的身上,而女孩儿投入的歌声却像深夜里一汪秋水注入进韩冰的心坎。他搂着小姐的手在使劲地用力。感觉到疼痛的小姐却就势温柔地斜趄在韩冰的胸前,抚摸着韩冰俊朗的脸,发着痴呆的魅笑。 韩冰野蛮地推开了小姐喷着浓烈香水气味的身子,向一旁的服务生招了一下手,一服务生走过来,他耳语了几句,就在女孩子的歌声结束之时,一捧鲜艳浓香的玫瑰递到她的胸前。服务生手指着韩冰的座位朝女孩儿嘀咕着什么,女孩儿看了一眼韩冰,没有说话,只是冷艳地示意了一下,端着玫瑰下去了。 韩冰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样的女孩子肯定不是这里的常客,但即使来了就有她来的目的。他追随着她的视线,他发现她捧着玫瑰回到那男人的身边时,那男人给了她一巴掌。她捧着脸,没有哭嚎,没有愤怒,只是呆呆的傻傻的顿了几秒钟,然后他看到了她迅速地从座位上爬起来,拎着皮包从夜总会黑暗的大厅里跑将出去。 没人去在意她,那男人仍然坐在那里,仍然抽着那根粗长的雪茄,吞云吐雾。 孟逸还没有从包房里出来,或许此时正白肠子进去红肠子出来,他来不及细想这些,他只看到那女孩子跑出去的时候,脸上盈满的泪,还有那无助幽怨的眼神。他是个受不得委屈受不得女人眼泪的男人,更受不得这样清新的女孩子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孤单地行走在星光月色下,他担心她会不会遭受到抢劫。他推开了怀中的小姐,向杜老板打了声招呼,披着西服走出了夜总会。 夜色其实很美,星星迎合着月光的脸妩媚而风情的眨着眼睛。 他看到了距离夜总会二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刚才跑出去的女孩儿,她倚在那根孤独的电线杆下,温柔的街灯映衬着她苍白的脸。双手抱在胸前,白色的风衣在秋夜下显得很刺眼。 他轻轻的走过去,有些迟疑的。她好像发现了这个方向的他,突然离开了那根电线杆,朝前面的市中心街道走去。他加快了步子,她也加快了步子。路上没有其他的行人,只有几辆来往的车辆不时地摁着喇叭,他在喊她:“你等等。” 她下意识的,脚步更快了,“你等等啊,我不是坏人,我是从黑天鹅夜总会出来的,刚才听过你的歌。”他这番话不知道她听没听到,风不太猛,可依稀的杂音迎合在懒散的街灯下,却变得有些遥远而令人恐慌。突然她的脚步停住了。 “你为什么要追我?” “我没有恶意的,我看你独自出来不放心,所以就……”他有些迟钝。 “你追我我才不放心,谢谢你,我会注意安全的。” “我送你一程,你家住在哪里?” “不必了,谢谢您,再见!”她要走。 “你有联系的电话吗?” “没有,我希望你别再跟着我,不过我记得你,谢谢你刚才送的玫瑰。很香,我闻了。” “别客气。” “那再见!” “好,再见!” 她朝前走,他继续跟着,她继续走着,他继续跟着,就这样,像一个无赖。彼此都没有再说话,但女孩子的脚步变得有些迟缓,好像故意在等他。他悄悄的跟了上来,生意场上的坦然自若好像这会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剩下的那一点点的自尊也被眼前的女孩儿抹杀了。 “我们一起走吧。”她的声音很温柔。 “谢谢你的信任。能说你叫什么吗?” “雪菲。” “雪菲?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了,我叫韩冰,韩国的韩,冰雪的冰,我们合在一起正好是冰雪,呵呵。”他在自嘲的笑。 “巧合而已。” “你为什么突然走了?他真是你男朋友吗?” “不要问我这些。”她几乎是粗暴地回避了。 “抱歉。”他不再说话。 拐过市中心白宝街的街角到达一座红色的小楼时,她站住了,“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 “你上楼吧,我在下面看着你。” “嗯。再见!”她冲他微微的笑了一下,这是他看到的她在今夜的第一次笑容,虽然是短暂的,但他看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他在问她。 “随缘吧。”她上楼了,高根皮鞋踏在楼梯上发出铿锵铿锵的响声,一直震颤着他的心谷,这个夜晚对于他来说失眠了。 (2) 新一季度工程款拨下来了。孟逸正端坐在办公桌前拿着电话和对方含含糊糊地说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这期工程款只能给你这么多,四万其实也不少了,我还有那么多家客户要解决呢,王经理,我已足够给你面子了啊,还有的一万也万不上。你呆会派人过来吧。”咔嚓,扔了电话。嘴里鼓捣出一句:“妈的,王八孙子,四万还嫌少。”韩冰坐在沙发上,朝孟逸扔过去一根香烟:“来一只,韩国烟。这是哪一家?” 孟逸接过香烟,点上之后,翘着二郎腿,吧嗒吧嗒抽着,吐出一股烟圈,嘴角撇了一下:“咳,还能有哪家,宏达公司,这王经理仗着他是咱们承接工程单位领导的亲戚,每次来要钱都是得寸进尺,可又毛不拔一个,真是岂有此理。我他妈的瞅着就生气。” “呵呵,宏达啊。我知道,那王八蛋可是出名的铁公鸡,要不咱不用他的货源不结了吗?” “行不通噢!他可是咱东家的亲戚,惹不起,不过可以吊吊他胃口,我还没正式和他接触,哪天找时间过去转转,狠狠宰他一顿再说。” “就这么着了。” “哈哈”。 孟逸和韩冰相互对视哈哈大笑。 会计小刘走了进来:“孟经理,水暖器材商店的陈经理来了,您过去看看?” “不用,按我说的,给他五万。再告诉他,下次进铸管时,发点像样的料,这批货有问题,好像是南方的货。咱们要山东产的。” “好的。”小刘退出去了。 “陈经理的货是得找他谈谈,再这样下去,工程查出问题就麻烦了,大面上的事怎么也得过得去,不然将来吃不了兜着走啊。”韩冰在旁提醒孟逸。 “我知道,不过他是咱们的老主顾,有些事也不好深说,他明白就好。我得先出去躲一会儿,怕呆会儿来人我这招架不住,你先替我盯着点儿。”韩冰朝孟逸点点头,孟逸溜出去了。 韩冰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张报纸,翻看。 敲门声传来,韩冰应了一声“请进”。 门开了,一前一后进来俩人。不,更确切地说是俩女人,俩漂亮女人。 韩冰眼角亮了一下,这俩女人一胖一瘦,一黑一白,一高一矮,搭配起来很协调,好像故意安排的。其中那年轻的苗条的女子……他楞了一下:怎么那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噢,对了,黑天鹅夜总会见到的那位女孩儿? 他下意识的点头。 其中胖一些的女子问道:“我们找孟经理,请问他在吗?” 韩冰摇头:“刚出去办事,请问你们是?”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女孩的脸上,看得女孩有些发毛。但她已认出了面前的这位男生是那天夜里送自己回家的韩冰。不过碍于面前的胖女人,她没有敢说话。 “我们是宏达公司的业务员。这是我同事,雪菲。我叫冉琪,这是我名片。”她随手递过来一张名片。韩冰接过来,随意扫了一眼。然后插在西服上衣口袋里。“谢谢,认识你们很高兴,请坐。如果没猜错是来拿工程款的吧?” “呵呵,你怎么知道?请问阁下是?”冉琪打量了一下韩冰,好像要洞穿他的心思。 “我嘛,普通一个办事员。其实你们直接去会计室就可以了。孟经理和你们王老板不是已通过电话了吗?” “是通了电话,但还想再多要点,我们这期投入的资金太多,计划一下都上马,我们做小生意的公司有些招架不住,所以……”冉琪看着韩冰没再说下去。 韩冰笑笑。他心里明白她们来的意图是什么,不过孟逸这老家伙先躲出去了,看来只有自己招架美女的轮番攻击了,但不知道她们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迷糊药。 久经沙场的韩冰有些低估了面前的两个女子,雪菲他是知道的,那天夜里留给他太深的印象和太长的怀念,只是雪菲就像一个迷团等待他去一一地开解。那么冉琪呢?这女人看上去比雪菲要大出几岁,虽然略微发胖,皮肤黑了一些,但长相颇有几分姿色,而且说话之时言语明显带着挑逗,又不失时机地飞上几个媚眼儿,可那只是表面的假迷糊现象,她脑袋里清醒着呢。这是一个善于调节空气又善于捕捉男人心的女人。看来是个常在道上混上的。想拿下这样的女人也绝非易事。 韩冰爱女人,而且爱美女,但对于冉琪这样的女人他是没一点占有欲望的。倒是雪菲这小丫头,合他的胃口。 屋子里的气氛不错,聊了很多,韩冰没有提起那晚夜总会的事,碍于冉琪在场。但又总先扯点什么话题出来,以便多留雪菲呆几分钟。冉琪一看就是个常走外的女人,这常在外面混的女人,说话办事活络不说,眼神间的互动是雪菲所不具备的。所以在和冉琪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的间隙,韩冰也从侧面观察了一下雪菲。这女孩儿说不出来的美,这种美不娇艳但脱俗,只是她总是强挤出尴尬的笑容来迎合冉琪和韩冰闲聊时所拉带出来的笑料。这点让韩冰愈发的怜爱。他虽然不像孟逸那样玩女人玩的发疯,但只要有好的主儿他也绝对不放过,只是必须是他欣赏和心仪的女人。雪菲的笑、雪菲的眼泪都在那天那夜留给了他,长在心里,这让他愈罢不能歇。 苒琪一个劲儿地拍韩冰的马屁,韩冰并不介意,虽然他不喜欢苒琪,但苒琪漂亮的外表,稍有些风骚传神的眼神都能让男人心动,只是有雪菲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儿在,苒琪的魅力似乎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韩冰心里明白她拍他的马屁为了什么,还不是那点工程款吗。 各人心里揣着各人的小九九,最后韩冰倒也是慷慨了一下,私自做主,多给宏达拨了一万元货款,和陈经理那头扯个平。虽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也算给她们俩点小小的甜头。因为有雪菲在,他再硬的骨头都觉得酥软了,况且他亦是个常年在外没女人真心疼爱的男人。冉琪走时,约韩冰有时间出去唱歌喝茶,韩冰应着,雪菲只是轻轻地冲他点点头,就说再见了。 (3) 雪菲和冉琪像一团燃烧的火球点着了韩冰想沾女人身体的欲火,虽然搂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可像雪菲这样纯情而耐品的女人还是第一次遇见。黑天鹅夜总会那些小姐们,满脸的粉脂,庸俗放荡,说话浪声浪气,和雪菲比起来越想越感觉小姐恶心。 工程队里的零星的两三个女人各个又发骚,打情骂俏无所不能,离家久了,未沾男人的身子也都心里痒酥酥的,千万碰不得,万一碰了怕吃不了兜着走,假若赖在身边不走还是麻烦事。所以韩冰虽然爱美女,却是轻易不上身的。除非心仪的女人,这点他同孟逸那老色鬼不同。 可自认识雪菲起,雪菲盈盈的笑靥,像春天里盛开的百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雅的馨香,淡淡的,又爽爽的。用鼻子嗅嗅就足以使其酩醉。她临走时回眸轻轻一瞥,把他整个的心都掠去了。这心里越想,下面就越感觉涨鼓鼓的难受。他下意识地用手掏了一把,痒痒虫般的锯蚀着他的心。 他使劲夹着双腿,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努力使自己恢复平静。可越这样越难耐激动的心情。雪菲这丫头片子算把自己害苦了,他心里这样想着。 会计小刘的帐已快结完了,总公司传过来的工程款顷刻间就发放完毕,这消息倒是灵通,平时工地上除了那些来送料的工作人员之外,很少见到各商店和客户的领导,这倒好,没多会儿的工夫,这办公室里就聚集了一帮人。有几个拿到钱的过来和韩冰打招呼,当然更重要的是想再套套近乎。韩冰在工地上虽然没孟逸的官儿大,可掌的权却不比孟逸小,整个工程电器材料供应全是他的事。想进什么货他一口说了算,所以机电商场的大老板们对韩冰是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财神爷。 韩冰就有一点好处,不管谁家进货,必须是正宗的过得硬的产品,他不希望将来工程因质量而出现问题,惹得身家性命赔进去。 一连几天,他都沉浸在一种情境里不能自拔,心里想着雪菲却又抓不着摸不着,他终于明白孟逸为什么那么爱女人,离了女人一天都活不了的心态了。自己现在就是这处境。 常年在外搞工程,走了东家串西家,走了倾城奔妙城,这妙城一呆就是几年,各大工程一项接一项的上马,回家时机几乎少之又少。家里的媳妇自己带着儿子过,也可怜她们娘俩跟着自己过着这日子,唉!每次想到这时,心里就感觉堵得慌。好好的一媳妇,扔家里不闻不问,碰不着摸不着也感觉他妈的憋屈。这过的叫什么日子啊。 可是既然做上这行,也只有顺应的份,辞职不做还没那份勇气,毕竟这也是个美差,只要工程一上,票子美女随即就来,缺啥他可以吆喝啥。 想着心事呢,工程队里刚分来的女大学生小程跑了进来:“韩冰,陪我去趟现场好吗?地沟的尺寸好像不大对劲?你是专家,陪我去勘测一次。”“嗯?怎么搞的?找现场的张经理去吧,他可是负责这块的。”韩冰有些不耐烦。 “我不敢找他,他会骂娘的,再说他现在不在家,你就陪我去看看嘛。”她在拉他的胳膊。 韩冰最受不了女孩子这样对他,况且是刚分来的大学生,眉清目秀的。当然这女孩子是万万碰不得,她可只是来这扎个猛子就走人,听说是上面大头的亲戚? “好吧好吧,去走一趟。下不为例噢!”拎上衣服,随着小程就下了楼。 小程来工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小姑娘长得俊,白净的皮肤,瓜子脸,细长的个子,在一米六八左右,性格活泼开朗,初来报道的欣喜与还没遭受到什么“摧残”的兴奋都还使得这丫头欢喜得不得了呢。韩冰认为这小丫头顶多呆上个一年半载的即会走人,因为这工地里除了一帮打光棍的小伙子和一群老婆不在身边没人疼的老爷们之外,那少有的两三个女人都是极为失色的,她们在工地里帮着做饭拾掇内务,且名声也都不大好。所以当小程第一天来公司报道时,他就认准这女孩子不过是来淘点金,然后就自动离开,这就是咱国人常说的培养干部的政策,先到基层锻炼一阵子,然后再回机关,实践与理论相结合。而且韩冰也从孟逸那听说,小程是总公司信总工的亲侄女,至于为什么把亲侄女送到妙城来,而且送到孟逸的手下,这些韩冰并不得知,也许是对孟逸的信任吧。 自打小程来到工地,好像工地上的气氛突然活跃起来了,这群没女人疼的男人身边突然来了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且小程又活泼可爱,把这帮老爷们的心蹭得痒痒的,对小程都出奇的照顾和关爱。但没有一个人对她无礼的。 小程来孟逸手下主要是配合设计师杨工负责设计这块儿,平时画画图纸,去现场做些勘测,偶尔和韩冰的活儿也能挨点边。韩冰主要负责电器设备进项,所以也能常和小程搭帮。小程虽是信总工的侄女,但工作中没什么架子,且能入乡随俗,业务不错,人缘也好,倒是很合韩冰的意。只是他又始终与这小丫头保持着距离,生怕哪句话说深说浅得罪了她不说,也不符韩冰多年来在工程公司里混的名声:那就是兔子不吃窝边的草。 与小程下楼到了现场一看,那负责水暖工程的史老三正大呼小叫地嚷嚷呢。原来是宏达公司进项的波纹管与工程所挖的地沟尺寸不符,人家史老三的活儿没法干了,现在的选择就是或者按波纹管的尺寸重新调整地沟的尺寸,或者退了波纹管、再重新进料。韩冰一听是宏达公司进的料,心咯噔一下就蹦出雪菲那冷落落的小脸膛,心突然觉得忽悠一下,他定了定神,告诉史老三重新调整地沟里的尺寸吧,波纹管是万万不能退的,因为他早已接了货签了字打了收条。史老三骂骂咧咧地带着那几个手下继续干活去了,韩冰气鼓鼓地甩了袖子走人,小程跟在他后面,大气不敢出,一步一个跟头。工程正在进行,现场一片狼藉不说,连脚跟着地的空挡都不多。 走了几步远,韩冰回头瞅了一眼小程:“你跟着我干吗?” 小程笑不迭地:“我没跟着你,我是回办公室去。杨工找我画的图纸我还没完成呢。” “是吗?”韩冰皱着眉狐疑地看了一眼小程,没再言语。 (4) 下午四点钟,苒琪打来电话说她们宏达公司王经理王科想邀请孟逸和韩冰一起吃顿饭,希望能捧场。孟逸没打艮的就应了。原因很简单,那铁公鸡王经理也该拔颗毛了,交往这么长时间,给了他那么多进项的机会,从不露面不说,还爱端个臭架子,以为谁怕他似的。那工程的东家虽是他王经理的亲戚,但也不能这么摆谱吧,他孟逸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鸟没见过?在妙城一晃儿呆四年了,有头有脸的领导见多去了,况且工程一项项的上马,还在乎你王经理那点肚量。所以这苒琪电话一来,孟逸没什么顾虑的就应承下来。韩冰在旁边没说什么,只是把白天多给宏达一万块钱的事向孟逸简单嘀咕了几句,孟逸没说啥,点点头。一万块钱对工程公司来说真不算什么,给就给了。但韩冰没提起苒琪和雪菲,他怕孟逸这老家伙对雪菲上心,那苒琪倒是随意了。 晚饭的档口,孟逸招呼韩冰一起出去吃饭去,负责现场的张经理张玄端着个破饭碗吵嚷着就进来了。意思是白天韩冰在现场多管闲事了,看来那地沟的事他已知道了。韩冰扔给他一根烟,他没接,还在那拍桌子使性子,咧个大嗓门,恨不能现场没人不知道这点破事,其实他也就这意思。这张玄说起来也挺有意思,人整个一直肠子,长得一张四方大脸,工地的人都说他的脸和他的姓很是般配,比较张扬。这张玄文化水不多,平时说话嗓门高,做事爱较真,他管辖的事不喜欢别人插手,大家拿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他和工程总公司老板是拜把兄弟,有这层关系,孟逸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但因为有这么个人在现场监督施工,所以孟逸一些客户的进购材料材质质量也就更得差不离了,生怕起了事端捅了娄子捅到上面去。 韩冰不管他那一套,孟逸是领导,怕他,是因为涉及到他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但韩冰不怕,韩冰只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虽监管的权利不大,行政上没什么头衔,可实权在握,所以他平时说话办事还是很有分量的,加之他的人缘也不错,现场的人一般都很尊重他。这韩冰扔给张玄一根烟,他没接,还在那骂骂咧咧的,韩冰呸了一口吐沫:“你他妈的想怎么着吧?还没完了?”这张玄见他骂人,直接奔着他就扑过来了。孟逸一看这架势,气得一拍桌子:“你俩还来真个的了哈!还把我放在眼里不?” 孟逸很少拍桌子,见孟逸发火了,这现场的张玄立刻松了手,韩冰整理了一下领带,斜着眼不服气的看了看他,眼睛像冒血。韩冰在外这么多年,最恨人家和他动粗,可今天自己却动上了。想想也挺有趣。 孟逸斜楞着两眼看着张玄:“瞧你那点出息!那现场的事我早知道了,白天你不在家,我叫韩冰下去看看的。他也就替你做了主,怎么觉得不满意?要是实在不满意,赶明儿个再叫现场改回来不就得了吗。”韩冰的心里咯噔一下,孟逸这上司就这点好,这么多年不管他玩得多花,对女人多么热爱,对韩冰可是铁心的实在。这一点韩冰已多次感受到了,白天自己私自做主做了一件不利于工地的事,在孟逸那里轻易地就化解了,而且替自己圆了场。这张玄本来是冲着韩冰来的火气,见孟逸一口全部承担下来,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作罢,悻悻然离去。 孟逸从抽屉里扔给韩冰一盒烟,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装,迈出门。韩冰跟着他,径自走出工地,打车朝苒琪说的酒家驶去。 妙城现在的时节很是适宜,立秋之后的天,阳光的纤维一天天变短,但空气清爽,秋风也不大猛,夜晚的天显得格外温柔和清新。快达那家酒家时,孟逸招呼司机停车。他冲着韩冰努努嘴:“陪我下车走走。”韩冰应着。 夜晚的天真是美极。一排排鲜亮阑珊的街灯映红了妙城的夜空,把妙城打扮得像盛装的新娘。 “韩冰,时间过的多快啊!一晃儿四年了。近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就这么又熬过来了。不容易。我记得我来妙城那会儿还年轻着吧,可现在老矣。”孟逸感慨地摇头。 “老哥还不老,在我眼里依然是四年前精神十足的那位老哥。” “别拍老哥的马屁,我知道自己。我现在连做那个都力不从心了。上次找的那丫头骗子,告我说是处女,骗了我一千元钱,却搞得我一二三就买单了,真他妈的便宜她了。看来真是不行喽!” 韩冰不听便罢,听了朗声大笑:“老哥,那不能怪你体力不行,是那小丫头不会讨老哥开心哪!赶明儿个遇上合适的你再试一把,要不我帮老哥买点伟哥试试如何?!”他在孟逸耳根子那嘀咕这几句,把个孟逸的心拨弄得心花怒放。 夜色渐渐地明朗起来。走了约三分钟的路程,来到苒琪预定的“醉不了”酒家。这“醉不了”酒家在妙城虽门脸不大,但因为老板娘风骚传情,波大有脑,把个妙城爱浪荡的公子哥折磨得得半梦半醒,所以在妙城占有一席生机勃勃之地。他俩刚走到“醉不了”酒家的门口,就看见苒琪在那早已恭候多时。韩冰做着介绍。其实孟逸和苒琪打过照面,但因为当时都匆匆忙忙,所以也就疏忽了些记忆,今日得已一见,把个孟逸的花花肠子当时就勾动起来了。他竟愣怔得忘说啥了,一直寒暄握手。苒琪笑着抽出手说,王经理在包间里等着二位贵客光临呢。孟逸这才醒过神连连打哈哈,苒琪带着他俩走向二楼的一雅间。 推开门,满屋灯火辉煌。韩冰第一眼就看见了雪菲站在墙角一隅,穿着一件雪白的真丝汗衫,下身着一条米白色的长裤,看上去清醇美艳。她旁边坐着一位中年男士,看上去成熟稳重,眼神间又略带阴郁的骄气。他愣怔了一下,突然觉得此人面熟。见孟逸和韩冰进来,此人站起身来,伸出手。苒琪做着介绍:“王经理,这位是工程公司的孟逸孟经理,这位是负责电器的韩冰韩经理;孟经理,这是我们王经理王科先生。”苒琪还没介绍完,双方已伸出手来寒暄客套了几下,“你好……你好……”,并握了手。韩冰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这个王经理,四十几岁,眉宇轩昂,长相颇俊朗,但又总觉得这王经理脸上的笑都是装出来的,也许是自己的敏感了,在外多年,竟看别人的脸色和眼色了,所以这一见生人,韩冰的毛病就犯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经理王科陪着孟逸和韩冰喝下差不多二斤白酒之后,王科冲苒琪使个眼色,苒琪忙站起,给孟逸倒了一杯啤酒,然后自己斟满一杯啤酒,冲着孟逸亲热地叫了声“孟哥”,孟逸觉得骨头当时就从后背那酥了,似乎能听到骨头酥脆的声音,说得有点悬了,但孟逸这辈子也不晓得他娘生他时错了哪根筋,见到漂亮的女人骨头就软。害得韩冰跟他这几年,到了酒桌上、夜总会那样的场合得时刻盯着他点儿,生怕他被人家给迷糊了做蠢事。 苒琪叫了声哥之后,孟逸端着酒杯飘飘然就站起来了:“苒琪妹子,说吧,让哥怎么个喝法?”他眼神色迷迷盯着苒琪那张俏丽风骚的粉脸蛋儿,恨不能立马把她含嘴里嚼几口尝尝什么味道。“孟哥,久仰你的大名,今天白天去你那没见到你一直很遗憾呢,本想和孟哥唠扯唠扯,但孟哥尊贵的身份不让人见哪!这晚上孟哥当自罚一杯,然后俺再敬您一杯,使得?”苒琪勾魂的眼神让孟逸的命根子支棱就立起来了……“使得,使得……”孟逸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干了。苒琪又帮他倒上一杯。“孟哥,还有呢,我是妹妹,你是哥哥,哥哥和妹妹喝酒时是要让着点妹妹的,所以这杯酒孟哥还是得先干为敬。”孟逸哪管那些什么臭规矩,一口又把这杯干了。苒琪倒上第三杯时,端起自己的杯子,“孟哥好酒量,事不过三,俺懂这个规矩,所以这杯俺和孟哥干了。来,孟哥,走一个!”她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孟逸也不甘示弱,第三杯又下去了。刚才已喝了快近八两白酒的孟逸有些吃不消啤酒的量了,韩冰拉一下他衣角,示意不能再喝了。孟逸点点头。 “孟哥……”苒琪刚想再给孟逸倒酒,韩冰站起来摆摆手:“孟哥不能再喝了,苒琪小姐,既然这么有兴致,我陪苒琪小姐走一个如何。既给孟哥面子,也得给韩哥面子不是。”苒琪妩媚一笑,早从别人那打听得知这韩冰是个啤酒桶子,一箱两箱都敢干,所以矜持地笑一下:“那就陪韩哥走一个,以后还得仰仗您对我们宏达多关照呢。”“没问题,好说好说……”韩冰喝下这杯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对着一直陪着王科坐于一旁安静的雪菲笑笑说:“雪菲小姐,我敬您一杯!您今天真漂亮!”他说这话时眼神是温存的,也带着点点暧昧,但从骨子里说韩冰这话又是真诚的。雪菲歉意地笑笑:“韩经理,我不喝酒。”“哎,哪的话,酒桌上不喝酒算哪门子事嘛!就一杯,给个面子,怎么样。”雪菲看了一眼王科,又瞅瞅苒琪,苒琪笑笑示意她喝吧,但王科坐在那纹丝未动,雪菲迟疑了一下,还是端起杯子,跟韩冰干了一个。只几秒钟的工夫,这雪菲的小脸刷得就变粉红了,真是应了“人面桃花别样红“那句话。韩冰只是想逗逗雪菲笑一个,但见她一杯酒下去脸就红了,也知道了她确实不会喝酒,这会儿又觉得心疼了。看来她和苒琪确实是不同的,但他又始终弄不明白,这雪菲、苒琪、王科他们三者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苒琪这样的女人做业务是正常的。可雪菲混在期间算哪门子事,她畏缩王科的眼神、不安还有些怯懦的模样,好像和这个世界都不合拍,她不该属于这个场合,她该去大学校园或者坐在某个公司的办公室里,总之她该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可是……她有些糊涂了。 王科这男人好面熟,似曾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他的骄傲、矜持、自负的架势,他看不上,打心眼里看不上。倒是苒琪的大方开朗还有些风骚的劲头给这顿晚饭添了点“色彩“。孟逸有些喝多了,韩冰说要扶着领导回去休息,王科说本想请他们二人去夜总会潇洒潇洒的,韩冰婉拒了。临走时,孟逸喷着酒气非要拥抱一下苒琪和雪菲,雪菲退缩了,苒琪倒是迎合地与他拥抱了一下。孟逸嘴里叨咕着“宝贝……”,踉跄地迈着步子,苒琪拍着他的肩,帮着韩冰把他摁进了出租车。 韩冰扶着孟逸打车回公司了。王科站在醉不了酒家门前,看着远去的孟逸和韩冰,不屑地朝地面上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 (5) 自打和苒琪喝了三杯酒,这孟逸的心思就活络了,寝食难安哪!苒琪像只虫子,一媚一笑都勾蚀着他的心。韩冰看在眼里,琢磨着找个机会请苒琪和雪菲吃顿饭,把孟逸的心思摆摆,也算对得起他平时待他不薄的那份情意。但一直没什么机会。 苒琪和雪菲最近不怎么来工地了,一是给宏达下的计划材料,人家已备置全了,另有一部分暂时不需要马上购买,待工程再上一段时间之后才需要,所以雪菲和苒琪来的机会就不大多。 这韩冰也想雪菲啊,想归想,倒没像孟逸那般魂不守舍。只是雪菲和王科之间就像谜一样。他一再地回忆王科在哪里遇见过,但始终没想起来场合,所以他又思忖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认错了人。可雪菲,那个纯纯净净的女孩子,看上去二十几岁的模样,怎么就挥之不去呢。他想占有她,似乎不仅仅是占有她的身体,而是走进她的内心。只有走进她的内心,才能完全占有她。韩冰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如此审视地想一个女孩子,自二十二岁结婚,初恋的女人嫁了他,为他生了一个男孩儿之后,他好像就再没好好用心地爱过哪个女人,那些对自己上心的妞儿,充其量是为了他的钱,而他的钱大部分又都不是自己的,这说来也挺有意思。自己两手空空,可走到哪里前呼后拥地不是围了一群人为他打狼。时值现在,十多年过去,老婆虽在家过得仍是一贫如洗的日子,可他在外面却是花天酒地,只要他把工程的手指头随意往哪个方向撒一把,就有一群人为他买单、进帐。他一直认为这是他最想过最爱过的日子。 雪菲……雪菲……他一遍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小程跑进屋来,鬼鬼祟祟地冲韩冰咬耳朵:“韩哥,晚上有饭局没?” “问有无饭局咋回事?” “就是问一下嘛,要是你晚上没饭局,请我吃饭好不好?”小丫头的脸蛋有些潮红。 “吆喝,脸红什么呀?不会是晚上有什么相亲的事不好意思,找韩哥去陪着看看吧?” “哎呀,韩哥,怎么这么说呢!人家跟你说真个的呢,你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听我说嘛!” “嗯嗯……好好……那就正正经经地听小程妹妹说……”韩冰故作正经样,微闭着眼睛,作眯缝状。 “哼……”小程哼了他一鼻子。 “晚上韩哥没事的话请我吃饭,因为……”小程打住了。 “因为啥?” “因为今天是我25岁生日。”小程兴奋地搂着韩冰肩膀大笑。小丫头张扬的笑声一下子感染了韩冰,他很少看到这小丫头这么兴奋。 “哇,是吗?小程妹妹25了!好好,俺今天就是有再好的饭局也都推了,只陪小程妹妹吃顿烛光晚餐。晚上把孟总也叫上,再带上工地的这帮兄弟们,出去潇洒热闹一把去。我买单!怎么样?” “不!我只要你一个人陪我。”小程噘着嘴巴。 “不喜欢热闹?”韩冰狐疑地看着她突然又冷落落的小脸。 “不是不喜欢热闹,可今天我只想你一个人陪我。” “好吧。我陪你。晚上六点钟去城区雅丽轩酒吧,我们到时一起过去。”韩冰征询着她。 “嗯,谢谢韩哥。晚上见。”小程欢喜地看着韩冰,韩冰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先出去,晚上再联系她。 韩冰一个轻微的拍打动作在韩冰来说不算什么,但小程不知怎地肩膀抖动了一下,随即又稳住了,她安静地走出去,心却觉得有些突然的异样感觉,只是轻微的一瞬间,随即又被忽略掉了。 韩冰这头正热锅蚂蚁想着雪菲呢,雪菲那头,因王科来一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出去陪吃酒,而和苒琪坐在公司的办公室里正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光。 王科这家公司门脸不大,好像开业也只有两年之多这样。买卖还算热火。公司虽地处稍微偏僻一些,平时的零售不太多,一般都是客户来定单,而直接派人出去发货。但两年多的时光,王科虽没腰缠万贯,业务也算做得有模有样。况且他的关系单位,正在盖几项“艰巨”的工程,关系单位领导是他多年的老同学,不给谁的面子不得给他王科的面子哪。所谓的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两年下来,王科也算小有成就感了。王科以前是一家企业的部门负责人,企业经济滑坡,效益不好,导致下岗。王科由于天生脑瓜活,下岗仅在家呆了两个月,就瞅准市场与朋友合伙倒腾香烟,狠赚了一笔。据说烟草公司的老总也是他的座上宾呢。期间怎么一回事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宏达公司小有规模,也得感谢苒琪这个女人,苒琪以前和王科一个单位,王科下岗干得红火,开了水暖电器公司之后,苒琪打听来到王科公司,以求谋个差使做。王科是什么样的人,他太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价了。当年苒琪在单位也算呼风唤雨的女人,所谓的呼风唤雨,是因为苒琪天生的“资质”迷倒了无数男人肯为她提鞋。可惜这国营老企业久不负重,被政府定为瘫痪企业取缔之后,苒琪买断工龄成为下岗女工。三十岁正是女人魅力四射的时节,她找到王科这,王科安排她做了业务主办。两年下来,苒琪风里雨里、沙场战场的滚,为王科的业务开辟了一片新天地。王科这两年也没亏待过苒琪。 王科出去陪老同学吃饭喝酒,苒琪和雪菲坐在屋子里拉呱聊天,北方时节,时值秋天,气候转凉,屋子里尚未通暖气,坐久了脚板发凉。俩人正忙乎烧点热水暖暖手的时候,外面有人大呼小叫的:“苒琪……苒琪……”推门就进来一位三十四五左右的女子,长相稍现彪悍,也许是体型发胖的缘故。该女人推门而进,苒琪迎了上去,不看便罢,细看原来是中学的老同学凤英。凤英穿戴时髦,着一件绿色锈着大牡丹花的大褂,下身黑色条绒的宽裤脚的跑裤,有些滑稽,也很有个性。 苒琪上前拥抱凤英:“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多年不见你了啊!在哪发财这是?” “让我喘口气再说话,先倒点水给我,渴死了都。”“这位是……也不介绍我认识一下。”她看着雪菲嗔怪着苒琪。 “这是我们单位会计雪菲,我同事。雪菲,介绍你认识一下,我中学同学凤英,当年与我最好的铁搭档。” “你好凤英姐,坐吧。我给你沏点茶去,刚烧的水,热乎着呢。” “雪菲妹子,不用客气,客气了俺还不好意思了,老白开就行,茶这玩意儿不适应。”她倒是够实在,一看就知道这是位豪爽的主儿。 苒琪拉着凤英的手,在那一个劲儿的热乎,雪菲沏好了茶水端进来:“来,凤英姐,先喝点茶再说,外面冷吧。” “谢谢妹子了,是冷啊,忘记戴手套了。我这骑着摩托车,帽盔和手套都没戴,有些凉呢。来,一起坐吧,瞧妹子长得,真够俊的。和苒琪不差上下,但可比苒琪年轻多了。”苒琪忙嗔怪着拉下她的手:“瞧你说的,雪菲可比我长得漂亮多了,人家好岁数当然年轻嘛。对了,你现在在哪上班呢?看精神头儿混得还不错。” “开了家照相馆,生意还可以。有时间你和雪菲妹子过去看看,不收钱,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就是一幅活广告嘛!” “好哎!俺正想照一本写真集呢。”苒琪哈哈大笑。雪菲没说话,微笑了一下。翻弄着一本杂志。 “晚上有事没?没事的话我请你俩吃饭。我好多天没闲暇出来了,从咱班班长那打听到你在这里上班,所以就跑来看看,其实也是想和你晚上喝一盅。” “没什么事,我们领导出去喝酒去了,雪菲,晚上一起去吧。”苒琪在征询着雪菲的意见。 雪菲摇了下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们多年不见,该有许多话想说,我去不方便。” “哪的话,要你去就得去,不去就是不给你凤英姐面子。晚上我做东,谁都别和我抢。现在就收拾走,我有点着急了,谗酒了呢。”凤英站起来拍拍屁股,立马要走状。 “别这么急啊,我们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呢。”苒琪摇头。 “关门关门,半个小时我也等不急。”她喳喳忽忽的嚷。 “可万一来电话要货怎么办,库房那面的人也没下班呢。再等会嘛。”苒琪商求。 “好好,服了你了。那就等会儿。”她大大咧咧地又坐下了。雪菲偷眼看着凤英,觉得这女人真有意思。 半个小时之后,她们三人驱车奔向距离市中心步行街不远的一家酒店。 苒琪和凤英因为高兴要了一瓶白酒。雪菲不喝酒,所以点了杯饮料。 酒这玩意儿是好东西,两杯酒下去,凤英说话舌头就有点发板了,苒琪还好,没什么大起色。 凤英一口一个妹子,一口一个苒琪说个不停,虽然没大醉,但似乎有些醉了。一般人喝酒时,话越说越多,这酒就喝的快到位了。凤英车轱辘的话说了一圈又一圈,把过去的光阴岁月恨不能在这个酒店的包间里一下全倒出来。 酒足饭饱,凤英非要提议去酒吧玩玩。苒琪说你喝多了,咱们改日吧。雪菲也说太晚了回家吧。可凤英不答应。 没办法,苒琪扶着凤英趔趄的身子,两个人晃晃悠悠地从酒店里走出来,雪菲在后面抱着两个人的背包,夜风吹来,凉凉的。 一辆出租车驶来,凤英趔趄着身子冲着人家就去了,苒琪喊着:“小心,出租车。” “没事,它不敢压!”凤英嘿嘿干笑着,在夜里显得那么“高大”! 苒琪摇摇头,叹了口气,嘴里叨咕着:“唉,倒喝这么多酒干吗,多了多了啊!” 雪菲跟着她们俩,钻进出租车。 “去哪?”司机问。 “雅丽轩酒吧……” “好来……”司机一踩油门,朝市区驶去。 (6) 再说这韩冰拗不过小程的软磨,为了让小丫头高兴,事先在雅丽轩酒吧订了卡座。他们来的早,此时的酒吧还没正式上人呢。韩冰进来时有服务生热情地打招呼,一看韩冰就是这里的常客。小程并不完全熟悉他的顶头上司孟逸和她眼里潇洒的韩冰哥日常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只知道在工地上,韩冰是热情大度潇洒仗义的大男人,她打心眼里佩服他。 酒吧里很清净,幽雅的钢琴曲轻轻缓缓地在大厅里飘荡,听来很温暖。在这么一个有些寒冷有些萧瑟的秋季时节里,偶听到这一只温暖的曲子,心里突然就觉得要是永远呆在这种情境里该有多好,让时光停驻,让岁月不再更迭,让青春永远也不消逝,或者说什么都不想做,懒散的心忽忽悠悠地就想躺在这温暖的怀抱里,睡一觉……韩冰有一段时间没来雅丽轩酒吧喝酒聊天了,大部分时间除了消耗在酒桌上,再就是耗在黑天鹅夜总会的舞场上。身边守着的是那群“千娇百媚”的小姐,生活对于他来说,多年在外漂泊的孤独几乎就这样匆匆地虚度过去了。 找到订好的那张卡座,服务生问韩冰来点什么。韩冰看看小程,“想喝什么?先来点吃的吧。”小程点点头:“给我来杯咖啡,加糖,对了,再来筐苞米花,一盘水果沙拉,就这些吧。”韩冰摇摇头,看小程点的这几样东西自己早吃腻歪了,但又不能说,打着哈哈,“来十瓶啤酒,咱这产的金啤。再给我们俩每人来份套餐。”他手指着价单上一套98元的套餐冲着服务生点点头。服务生应着下去了。 “能喝下那么多啤酒吗,韩哥?我不会喝啤酒噢!” “没事,我自己都不够呢,你要是万一不能喝就看着我喝。这成吧。呵呵。”韩冰笑得灿烂,就着灯光的温情,小程觉得韩冰愈发的潇洒和帅气了。好像还带着那么一点温柔。 一切上桌之后,小程刚想端起咖啡,韩冰给小程倒了杯啤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来,小程妹妹,韩哥敬你一杯,真心地祝福你生日快乐!” “谢谢韩哥!我今天好开心!”小丫头似乎有些激动了。 “韩哥……” “嗯,说吧。”韩冰应着。 “你说你常年在外想家吗?我来有一个月了吧,刚开始说真的,我很想家,想我那些同学们,我有些后悔来这里,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发现我有些割舍不下了,有些割舍不下这帮兄弟们。他们多年在外漂泊,过的太苦了。”小程说得有些动情。 “是啊,他们过的是苦,活得都很不容易。我们都不容易。有时吧,说不想家是假的,可想又能怎样,在外面呆长了之后,家的概念就有些模糊了。可时常地还是想家,想我儿子。他今年该十岁了。”韩冰说到句时,一仰脖把一杯啤酒倒进肚子里。 “小程,再呆一阵子就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真的。你看那群老爷们整天脑袋里想什么,就是女人哪!这没闻腥气的人,不知啥滋味也就罢了,可一旦闻了腥气再没的闻了,那滋味难受着呢。猫一天不抓耗子都难受,何况那是一群大老爷们。他们在这住的吃的哪方面都不算优厚,一个月那点工资还要汇给老婆,剩下的也就只能吃大食堂、睡木板床了。你现在是没受什么苦,暂时这么说,等立了冬,暖气不足、待遇上不来时,你就叫嚷着想离开这了。听韩哥的,再新鲜几天马上卷铺盖走人,不然这个冬天没你什么好果子吃哪!”韩冰说这些话时是真诚的。他知道他那帮兄弟们吃的苦,虽然他和孟逸过得是纸醉金迷,但那都是客户给安排的,就共产党给的那点工资哪里够花啊!何况还要养活家里的老婆孩子。他把着酒瓶说出这番话,可惹急了小程。她的小白脸也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刚才听了韩冰一席话的作用,白里泛着红润,上了血色了。她狠狠地斜楞了一眼韩冰,咕嘟咕嘟喝下一杯啤酒:“别瞧不起人,俺就要呆在这里给你看看,俺这炕头没坐热乎呢,就紧着撵着赶俺走啊,就不走,偏不走!” “好好,不走就不走,有你自己哭着喊着要走的那天,呵呵。”韩冰看着小程,觉得她可爱得像个孩子。他突然想起他老婆,他老婆当年嫁他时,也是这个年纪,也是这番模样,当年他老婆非要嫁给他的决心和那份果敢到现在还停留在婚姻最初的印记里,那个青春朝气充满活力的女孩子自嫁给他之后,几乎就在家里守活寡了。这么多年自己拉扯着孩子,好像从没抱怨过他?!唉,想到这儿,他叹口气学着小程刚才的架势,一口气咕嘟咕嘟干下去一瓶。 “韩哥,别喝那么多了,我们唱歌吧好不好?”韩冰楞楞神,这才发现酒吧里不知什么时候已陆陆续续上人了,再一会就该有乐队上来了。 “好,你去唱,我给你鼓掌。” “嗯。”小程应着,拿起麦克风点了一首《情网》。 “今夜,我为你点上一盏烛光,因为我早已困在网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茫,路越走越远越漫长,今夜我愿守在你身旁……”小程投入地唱着,而且唱得无心,可韩冰听着听着,眼前突然就跳跃出雪菲的身影,那天夜里,雪菲唱得也是这首歌,唱到动情处时,竟也能看到她眼圈里盈着热泪的可怜楚楚的模样,多日过去了,可雪菲那天夜里留给他的印象为什么依旧那么清晰呢,时时地就能想起来。台上的小程依旧投入地唱着,微闭着眼睛,唱到动情处时,肩膀跟着抖动,那得体的装扮在韩冰看来都是雪菲幻化的影子,他喊来服务生要了一束鲜花激动地走到台上,小程见韩冰走上来,笑呵呵地看着韩冰,在韩冰看来,她就是雪菲,是那夜留给他太多怀想的雪菲,他抑制不住地抱住了“雪菲”,小程兴奋地环住韩冰的腰裸,“韩哥……”,“嗯……”韩冰应着,抱住她,他再也不想撒手。“韩哥,谢谢你!我真的好开心。”小程一句话,把韩冰立刻叫醒了,韩冰突然松开自己的双手,长长地抒了口气,“噢!小程,瞧我,韩哥喝多了。我们去坐一会吧。”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激动,但小程的眼神不知怎地突然对韩冰特温柔了。 音乐继续回旋着,韩冰坐在卡座上表情有些发呆,小程也突然安静下来,小丫头的心有些“砰砰砰”地跳,她默默看着韩冰,这个看上去有些顽劣不羁但又潇洒仗义的大男人,那眉毛那嘴巴那胡子茬……好像哪里长得都那么舒服,她的心有些向韩冰悄悄地靠近了。 就在这时,从酒吧的正门那走进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他坐的位置由于靠正门不算太远,他看清了是两个女人,趔趄着身子。一会的工夫,又进来一位,很窈窕的身段,他定睛细看,啊?他呆在那。 是雪菲,对,就是雪菲,她怎么跑这了,他正疑惑呢,见雪菲朝着刚进来的那两个女人方向走去,他追随着她的身影,借着酒吧微弱的烛光,他发现了刚才进来的那俩人中有一位是苒琪,另一位膀大腰圆的主儿他不认识,但苒琪他看清楚了,他略有所思了一下,雪菲是跟着她们俩来的。韩冰的心里有些不乐意。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不乐意,总之就是不舒畅。他这样的男人,见惯了常在夜总会、酒吧里混的女人,不能说她们不正经,但和那些好人家的女孩子总是有着那么一点不和谐的距离,他喜欢的女人绝对不能常在这地界里混,第一次见到雪菲就是在夜总会里撞见,这次是在酒吧,总是和灯红酒绿打着擦边球。他不舒服,他喜欢雪菲,觉得雪菲该呆的地方是开满百花园的公园,是偎着沙滩的大海边,或者是在窗明己净的办公桌旁,总之这里不属于她,但又偏偏能在这样的地方撞见,邪门了呢! “韩哥,来,喝酒。”小程端着杯子自顾地招呼着韩冰,她并没发现韩冰脸上和心态的变化。她招呼了一嗓子,韩冰没有应声。 “韩哥,想什么呢,喝酒啊!”韩冰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好好,喝酒。来,小程,干!”小丫头几杯啤酒下去,脸已经通红了,像云霞染上万道泽辉。 “小程,不能再喝了。”他觉得小程喝得差不多了。 “不,韩哥,我高兴,你知道吗?我真的高兴,你是除了我妈妈和我初恋的男友之外,第一个为我过生日的人,我好开心。我真的好开心。”小程在那叨叨着。 初恋男友几个字挑起了韩冰的兴致。“那现在你们还有来往吗?” “吹了,早已经吹了。我毕业那会儿就吹了。我大学同学。毕业那会儿他去了房产局,而我到了这里,说真的,我到这里谁都反对,可我坚持要来的。他曾劝过我,希望我认真考虑一下,可我觉得我就想过一种崭新的生活,以前从来都是在父母的呵护下、在父母的羽翼遮掩下长大的,但我想做回我自己,所以我找我叔叔把我分到了这里,我喜欢这,觉得这个世界虽是脏的、乱的、没什么秩序,可我发现这里的质朴、他们撇家舍业的辛酸却让我从中知道了很多,也对社会有了很多新的认识。我突然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很伟大,你不觉得我伟大吗?”她天真地看着韩冰,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希望、怀想……韩冰有些无奈亦有些幽怨地看着她。他没能完全理解这个女孩子,他本想泼盆冷水给她,但他又不想在她最兴奋的时刻,在她把兴奋达到某种极致的顶点时,在那个顶点的凹槽里撒把盐粒子。她太纯净了,纯净的没有一点杂质;她是透明的,透明的如晶莹剔透的水晶心。 “小程,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我不想离开这了。”小程说得很坚决。她的小红脸蛋看上去那么亮泽和鲜嫩。只是韩冰觉得这张脸在工地里混有些委屈了。但他还是拍了下小程的手:“那就一起战斗!希望小程是坚强的。” “谢谢韩哥,来,再干一个!”小程有些兴奋了。 韩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好……!”从酒吧的另侧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嘹亮的大嗓门。他顺着声音望去,是那位坐在苒琪身边他并不熟悉的凤英起哄发出的。刚才台上那位吹萨克斯的小伙子刚表演完,凤英给叫了声好,她看上去很兴奋的样子。虽看得不大清楚,但韩冰可以想像到。苒琪捂住凤英的嘴巴,示意她别再说话,凤英倒是听话,真的闭了嘴,不再说话了,随即趴到了桌子上。雪菲四下打量着酒吧,突然她的眼神撞到了正往这方向侧目的韩冰,四目相对,随即是震惊。雪菲感受到了韩冰火辣辣又似有些幽怨的眼神,而韩冰也看到了她的盲从和无奈。雪菲同时也看到了坐在韩冰身边的小程,她看上去那么美那么活泼可爱,她突然有些嫉妒了,但只是转瞬的意念,她冲他点点头,随即又挪开视线,韩冰不顾身旁的小程,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了杯子,朝雪菲走去…… (7) 韩冰走过来,雪菲本不想招呼,但看着韩冰一步一趋的架势,还是硬着头皮朝韩冰点点头,她随即慌乱地拉了一下苒琪的衣角。 苒琪正忙活凤英呢,并没注意到雪菲的小动作。韩冰已走到跟前了,雪菲慌张地站起,眼神里写满了尴尬、羞涩,还有些慌乱,她冲韩冰笑,笑是强挤出来的。韩冰根本没介意她的表情,而是爽朗颇有风度的伸出手,冲雪菲微微一笑:“雪菲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你好吗?”雪菲勉强地点头,刚想说什么,坐在身边的苒琪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再看是韩冰。她诧异地站起来:“哟,是韩经理啊!久违了!哪股风把您给吹这了。问好问好啊!”她说得肉麻,韩冰骨头不像孟逸那么酥软,但也不觉得恶心,只是风趣地回她:“难道我是风吹来的?我有那么轻盈吗?照这么看来,我仅是窗外的一片叶子了?”他回得幽默,把个苒琪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韩经理真会说笑,我开个玩笑嘛,您哪是叶子,您若是叶子,俺们可就是大地了,因为您永远在俺们之上,俺们得擎着您不是。”“对对对!我永远在您上面!哈哈……”他笑得很放肆,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他的坏笑和话里有话的埋汰腔,雪菲是听得懂的,她扑哧一声在旁偷着乐了,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被韩冰捕了正着:“难得雪菲小姐乐一回。来来来,雪菲小姐,我敬您一个怎么样?”他越过苒琪的视线,看着雪菲,眼神里盈满了温柔,像一汪深情的湖水,要把雪菲装进湖中。雪菲应了一声,羞涩地端起杯子,刚想喝,苒琪在一旁不答应了,“哟,我说韩经理,你这可是不够意思嘛,您只敬雪菲不敬俺,明显把俺们俩不当回事,凤英,你说对不?”“对!就是不把俺们当回事!”一旁不醒人事的凤英本来是趴在桌面上的,听到这句问话,一抬胳膊,嗷了一嗓子。韩冰笑……“好好,那就苒琪小姐还有这位妹妹一起碰杯吧,怎么样?我和雪菲干!你们俩随意。”韩冰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一饮而尽。雪菲喘了口粗气,硬着头皮还是喝下了这杯酒。那一旁醉酒的凤英迷糊着把手放在桌面上拍了一下,嘴里喊了句“干!”,看来这醉鬼在喝醉之后,内心还是很清醒的,虽然她做的动作是僵化的,但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可爱,当然这可爱仅仅限于韩冰看的那一眼。 韩冰对所有的女人都充满同情心,即使丑的,这就是所谓说的博爱吧。他属于那种被公众称为“大众情人”的那种男人,但他又和色鬼不同,他只是博爱,并不随便做爱。这就是他做人的原则。他看着那位醉酒的凤英迷迷糊糊做出的那些举止,不由自主地也扑哧一声乐了。雪菲的到来感染了他。他忽然觉得今天晚上给小程过生日很值,了解了小程的真性情,又见到了雪菲,真是一举两得。 “苒琪,你和雪菲和朋友一起去我那边坐吧。”韩冰邀请她们三个。 “不了!雪菲,要不你随韩经理过去坐会儿吧。我这得照顾凤英,你说好好的喝这么多酒,真是的。”她好像带着埋怨呢。 “那好,苒琪小姐,你和朋友先坐,我带雪菲过去认识一人。”他突然拉起雪菲的手,不由分说朝自己那座位走去,雪菲诧异随即是羞涩地使劲想挣脱他,但他的手像钳子,牢牢地攥着她的小手,不容她说,不容她不答应,也不容她逃,她只能慌乱而又盲从的跟着他的脚步。她看清了前面座位上坐着的那位可爱的女孩儿。 “小程,来,介绍你认识一位朋友。”韩冰拉着雪菲。“这是雪菲。雪菲,这是小程。”他做着介绍。 小程不大情愿地站起来,客气地但似乎带着某种懒散的语气招呼雪菲:“你好!认识你很高兴。”“你也好!打扰你们的清净,见晾。”雪菲这句话说中了小程的心思,但也获得了小程少刻的好感。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小程想。韩冰邀请雪菲坐,雪菲示意那面还有朋友,不想坐。韩冰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把雪菲摁到座位上,然后招呼服务生来杯咖啡加糖。小程使劲地挖了一眼韩冰,寻思对雪菲那么关照,说话口气都变了,真是的,没骨气!但韩冰似乎并没注意。他一个劲儿地招呼雪菲,雪菲如坐针毡,感觉特不自然。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这样热诚地招待过,眼前这人每次见到自己都这样热情,让她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她下意识地低头,下意识地喝咖啡,总带着一点点自卑和怯懦,还夹杂着一点点不安和惶恐。她对韩冰并不熟悉,也不熟悉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但她也能深切地感受到他对自己是特殊的,总有那么一点说不出口的滋味和品不出的东西来。她有些不知所措。 台上正上演着精彩的节目,一个女孩子抱着一把吉他坐在台中间的椅子上弹着那首老情歌,曲子听来悠远而忧伤,仿佛亘古的岁月河缓缓地从心坎里流过,让人觉得时空能够倒流,回到三十年代、四十年代。雪菲听得有些痴迷了。她完全可以忘记身边的韩冰、小程、苒琪和凤英……也可以忘记一些不能忘记不敢想起的牵牵绊绊……她觉得她几乎不应该活着,活着是给别人添堵,给自己增加痛苦的。她突然觉得要是妈妈活着多好!她眼圈浸了泪光。 “雪菲,我们跳个舞好吗?我请你。”韩冰温柔的声音唤醒了她。 她慌乱地掩饰着窘境。她直摇头。 “跳一段,就一段。”韩冰在请状。 “不,我不会。”“不会,我教你。”韩冰拉起雪菲,滑入舞池。酒吧的空间并不大,其实跳舞的人并不多。毕竟它与夜总会不大一样的风格,可韩冰觉得只有跳舞才有机会单独说几句话,所以他不由分说拉起雪菲,他想了解雪菲。 坐在一旁的小程,见韩冰拉起雪菲滑入舞池,气得眼冒金星。他丢下她这个寿星佬而去和人家亲热去了,作为女孩子是受不得这份委屈的,她并不知情韩冰和雪菲在黑天鹅夜总会那段故事,这一刻,她只认为韩冰是个多情的种子,是个见到漂亮女孩子就黏糊的情种。她恨恨地坐在那里,这期间也有两个浪荡的公子哥儿过来请她跳舞,都被她回绝了,她使劲地拿眼神剜舞池里那对窃窃私语的可人,她抓起桌面上还剩下的两瓶酒,咕嘟咕嘟地往胃里灌,小程有些醉了,真的有些醉了。她看到那对可人还在舞池里晃悠,韩冰紧紧地搂着雪菲的腰枝,耳根贴着雪菲的耳根,时而笑笑,时而亲密状,她觉得韩冰做的这一切都是给自己看的,小女孩儿家最后那点矜持也被韩冰给粉碎了,她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摇曳在冷风侵袭的秋夜中,一阵秋风吹来,夜,显得更冷了。 韩冰正和雪菲亲热地聊着,雪菲也不大说话,只是抿嘴儿笑,偶尔应一声“嗯”。韩冰问雪菲最近好吗?他一直想念雪菲,想再遇见她,可是没有机会,雪菲也没给她留个电话或者联系方式什么的。还说打办公电话吧不方便,怕雪菲的上司王科接电话,他跟那个铁公鸡没共同语言,但随即又改口说王科王经理,他虽然激动但想起来王科是人家雪菲的上司,怎么可以在她面前称呼他为铁公鸡呢。韩冰还问雪菲为什么去了王科的公司,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不该在商场上混,耽误了前程,也浪费了青春,还说雪菲漂亮、文静、单纯,最后还问了生辰八字,问人家几口人,和谁一起过,有男朋友吗。雪菲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些问题,也没说自己的身世和出生,更没说为什么去的王科公司做会计,至于家里几口人她随意哼哈地说了三口啥的便不再说下去了,搞得韩冰到最后也没能弄明白她到底和谁一起过,有男朋友没。也许是女孩子的矜持吧。他明白现代女人都怕人家问年龄,也怕人家问出身,这属于私事不便公开。他只能当作是明白这个,所以也就当明白了雪菲为什么不正面回答他这些问题一样。 韩冰搂着雪菲的腰裸,生怕弄疼了她。他搂地时候很轻柔,也很有风度,他并不想占雪菲的什么便宜,在没彻底了解雪菲之前,他突然变得君子了。或许可以说,在没征得雪菲的同意或者雪菲自愿的情形下,和雪菲发生点什么故事都是后话呢。他在雪菲面前真的君子了。雪菲的内心其实也很复杂,韩冰问的这些问题都很棘手,她不想挑明,也不想细说,她总觉得那是自己的私事,怎能和别人轻易地说,而且像韩冰这样的男人,总在风月场所混的男人,她虽单纯,接触社会不太多,但深知他的内心世界在想些什么。碍于那夜他送过她的感激,碍于那天酒桌上他的关照,碍于他是关系单位的“领导”,她不得不奉陪地陪他舞一曲罢了,其他的都是免谈。 韩冰用耳垂摩擦着雪菲的发丝,轻轻地,雪菲的心跟着有股眩晕,但随即又稳住了,她觉得他就像魔鬼一样,一点点地在靠近她,想要吃掉她。她似乎有些逃也似的挣开他的双手,“我们回座位坐会儿吧,我有些累了。”她回座位上去了。随即韩冰跟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小程不见了。韩冰有些疑惑,冲服务生做个手势,服务生走过来,哈腰,“先生,请问还需要点什么?”“不需要了,我问一下,刚才在这就坐的那位小姐哪去了知道吗?”韩冰皱眉问道。“好像走了,走有一会儿了。”“哦,知道了,谢谢你。”“不客气,有事先生再叫我。那我先过去了。”他退下了。韩冰坐在那,若有所思地拧着眉毛不说话。他猜测小程吃醋了,大概是早回工地了,只是这么晚,她自己人生地不熟地能找到工地吗。 “小程回去了吗?”雪菲不解地问韩冰。 “有这可能。”他看了一眼桌面,这才发现那剩下的两整瓶酒变成两个空瓶子了。 “糟了!”韩冰叫道。 “怎么?”雪菲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我要马上离开这儿,雪菲,你先过去陪苒琪和你的朋友吧,我得出去看一下,我不放心小程,她刚来妙城不长时间,不熟悉路,万一没打车找不到单位宿舍就麻烦了。”他虽然不舍雪菲,可万一小程出了什么事,他没法跟孟逸跟工地的那帮兄弟们交代,这顶头上司信总工那就更没法交代了。他根本没来得及在雪菲的额头或者手背上亲吻一下,学人家老外的礼节,示意他的友好和君子风度,他只说了我会再找你的雪菲,就急急地拎起夹克跑出了酒吧。雪菲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她看到他担心小程、为了小程、马上可以扔下她的那种焦急的神态,她释然地苦笑。她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多情的遐想了,人家韩冰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能真在乎她雪菲的感受吗。那些温情时刻表露的所有的好感和关切不过是逢场作戏的一种形式而已,呵呵,想到这儿,她竟觉得自己有些轻松了许多。 雅丽轩酒吧那位女歌手换了另首歌曲,在雪菲听来都等同的滋味,她不晓得这个夜晚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她仿佛也觉得心有些空落落的。想回味些什么,又放弃了,放弃,又能钻出来,在脑子里,在眼前,在酒吧喧闹的歌声和碰杯的吆喝声中,愈发的鼓涨起来。 凤英在那已经睡着了般,苒琪守在她的身边,安静地聆听着台上的节目,似乎略微闭着眼。雪菲走过去,招呼苒琪,苒琪也是趔趄地站起来,两个人架着凤英走出雅丽轩。 夜色阑珊,把个妙城染得像喷着火烛。 (8) 韩冰追出好远,并未发现小程的影子。他拍拍自己的脑门,后悔刚才只顾和雪菲跳舞交流,而冷落了小程,这不是他的作风。韩冰欣赏并交往的女孩子一般情境下,韩冰是不会轻易冷落的。可今天因为雪菲,他忽略了她。他拎着夹克跑了几条街,都没有发现小程。一阵夜风吹来,他打了几个寒战,也许有些凉着了,深秋时节的北方城市,早晚温差大,屋里屋外温差大,刚才在酒吧里因和雪菲跳舞出的一身“激动”的臭汗这会儿都散了,汗一散,衣衫立马感觉到了凉气,再被夜风一吹,觉得后脖颈那飕飕地灌凉风。 他懊丧地在马路上走,碰见块石子还不时地拿脚狠狠地揣一下,揣出老远,能听到石子落地的清脆的声音,还有白天行人喝光了饮料随手丢弃的饮料瓶子在马路上被他来回的踢着,直到踢得彻底有些累了、饮料瓶子在马路上哎哎嚎嚎地讨饶才罢。 夜空有些灰暗,但还好能看清近处的人和近处的景致。一排排婀娜的杨柳伫立在街道两边,夜风吹过,彼此间像默默倾诉着心语,递着悄悄话,你拂一下我的脸颊,我摸一下你的鼻梢,再耳鬓厮磨来回地蹭几下,把个夜看的是如痴如醉,扎扎眼,挥挥手,挤几下眉毛,袅袅娜娜,尽显妩媚之风姿。 他不知道小程到底能去哪里,但他潜意识里又认为小程肯定是回了单位,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妙城,她哪都不认识,肯定是回了单位的。他没有立即打车回去,他想在街上走一会儿,排解一下内心的郁闷,幽柔的灯光映在街道两旁,衬托着他那张其实已不再是很年轻的脸,虽然他依旧是潇洒依旧是帅气的,但韩冰这些年常年在外施工,睡不好休息不好,皮肤也渐渐地粗糙了几分。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窝囊,真的很窝囊。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岁、四十岁,转眼就近四十的人了。家里老婆孩子期待他的眼神(他一直认为老婆孩子对他充满期待的),期待他再干几年赚点钱,找个好些的差使调回到机关,就可以满当的等待退休了,可是多年在外打拼,钱没少赚,可今天揣到了腰包,赶明儿个就消费到夜总会和餐桌上了。那有数的工资汇给老婆,他能给媳妇儿子的也就仅仅这些,他其实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更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他知道。但他就是板不住自己。他需要女人,因为他需要身体的慰藉。晚上只要躺床上,想安静地睡一觉时,那命根子就和自己过不去,有时想想男人是不是都像他这样,人近中年还能有这么大的欲望。有时孟逸带着女人在外面鬼混,他的心也痒痒过,可痒痒归痒痒,他并不效仿,能陪韩冰在床上消魂彻骨的除了他心仪的女子,大概没有几个能得到这种“知遇之恩”。 风吹来,发丝在头上打着旋,他拢了一下发梢,掏出烟盒,又掏出打火机,拽着衣服领子窝成个避风的圆,打着火,点燃,猛吸一口,烟圈随风消散。 雪菲这会儿该回家了吧。他这样想。儿子最近也不知怎么样了,学习还好吗?突然有些想儿子了。他掏出手机,摁键,那头有“嘟嘟”提示音响起,“喂!”一声清脆的童声飘来,听来暖暖的,韩冰抑制住兴奋,眼圈竟觉得浸了热泪般,他叫了一声“小小”之后,声音哽咽了。“喂,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叫小小?”“我啊,我不但知道你叫小小,还知道你叫韩小小!”“啊!你太神奇了!”小小在那面叫嚷。一旁似乎有人嘀咕的声音。“爸爸,你是爸爸吧?”小小在那头随即又兴奋地喊道。“嗯!我是爸爸,小小乖,想爸爸没?妈妈呢,妈妈在哪呢?”韩冰兴奋地问小小。“真是爸爸啊!我好想爸爸,爸爸你什么时间回家来啊?我都快想死你了!对了爸爸,我今天考试考了一百分呢!老师夸我进步了!还有……妈妈在旁边给我打毛衣,你和妈妈说话吧……”小家伙说得有些没什么逻辑性,但韩冰听来每句都那么幸福和内疚,他深知自己对小小给予的父爱太少太少。 老婆慧芬接电话:“喂,怎么样最近?”老婆的声音很轻柔,她永远是这样一副语气。“还好。想你和儿子了。家里多亏你了。”韩冰说这些话是真诚的。但他又发现自己对老婆说这些话有些心虚有些猥琐。他深爱他的老婆,可又不能缺少女人,这就迎合时下比较流行的那句话: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过这么多年了,才想起说这些酸不溜丢的话,留着牙口多吃些好的吧,自己在外多注意休息,别总喝酒,伤身体。”“我知道,不咋喝了最近,有时陪酒是迫不得已,放心吧,爸妈身体怎么样,你在那头多照顾着点吧。”“嗯,放心。”“小小说学习进步了?是吗?”“是,学习上来了,这学期还扛了两道杠呢,当了体育委员,呵呵,刚当上那两天,瞧把他兴奋的呢,那一夜几乎没怎么睡觉,小家伙也有虚荣心和做官的兴趣。噢!对了,小小说,今年放假想去你那呆两天玩玩儿,可以吧?”“可以,带他来吧,到时给我电话,我去接你们。”“好。先这样吧,省点电话费,不说了啊,耽误我打毛衣……”慧芬要韩冰放电话,韩冰应着。他知道再说下去,是老婆想他了,自己常年在外,喝大酒,泡女人,什么都没耽误过,可苦就苦了家中的老婆,没男人疼也没男人温存,这滋味他明白。今天的电话再打下去肯定会勾起老婆久已压制的情欲,所以慧芬说放下吧,他也就立刻摁了电话。那一刹那,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在这深秋的寒夜里,他发现卑鄙其实只在方寸之间。慧芬的苦楚慧芬的贤惠都在心头像绳结一样牢牢地拴着他,他深怕自己稍一疏忽会失去她,也怕老婆难耐的等待破灭之后,会不会红杏出墙?不愿去想,但却总是喜欢去想。这就是他觉得自己卑鄙和自私所在。 摁了电话,踱步走回工地宿舍时,已晚上十一点多了。工地安静极了,有那么一闪一闪的几处现场发着萤火的光芒,兄弟们似乎都睡着了,他摸黑地来到工地大门外,却发现大门意外地上锁了。值班的都早休息了。他刚想拿钥匙打开大门进入宿舍楼时,却发现大门一角蹲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嘤嘤哭泣。他近前细看,原来是小程,她蜷缩在大门旁边一处避风的空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泪水盈满眼圈和脸庞,似乎是醉了。他心疼地叫了声“小程”,算算时间小程蹲在这里该有两个多小时了吧。小程见是韩冰回来了,一把搂住韩冰的腰,抱着不撒手,“韩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没钥匙进不去,只好在这等你,我都等得急死了!我恨你!”泪珠子摔在地面上,像砸在韩冰的心坎上。他抱起小程打开锁头再锁上,一直抱进了宿舍楼。 楼里很安静,韩冰轻轻地掂起脚跟,推开小程那间房门,打开灯,把她放到了床上,刚想去脱她的鞋子,小程呓语着不想撒手。“乖,听话,不听话,韩哥不喜欢。”韩冰说完这句话,小程乖乖地撒了手,韩冰帮着她脱下了鞋子,扔一边去,然后开始解她的外衣,小程拽着衣服领子不让韩冰碰:“不要,韩哥,不要这样……”她可怜楚楚的模样惹得韩冰乐了,这小丫头喝成这样还保持着清醒的警惕性呢,不错不错,不过她想哪去了嘛!他摇头苦笑,扒开小程紧紧攥着衣服领子的小手,脱下了她的外套,又准备去脱裤子,小程迷糊中搂住韩冰,嘴里叫着韩哥,她嘴角微微翘起,很迷人的嘴唇,韩冰刚解开她的腰带,拉锁还没拉开,被小程微微翘起的嘴唇惹得下面鼓涨涨地难受,他拉拉锁的手轻轻地缓缓地沿着小程的绒裤中缝线滑下去,轻柔地,他看到了包裹在绒裤里面那轮满满的隆起的花心,他有片刻的窒息,此刻小程似乎有了某钟感觉,她的手搂着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韩哥……”她似乎在呼唤着他。韩冰的手下意识地在小程的花心上方轻轻地顿住并轻柔地抚摩了一下,他觉得有某种颤栗的感觉……但随即突然又移开了,他突然骂自己真他妈的不是人,算他妈的什么玩意儿!他努力地使自己恢复平静,喘了口粗气,重新安静而平缓地脱下她的外裤,帮她盖上被子。用手摸摸小程的脸和额头,有些发烫,看来弄不好要感冒了,他摸着柜子找到小程平时常备着的扑热息痛药片,从塑料袋里抠出两片,倒了点热水,招呼小程张开嘴,把药片送了进去,小程躺下了,很安静地,但红扑扑的脸膛由于受风寒的侵袭显得愈发的透红。韩冰轻手轻脚地去水房打了壶凉水,烧热,拿过小程的毛巾,烫了一烫,拧干,敷在小程的额头。一切消停了之后,静坐一旁,安静地看着小程,觉得这女孩子很有味道也很有趣,只是她是不能碰的,他不许自己碰她,她是朵鲜嫩的娇艳的鲜花,绝对不可以去碰。况且他给自己定过规矩: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有些爱怜地看着她的小脸儿,红红的,刚才她隆起的花心瞬间浮出来又沉下去,沉下去又浮出来……但停留于眼前回味咀嚼的却是雪菲纯白的脸蛋儿和低眉浅笑的羞怩与怯懦。这要是雪菲,又会怎样呢? “韩哥……怎么还不回来啊!”醉梦中的小程在喊他。 “我在,小程,睡吧。”他伸出手攥住她的小手,拍了拍,又掖掖被角。 刚才热敷的毛巾凉了,他又敷了一遍。水也有些凉了,他倒掉了水,把毛巾晾到衣服绳上,低头又摸了摸小程的额头,觉得不像刚才那么烫了。 他掩好房门,走出小程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他踢了几脚地面上堆的一些材料,一头攮到床上,蹬掉皮鞋,拽了被子,不一会儿便打起呼噜…… 梦里似乎梦见了雪菲,一整夜都是雪菲的影子。 次日醒来的时候,太阳照到屁股上了。 小程坐在他的床前,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但不说话,只是笑。小丫头笑得像窗台的菊花。 秋天凉了,起早的屋子有点冷清,但因小程的气息,仿佛这屋子突然有鲜活的空气和如春的融暖了。还有这几年的夜晚和清晨都没几个女人气息的走廊和楼梯,都显得富有生机和空旷了,韩冰温情地看着她,觉得这丫头给这座“单身汉”的宿舍楼注入了春天的温暖。 看来冬天的暖气要及早的送上来了。 (9) 今天是个星期天。逢周日,雪菲一般起得都很晚,昨天夜里和韩冰在酒吧里近距离的接触,让她久已压制的情绪突然有了倾诉口,可是他半道的突然离去,又使她刚刚有些复苏的情绪沉下去了。她觉得自己仿佛是飘在一条宽宽的河面上的小舟,没有桨没有摇船的船夫,只能任水推舟,自上而下的飘着,缓缓地,如果来阵狂风或者来阵暴雨,船就有被淹没的危险。 她抱着枕头闭着眼睛,思绪却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其实早已睡醒了。 卧室的门被推开,王科刚刷完牙从卫生间走出来,他穿着睡衣趿拉着鞋拖,他见雪菲还没有起床,冲着被窝里的雪菲吼道:“该起床了,昨天晚上去哪了,满身喷着酒气不说,还能闻到香烟的味道,去泡小白脸了吧?”他挖苦的语气让雪菲觉得后脊梁骨直发凉。 雪菲装作熟睡不说话,她的沉默似乎激怒了王科:“你他妈的给我装什么糊涂,马上给我起来,我一看见你这德行我他妈就生气!真想踢你一脚!”他恨恨地伸出那双有些麻杆的腿朝雪菲的身上比量了几下,但又放下。“快说,别逼我不耐烦,昨天晚上到底干吗去了?!”雪菲扑棱着身子坐起来,眼神里充满着挑衅的目光:“我去泡小白脸了!真应了你那句话,这样可以了吧?”“啪!”一个大嘴巴子从王科那飞过来,雪菲的嘴巴上登时印上五个深深的手指印,赤条条的挂在那,雪菲没有吭声亦没有反抗更没有哭,只是斜着眼睛愤怒地看着王科,像看尊怪物那样看着他,“打得好!不解恨还可以继续打,我希望你最好把我打死,这样你就不用看着我不耐烦了!”她强忍着泪光,把泪噎了回去。王科像只疯狗,又“啪啪啪”连续打了她三个嘴巴子之后站在那里喘着粗气,他认为雪菲以前不是这样的,一直惧于他的淫猥,他说什么她都不还嘴,可最近这丫头似乎疯了,他说什么,她都顶嘴不说,而且开始学着反抗了。看着雪菲嘴巴上那几道血印子,他的心又有片刻的柔软和心疼,他扔给她一条毛巾,穿上衣服径自下楼去了。临走时扔下一句话:“下周我不回这住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对了,一会儿我坐飞机去上海,公司的事你盯着点儿,帮我盯着点苒琪,我最近对她有些不放心。把你带到公司上班就是让你帮我盯着点儿她,你他妈的别胳膊肘往外拐,还有,那小白脸的事你最好注意着点儿,万一是真的,让我知道,我捏不死你!”他摔了房门出去。 雪菲听着他的脚步声在楼梯里渐渐消失,强噎着的眼泪哗地淌出来了,像断线的珠子,她哇哇地大哭,嘴里念叨着妈妈……妈妈……你怎么舍得扔下我就走了啊……妈妈啊……楼梯里没有任何声响,亦没有任何人能走进这间屋子安慰雪菲,她哭得肝肠寸断。 哭完之后,她缓缓走到窗台边,趴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的天,深秋的阳光充足地照耀进房间,借着阳光的缝隙,她看到了窗玻璃里的自己下巴上那几道鲜红的血印子,她轻轻地碰了一下,裂了一下嘴巴,很疼,钻心地疼。泪再次飞溅。她打开一扇窗,把头伸出窗外,小手朝窗外伸出,她想挽一捧秋风进来,陪着她,陪着她说说话。好久了,不知道有多久了,她的心连同灵魂早已飞走了,她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副躯壳,一副空有内脏的皮囊,一副骨架子,甚至可以说她根本没有骨架子,她觉得自从她跟王科住在这间屋子开始,她就失去了自由和骨气,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和快乐,失去了她女孩子家最宝贵的贞操,也失去了她认为算活着的一生。 电话响起,是王科来的。他说他正在飞机场,太原桂老板那面打电话说,发的一批暖气片下午一点到货,要雪菲给苒琪打电话去货场集装箱处接一下。希望雪菲也过去看看,这样他放心,也好知道这批货苒琪拿回扣没。因为这批货是苒琪下的计划,也是苒琪签的合同,苒琪再去接货,其中有什么蹊跷也就能发现了。雪菲在电话里始终没有说话。王科也不要求她说话,只是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地讲,他自认为他了解雪菲,起早的那几巴掌打得狠了点儿,她是在嫉恨,但这并不妨碍雪菲忠于他,而且能把事情办明白。所以他相信雪菲,径自坐上飞机去上海了。雪菲接完电话,发呆地坐在床头,她觉得她有片刻的安宁,不知道是王科离开几天,她觉得轻松了,亦或是什么,苒琪拿没拿回扣的事她不感兴趣,她一直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不感兴趣,况且苒琪为宏达所做的贡献她是看得着的,也是有目共睹的,王科怎么可以不相信她,王科这个男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吝啬、小气、疑心重。她跟了他几年,已把他摸得八九不离十。 王科走了,要是永远地走了,不再回来该有多好。她这样想。 她懒散地躺在床上,此刻下巴上的疼痛已随王科的暂时离去而减轻了许多。她随手拿起床头的电话,拨通了苒琪的手机。“喂,苒琪,经理来电话说,下午一点暖气片到货,要我们俩去接,你一会儿准备一下吧。有时间吗?”“哦,这样。好吧。经理没在家吗?”苒琪的语气有些不欢畅。“刚出门,说是去上海,大概是进设备去了,所以要我们俩去看看。”“嗯,我知道了。那先这样,下午一点货场见吧。”苒琪没等雪菲说再见就扔了电话,雪菲这头疑惑呢,苒琪那头可有点吃不住劲了。她觉得王科不直接给她打电话而是打给雪菲,这明摆着就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嘛。她是业务主办,她雪菲算什么,充其量是王科玩在手里的一个石子而已,她帮着王科开拓了一片市场,使宏达逐渐地上了轨道、有了起色之后,他王科的意思是想卸磨杀驴啊!这龟孙子!这王八蛋!她这才发现自己摸爬滚打几年的时光,奉献了青春,可到头来得到和失去的并没成正比,他王科根本就没把自己当真正的朋友看,只是他天平赌注上的一个砝码而已。想至此,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卖力为了什么呢?她深知半年前王科把雪菲安排进公司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自己的不信任,可雪菲小丫头的胸无城府倒也曾打消过她的疑虑,毕竟那是个不堪世事的小丫头,即使是王科的耳目怎敌得过苒琪在商场混的那精明的头脑。 想归想,在没和王科翻脸,或者说在没有获得有力的证据认定人家王科不信任她之前,工作还是要做的,况且这些也仅是她的想像嘛。她放下电话,又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从名片盒里找到孟逸的电话,随手拨通了孟逸。“喂,孟哥,你好啊!”她的声音甜腻得能把人粘死。“喂,你好,你哪位?”孟逸在电话里并没听出苒琪的声音。“哎呀,孟哥,这才几天嘛,就把人家给忘了,真是的。”她故意撒娇运气状。孟逸在那头还是闷葫芦呢,他玩过见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实在想不起这娇滴滴的声音是哪位佳丽,但这声音听着还真是耳熟,只是没对上号。“啊,小姐,我真的想不出,快说吧,别让孟哥抓心挠肝的了。”“哼哼!孟哥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宏达公司的。”苒琪刚说完宏达,孟逸一拍脑门,瞧自己这记性。“噢,我说嘛,这声音咋这么痒酥酥的暖人呢,是苒琪妹子吧。我知道是苒琪妹子,苒琪妹子,你可是想死孟哥了啊!没你的电话也接不上线,你可是把孟哥想得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哪!”这最后几个字说得倒是真话,并不是孟逸挑好听的说。他这些天还真是想苒琪想得快疯了。他一口一个妹子叫得还真是够甜的。 “孟哥记起来了?呵呵,俺以为孟哥把俺忘了呢。对了,孟哥,和你说件事,下午宏达能给工地送一批暖气片过去,因为从太原发的车皮现在已到货场,发的是集装箱,下午一点钟我们去接,孟哥那头最好先腾出块地方,我怕你那工地乱糟糟的,届时没地方放置可就熬时间麻烦啦。”“这事啊,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下去。哎呀,你说,苒琪妹子能给孟哥打电话,可真是太阳从西面出来,让孟哥心里像吃了蜜饯呢。一会儿我陪你去货场提货吧?”孟逸自作多情地讨好苒琪。“不用麻烦孟哥了,我们自己去提就可以,这么点小事要劳孟哥的大架,怎担待得起。所以,孟哥在现场找人接货就可以了。那先这样。孟哥,就先不打扰您了。”苒琪要扔电话,孟逸哪肯轻易放下,好不容易接上了头儿,还有许多掏心窝子的话没和苒琪说呢。“苒琪妹子,怕孟哥吃了你啊?我这现场有的是关系单位的大汽车,我去提货不是省得你再找车吗?下午一点,我准时在货场那等你,还有,装卸工啥的我就一并带过去了。”孟逸的话不无道理,而且省了苒琪许多麻烦不说,还省了运输费,何乐而不为。她本以为刚才几句谦辞能把孟逸吓回去,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帮忙还不要分毫,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美事嘛!她应承了,她觉得孟逸的心思不在运输接货上,而在要见到她苒琪,她并不想揭开这层窗户纸,所以也就装糊涂半推半就的应了。 孟逸见苒琪应了,马上打电话给负责现场施工的张玄,要他立马拾掇拾掇现场,腾出块地方准备接货,另外找给现场提供石砖的冯老板出台汽车,好去货场接货去,冯老板接到电话当然不敢得罪孟逸,顺嘴就答应了,张玄电话里有些疑惑,觉得平时都是货主主动送货上门,今天咋太阳从西面出来了,经理不但亲自接货去,还打电话联络运输的事,邪门了,这宏达公司真是有手腕啊!他摇头苦笑,琢磨着孟逸没准又掉进美女陷阱里了,随他去吧,反正也不是公司出钱出力,都是客户之间的事,才懒得理呢。他招呼着史老三抓紧收拾靠南面那块施工现场,准备下午摆放暖气片。史老三找水暖的人忙活去了。 韩冰哼着小曲儿从外面回来,小程跟在后面,韩冰上午睡醒了之后,被小程商求着非要逛街去。小程来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什么秋天换季衣服,韩冰知她不识路也没推脱就陪着去了,买了件风衣和棉袄,小程在街上也没和韩冰细说什么,更没问起昨天晚上她走之后韩冰和雪菲都聊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很识趣。她起早醒来发现身上盖的被子和衣服绳上晾的毛巾,似乎明白了一些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所以她找韩冰逛街是借口,就是想借此机会亲近亲近韩冰,韩冰也不回应,在街上时对小程很体贴也很关照,问东问西,侃价杀价,买回两件中意的,没白忙活。当两个人逛完回来上得楼梯走到孟逸的办公室门前时,孟逸发现了韩冰,并招呼他:“小韩,来一趟。”韩冰朝小程努努嘴,示意她抓紧回屋吧。韩冰迈着方步就进去了。“老哥什么事?”“没什么大事,看见你了,就拉你进来聊几句,我下午去货场帮宏达接货去,你在家盯着点儿现场。”韩冰楞了一下,但随即又大笑。孟逸看着他,示意他笑什么。韩冰也不说,鬼魅的在孟逸耳边嘀咕了几句,孟逸和韩冰都不约而同的大笑。 (10) 下午一点,雪菲和苒琪相继来到货场。孟逸找的大汽车也开了进来。从太原方面来的桂老板也早已等候在货场了。他走上前和苒琪友好的握手,苒琪介绍他与雪菲见了面,并把孟逸介绍给他认识,一番寒暄之后,并在提货口办好了提货手续。集装箱被打开,一组组暖气片暴露了出来,孟逸招呼一下装卸工,几个身强体壮的装卸工跑出来爬上大汽车,暖气片在他们的手里被一一装上了车。 苒琪站在一边,嘴里直说感谢孟哥的话,然后对太原的桂老板说,晚上请桂老板吃饭,孟哥也一起去吧。孟逸仅推辞了一句便答应了。雪菲站一边不吭一声,只是安静地看着装卸工装货,不时地嘱咐着小心点儿,千万别碰掉了茬。这批货是苒琪一个月前去太原购买的,人家施工单位指定要圆翼型暖气片,按常规一般单位使用的暖气片都是大六零的型号,但这家除外。圆翼型暖气片的特点是美观、小巧,且一般是挂在墙中间,大概施工单位也考虑了这些吧。所以苒琪去了趟太原把合同就签下来了,没想到那面车皮发得这么快,不到一个月货就发过来了,这桂老板看来和铁路调度也有深厚的关系。 雪菲和桂老板去提货口开“出门证”的间隙,孟逸拉过苒琪说,一会儿上车时要雪菲和桂老板去工地现场,孟逸请苒琪出去坐坐。苒琪说那哪成啊,这面有工作,哪能溜号开小差呢,这要是让他们顶头上司王科知道不气死才怪呢。孟逸说不告诉王科不得了吗,况且那不是有雪菲在那招呼着嘛,工地那头儿我也安排妥当,现场会有人接货和卸货的。苒琪还是不同意,说人家桂老板大老远地跑来,怎么能扔下人家就私自溜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孟逸不再坚持了,他心里明白这是苒琪在和自己打马虎眼呢。看来这小娘们不是那么轻易得手的。但母鸡就在身边站着,哪能只看它撅屁股下蛋不想吃肉呢,所以孟逸暂时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按常规他这样的“官儿”虽然没多大的级别,但有天大的权利,所谓的“山高皇帝远”便是这个理儿。天天守在他眼皮底下这些个客户,哪个敢得罪他,只要他想要的想吃的没有拿不来的。所以稳住她再说。 但孟逸又有些不甘心,他不能就这么白来货场一趟。所以他必须稍给苒琪点颜色看看,让她弯下腰来朝孟逸这边靠靠。他靠近车体查看暖气片,手随便放到一组上,皱眉状:“苒琪妹子,你过来看,我怎么觉得这暖气片似有沙眼哪!”“是吗?”苒琪马上近前,她手抚摩了几下,“没看见啊!”但她感觉到摸过的位置有些粗糙,这是膜具的缘故,而非沙眼,但也影响暖气片的使用寿命。“可我怎么看见了,弄不好这批暖气片质量有问题,一会儿回现场时找现场的水暖工查查就知道了。”孟逸的这句话让她心里突然明白过味儿来,“孟哥,看你,啥时间炼个火眼金睛了,晚上吃饭时好好陪您喝两盅,这成了吧。”孟逸笑呵呵不说话,这一招管用。 现场那头儿空地已准备出来了,一车皮的暖气片一下子送进来,也确实需要一块空地堆放。韩冰去现场看了一趟,看见张玄指挥史老三忙得够戗也就没插言,索性坐在办公室里接电话。会计小刘去银行了,小程和设计师杨工去现场北头测量数据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会儿雪菲能来,又能见一面。这丫头真是的,搞得神神秘秘的,她越这样若即若离的神神秘秘,越吊韩冰的胃口。韩冰隐隐地感觉到雪菲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又捕捉不出这难言是言在哪方面,但他常年在外,什么样人只要见几面说些话,通过人家的言谈举止也能略知几分,这就是韩冰干工程锻炼出来的“能力”。在他看来,通过雪菲那天在夜总会里为什么挨打,在酒桌上为什么那么沉默和闭塞,在酒吧里为什么问什么话都不爱和他说,他知道这是个有些内向有些压抑有些拘束的女孩子。她就像迷团在韩冰的心里压着,有时压得不舒畅也不轻松。但他还希望压着,这样才感觉有塌实感。 点燃一根烟之后,信手拿起插在笔筒里的一支铅笔,找了张白纸在纸笺上涂描起来,他想像着雪菲的模样,小巧的嘴巴,小巧的鼻子,弯弯的眉毛,乌黑的长发,瘦长的个子,还有那双像镶了月牙儿的眼睛,她看上去真是惹人怜爱,她画一笔思忖一下再下第二笔,下每一笔都很用心,虽是涂描,但有点像国画大师在即兴创作的势头,眼前是一幅需要临摹的山水,要看润笔的人即兴创作的灵动,韩冰没有大师的灵动亦没有大师的功底,但他有认真想念的心情,这情绪似乎就注入了一些真诚的成分。几分钟之后,雪菲的形象有些呈现出来了,脸廓稍微有些发胖,他认为雪菲瘦削的脸型应当再胖些,这符合他的审美标准,也是他希望她能够快乐和丰腴起来的理由。他专注地看着画里的雪菲,眼神似乎有些发亮,雪菲的眼神是忧郁的,他在眼神那又修改了几下,但还是没画出神韵来,他知道其实一个人最难把握和最难描绘出的恰恰是眼神。眼神是不是亮、是不是发着光,证明一个人过得快乐与否,健康与否;眼神暗淡了,眼神晦涩了,则证明这个人心情不舒畅,身体不健康。雪菲的眼神里装载着很多说不清楚的东西,这个韩冰无法把握也无法揣测出来。 电话响起,孟逸来的,说暖气片就到,要韩冰派人做好接车准备。韩冰打开窗,招呼楼下一位正在干活的工人,马上通知张玄准备接车。那工人应着跑了。韩冰关上窗子,下楼,见张玄和史老三已在那等候了。不一会儿的工夫,孟逸押着车和苒琪、雪菲他们就进来了。孟逸第一个跳下车,从这个镜头来看,他根本不像工程公司的经理,倒像是送货的小老板或业务员了,还好有人迎接,这倒给了他点儿领导的面子。 苒琪和雪菲也已跳下车冲韩冰点点头儿,桂老板没跟着来工地,因为在货场已办完提货交接仪式,苒琪也在合同上签了字,人家桂老板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所以苒琪要他先回宾馆休息,待晚上吃饭时间再联系他,桂老板谢过回宾馆了,所以苒琪、雪菲也就跟着孟逸来到工地。苒琪招呼完韩冰便去张玄和史老三那边了,留下雪菲正好给韩冰说话的机会。 雪菲下车的瞬间,韩冰就发现了她下巴上的红血印,虽不是很明显,况且雪菲为了避免别人发问,还特意涂了一点粉黛,没想到别人不关心的事,韩冰一眼就发现了,她稍有些窘,但随即又恢复平静。韩冰问雪菲怎么搞的,是没睡好还是?雪菲说没事,昨天夜里烧水时,不小心叫热蒸汽烫了,已热敷过,没什么大碍。韩冰狐疑地看着她,有些不相信。雪菲不管他信不信。 “昨天晚上没生气吧,我提前先撤了,你和朋友没再玩儿一会儿吗?” “没,之后我们也走了,凤英姐喝多了,所以提早就回去了。噢!对了,小程怎么样,后来找到了吗?”她又补充地问一句。但这句话却让韩冰觉得雪菲其实很细心,也很懂事。 “找到了,她自己回单位了。放心吧。你怎么样,睡得好吧?”他笑着问雪菲。 “还好,谢谢,一夜睡到天明,喝了点儿酒,也有点多了,所以睡得像死猪。”雪菲自我解嘲。 “不不!怎么可以说自己睡觉像死猪呢,充其量是懒猫而已嘛!你说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做个梦啥的,梦见个白马王子,像我这样的?”韩冰看她的眼神狡黠的笑着问她。 “哈……”一句话把雪菲逗得扑哧乐了。“真不害臊,哪有自己夸自己是白马王子的!”她冲他吐了下舌头,做个鬼脸。韩冰第一次见雪菲这副淘气的模样,更加肆无忌惮地嘲解自己:“我不是白马王子难道是黑马王子不成?总之是王子。当然我若是王子,雪菲肯定是公主了。我说的对吧?”雪菲苦笑。“我哪里是公主,我是公主的丫鬟还差不多,但可惜连做公主的丫鬟大概都不配。”雪菲这么说,韩冰不乐意听,他不喜欢雪菲这么贬低自己、看不起自己。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孟逸在那头喊韩冰和雪菲,说上楼喝会儿茶吧。现场这没什么事了,一会儿让张玄找保管员李复康给出个收货单就可以了。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和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坐在一起,聊得倒也是热乎。 晚上吃饭时间,苒琪对孟逸说叫上现场的张玄和史老三吧,人家忙乎了一下午。其实苒琪招呼他们去自有他们去的理由,一是为了行今后他们接货的方便,二是为了晚上多几个男人,她和雪菲也好在酒桌上周旋,说白了,就是不希望晚上孟逸有机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觉得孟逸的心思全在自己身上,可这老男人她实在又提不起兴趣来,换作是韩冰,她也许会有考虑的机会,但看见孟逸那副嘴脸,那跟你说话时喷出的一股酸腐的口臭,她就想吐。所以对孟逸,她只能若即若离,她不想失去这个靠山和货源,也不想让她轻易占便宜。举棋不定之下,只有多叫几个人,宁愿多花几个酒钱,也不想为了孟逸而轻易失去自己。平时的说笑归说笑,撒娇归撒娇,风情归风情,但能上苒琪的男人是需要点水准和气度的,所说的水准和气度是指男人的身价、资历以及年纪和长相。并不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做。但为了利益,苒琪绝对可以出卖自己的肉体,但绝对不是向任何人出卖,这点有点像韩冰对待女人,当然也许比韩冰更蝎虎些。苒琪的意见得到了雪菲的支持,她也希望这样,她觉得这一下午人家现场确实忙个够戗,那毕竟是一车皮的暖气片,需要力气。韩冰见雪菲支持,也随声附和一下,他觉得他那帮兄弟们也很少有机会出去吃顿饭喝顿大酒,既然人家提出来何乐而不为。孟逸本不愿意带张玄和史老三的,既怕他们喝点酒找不到北给他孟逸丢身份,也怕张玄参与这种场合,也晓知了他孟逸平时花天酒地的派头,由此倒还是他老谋深算。但宏达邀请,自己又不能随意拒绝,韩冰也同意,那就去吧。他要韩冰下去告诉张玄和史老三他们,堆放完,收拾洗个澡准备一起吃饭去,韩冰乐呵呵下去了。苒琪和雪菲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 洗完澡换上出门衣服的史老三精神多了,看来“人靠衣服马靠鞍”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张玄倒没怎么换,还是那身老装扮,但洗澡之后也还是提了气。工地里摸爬滚打根本穿不出个人样来,韩冰虽很少下现场,但整天在这地界里混,鞋子衣服的还是常需要洗换和答理,埋汰啊!好好的刚打完鞋油的一双皮鞋只要去工地走一圈,就灰蓬蓬的,遮了满鞋盖子的泥土。史老三带着那帮兄弟们天天钻地沟接水管,和泥土臭水打交道,脏兮兮是难免的,这洗了澡换了装扮,咋一看还真有几分潇洒和英气。还真应了那句话:咱们工人有力量! (11) 又是酒桌,韩冰这一个月下来,几乎每天都离不开酒桌,即使哪天没有大酒,也还是有小酒撑着,习惯了也麻木了。这顿酒若是没有雪菲在场,他是绝对不参与的,但因有雪菲在,他觉得他有义务来保护雪菲,不至于让她喝醉出洋相什么的,韩冰想得周到,但就不知道人家雪菲领不领他情。 酒桌上因有两位美女在,使得这顿酒多了一些色彩也多了几份情调。有人说“情调”翻过来讲的意思就是“调情”,这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喝酒讲个情调,其实也就是可以调调情,当然此调情并不一定是淫秽和暧昧的,也可当增加感情投资讲。想一想这男女搭配,自古就是干活不累、喝酒不醉,所以有苒琪和雪菲在的酒桌,使得满桌人都豪情万丈、喝酒不慌,把个酒店都熏蒸得有些热闹非凡了。史老三是个爽快的人,他与张玄喝酒都是大口大口的闷,那孟逸在下属面前假正经、装矜持,和太原来的桂老板喝得是斯斯文文,苒琪在旁偷看,乐得不住地抿嘴儿笑。 韩冰不时地给雪菲夹菜,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苒琪招呼大家吃菜喝酒,坐她身旁的孟逸不时地用脚勾她一下鞋背,苒琪装作没看见,一味地劝酒。桂老板在苒琪耳边嘀咕几句什么,雪菲自顾吃饭并没注意到,但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却被韩冰捕捉到了,他在酒桌上善于察言观色。苒琪冲桂老板点头,眉开眼笑。 雪菲端起杯子,招呼张玄和史老三,说两位哥哥今天在现场辛苦了,我们老板出门去上海,所以这顿酒缺席,由我和苒琪代陪你们大家,以后送货到现场还要请两位哥哥多关照宏达,再次感谢孟逸哥哥为宏达所做的一切,同时也欢迎桂老板远道而来,我敬几位哥哥一杯,碰一下吧。她话里没有提到韩冰,但这番话却让韩冰对她有些刮目相看。这丫头是不是醉了,她也没喝多少酒啊?但能说出这番话,而且是在这么多人的酒桌上,让韩冰不解其意,他不明白平时不大喝酒不爱说话常做矜持状的雪菲为什么主动举起杯子,而且说出让别人觉得达理而舒畅的话,这丫头看来还真有点玩意儿啊! 雪菲的话引得桌上几位老爷们啧啧夸赞,并纷纷举起杯子,随着“砰砰砰”几声碰杯之后,酒泛着浪花就进了几位的肚子,爽啊!张玄和史老三平时对宏达还是很有成见的,但随着刚才雪菲这番温暖话和这顿热闹的答谢酒,以前的成见也一扫而去,脸上绽开了纹花。苒琪看着雪菲,第一次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知道她是王科的人,但不知道其幕后的故事,但她也不问雪菲,苒琪是个不喜欢刨根问底的女人,也不喜欢挖别人的隐私,因为她自身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主儿,所以这些男女之事也就是平常之事了。在今天的酒桌上,雪菲一改往日的矜持和羞涩,颇有风度的几句言语让几个男人很温暖,也让苒琪觉得酸溜溜的。这些话本该她讲,但今天仿佛雪菲是主角。她这才发现雪菲在王科不在家时,情绪是很波动的,也很兴奋。由此,她倒是对雪菲和王科之间的事好奇了。 酒足饭饱,孟逸提议去黑天鹅夜总会热闹热闹,张玄和史老三喝得有点找不到南北,所以仗着酒劲儿大力支持。苒琪和雪菲本不想去,但碍于面子,看张玄和史老三那副兴奋劲儿,只好随行。 黑天鹅的杜老板见孟逸和韩冰驾到,马上就接了出来。等客的小姐们浓装艳抹地一溜两行地坐在那,把个张玄和史老三看得眼花花、腿发颤,好长时间没摸女人没闻女人的这种气味儿,这一进来,就觉得女人的香味儿骚味儿登时从夜总会的大厅里传出来了。张玄下面的命根子支棱就立起来了……。杜老板把几个人带到夜总会最靠里的卡座,招呼服务生上酒上茶上果盘。杜老板寒暄了几句,便下去了。夜总会的节目正在上演呢,一位男歌手蓄着披肩发站在舞台上,攥着麦克风正声竭力嘶地唱“那匹来自北方的狼……”台下不时地发出几声尖叫。 张玄和史老三自踏进夜总会的门槛起,眼珠子就一直滴溜溜乱转,许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场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香艳骚人的小姐,而又是喝酒之后,所以兴奋地还没清醒过来呢。苒琪悄悄走了出去,一会儿的工夫带进来几位漂亮的小姐,一字排开站在他们几位前面,苒琪说,诸位喜欢哪位小姐就请她坐下,张玄和史老三惊讶地看看苒琪又看看孟逸,不敢说话,但眼珠子却一直未从小姐的脸蛋儿和胸脯那离开。孟逸说,我和韩冰就不必了,你们自己选一个吧。张玄和史老三笑呵呵地各拉过一位自己中意的,苒琪想帮桂老板挑一位,桂老板拒绝了,不知是桂老板天生不喜欢小姐,还是因有这么多人在、觉得放不开或者可以说出门在外做事需要谨慎等因素,反正他拒绝了。苒琪只好把剩下的小姐又打发回去。 这桂老板在大家交谈和玩乐的工夫去了趟卫生间,他临站起时给苒琪递了个眼色,苒琪随后跟着出去。韩冰因为在酒桌上曾注意到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便多了个心眼,也装作要去卫生间和大家打声招呼在后面悄悄跟着,他远远地看见了桂老板递给苒琪一个信封,苒琪从信封里掏出一沓百元钞,没有数又放了回去。她笑着与桂老板握了握手,说了些什么,韩冰没有听到,他突然意识到那该是桂老板给苒琪的一笔可观的回扣。他悄悄回了座位没有说话也没有告诉雪菲,只是在心里划了个问号。 这个夜晚对张玄和史老三这一生来说可谓是俱了转折点。他们跟着孟逸转战妙城,天天守在现场,一直没白没黑的干,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夫妻分开多年,所谓的夫妻义务夫妻床第生活几乎为零,多长时间闻不着腥气,在黑天鹅夜总会这个晚上,苒琪却让他们的愿望实现了。那两位小姐真正做到了货真价实的“三陪”服务,在黑天鹅每天深夜必有的“温馨一刻”里,就把陪得“活儿”做得是干净利索,让张玄和史老三爽得是销魂彻骨。夜总会的“温馨一刻”说是一刻,其实为了招揽生意,至少有四十分钟,这个时间整个夜总会熄灯,全场漆黑一片,做陪的小姐可以按照客人的要求按价“三陪”,实为真正的现场卖淫。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但因为漆黑一片,各人忙活各人的,所以这个时间的夜总会污言秽语乱作一团,这也恰是黑天鹅夜总会揽客的手段。那位看官问了,难道警察不管吗?呵呵,没准里面就有警察在忙活呢!这是题外话了。但说这二人受苒琪这般礼遇的安排,真如扎了一针兴奋剂,以至于多长时间一直处于那天的亢奋中不能自拔。至于孟逸没要小姐不代表他清高,他自有他的想法,身边坐着位千娇百媚的漂亮女子,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谁还稀罕那些小姐呢。 只是孟逸他错了,苒琪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她自明白他的心思。雪菲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而早早的提出退场,韩冰借故送她离开了黑天鹅,其实也是想给孟逸腾出时间和机会去亲近苒琪,这也是他们俩事先商定好的。桂老板因要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赶回太原去也想早些退场,苒琪对孟逸说想送他一下,一会儿再回来。孟逸不大情愿的点头。但没想到,这一去苒琪就再没露头儿,而是给孟逸打了个电话,一口一个孟哥叫得很热乎,说孟哥别生气,家里突然来电话要早些回去,所以只能委屈孟哥和朋友们继续玩儿了,帐已结完。说她临走时为孟哥安排了位漂亮的小姐,一会儿就会进去陪孟哥,至于该怎么玩儿想怎么玩儿随孟哥的心情,保证会让孟哥满意,价钱上早已和小姐谈妥付完了。孟哥气得暴跳如雷,又无法发作,他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女人,不但不那么容易得手,甚至是颇有心计的。这时,苒琪为他找的那位小姐笑眯眯地进来了,孟逸虽不满苒琪,但见到漂亮的女人还是转怒为笑,苒琪的事暂时也就抛到了一边去。 黑天鹅夜总会里上演着“人肉大战”,韩冰因要送雪菲而和她默默走在秋天的街道上。 昨天晚上还是一个人走,今天却变成两个人了,你说这世界的事变得就是这么快。前阵子还为不能见到雪菲而心揪揪着,这会儿却能一连两天都和雪菲在一起了,韩冰觉得这是老天爷开了眼,让他圆圆最近这段时间想念一个人的梦,而这梦是不是就要实现了呢。他没底,根本没底,雪菲像谜一样围着他转,让他欲离不去,欲走不成,魂牵梦萦,心潮澎湃,反正那些能用的形容词都用他身上都不为过。中国的形容词就这些好处,堆在一起用画蛇添足,单独拿出每句又很适用。韩冰走着走着时,顺手就拉起雪菲的手,雪菲反应了一下但没有抽出手,任韩冰牵着,两个人顶着秋风漫步在妙城的街道上,行人不多,秋天的夜晚,小风飕飕地刮着,虽没冬天的凛冽,但却能感觉到冰冷。韩冰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悄悄地靠近雪菲的身体,当挨着雪菲的身体时,雪菲颤抖了一下,但又条件反射般地挪开了,被牵着的手也顺势挣脱了。韩冰见雪菲仍是把自己拒于千里之外,忽然提议去街边大排档吃烧烤,说好长时间没去了,有点向往那样的地方。雪菲当时兴奋地就答应了。 街头的烧烤很红火,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围成一圈,冰冷的天气并不影响摊主的生意,也并不妨碍大家爱呆在这种环境里享受这份质朴的欢娱。韩冰并不饿,雪菲也不饿,晚饭毕竟才吃过不长时间,可不晓得为什么,今夜似乎都不想过早的离开对方,所以韩冰的提议也就得到了雪菲的响应。 两个人每人要了20串羊肉,也不管能不能吃下,又每人要了瓶啤酒,不用杯子,嘴儿对嘴儿的喝,坐在街边,就着秋风就吃起来看了,什么斯文啊,什么矜持啊,全他奶奶的不管了。雪菲的小脸因着酒精的作用和秋风的“爱抚”,渐渐地呈现了红润,韩冰也因先前喝了不少酒,有些把持不住了。喝得兴起,两个人分别又要了三瓶啤酒,人在喝醉时会发现,酒不是酒而都是水了,所以有些醉态的两个人都把酒当成水了,咕嘟咕嘟地往胃里灌跟喝纯净水的滋味差不多,但喝下去的酒是火热的、滚烫的。雪菲真的醉了,韩冰也醉了。雪菲的醉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活得窝囊,而韩冰的醉则是因为雪菲,一个是咀嚼悲苦,一个是享受甜蜜。 当两个人喝得醉醺醺地相互搀扶着离开街边烧烤摊,已是凌晨两点了。雪菲如死人一般,韩冰在潜意识的引招下找到了工地宿舍的大门。开了大门,架着雪菲走进宿舍楼,迈上楼梯,还好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依旧乱糟糟的,他把雪菲扔到了床上,脱下了她的靴子,踢了自己的皮鞋,躺在雪菲的身边,盖了被子,打了呼噜,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 小程蹑手蹑脚地推开韩冰的房间,想掀起他的被子吓他一吓,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看到了雪菲正熟睡在韩冰的身边,韩冰的胳膊搭着雪菲的头。她“啊”的一声,刚想退出去,却惊醒了熟睡的雪菲…… (12) 深秋的早晨,打开窗户便有一股新鲜且清冷的空气钻进屋子。小程是个起早的姑娘,每天起早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几乎成为习惯。她觉得这工地里只有早晨的空气还算新鲜,白天几乎不敢开窗。她把自己收拾妥当、又拾掇完自己房间的卫生之后,看手表不到七点,便琢磨着这韩冰和孟逸他们昨天晚上喝酒又不知道喝到几点呢,且去韩冰那屋看看,这家伙没有起早能爬出被窝的时候,闹他一闹再说。所以也就出现了上面讲的那一幕。 小程惊诧且尴尬地刚想退出房间时,一声“啊”的尖叫却惊醒了熟睡的雪菲。雪菲一下子坐起来,看身边躺着的是韩冰,而小程站在地当间,窘得是无地自容。她努力地想回忆怎么来到的韩冰宿舍、怎么睡下的,但记忆里根本捕捉不到。再看自己除了脱了靴子,其他衣服一件没少,这才稍微恢复一点平静。韩冰也被小程的尖叫惊醒,他没注意到雪菲,揉了揉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埋怨小程不该这么早过来折腾他,他还没睡好呢。小程气愤甚至是幽怨地看着他那副睡态惺忪的德行,气不打一处来,她咬咬牙“砰”地一声摔了房门,跑出去了。这“砰”的一声关门声让韩冰醒了,他睁开睡眼,这才醒过味儿来,再看身边坐起的雪菲,心里已明白了大半,他装作后悔不迭地向雪菲陪不是,说自己也不晓得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吧,他看着雪菲穿着很严实的外衣,心里莫名的突然又不是个滋味。日夜想念的妞儿躺在身边睡了一宿,却浑然不知,睡得像死猪不说,竟还能让她和衣睡下、安然无恙?这哪是韩冰的作风啊!虽然嘴上他既懊悔又陪不是,说些好话,希望雪菲别介意,喝多了找不到南北搞成这样也在所难免;但股子里却在懊悔怎么就错过了这样的好契机呢。他手拍着脑门作痛苦状,雪菲见韩冰这样却突然对他动了恻隐之心,有点柔软的心疼。她坐起拢拢发梢,刚想下床,韩冰却一把抱住了她,又把她摁倒在床上,雪菲的脸憋得通红,欲恼,但韩冰还是没撒手,却把唇轻轻靠近了雪菲,雪菲逃避,在床上与其撕扯,韩冰的钳子般的大手使劲扣住雪菲的手,他的唇已靠近了雪菲的唇,雪菲依然在躲闪,韩冰依然投入地向她靠近,靠近……他的唇贴到了她的唇沿上,她身体瞬间地颤栗,扭动的身体突然安静下来,舌尖不由自主地配合地想迎向他,可是韩冰的唇只是轻轻地在她的唇上摩擦了一下,又突然松手放开她,对她笑……她由恼到羞,由羞到恼,愣怔地坐起,“啪”地给了他一个嘴巴子,跳下床,套上靴子,逃也似地冲出门去,逃离了工地的宿舍楼。韩冰默默地站在窗口,看着雪菲逃离的背影,摸摸下巴,内心有片刻的心疼和满足。 雪菲跑掉了。韩冰这才想起小程,本想立刻冲出门去向小程解释什么,但走到门口他又顿住了,他心中有隐隐的不安,也有隐隐的吝惜,他不想伤害小程,可又处处在伤害着她。他想劝走小程离开工地,一是这鬼地方不适合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子,二是他也不希望自己为了小程而改变原来的生活方式,三是这个小丫头就像枚定时炸弹,她呆得时间越长,她的杀伤力就越大,他不希望自己伤害到她,可感情这东西,是很难把握的。他韩冰喜欢女人,况且小程是个可爱的女人,天天朝夕相处,怎么能没有欲望和冲动呢。所以他怕,他怕万一哪天喝了酒,做了什么对不起小程的事,自己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他在房间里犹豫着、举棋不定。索性下楼去工地里走走看。而此时的小程却呆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心忽悠忽悠地乱跳个不停,早起的一幕在脑海里、在眼前挥之不去,雪菲惊愕的眼神、蓬松的秀发在韩冰的胸前掠过,也在她的眼前飘忽摇曳,她仿佛预示到了韩冰和雪菲之间有着什么牵拌,或有着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从那天夜晚酒吧里的相逢,韩冰和雪菲当着她的面那股缠绵的酸劲儿,她就该早些看出来他们二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可小程又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窗前的那棵老树孤独地伫立在那里,岁月的洗涤并没泯灭它生存的梦想空间,它安静而孤独地接受着大自然给予它的风霜洗礼,迎着朝阳,浴着暮霭……春天,树叶一片片的发芽嫩绿,苍翠了街道的楼群,也点缀着城市的生命;秋天,树叶一片片的飘落下来,落了满地,遮掩着街角的小路,也蕴涵着大地的深邃。这个秋天转眼就这样过去了吧,就这样过去了。小程自来到妙城那天,虽还没有见到窗前的春天的影子,却把秋天牢牢地拴在手心中,任秋风凛冽,任秋叶飘零,任季节转换和更迭,这个秋天的小程晓不得自己到底长大了还是变得更加多愁了。她似乎在祈求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而等来的却是初冬的第一场白雪。 雪花轻轻地飘着,从遥远的天际飞来。蔓延着这个城市的苍茫和浓重。她站在窗前,就从清晨的朝阳满天等来了雪花飞舞的银装素裹的世界,看来这老天也和人一样的善变。早晨还是风和日丽,傍晌午就飘起了飞扬的雪花。她正聚精会神地欣赏雪,情绪随着雪花的飞舞而游走呢,听走廊里似乎有人在喊她,是设计师杨工。说现场出了点问题,招呼她下现场。她抓起床边的帽子,跑了出去。 现场里一片狼藉,韩冰也灰土土地在现场忙活呢,小程见到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刻意地点头,和张玄碰了个头儿,就急忙地随着杨工去工地另一头勘测去了。 工地里的史老三在被苒琪安排地服服贴贴、吃饱喝足之后,精神头儿大增,干活也觉得有力气了,带着手下那帮兄弟们吆喝五六的一大早就忙活上了。自古都说这钱是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这女人有时比钱还好使,女人能使磨推鬼。 雪菲跑出工地,慌张地逃离那间让她尴尬的屋子,韩冰唇温的香气仿佛还留在嘴角,但他似乎像是恶作剧的搞笑对她来说又是莫大的耻辱,她不明白他什么要那样地对待她,像一个男人面对着一个心仪的女人,扒光衣服之后,不喜欢做爱却喜欢手淫。前者是圣洁的,后者是卑贱的。他既强行地吻了她就该吻下去,可是他那“轻鸿一吻”把她的矜持和最后的骄傲击得粉碎,雪菲的面子和自尊消失怠尽。她对韩冰累积起来的好感和刚想靠近的情绪在这一刻似乎突然又瓦解和崩溃。他那坏怀的笑靥像根针扎在她胸口,她觉得闷,有点喘不匀气息;但他越这样,她的心就越痛,越靠向他,就像一个爱情杀人犯,想杀心爱的人又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心又疼痛又生恨。 韩冰啊韩冰,你是个魔鬼,是个爱情的魔鬼。 她跑着,在冰凉的晨风中疯跑着,身旁的路人指指点点都不重要,她也看不到人家的指点。此刻,对雪菲来说,她只想赶紧跑回自己的小屋,那个曾给过自己耻辱和包容的小屋。自己的家就在前面的不远处,在那座灰色的楼群里伫立着,那是她的家,不算大的房子,但很干净,她是个爱干净的女子。那个家是王科给她的,到现在已有两年的时光。 脸上淌着汗水和泪水的雪菲气喘吁吁跑上楼,打开自己的家门,瞬间却呆住了。屋子里一片狼藉。她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了?才走出去一个晚上,家就变成这样子,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雪菲双手捧着脸,泪水哗地夺眶而出。她抓起手机拨叫王科,但提示音说电话关机。她呆呆地坐在床头,看着面前的一切,心有片刻的茫然。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起,她忙接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是雪菲吧?” “是,你是哪位?”雪菲狐疑地问她。 “我是哪位不重要,不过昨天夜里给你送了点薄礼,不成敬意,请笑纳。” “你……你到底是谁?”雪菲紧张而气愤地在电话这头大叫。 “瞧瞧瞧,小丫头,这么吃不住劲,我就纳闷王科他干吗招惹你,看这样子也不咋地吗,大惊小怪的。”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不然我报警!”雪菲气得在电话里嚷嚷,泪水快哭出来了。 “真够笨的。我是谁不知道吗?不过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了,你说呢。”她越在电话里这样不紧不慢地说话,雪菲的心越觉得揪得难受,其实她已经想到这电话里的女人是谁了,只是她还是想证实一下。但她并没有得到回答,电话里的女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令她不舒畅倒没什么,但明显带着挑衅是她不能容忍的,而且她敢光天化日地偷溜进雪菲的家,且搞成如此狼藉,这是雪菲始料不及的。 “小狐狸精,告诉你,以后抢人家的老公时悠着点儿,这是对你的警告,识时务呢最好早点儿离开他,不然以后我也不敢保证能发生什么事,到那会儿可别哭着求我噢!对了,不许报警啊!报了警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哈哈哈……”这女人的笑声从电话听筒里传过来,像把刀子扎在雪菲的心坎上。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啪地放下电话,呆坐在床头。 …………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走掉了。 孕有一场冬雪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宁静和迷人。 呆坐了一天的雪菲拎着大衣走出这间冰冷的屋子,走下楼梯,漫无边际地在雪地里走,这是深秋后的第一场雪,没有来临的冬天提前地来到了。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她的脚步随着无来由的意念来到了雅丽轩酒吧。 怎么来的,为什么来,她不知道,但她来了。雅丽轩酒吧人生鼎沸,各人喝各人的酒,各人找各人的乐子。雪菲没有乐子,没有玩伴,亦没有酒量,但她却点了五罐啤酒。一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孤独而痛快地豪饮。她心里委屈,委屈地想哭,但哭不出来,只有借酒浇愁。一个梳着小辫子的男生走过来,坐到雪菲的身边,暧昧地招呼雪菲:“小姐,我陪你喝一杯?!”“好好好,来,干一个!”雪菲也不推辞也不谦让更没有拒绝。她翻着眼珠子,端起杯子朝这位男生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咣当,酒溅了一桌子,雪菲忙用手去搂酒桌上的酒液,舌头顺着桌面的酒液舔过去,边舔边说可惜了,可惜了。看着那男生直恶心,慌忙逃离了,像看尊怪物看看雪菲,猜想这丫头十有八九是精神病。雪菲舔干净了桌面上的酒水,五个酒罐也喝干净了,忙招呼服务生再来一匝酒。服务生看看雪菲的醉态,犹豫着又给她拎过来一匝,雪菲也不客气,打开一瓶咕嘟咕嘟就往嘴里头灌。此时的酒水对雪菲来说无外乎老白开,而且是晾晒后没了水温的凉白开。没有任何滋味,也体会不出任何滋味。 (13) 晚夜十点,雪菲拎着大衣晃晃悠悠地走出雅丽轩,一阵冷风扑来,雪菲只感觉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般地掀起波澜,肠子在肚子里较劲,“哇”地一声,肚子里的秽物顺着颈嗓咽喉吐到了当街上,晚风吹来,雪菲一个趔趄摔倒在马路牙子上。零星的几个路人走过去,没有人站住或者蹲下,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看看躺在地上的雪菲,雪菲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像个被丢弃在路边的乞儿,摇曳着这个城市阑珊的夜色,见证着陌路人明哲保身的生冷。 一辆出租车朝这个方向驶来,是刚喝完酒的韩冰准备回工地路过此地,他借着路灯的光芒,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雪菲,焦急地忙招呼出租车停下,并快步地跑下车,搀起雪菲,惊讶她为什么喝这么多的酒,没酒量还逞能,真是岂有此理。 他心疼地把雪菲抱上车,出租车问去哪,韩冰摇了一下雪菲的胳膊,问雪菲的家在哪,瘫软如泥的雪菲模糊地叨咕了一句:白宝街……妙城不大,出租车一踩油门,不消几分钟便把车开进了白宝街。但雪菲家到底住在白宝街的哪栋楼哪个门牌号码,韩冰虽到过她的楼下但并未上去过,问雪菲,雪菲迷迷糊糊地也不回答。韩冰要出租车靠边停下来,他扶着雪菲下了车,雪菲虽醉成一滩泥一样,但听韩冰说到了白宝街却突然死活不想回家,韩冰本想带她回工地,又怕早起的事情再次发生,索性就近找家宾馆先让雪菲休息吧。 宾馆没要任何身份证件,只收了二百块钱,韩冰和雪菲就顺理成章地住进了白宝街里的庆海宾馆。宾馆里很干净,雪菲被韩冰扶进房间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内竟哇哇吐了几回。韩冰帮她擦洗清理之后,心疼地看着她。吐完总算安稳的雪菲安静地躺在那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双人床上,脸颊红润,眼神微闭,看上去很安详,全没了刚才吐苦水那般的痛苦表情。韩冰安静地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要看懂看透一尊雕塑。不,不是雕塑,雕塑是呆板的,是没有生命力的,它的生命完全掌握在雕塑大师的手上,雕塑大师赋予它什么样的气度,它就具备了什么样的灵魂;而雪菲不同,雪菲是有生命的,而且是尊旺盛的生命,她股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渴望快乐、渴求激情,表达了她生命力的朝气和蓬勃。韩冰安详地看着雪菲,他的大手抓住雪菲的小手,轻轻地贴在耳垂、贴在唇角、贴在胸口上,他发现雪菲在安静时是那样的美,他如此审视而专注地看一个女孩子,当年看慧芬时也曾这样看过,似乎还没现在这份专注,那时的韩冰血气方刚,愣头小伙子一个,爱上慧芬之后,只要有时间俩人就抱在一起交流、做爱、亲热,两个人像粘团一样天天粘在一起,致使慧芬早早地嫁给了韩冰,可一晃儿十多年过去,孩子大了,自己却在外地一呆就是多年。想家吗?想!想老婆吗?想!可韩冰身边不缺女人,所以这“想”也就逐渐地淡化和漠然了。今天,当面对一个心仪已久的女人,就躺在他的身边、睡在他的眼前时,他蠢蠢欲动的心有些分神了。 他的大手抚摩着雪菲那张洁白甚至是苍白的脸,抚摩着雪菲的头发,那是一头乌黑浓茂的秀发,发丝间幽香的味道闻着爽爽的香浓,他不由自主地把嘴唇靠过去,靠近雪菲的发丝,吻着发丝间的香凝,有些心醉神迷的慌乱和迷惑,心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雪菲的手搭在他的臂弯上,不时地间歇地发出一声低吟,腿随意一搭,便搭在韩冰靠床沿的一条腿上,韩冰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他看着雪菲起伏不定的隆起的胸脯,心跳逐渐地加快,他的手轻轻地、缓缓地解开了她胸前绒衣的第一个纽扣,他发现自己的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哆嗦和无力,像这样的熟悉的动作不止一次地做过和演习过,可今天有些力不从心地发抖,有些手足无措的生涩。他解开了她罩在外面的绒衣,解开了她裤子的拉锁,他看到了她隆起的像馒头一样柔软的花苞,他的手放在花苞上,轻轻地揉搓着,雪菲迷迷糊糊地呻吟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韩冰的脖子,嘴角呓语着,叫着韩冰的名字,韩冰忘情地看着她,迫不及待地也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和拉锁,脱掉了外衣和绒衫,他赤裸裸地跪在雪菲的身边,欣赏着雪菲雪白的肌肤下衬托着那具美丽的侗体,他仿佛听到了雪菲神灵般的召唤,他俯下身来,亲吻着雪菲的每一寸肌肤,雪菲的双手使劲捂着那朵花心的花蕊,双腿不停地扭动着,嘴角的呻吟声鸣和着韩冰亲吻雪菲肌肤所带来的摩擦声,雪菲的呻吟声愈来愈强烈,韩冰有些迫不及待地爬到了雪菲洁白的身体上,浑身躁热的情绪灼烧着他内心涌动的澎湃的高潮,他只觉得下体似有一股冲天骇浪愈迸发出来,飞驰电掣般的向外喷发,他“啊……”的一声之后,浑身颤栗摇动了几下,他没有等到完全投入地进入雪菲的身体就冲动地排泄了。他有些懊丧地看着雪菲,雪菲红润的脸颊像红红的苹果,她洋溢着青春气息的体息散发着迷人的幽香在韩冰的身前飘扬挥发,他的心有片刻的内疚和不安,也有一份自足和自慰。他帮雪菲盖上被子,安静地坐在雪菲的身边,韩冰有了某种意义上的负罪感。在雪菲醉酒的情形下侵犯了雪菲,雪菲一定不会答应的,至于到底能发生什么样的结果,他没有预想但也早已预想到了,他想逃离这里,良心的谴责又过意不去,他韩冰不是那样的小人,大男人做事敢作敢为,等着受审吧。想到这里,他又安静地躺下了,躺在雪菲的身边。眼神有些晦涩,累了,是有些累了,韩冰也睡过去了。 凌晨四点钟,昏睡的雪菲在夜梦中惊醒,她想爬起来,脑袋沉得很,她一个翻身,身体碰到了昏睡的韩冰,她吓得大叫一声,刚想跳起,惊醒了熟睡的韩冰,他忙捂住了她的嘴巴,用低哑的声音回应她:“别叫,我是韩冰。”“你……”雪菲的嘴巴被她捂着没有发出声来,只在喉咙那发出一声压抑的疑问。“是我,别出声,听我说。”雪菲点点头,黑暗中看不到韩冰的脸,也看不到韩冰赤裸的身体,但她感觉到了自己没穿衣服,她羞涩甚至是惊恐地蜷缩在韩冰的身边,使劲地拽着被角,生怕再被韩冰怎么着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雪菲的疑问和惊恐并没有退去。 “你昨天喝多了,我遇见了你,就把你拉到这来了,因为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所以……。” “所以你……”雪菲说到这,再没有说下去。韩冰心里明白她说的所以指的是什么,“所以我亲了你,还……”韩冰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怎么?”雪菲焦急地问他。 “没怎么,我自己就那个了!”韩冰的话刚一出口,雪菲的拳头像雨点儿一样落在韩冰的身上。“你这个流氓,你是个流氓……畜生,你是个畜生、流氓,你欺负我,趁着我喝多了欺负我……”韩冰也不躲闪,一任雪菲的拳头“咆哮”而来。“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要欺负我,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大家都来欺负我啊……”雪菲的拳头越来越弱,哭声越来越弱,也越来越痛。雪菲先前的打和骂,韩冰都没在意,他确实欺负了雪菲,他早已做好了挨打挨骂的准备,所以把雪菲欺负了之后他并没有逃离宾馆,目的就是他要让雪菲知道他是个敢做敢为的男人,他不喜欢做缩头乌龟,他要告诉雪菲他喜欢她,喜欢为她做任何事。可雪菲这最后一句“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我……”把他给震住了,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忙不迭地抓住雪菲的手,使劲地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告诉我,除了我都谁欺负你了,都怎么欺负的告诉我!”韩冰的眼睛里喷着火。 雪菲只是蜷缩在一角哭泣,没有回答他,她蓬松的秀发沿着哭泣的脸颊散乱地顺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凌晨四点的天根本没有见亮光,但韩冰却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脸上的无助和内心的无力。他轻轻地扭亮台灯,微弱的灯光映衬着雪菲苍白的脸,“雪菲,如果你恨我可以使劲地恨,可劲地打,可是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真心地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真的。我愿意。我自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发现我放不下你,可我也知道我没这个资格,我有老婆有儿子有家,所以我没这个权利,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希望你过得有任何的委屈。” 雪菲的哭声已渐渐地平息了,平息后的房间显得格外的静谧,韩冰拉过雪菲,慢慢地靠近她,轻轻地拥住她的身体,吻她的嘴角,“雪菲,我知道你过的委屈,过得不快乐,有什么不快乐可以告诉我吗?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解决一些。好不好,告诉我!”韩冰这些话是真诚的。雪菲摇头,“别问了,我很好。但我也想告诉你,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们的事,包括以后,你也别再管我和约我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她说得越平淡,韩冰越觉得后脊梁骨发凉,他担心越是平静的背后,越有激愤的事情发生。“我仍会找你,因为你们宏达和我们工程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刨除朋友一说,这商业往来不能没有吧,所以单独约你的概率仍然很大。”他温情地看着雪菲。雪菲摇头,“若是这样,我决定辞职。我是个不值得你爱的女人,放弃我吧。我也不会爱上你。”“你真的不爱我?哪怕爱我一点点?”韩冰好可怜的语气。“不爱!”她回答地斩钉截铁。“真的不爱?!”韩冰又逼问了一句。“是的,不爱!不爱就是不爱……!”雪菲的音调提得有些高,还没等她把话全部说完,韩冰的唇已再次靠近雪菲的唇沿,这回他没有笑也没有仅亲一下,而是“狠狠”地吻下去,他的舌尖贴着她的唇齿,紧紧吸附上去,像一只虫子吸附在菜叶上,吮吸着叶子的甘露,雪菲先是拒绝地推搡,再是摇头蹬腿,可她昨夜被韩冰扒光了衣服裸露的肌肤贴着韩冰火热的躯体,不消一分钟的间隙便支撑不住他炙热的烘烤,她的唇齿迎合着他的唇齿,两个人如久旱逢甘霖般地痛畅地搂抱在一起,韩冰觉得自己像是踏进了一片原始的大森林,那里有鲜花有绿草,有高山有小溪,有浓茂的树木,甚至有丰收的庄稼,他又觉得自己似长了一对飞翔的翅膀滑翔在天际云端,守望着一片蓝色的青海湖,湖水碧波浩淼,泛起激情的涟漪……他醉了,浑身瘫软地醉倒在那片浓茂的森林里,活了三十几年之后,只这次醉得是酣畅淋漓吧。 半个小时之后,韩冰和雪菲都安静了下来,守着微弱的台灯,对视着对方。不说话,用眼神交流。 “恨我吧?”韩冰问她。 “是!”她回答的依旧斩钉截铁,没有半毫的犹豫。 “难道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你看我多么地爱你!”韩冰皮扯扯的语气。 “你是个魔鬼,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你比王科还坏!” “王科?”韩冰惊诧地瞪大眼珠子。 雪菲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忙噎住后半截话,没有说出口。 可韩冰正好奇呢,怎轻易舍得放弃这个话题,“到底怎么回事?说说你也说说王科我听,我想知道。” “有这个必要吗?知道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只能是打击,所以还是不知道的好!”她白了他一眼,有所不屑,也有所顾虑。 “我能挺住,说吧,我在听。”韩冰的语气有些温柔了,他在鼓励她。 雪菲思忖了一下,爬起来,招呼韩冰:“那穿上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14) 出租车在白宝街一栋红色住宅楼前停下。天色尚早,楼前行人稀少。雪菲带着韩冰低着头奔向“自己”的家。她轻轻地打开房门,屋子里凌乱无序、杂乱无章,仍是她昨天晚上出门时的老样子。她冲韩冰示意了一下,摇头苦笑,招呼韩冰进来。韩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生怕哪脚没踩稳踩到不该踩的地方,地面上的桌子、椅子均倾斜着,脸盆、衣架东倒西歪,地面上滩涂着一些零屑的碎玻璃茬子、碎纸屑、以及被砸碎的镜框。韩冰走过去,镜框里一张雪菲着毛衫的半身照片散落出来,眼神略带着忧郁,他总认为雪菲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眼神应当清澈无比,可是每次专注地对视雪菲时,他总能体会出她眼神里的阴郁来,这或许是他对雪菲一直以来极为好奇和极为上心的原由吧。他专注地看了几秒钟,然后又把头移向床头,那是一张双人床,床上的被褥早已被人撕扯得稀巴烂,看上去这更像是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家,不然怎么能搞得这么狼狈和凌乱,他疑惑地看着雪菲,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只是狐疑地瞅了瞅,便踱到窗前。透过这扇玻璃窗,能看见外面的世界,视线很开阔,不像一般人家打开窗户看到的不是楼群便是商场,给人视觉上的沉闷和压抑,这扇窗户是主人用了心挑选的,当年雪菲住进这座房子时,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有一点窗前的自由,这是雪菲在王科面前唯一能要求的吧。 韩冰像看房子的客户,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没看出什么稀奇来,除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房子搞得如此稀巴烂之外,其他的好像没什么蹊跷的地方。他看了看雪菲,“这是你的家?”雪菲点了点头。 “那……怎么搞成这样?被人砸过?” “是,还是你眼神好使。”雪菲苦笑。 “什么我眼神好使?这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看见吗。” “说得也是。呵呵。” “还笑得出来?说说谁砸的,为什么砸?” “一言难尽……”她叹了口气。 “一言说不出,就多言说说。” “这个……说起来感觉很久远的事了……”她叹着气,思绪回到了那个下着细雨的夏季…… 五年前。 念大二的雪菲暑假期间坐车回妙城郊区的家。 下车时,时值晚上八点整,此时通往郊区的唯一一班公交车早已停业,站牌下空无一人,又适逢夜晚细雨连绵,她当时没带任何雨具,穿着裙子背着行李站在汽车站牌下祈盼什么希冀发生时,一辆轿车停在她的面前。车窗摇下,她看清了车上坐着一位年纪在四十左右的先生,他招呼她上车。她摇头迟疑了一下,这么晚的天,又在下雨,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他笑,示意她别害怕,他是好人。雨点儿有些急了,她头上发丝被雨淋湿,开始打着翻卷儿了,裙子已快湿透。夏季虽不冰冷但晚夜的冷雨还是让她打起哆嗦。她说了声谢谢,不用,仍不肯上车。 “你到哪儿?这么晚没有班车了。”他着急地说。 “我去郊区,谢谢您,不用了,我会想办法的。我一会儿打车走。” “别害怕,上来吧,我吃不了你的,你再这样浇下去会感冒的,这是我的名片。”他说完递过来,她看清楚了他叫王科,某企业负责人。“这回相信了吧?”他笑着看着她。她思忖了一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说吧,到哪?我送你。” “真是谢谢王厂长,我到郊区……”雪菲羞涩又带着腼腆的语气。被雨浇过后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还淌着一些水珠。 “别客气,叫我王哥就行。你叫什么?这是刚下车是吧?”车开起来后,他问她。 “我叫雪菲。在省城念大学,这是刚下车。”她回他。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消半个小时,车停到了雪菲的家门前。雪菲的家是一间低矮的平房,雪菲下车后招呼王科进来坐,王科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了,这么晚,就不打扰你了,等有时间再说。这是我的名片,你收着,有事给我电话。我请你喝茶。”“好,谢谢你王哥。”她羞涩地微笑。他暧昧地看了她一眼,她并没有觉察到。“对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母亲。”“这样,那好,我就先走了,你进屋吧。记得给我打电话,你有什么联系方式吗?”“我有传呼……。”“知道了,我会联系你的。再见雪菲小姐!”他笑着一踩油门,她向他招手,眼里充满着感激,说不出为什么,她站在那里目送他很远。 之后,她与母亲曾刻意地聊起过这个人,说这个叫王科的真是好人一个。母亲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寻思这天下哪还有这样的好人,不是有什么企图吧,叫女儿留心。但纳闷和疑惑中暂时也找不到人家不好的一面,只好听任女儿的夸赞了。 一星期之后,她的传呼收到了他的留言,说是想请她喝茶,她给他回电话说家里有事,拒绝了。她不想再见到他,生怕母亲的担心是正确的。 他没再回言,第二周,她又接到他的留言,说有急事找她,希望她能帮他联系一名家教,他想给儿子一凡在暑假期间找个家教好好辅导一下功课,儿子学习成绩总是提不上来。 这次她信了。她忙给他电话,说找什么样的,教哪门课程。他说辅导数学、外语。雪菲犹豫了一下,问王科,她行吗?王科当时就兴奋地问雪菲,是真的吗?雪菲说当然是真的。于是顺理成章地雪菲成了王科儿子一凡的家教老师。为了表示感谢,王科拎着礼物来到了雪菲的家,又见到了雪菲,也第一次见到了雪菲的母亲。他说话谈吐之间毕恭毕敬,风度翩翩,潇洒儒雅,看上去成熟稳重。雪菲的母亲热情招呼他入座,留他吃顿便饭,他先委婉地拒绝再是委婉地答应了,老太太热情地去厨房忙活上了,雪菲打开电视机陪着他聊天,聊了很多。雪菲发现他很博学也很多才,谈吐稳重大方,内涵丰富。谈着谈着时,他会偶尔地专注地看她几眼,把她看得羞涩和腼腆了,雪菲一直是个秀气、腼腆的女孩子。看着专注时会偶尔刮一下她鼻子,她并没恼,只是笑。这其实也给其后的雪菲埋下了祸根。 王科第一次端雪菲家的饭碗,就博得了雪菲母亲的喜爱。老人家喜欢稳重的小伙子,虽然王科早已过了小伙子的年龄,可王科深深懂得处世哲学,懂得如何讨老人的欢心。 其后的暑假里,雪菲每晚都会被王科接来,准时出现在王科的家里,其后再准时地被送回去,但她始终没有发现他爱人在家的时候。她曾好奇地问一凡,一凡说妈妈去外地姥姥家照顾姥姥去了,姥姥病重得厉害,妈妈是唯一的女儿,走不脱。雪菲这才知道王科家里暂时就只有王科和一凡了。一凡是个可爱的孩子,这一点,雪菲倒是很喜欢他。 周六的晚上。雪菲仍被王科像往常一样接到家来,但进了家门却发现一凡不在,王科说一凡去同学家有事,一会会回来的。但等了近半个小时,一凡仍没有回来,雪菲看着表盘着急,想时间很晚,怕母亲担心,也觉得自己和王科独处一室不大合适,便想起身告辞。王科端来一杯咖啡要雪菲喝完再走。雪菲接过咖啡没什么顾虑的喝下去了…… 当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凌晨了。雪菲一丝不挂地躺在王科的身边,王科夹着雪茄倚在床头吞云吐雾。雪菲明白了一切,她放声痛哭,恨王科强暴了她,恨自己瞎了眼。王科忙不迭地哄她,说他自见到她的那天夜里就被她的纯洁和可爱震住了,他喜欢她才这样做的。希望雪菲别恨他,理解他。雪菲哭红了眼睛,穿上了衣服,第一想到的是报警。临出门时,王科并没拦阻她,只是提醒地说了句,你是个姑娘家,做事注意后果,悠着点儿。他没有送她,她哭着红肿的眼睛下楼了。到家时母亲问她昨天怎么没回来,她谎说碰见了中学时的老同学,去同学家住了一夜,没电话所以没告诉母亲,母亲半信半疑地应了,眉头皱了几下也就过去了。 晚上时,王科的车准时地又出现在雪菲家的门前。雪菲怕母亲看出什么破绽,不情愿地上了车。上车之后,雪菲冲王科低沉却有力地说了句:“以后最好别再打扰我,我也不再会给一凡做家教了。我们都好自为之吧。”王科并没生气,而是微笑地回她:“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就这么断了吗?我走时一凡可是一直叨咕着你呢,说昨天晚上没看见你想你呢。”雪菲哇地一声哭了,“你放过我吧,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不报警也不想再和你牵扯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赖着不放过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没做错什么,你要后悔只能后悔那天不该上错我的车,既然上了车,下车可就难了,还是去讲课吧。这样对你母亲对你和对我都有好处。”他这话说得不疼不痒,但句句都有分量,像根钢针扎在她胸口上。她明白他说得对她母亲对她都有好处指得是什么。她没有任何反抗地跟着他又去了他的家……一凡不在家,王科再次强暴了她。她没有哭没有泪水,亦没有大喊大叫,只任他像发泄兽欲地侵犯她霸占她。她的心似乎在这一刻间死了。 假期很快地过去了。暑假最后的一个晚上,她再次看见了一凡。一凡说去姥姥家送姥姥去了,姥姥走了,去了天堂。他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一凡还说很想念雪菲阿姨,雪菲阿姨还好吗?雪菲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直任泪水倾洒胸前。 回校的日子里,雪菲时常地还能接到母亲打来的长途电话,说王科一直在照顾着自己,把她照顾得很好,常买水果和常来送钱给她这个老太婆,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哪!说雪菲啊,咱可不能忘本忘了人家的好处啊!雪菲在那头应着,屈辱的泪水却像断线的珠子簌簌地下落。 日子就这样紧着慢着过来了,雪菲装着耻辱装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完成了大三的上学期学业。这期间王科并没有骚扰她,倒是让她过了一段太平的日子。寒假时,她没有马上回老家,而是去了外地打工去了,临近年根时,她接到了母亲的传呼短信,说是母亲病重,住院了。她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妙城,母亲已被王科先行送进了医院的病房,母亲得了急性脑血栓,手术费是王科垫付的。 这个春节,雪菲是陪着母亲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的。腊月二十九那天,王科来过,拎着过年的礼物,给雪菲买了件质地不错的大衣,雪菲都拒绝了,并告诉王科,住院费她会慢慢还给他的,以后也麻烦他不要再来骚扰她和母亲。王科并不理会,依然我行我素。 正月初四,母亲的医药费再次告急,雪菲正愁得一筹莫展时,王科像懂得雪菲的心事,像完全掌控她们家困难似的,又悄悄地帮她垫付了一切。这让雪菲觉得耻辱的心再次蒙上一层冬霜。 寒假很快要结束了,母亲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陪着母亲住在医院里的雪菲却感觉这个冬天无与伦比的寒冷。 她常坐在那扇病房的窗前,问漂浮的云、流动的风,问老天爷为什么对她和母亲不公平,她也常抚摩着母亲的头,希望母亲能健康地好起来。可母亲就像霜打的茄子,自躺在那张床上就未曾好好地和自己的女儿聊过,用心地和自己的女儿说几句贴己的话,她有许多的话想和母亲说,可母亲很难醒来似的。 (15) 正月十六这天,雪菲是永远忘不掉的,母亲终于熬过了阵发性昏迷的日子,坚强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又看到了雪菲。但母亲的身体依然很虚弱,医生嘱咐说,母亲已经不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所以母亲的情绪必须保持平静。雪菲按照医生的嘱咐,悉心照料着母亲的日常起居。雪菲感谢母亲放不下她孤独地自己一个人、又顽强地返回人间陪她来了。 王科闲时常会来到病房,看望老太太。每次他来,雪菲都不爱理他,不想说话,甚至有时想躲开去,但母亲却十分热情十分高兴地招呼王科坐在身旁,那双布满皱纹的老手握着王科的手,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王厂长,我们家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遇上了你这么个大恩人哪,雪菲她爹死得早,我守寡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么个闺女长大成人,现如今没想到半路遇上你这样的好人,你说让我和雪菲怎么报答你才好?本想认你做个儿子,但你是厂长,是有身份的人,我们攀不上这门亲,所以也就是说说,唉……”王科见老太太叹息,而且这些话又是这番情真意切,他抓住时机,马上笑不迭地安慰老人家说,“大妈,你要是不嫌弃,就做我的干娘吧,我保证像您亲儿子一样地待您好。我自小就没爹妈疼,也一直想认个娘呢。要是觉得我做儿子不舒畅,我愿做您家的女婿……”这话他看是冲老太太说的,其实是说给雪菲听的,雪菲站在一边气得鼻孔冒烟,刚想发作,可老太太却喜不自禁地合不拢嘴,拉着王科的手左看右看,“做我的女婿当然好,可是你这个年纪早成家了呀,忽悠大妈高兴呢!这有媳妇的咱不能让你不要再娶一个是不,要是你乐意做我的干儿子吧,我这辈子就想要个儿子,可惜老天爷只给了我一个闺女,呵呵。”老太太说得高兴,心里不自觉地对王科格外的亲切起来,站在一边的雪菲干着急没辙。她几次想打断母亲的话,要母亲别信任这个王八蛋,可蒙在骨子里的母亲却一个劲儿地夸赞王科好,这又做了干儿子,接近雪菲的机会可就更多了。 王科马上改口,一口一个“妈”的叫得很亲近,把个雪菲搞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发现王科坏得不似张扬,但却暗里藏针。这家伙太有心计和手腕了,为了获得长期和她接触的机会,他竟然恬不知耻地拜了干娘,认了干亲。母亲呀,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王科走后,雪菲和母亲说以后别再攀王科了,咱们亏欠人家的太多了,这辈子都无法还得清,所以尽量少麻烦人家,女儿赚钱那天也好还人家这份人情。她说得其实都是从人情这考虑的,其他的她根本没勇气也没有气度说出口,她怕母亲听完受不了而背过气去,可母亲听完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之后说,他现在都做我的儿子了,也就是你的哥哥了,这人情不人情的不是就没那么生远了吗。以后对人家好着点,你看人家为你妈所做的一切啥都没图过,还不就是这份善良的心肠嘛,咋就对人家总是不冷不热的呢。丫头啊!要知恩图报啊!老太太的话,把雪菲的泪从眼眶里诱出来了,她无法说清王科,也无法说服母亲,所有的苦难只有自己扛着,悄悄地扛着,她知道王科不到长期占有她那天不带死心的,可善良的母亲哪知道自己正把自己的亲闺女往火坑里推呢。 快开学了,可雪菲却一直不着急不着慌的,母亲问雪菲怎么还不抓紧收拾准备开学啊,可母亲目前这情境雪菲能撇下她不管吗。雪菲说暂时不想走了,等母亲病好一些再走,她已经向学校申请暂时休学一学期了。母亲不答应,说那怎么成,耽误一学期得损失多少时间啊。雪菲拧着不走,母亲着急。王科看在眼里,找雪菲谈了次话。王科说家里的事我来操心,母亲大人我会找专人照顾的,你就放心地开学吧。雪菲像看怪物地看着他,像要看透他的内心,她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这个男人到底想怎么样?王科倒是很识趣地打圆场、解释:雪菲,你该相信我的诚意,我承认对不起你,但那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都换不来你的真情吗?相信我,相信我是爱你的,即使我的先前做法有失公道,但我是因为爱你才那样做的。 他不说这话便罢,说了倒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爱我?你做的这些是因为爱我?鬼才信呢!那你家里那位怎么办?一凡的母亲怎么办?你想过后果吗?你想过你做的这些的背后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当然,当然想过。如果你有一天答应嫁给我,我会选择和她离婚的。我们早已多年没有感情,也多年分居而过。她有她的事业在外地,我有我的工作在妙城。一凡暂时寄存在我这而已,过段时间她母亲会来接他过去的。” “这样?”雪菲半信半疑地看着王科,不相信这是真话,她去过王科的家,一凡说他母亲在姥姥家照顾姥姥,怎么可能是因为感情不合分居呢?“不信?”王科追问了一句。雪菲不应声,王科说的每句话对她来说现在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这个男人太多的变数,太大的反差,阴晴把握不准,也摸不透他骨子里到底想干什么。母亲住院期间所有的住院费几乎都是王科交的,他没必要为了她这么个女人去做这些啊,难道是为了向她赎罪吗?可又不像,难道仅仅是为了追求她吗?她认为自己没什么去让王科这样死气白赖的对待她,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怕雪菲报警?雪菲如果想报警早已报了,王科这样的小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母亲病重,她不想给母亲添堵,如此,雪菲真有点进退两难了。 三日后的一个午后,王科风尘仆仆地夹着包又来医院了。进屋就叫妈。雪菲最烦他这点,没怎么着呢,这妈叫得比谁都亲,生怕人家不知道他认了个干妈似的。可王科并没看雪菲,而是进屋直接就奔雪菲母亲过去了。老太太见干儿子来了,张罗着想坐起来,但最后由于身体虚弱没有成功,只好继续躺着,王科也像特孝顺地安慰老太太,说妈身体不好躺着说话,我来是有事想和妈商量呢。他拿出一张购房凭证,说是一个开发商朋友目前正在市区最好的某某地段搞开发,一期工程已经完工了,他要朋友留了几栋好楼层好地段的住宅,如果妈同意,他想给妈买一栋。妈身体不好,想让妈过个安详的晚年。这席话不说便罢,说完之后,老太太泪水横流。想自己年轻守寡,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拉扯雪菲长大成人,什么时间接受过这样的待遇,这辈子也没奢望住上什么高楼啊!没想到半生过去,天上掉下个程咬金,对自己比亲生儿子还亲,这叫老太太说什么好呢。他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儿的心意妈领了,但楼就不去住了,我这么大岁数住惯了平房,也没多大的力气住楼房了,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住吧。但王科求老太太上楼,说只要妈同意,他先交预付款二十万,剩下的按揭贷款,他来还,保证让妈舒心地过好后半生。老太太没问雪菲迷迷糊糊地就应了。王科见老太太应了,心下窃喜,忙又对老太太说,“妈,既然咱要买楼房了,我寻思着把你和雪菲住的平房卖了吧?我呢先张罗着买楼看户,等楼买好咱就把平房卖了,这样也就安心了,现在的郊区平房也卖不上价钱,能卖一个是一个,卖完平房的钱我一分不动给您老留着,存起来,雪菲上学不够的钱我来付,怎么样?”不管王科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就王科在老太太面前说的这番话,老太太没有任何疑虑地感动啊!是啊,既然要买楼,那平房留着也确实没什么大用处了,卖就卖吧,卖几个算几个。她点头,告诉王科,能卖几个是几个,但必须先买好楼再卖平房,不然她也怕万一楼房没住上,这平房再没了,她和雪菲去哪里安身哪! 站在一边的雪菲一直在观察着王科的动静,她对王科这番话有些信任,也有些怀疑,信任的是他说的这番话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和岔口,担心的是万一王科没安好心,买房卖房的有什么差错可就麻烦了,可她又找不出任何理由搪塞,唯一搪塞的理由就是按揭贷款那块儿涉及到以后还贷的事。她忙对母亲说,房子的事不着急,如今最要紧的是抓紧治好母亲的病,其他的暂放一放。 母亲点头。母亲告诉王科,关于买房和卖房的事你先帮张罗着吧,有什么消息告诉我,咱们再定。雪菲要开学了,雪菲这孩子不放心我走,所以你就争取早点把一些事办完,也好这丫头片子能安心地上学去。王科应着,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有着一丝的不快,有着一丝的懊恼,好像也夹杂着欣喜,但王科的所有的表情在雪菲看来都是龌龊的。可碍于母亲在场,她不想发作,更不想当着母亲的面揭他的短,病弱的母亲,实在是经不起一点伤痛和打击了。她只想快速地了结她们家和王科之间的关系。可如何了结得了呢?王科是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他为她母亲做了那么多,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吗?! 雪菲曾设想过去派出所报案,可事隔多日,她当初什么证据都没留下不说,王科那番威胁的言语也让她把报案的勇气再次抵消了,况且目前母亲那笔住院费对雪菲来说不亚于雪上加霜,怎么能说完就完、说断就断的和王科来个了结?妈妈呀,都是女儿害了您,引狼入室,可妈妈,您走了这么多年的路怎么也跟着女儿这么糊涂呢,怎么就能把这么一只狼养在身边还认贼做子呢,您说,您叫我到底该怎么办哪!雪菲常常地就这样自言自语,独对寒窗诉说心语。 三天之后,王科带来了让雪菲母亲为之高兴的消息。说买楼的事差不多了,他看好了一座房子,希望雪菲或者母亲去看看,母亲身体不好,请雪菲去看吧。老太太问房子在哪,王科说在白宝街,市区最好的地段,红色的小楼,很惹眼的,也是很多买家都争着抢着想去的地方。老太太高兴,忽悠地从床上就坐起来了,这么多日子的病痛的折磨都没让老太太坐起来,可王科这句话却让老太太眼里放了光,她马上拉过王科的手,说这是真的吗?王科点头。雪菲站在一边不言语,说心里话她不想去,她不想再欠王科的任何人情,可母亲那儿……唉,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母亲到老了不是老糊涂了,是被穷日子过怕了,如今遇见了王科这样大气肯舍得花钱的男人,她也就及时抓住了这颗救命稻草,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想甩掉王科谈何容易啊!老太太高兴,就叫雪菲跟着王科去看房子,说雪菲若是觉得好就定下来。雪菲拗不过母亲,本不想去,可母亲的兴奋母亲突然能坐起来的那盼望新楼房的高兴劲儿,她怎忍心拂母亲的意。硬着头皮去吧,去是去了,但路上雪菲没有说一句话。 红色的小楼真是很漂亮。雪菲站在楼下的第一眼,便见识到了王科的审美意识。 跟着王科上楼,王科打开了五楼的一房门钥匙。雪菲站在门前,觉得屋子里赫然一亮,刚竣工的楼房虽然还保留着部分潮湿的香气,但这间屋子进来就感觉特舒畅,而且她直接走到卧室那扇窗前,她看到了窗外视野开阔的一片空旷和明亮,她喜欢这样的屋子,做梦都向往有这么一间屋子,只是……她发亮的眸子突然又暗淡了。 王科似乎抓住了雪菲的心理,他看到了雪菲走进屋子时的舒畅和流于眼表的欢喜,但他也抓住了她瞬间的暗淡和懊丧,他的心有些谱了。“怎么样雪菲?喜欢吗?”他很温柔的语气。 雪菲苦笑,不说话。雪菲虽是苦笑,但对于王科来说不亚于多云转晴的日子来了,自从那天夜里让雪菲喝下了他事先调好放了安眠药的咖啡,他强奸了她,他就再没见雪菲在他面前笑过。今天她居然笑了,虽笑得苦涩,但却让王科吃了颗定心丸般的塌实。 “喜欢我就买下好不好?其实这间房子就是为你准备的,真的。我爱你雪菲。”他拉过雪菲想拥住抱紧她,他很久没碰过她的身子也没碰过她一手指头,甚至没拉过她的手。他一直在忍耐着寻找合适的机会,他不想和雪菲偷偷摸摸地过那种强奸犯罪的日子,他想永远的霸占雪菲,既没有良心的谴责,也没有道义和法律的制裁,他在处心积虑地准备着。现今按照他的安排,计划在一点点兑现,他的心也在一点点窃喜。雪菲见王科想抱住自己,急忙抽开身子岔过去,她刚想打开房门,王科拉住了她,“雪菲,你真的就不能原谅我吗?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雪菲扭着头不吱声。“雪菲,你看着我,看着我,我不是老虎,我是王科,是爱你的人。我对你和对你母亲那么好不为别的,因为我真心的爱你,也真心的想赎罪,所以请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完成这个承诺好不好。老太太年纪大了,应当让她过上好日子。你说呢?我不逼你,但我会等你,等你一直到大学毕业。” 王科说的情真意切,雪菲仇恨的心却在一点点地倾斜。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就没那么深刻地仇恨过他似的,这是自己吗?难道仅凭这么几句话就可以原谅他吗?她是不是真地开始爱上他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雪菲?你怎么可以那么轻贱地对待自己的仇人,那么轻贱地爱上自己的仇人也是恩人?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过得不快乐,甚至想过自杀,可为了母亲,她舍弃了纯粹自私的想法,忍辱负重到现在,怎么就可以凭他这么短短的几句话轻易地好像就原谅了他?雪菲啊雪菲,这是你吗?她的泪水里储藏着太多的迷惑和不安,也储藏着耻辱和愤怨。 王科顺势拥抱了她,拥在怀里,“相信我,雪菲,我爱你。这间房子如果喜欢,我们就定下来吧,我会把母亲大人接来,好好照顾,你安心地去上学,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等你,直到你答应我那天。”雪菲没有逃脱也没有答应,只任他的双手环住她的腰裸,屋子安静极了,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雪菲……” “嗯。” 谁都没有多说话,雪菲的心里七上八下。 王科的心里却在筹划着接下来的事情。 (16) 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当王科把白宝街红色小楼五层那间房子的红色房证交到雪菲的手里,让她亲自签下自己的名字时,雪菲的手是颤了又颤的。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雪菲开学的前两天,母亲暂时出院了,她不想再让王科掏住院费,也不想让雪菲牵挂着走出妙城、踏上去省城的列车,老太太被王科接进了那栋红色的小楼。两室两厅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雪菲却存留着一点担心。担心她走后母亲的起居,担心未来前途一片黑暗。 日子一如平常紧张而飞快地过去,这个学期王科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偶尔母亲会打来电话报个平安,雪菲问母亲过得好吗?母亲答应着说好。但不知道为什么,王科的失踪对雪菲来说不但没有轻松和释然,倒是感觉有某种后怕,漫长的黑夜似乎要来临了。 春暖花开的时节,到处是阳光是鲜花是绿草,生机一片,春意昂然。校园里的丁香开得争奇斗艳,雪菲在花间捕捉着飞碟、赏花看花的间隙里,思绪却能常常飞到妙城的故乡,想母亲,偶尔也会想起王科。她发现王科已经像磐石一样占据在她内心的某个位置,弃之不去。思绪里一些美丽和噩梦般的记忆时常飘忽在眼前,王科的俊朗、王科的聪明,王科的霸道、王科的自私自利……说不清楚,好像从来就没认真地了解过王科,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他真的那家企业负责人吗?他真的叫王科吗?他和他媳妇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凡,还有一凡,是他儿子吗?雪菲就这样,胡思乱想,不贴边的、贴边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外蹦,可怎么蹦都蹦不出丈八尺的远,依旧盘桓在脑子里,久久都不能散开,像拧成绳子的疙瘩,像缠着树的藤,本来很信任很自信的一切似乎又突然会消失会变成海市蜃楼随风逝去一般,她有些精神恍惚了。 要好的舍友发现雪菲总是魂不守舍,也常提醒地问起她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心事说说看,但稍有些内向和文静的雪菲是不会轻易地说出这一切的。她不知道何去何从,可住在小红楼里的母亲似乎已注定了某种不愿发生又必须要发生的结局。 那面雪菲忧心忡忡,而此时的王科正坐在他开发商朋友的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叼着雪茄烟吐着烟圈。 “我说王科,你费了这么大的劲,要抓紧把那老太太的房子搞到手啊,趁着她闺女不在家抓紧点儿,过这村可没这店儿了,听说那块地已被市政府划到了拆迁之列,扒完之后,那块地可就成金字招牌了,政府会在原地建一座妙城最商业化的开发区,老坐地户给的可都是大价钱,发财得趁早啊!听说到时候一平米能给一万块,那老太太的房子据你说的三十平米的话,就能稳拿三十万,而且那些棚厦都能按照居住房屋的面积给你折价,怎么也有个几十平吧,你就可以稳稳当当地赚个七八十万的。若是不喜欢钱,还可以要房子,开发区的房子那时就是天价了!我这可都是内部消息,听我的就抓紧点儿。”这位说话的是王科多年的朋友董任全。他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王科按揭买给雪菲的房子就是他们俩一手策划的,说是买给雪菲的,其实在董的操作下,王科只象征性地交了10万元的预付款给银行,其他的都欠着呢。若有一天王科说不要这房子了,而雪菲又没钱交剩余的款项,那这座房子人家银行可随时收回。但雪菲和母亲是没有想到这些的,她只看到了房证上写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对她来说都是个未知数。 如果雪菲大学毕业,肯跟着王科,那王科也就念念旧情继续留任她们母子住在这里,若是雪菲不从,他翻脸不认帐,人家房产公司把她们娘俩撵出去可就与他无关了。想至此,他发现自己咋就那么聪明呢!雪菲啊雪菲,你不是清高吗?我叫你有一天哭着求我接纳你们娘俩,到那时,可就别恨王科我翘尾巴了。嘿嘿!王科因高兴,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阴暗的笑容。 “董兄,不是兄弟我不着急,关键是房证在老太太的手里,她不拿出来我也没辙啊,而且她自上楼之后,又总叨咕着平房的好了,舍不得卖了那间房子。说是哪天不行了还得下楼去,去平房送终。你说叫我怎么办?” “也不难,想个什么法儿,要她相信,心甘情愿地拿出房证不结了嘛!” “什么法儿呢?”王科着急地问道。 “不如这样……”董任权在王科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个人会心地大笑。 “对了,王科,听说你把那女孩儿也搞到手了?真有你的!可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哪的话,这些还不仰仗董兄提携我吗?没有您支招,我哪里能有这便宜可捡。” “不过,说真的,那女孩子倒还真不错。我有时都有点不忍心了。” “无毒不丈夫!就这个社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的是,但那女孩子真的很好。” “不会是爱上她了吧?你可别忘了你是怎么认识人家的。”董任全的一句提醒让王科清醒了一下。他想起了董任全告诉他的关于妙城郊区那块地皮马上起价的内部消息,他又如何打听郊区那块地界下的人家的一些具体情况,最后把目标定到了雪菲家的房子。他看中的是雪菲家那几间棚厦,于是那天夜里与雪菲的相识也就开始上演了。戏已经开始了,只能慢慢地演下去了。 王科像往常一样地回白宝街的家,虽然这家是雪菲和母亲的,但房子是王科一手经办的,而且按揭的钱也一直由王科交着,所以他回这个家像如履平地。 老太太已经能慢慢地站起来了,而且能下地收拾卫生和自己将就着做饭吃。 见王科拎着水果进屋,老太太迎了出来,“回来了,今天下班这么早?”她接过水果。 “是啊,想妈了,就过来看看。这几天怎么样?我那头挺忙的,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看您,怕您自己在房间里万一摔了磕了的,我不放心,雪菲又好骂我把您不放在心上了。” “怎么会,雪菲那丫头可不是那样的人。今天就在这吃饭吧,我一会去厨房给你炒几个菜尝尝,娘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呢。” “不了,我今天来是有事告诉妈的。饭就不在这吃了,一凡自己在家,我得回去看看。” 提起一凡,老太太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哦,一凡……对了,一凡这孩子怎么样现在?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呢,我想见见我孙子哪,还有,你和他妈现在怎么样了?一直没听你提起过。”老太太终于想起了一凡的母亲,病重期间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问起这事,她是雪菲的母亲,她得为自己的女儿着想。王科虽年龄不算老,男人只要不到四十岁,三十七八岁,血气方刚,依旧年轻着呢,所以老太太并不十分介意,况且他又是自己的儿子了,心眼那么好使,待她和雪菲像亲人一样,雪菲能嫁给他当然也就使一家人更亲了。但她也一直担心的是一凡的母亲,他到底和一凡的母亲怎么了,目前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却一无所知,所以见到王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话题,也顺嘴儿问问。 王科报喜不报忧地打哈哈:“和一凡的母亲依然分居呢,再过半年分居时间,我们的婚姻自然也就解体了,等雪菲回来时,什么事都结了,所以妈放心吧。” “这样最好,我就放心了。对了,刚才你说回家有事,说吧,什么事?” “哦,是这样,上次和你提到的那间平房的事,我现在办得有些眉目了,有人想买了。” “那间房子,我不是和你说过不卖了吗?我不想卖了,我还琢磨着等雪菲回来,你们来住楼,我自己一个人搬回去住呢。楼上呆着不习惯了。”老太太显然是有点不高兴的架势。 王科忍着,“妈,不是非要把房子卖了不可,但目前雪菲正需要钱的时候,她马上就要毕业实习了,而且我这面单位马上也在改革,弄不好就要被其他的单位兼并或者被政府定为瘫痪企业,面临下岗的危险,以前您老住院的时候,我花了一些钱进去,一凡母亲那头也和我要了一些钱,我还要为一凡准备一些升中学的钱,所以……我暂时怕没能力帮助雪菲,况且咱们这楼按揭贷款,银行那头,我也要每月拿出一部分现金,所以和您商量,现在有买家给出好价钱,咱不卖亏啊!” “这样……?”老太太丝啦了一下,“照这么说这间房子非卖不可?人家给多少钱?”老太太不大情愿但也是关切地问他。 “那面给的价钱是五万块钱。想一想,就一间房子给五万块钱,值啊!但妈若是不同意,我再想办法,怎么也得让雪菲安心地毕业,钱的事我再考虑。”他很委婉的语气,心里却在骂这老不死的。 “五万,按说倒不算低,但也不算高。我那虽是一间房,但旁边早些年盖的棚厦也有几间呢,按理说卖出去不愁没什么好价钱,但眼下,雪菲那……唉!”老太太思忖了一下,叹了口气,本想给雪菲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但又怕影响雪菲的学习,这孩子没准儿也正为钱的事着急呢,即使把电话打过去,她也不会说她有什么困难的,她不会忍心让她母亲在这头着急。但王科刚才说的话也句句在理,麻烦了王科这么长时间,花了他不少钱,他有困难时,我这当妈的不上心不帮忙,谁还上心谁还帮忙啊!我应该帮他一把,虽是干妈,但人家把我当亲生母亲待,我也不该为了自己养老、图清净、考虑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到这儿,她打开床头的小木匣子,这是她上楼来唯一从平房里带出的东西,拿出那本泛了黄的房屋产权证明书,那上面写着老太太的名字,她的手哆嗦了一下,打开看,眼圈有些潮湿。结婚晚的雪菲妈和雪菲爹在一起只过了五年的幸福日子,然后她爹就因胃癌撒手人寰,剩下一间房子和盖好的几间棚厦,那会儿政府对住户盖棚厦并不像现在要求那么严,盖了即盖了,政府也不深究,所以这几间小房子也算她爹给雪菲留下的唯一的家产吧。老太太哆嗦着把房证交到王科的手里,意思是你拿去吧。王科忍着内心的狂喜和激动,扑通就给老太太跪下了,“谢谢妈!我会办好的,放心吧。”王科这一跪,也许是良心上的不安,给老太太跪了一下算是赎罪;也许是情不自禁地激动,顺势也就跪下了。老太太忙拽起王科,说孩子,只要有你的这份孝心,叫娘做什么都可以啊,只要你将来别辜负了雪菲。拿去吧,卖了的钱交给雪菲一部分,其他的你留着,算还你替我垫付的那些手术费的钱。王科应着,顺手又从包里掏出一份房屋过户单,请老太太签字。老太太看了看,哆哆嗦嗦地在单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泪水却哗地流出来了…… 王科心里多日来装着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突然就落了地,但却砸在老太太的心坎上。 而这一切雪菲还一直蒙在鼓里。 几天后,王科把五万块钱交到了老太太的手里,老太太掏出四万给了王科,说是帮他缓急用的,老太太问王科房子卖给了谁,王科说卖给了一对于市区刚退休的老职工夫妇,他们想去郊区住一阵子,在那里养点花、种点菜啥的,他们喜欢郊区的生活。老太太没有再问,她明白一点:再问多少话,房子也是人家的了。其实房证换了新之后,房证上的名字早换成王科,而且在董任全的帮助下,那几间棚厦一并改头换面,有了新户头新主人,亦都是王科。 半年后,王科负责的厂子被政府作为瘫痪企业收拢,吃饱了捞足了的王科“下岗”了。普通的职工下岗面临着重新择业的艰难,但对王科来说这一切不过是重新的开始。 雪菲母亲的那间平房和棚厦,给他带来了三十多万的意外创收,外加一套临街的一楼商品房。 在这期间,他先是倒腾了一阵香烟,狠赚了一笔,又开起了一家机电产品公司,买卖越做越像样了。 当雪菲带着欣喜和不安的心情实习结束、毕业返回故乡时,才知道王科从原单位下岗、开了家公司。从母亲的嘴里,雪菲也知道了那间平房被卖了,而且也知道了政府在郊区的老房子那盖上了高楼大厦,那里就要变成妙城最美丽最现代的商业开发区。她只当她们家没那财运,王科等待中的火山爆发并没上演。 (17) 雪菲大学毕业回到妙城之后。家里巨大的变化让雪菲瞠目结舌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在离家近一年的日子里,母亲会把老房子卖了,王科会下岗开起了家电公司,这一切的一切母亲怎么也不和你自己说呢,只知道实习期间母亲给自己汇来了一笔钱,母亲也没说任何理由,只说给雪菲在实习期间花消的,母亲之所以给她汇钱是因为王科曾说雪菲需要钱用,当妈的心疼女儿自然也就不问啥原因而把卖房子的钱拿出一些,但雪菲是不知晓这些的,还以为是王科想汇钱给她怕挨她骂才转交母亲汇于她呢,所以她也没花这笔钱,一直存着。回家之后才知道这钱乃是卖自家房子的款,她叹息那房子卖了可惜,可也不敢多说什么话,怕母亲听了难受;但暗地里她也揣摩着王科的心理,寻思这天下的事怎么就这么巧,房子刚卖,郊区那面就建起了商业开发区、房子起了价?难道仅仅是巧合吗?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她私下里曾问过母亲,房子怎么卖的,母亲说了大致经过,雪菲心里有了些疑虑。 但雪菲也找不出王科的破绽,所以一直保持着缄默。 王科比以前明显来得少了,老太太时常当着雪菲的面叨叨,问雪菲,王科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一趟呢,说她想儿子了。雪菲哼哈应着,他不来,雪菲倒觉得很清净,她烦看见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难道真要嫁给他吗?但自毕业后,王科好像就很少来家里了,是生意忙得不亦乐乎还是和她们家的关系生疏了?带着疑惑、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天,雪菲正陪着母亲在客厅里聊天说希望休完这个月的假期就出去找工作,说一家公司看了她的简历,想录用她。此时,家中电话响起,雪菲忙去接电话,电话那头一位小姐的声音传来:“您好,这是雪菲小姐家吧?”“是,我是,您是……?”“我是中国XX银行XX分行信贷部的工作人员,针对您的房屋按揭贷款一事向您传达一些相关事宜,您在我们这里办理了住房按揭贷款手续,房屋位置在妙城市白宝街四委三单9号,您当初一次性交齐了10万预付款,剩余的按揭贷款五年,所以您每个月要向银行交纳连本带息近4000元左右,但您已有三个月没有交纳房款了,我们银行是有规定的,在规定的时间内假使您无法上交贷款,银行将有权收回您的住房。”“啊?怎么会这样?我们一直按月交着房款呢!您不会搞错吧?”“呵呵,这位小姐,我们不是在和您开玩笑,希望您赶紧查一下,马上来银行把上三个月的补齐,不然……”“我知道了,那我过去查一下吧,谢谢您,再见!”“好,那等您,再见!”电话挂了。雪菲呆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房款不是王科一直在交吗?难道他……? “怎么了雪菲,谁来的电话?好像是银行的?”雪菲点点头。 “银行那头说什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着急地问。 雪菲叹了口气:“妈,银行说咱们家三个月没交按揭贷款了,你不是告诉我,王科一直在交着吗?怎么搞成这样呢?” “是啊,我上次把卖房的钱给了他四万,就是要他暂时解决应急,先垫付按揭贷款的,他难道忙忘了不成?” “妈,不管怎样,我先过银行那头查查看看,没准就是银行那面搞错了呢。您先别着急,在家等我消息。” “那好吧,只能这样。一会儿我给王科打个电话问问。” “好吧,妈,那我出去了。你自己在家注意着点儿。” “没事,去吧。” 雪菲下楼了。老太太皱着眉头,心里不是滋味,打个电话问问这混蛋小子再说。刚拨了三个数字,门铃在响,忙去开门,找谁谁来了,是王科。 老太太见王科来了,又放下电话。“科儿来了,来了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呢。” “是吗?找我什么事?”王科的语气并不是很友善,好像还喷着酒味。 他语气虽然不太友好,但老太太并没大觉察出来,依然问道:“是这样,我上次给你的那四万块钱,你没有交房屋贷款吗?人家银行怎么把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 “哦,这个啊,我这几个月资金太紧张,一时周转不开,所以您给的那点钱杯水车薪,都让我投到买卖里了,还不够呢,贷款的事只能再等几天了。” “啊?”老太太当时就呆在那了。四万块对王科是杯水车薪,但对老太太来说可是卖了居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得来的那点钱啊,那是一辈子的积蓄,在王科的眼里只是杯水车薪? “可是,可是银行这头怎么办?若是不还钱,银行马上就要收房子了。”老太太着急地问王科。 “您再想办法嘛,这是您的房子,您不能总指着我吧!我也不可能管您一辈子是不?”王科这句话不说便罢,说完这句话,当时把老太太就噎在那了,她这才发现王科似乎不是以前的王科了,那个口口声声说为自己尽孝、养老送终的“儿子”,怎么能说出这番话,“你,你……你怎么可以和我这样说话?我是你娘啊!”老太气得脸色发青,憋出这句话。 “我娘?你是我娘?呵呵,有意思,我娘早就死了,在我几岁的时候就死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个老不死的!”王科不屑和轻蔑的语气,彻底刺激了老太太,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老太太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干儿子”一副无赖的嘴脸,她手指冲着他指了几下,突然觉得喉咙那咽了一口痰,出不来下不去,她觉得堵得慌,堵得上不来气,又像有人在嗓子那勒根绳子,越勒越紧,越紧越勒,她脸色由青变紫,想说话说不出。 “怎么?生气了?瞧你气得那样!你要是知道雪菲早就是我的人了,你还不气死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那宝贝闺女,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的。” “你……你……!”老太太你你了几句之后,一口血从嗓子眼里喷出来,当时就昏过去了。 王科见几句话把老太太气得昏迷过去,虽是意料之中,但多少也有点害怕了,她怕老太太死在家里,他逃不了干系,所以他忙拨通了120电话,老太太被第二次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室。命是暂时救过来了,但老太太受上次脑血栓后遗症的影响,思维已经有些迟钝和模糊了,当雪菲接到王科的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已说不出一句话,医生说病人不能再受刺激了,寿命也不会太长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雪菲在医院里没有哭闹,安静地把母亲又背回了家。看着母亲沧桑憔悴的面庞,想着母亲几十年来含辛茹苦把自己带大的点点滴滴,她只觉得有把刀子剜在心尖上,母亲把自己带大没有享一天的清福,却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怎么就发生地这么快?女儿才下楼几分钟的时间啊!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啊!“妈……妈呀……妈,您能听见吗?您能听见吗?”她趴在老太太的身上,憋了几个小时的眼泪终于像黄河掘了口子般奔涌而出……。老太太的手似乎动了一下,似乎想摸到什么,但也仅仅只是动了一下,雪菲并没有觉察。雪菲哭得泪人似的,床单湿了一片。 天黑下来了。雪菲没有开灯,一直坐在母亲的身边陪着母亲,屋子里安静的让人窒息。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死寂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是王科,她看清楚了是王科,王科早就配了一把房门钥匙,只是一直没露声色而已,现在老太太不行了也不碍事了,他终于能够堂而皇之地进入这座房屋,这座自己精心布局的房屋,房子里的这只金丝雀马上就会成为他的口中餐、他的小小鸟。 麻木了的雪菲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平和地看了他一眼。 雪菲出奇的安静倒是让他稍觉得意外,他以为她会大叫,会呼喊,会厉声质问他怎么进来的,她母亲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可是雪菲的麻木却让他有点摸不透这丫头的心了。 “雪菲,我来了。”他走过来把手搭在雪菲的肩上。 雪菲没有排斥也没有配合,点了点头。眼圈里的泪水盈满了眼眶。 “雪菲,休息一下吧。别总趴这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身体要紧!” 雪菲没有听见般。 “乖,听话,我抱你上那屋躺一会儿。来。”他抱起了雪菲,轻轻地放到了另屋的床上,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雪菲胸前那对挺拔的双峰,内心荡漾着久已压制的情欲,下面鼓涨的难受。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像头狮子压在了雪菲的身上,雪菲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像块木头地躺在那,任由王科发泄着肉欲,王科呼哧呼哧地忙活完之后,像泄气的皮球仰八叉地腆着肚皮横在那,觉得很没意思。王科是个占有欲望极强的人,如果雪菲挣扎反抗或者是配合着发几声嗲,他的占有欲也就越强,可面对雪菲的麻木,他却突然觉得没什么情绪玩下去了。他越来越觉得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身体上占有雪菲,而是从心灵上也需要占有雪菲,而这种需要愈发牵动着他的神经和不安,他不知道接下来能发生的和不能发生的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场好戏就要结束了,可似乎又刚刚开场。老太太终于做不了绊脚石,把她气地半昏不死的也可以此作为要挟雪菲住在这座房子的砝码,但他似乎又怕老太太真的苏醒过来,万一苏醒,自己的嘴脸自然也就暴露在雪菲的面前,可万一死了,雪菲没有了牵绊,自然也会心灰意冷离开妙城,到那时已下锅的鸭子可就打开锅盖自顾地飞了。他既担心又害怕。可戏已到下半场了,怎么能说收手就收手呢。他发现自打认识雪菲之后,他需求的不仅仅是金钱上的胃口,还有这个女人。 王科爬起来,拽了被单遮在雪菲的身上,然后穿好衣服,又看了一眼雪菲,“一会儿收拾收拾,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再过来。”雪菲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发呆地看着天花板,只任泪水淌到了胸前。 王科过那屋看了一眼老太太,见老太太没什么起色,也没什么反应,放心地推门走了。 屋子里显得更昏暗了。 夜色中的雪菲躺在床头,当听到王科那声重重地摔门声,“哇”地一声,憋了几个时辰的安静终于爆发了出来,鼻涕、泪,也说不出都是什么了,润湿了床前的枕巾。 一周过去了,银行没有打来电话催款,王科每晚准时来一趟,这个家摇摇欲坠、死气沉沉,又静如止水。 雪菲每天都会安静地帮母亲翻身、擦身,陪母亲说话,虽然母亲不能说,也许说了母亲也感觉不到,可雪菲总是不厌其烦,只要老太太安详地躺在那,她就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还有个亲人陪着,王科对雪菲来说就像这家里的旅客,他来,她不说欢迎,他走他不说再见,她心里的王科死了般,她不需要他的“爱”,也不需要他的出现,她只希望母亲快些好起来,她想知道很多。 老太太在半个月之后,终于没能躲过小鬼儿的纠缠,撇下雪菲一个人先去了。母亲走了,走得很安静,没有痛苦也没有遗言,那天的老北风刮得呼呼地响,天上飘下来飞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满了天际和云端,望着飞扬的雪花,雪菲想起了小时候总问妈妈的那句话:“妈妈,你说为什么给我取名字叫雪菲啊?”妈妈总是笑,摸着她的小脑袋,“因为雪菲是在雪天生的啊,雪花飞扬,当然就叫雪菲啊!”“可那该叫‘飞扬’的‘飞’啊!而我是这个‘菲’字。”“爸爸当时希望你是个男孩子,所以取名字‘飞’,可生下来才知道是女孩儿,也就改为‘菲’字了。”是这样?雪菲不再问妈妈了,后来她知道了,虽然爸爸喜欢男孩子,可爸爸妈妈都那么爱着雪菲,再后来,爸爸走了,现在妈妈也走了,妈妈是去另一个世界里找爸爸去了吧。 (18) 陷在记忆中的雪菲,思绪突然停滞了,当着韩冰的面,放声痛哭……一直在认真聆听雪菲倾诉、随着她记忆游走的韩冰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雪菲还没有从往事中走出来,韩冰还想听下节的故事,可雪菲却突然打住大哭起来。韩冰心里也揪着难受,这个女孩子过得如此凄苦,可后来呢?他还想知道后来。雪菲抽噎着耸动着肩膀,韩冰掏出手绢递给雪菲,他心疼地搂住雪菲的肩膀,它很柔弱、很纤瘦,却过早地扛起了生活的艰辛。雪菲的头枕在韩冰的胸前,依在韩冰的怀里,看上去已不堪一击,她身心疲惫之及,好想睡一觉,好想啊! 她不想回到从前,她想把以前痛苦的记忆都忘掉。可生活的记忆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得了呢!思绪里的一些场景、一些记忆、一些幻像仿佛就在昨天一样,愈想愈清晰。 韩冰没有再追问雪菲下面的情节,他也该想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雪菲目前还住在这座房子里,还和王科有着这种千丝万缕的牵系,就该想到结果会是怎么样。雪菲似乎有些累了,躺在床头不时的工夫就像睡着了般。韩冰帮她盖上被子,安静地注视了她几分钟,然后悄然地站起来,从屋子厨房一角找出一把笤帚,开始清扫屋子里的碎玻璃茬子。平时在工地,他是横草不拿竖草的人,可在雪菲面前,他发现自己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十几分钟的间隙,他让屋子里又干净整洁起来。 清晨的阳光从雪菲家的窗前慢慢露出头来,露出笑脸,散发着这个冬日清晨的温暖和火红。韩冰站在窗前看了很久,然后背转身又看了看雪菲,在她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轻轻地推开房门,轻轻地下楼。新鲜的冷空气包裹着他周身的焦躁和痛楚,他长抒了一口气,甩了甩头发,带着对雪菲身世被揭开之后的疼惜,朝工地的方向走去。 雪菲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巡视了一下房间,屋子里已焕然一新。猜是韩冰拾掇的。她感激地朝窗口那看了看,就像能捕捉到什么,其实她也知道韩冰应该早已离开。她爬起来,理顺了一下头发,洗了把脸,拾掇拾掇下楼。这个时间,苒琪应当早到公司上班了吧。 初冬的早晨,天气有些微凉的寒意,小风虽不猛烈,但也吹得小脸凉簌簌的。雪菲穿着水粉色的上衣外套下楼,身影映衬在街道上显得格外得扎眼,不时会有几个行人向她行注目礼,她拉了拉上衣的领口,低着头,有些做贼心虚的困惑和不安,说不出什么感觉,也不知为何突然格外自卑起来。 苒琪已先于雪菲早到公司上班,见雪菲进屋,笑呵呵地问:“今天来得这么晚,不舒服了?”雪菲摇摇头,笑一下。两个人安静地忙自己份内的事,只听得纸页间刷刷刷地摩擦声,却并未提起什么话头儿。苒琪偷看了几眼雪菲,但见她一切坦然安静,没什么出奇的举动,也就见怪不怪地打了几句哈哈,什么天有点冷了,棉衣不够穿了,哪天趁着不忙时,邀雪菲一起逛街添置几件衣服等等,雪菲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太原的桂老板走了吗?”苒琪愣怔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走了,昨天走的。本想给你打电话,但他说也没什么事就不麻烦你为他送行了,我去送的车,放心吧。”“哦,好。人家是客人,安排好为先。”“当然,不过桂老板那人不错,他也跟我说了你。”“说了我什么?”雪菲问。“也没细说什么,当然是夸了你。夸你口才业务都不错。”“怎么可能?我最笨的就是这张嘴了。况且我哪里懂得什么业务,笑话。”雪菲边说边摇头,她知道是苒琪忽悠自己呢,当她随便说说嘴而已,她没往心里去。苒琪回了句“爱信不信”。“那批货没什么问题吧?”雪菲看着苒琪又问了一句。“没什么问题,人家是正八经儿大厂子,况且工地也验了货,当然也就没什么事了,所以你就放心吧,安心地管你的帐……”苒琪显然有点不满,这是嫌雪菲管得宽了。雪菲没搭言,拿着帐本往里屋走,临了扔了句话给苒琪,“王科走的时候可是嘱咐过的,希望不会捅什么篓子。”苒琪下面的话被噎了回去,看着雪菲的背影,心里却在骂她,“德行吧,给你点脸就往鼻子上爬了,以后有你得涩不了的时候。” 一星期后的傍晚,王科回来了。他踏进房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雪菲屋子里有没有什么被动过的痕迹,他发现了墙上的镜框没了,原先的被褥也不复存在,他眉头皱了一下,见雪菲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四菜一汤,脸上大为不悦,“自己在家过得挺逍遥的嘛,吃得比老公在家时吃得还好。”雪菲也不搭言,只顾端饭端菜,摆好了两副碗筷,王科见雪菲不吱声,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刚想举起巴掌,雪菲把脸迎上去,“打吧,你除了会打人,好像不会别的了。”王科听完这句话,把抬起的手又放下来了。“我不是真的想打你,我是想要你说话,你不说话我受不了,懂吗?知道我出门的几天多想你吗,可我回来你一句暖和的话不说,还是哭丧个脸给我看,我不打你不解恨。”王科抱住雪菲的腰,想温存一下。雪菲无动于衷,挣脱王科的手,“想打就马上打,想吃饭就马上吃饭。随便你!”她拿起双筷子,坐在凳子上往嘴里扒拉着饭。“我怎么舍得打我老婆。”他坐下,端起饭碗,“这几天家里没来别人吧?搞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没来,我给家里除灰搞成这样。”雪菲面无表情。“是吗?不是和小白脸闹腾大了闹到房梁上去了吧。”王科酸溜溜的语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准是疯狗闹的,现在的疯狗都喜欢在主人不在家的时候趁火打劫、狗急跳墙。”雪菲这句话一出,王科登时就明白了,“她来过?”王科的话一出,雪菲的泪哗地下来了。端着饭碗的手立马哆嗦起来。王科拍了拍雪菲的肩膀,心下之意希望雪菲再忍忍,他会找她谈的,而他心里在盘算着如何摆平这件事。 这一晚上的王科似乎比以前温柔几分,许是多日不见雪菲,心下痒痒,这遐想也就增了几分柔情,或者是雪菲的泪水“打动”了王科,自家老婆来闹事的无理之举让他多了些愧疚,麻木的雪菲似乎也多了几分“配合”,王科心里美得冒出了鼻涕泡,而雪菲脑海里幻想的却是韩冰的身影,这“一日夫妻百日恩”,雪菲发现“强奸”了自己的韩冰,她并没有任何一丝的不满和埋怨,相反倒是怀念那天夜晚的感觉,虽然自己喝多了灵肉的感应不多,可梦乡里都是那些缠绵的镜头。趴在身上的王科每舔蚀自己一分寸土,就仿佛韩冰在勾挠自己一寸身心,被王科玩过多少次都没有达过高潮的雪菲,这一夜和王科却破天荒地来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五脏六腑跟着癫狂,浑身上下通透的舒畅,像飞翔在天堂里……把个王科兴奋得哇哇乱叫一气,震得房梁都跟着作响。王科不叫便罢,这一声声颤栗的叫唤突然唤醒了雪菲潜意识下的怨恨和警醒,雪菲使劲地拍了一下脑袋,觉得自己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放荡和风骚,自己这几年来一直没有走出王科的视线,没有走出这个家这座屈辱的房子,只为想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想从王科的身上找到突破口,希冀能查出母亲的死因,查出老房子变卖的一些细节,可是心计颇多的王科对雪菲始终抱着一隙距离,亲近不得,又逃离不去,只能一点点等待机会和查找线索了。她没有找工作,没有逼着王科和媳妇离婚,一切的屈驾只为有一天,让真实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她只能等待机会。 疲累了的王科睡过去了。 望着王科那张不再年轻的脸,雪菲的心又飞到了韩冰那里。那个坏小子现在在做什么?雪菲发现自己对有些坏的男人恨不起来,只要不是刻骨的仇恨,她都难以恨起来,况且是这个带着一脸坏笑的韩冰,他其实也不算坏,好像除了喜欢女人,还真没什么太坏的地方?她这样想着,越想心就越飘,飘到九霄云外去了,睡吧,等醒了,也许噩梦就该结束了吧。 此时的韩冰接到了老婆惠芬打来的电话,说小小放假了,要带来妙城看看。韩冰准备了一个晚上,小程听说嫂子要来,虽然心里有点醋意,但也替韩冰哥高兴,也帮着韩冰张罗着一些事情,帮着韩冰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买了套新被套被褥和新枕巾,孟逸说委屈谁不能委屈家属,特别是韩冰的家属,所以特地嘱咐小程一定买好一些面料的被褥回来。小程见领导发话,而且有人给拿钱,买好东西当然会买了。屋子里铺上了新被褥,地上摆上了新拖鞋,墙上刮了层大白,杂乱、简陋的房间一下子干净、敞亮多了。小程站在地当间,一刹那间竟幻想这间房子是自己的,再在墙上贴个大红喜字,她要做这个屋子里的新娘,哪怕没有任何像样的家电、家具,但只要有韩冰,她就愿意嫁给他,可幻想只是幻想,这屋子里马上就要来新主人——韩冰的媳妇。她看了看那张床,突然又想起雪菲,雪菲曾经躺在那张床上来着,他们……不敢再想了,她长吁了一口气,裂开小嘴笑笑,拍了下脑袋,寻思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拾掇好屋子悄悄掩好房门出去了。 走廊里有些安静,大家都在工地里忙活呢,明天惠芬嫂子就来了,她要和韩冰哥一起接站去。 (19) 清晨六点,小程就起床开始张罗着接站的事了。韩冰睡在那屋像死猪一样,害得小程过去喊了好几回。韩冰说早着呢,傍中午的火车进站,起这么早干吗。可小程不依不饶的,说嫂子来了,你得起来准备准备嘛,怎么好像不欢迎人家来似的。韩冰说,我媳妇来又不是你媳妇来,你着的哪门子急啊!这句话不说倒好,说了差点没把小程噎死。心想这好心没好报,不过细想想自己也真是的,人家和尚不急你太监急,图什么呀! 小程去自己那屋呆着生闷气去了,韩冰“烀猪头”烀到十点,方才起床洗蔌,收拾停当,去那屋叫小程,小程呆屋里不开门。韩冰知道小丫头又生气了,站在门外冲屋里的小程唱喜歌,“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小脸好比长白山……”正说呢,小程吱啦拽开房门:“你的脸才像长白山,都能跑火车了!”“对对对,我的脸像长白山,跑火车拉着小程看天池去。”“哼!人家才不稀罕看呢!”“那不看天池,直接看俺吧,俺脸上这些坑坑洼洼可比天池好看多了!”韩冰在那戏谑小程,小程扑哧一声笑了,掩嘴咯咯咯乐个不停,连续呸了他几口,高兴地背着背包随着韩冰下楼打车去车站。 韩冰和小程买了两张站台票直接上了站台。站台上人流不多,接站的人由于天气寒冷不停地在站台上抄着手、踱着方步。两个人找了块避风的地儿,站好,等待火车进站。 十分钟之后,火车缓缓驶进站台。韩冰拉着小程的手奔向第十节车厢,这是一节硬座车厢,惠芬为了省几个路费钱,竟没舍得购买卧铺票,这让韩冰的心有些不好受。委屈了这娘俩啦。但表面上他并没表现出乐意不乐意,他站在十车厢的车门口,等着儿子小小和老婆惠芬。小小先跳下来了,惠芬跟在后面,韩冰第一眼看到了小小穿着一双单面的小皮鞋,前面大拇脚指头那都发白了,掉了块皮子,又看到了惠芬穿着尼格子上衣的淳朴打扮,他心头一紧一酸,泪差不点掉下来了。他强忍着热泪朝小小扑上去,抱起了小小,小小羞怩地接受了韩冰,脆脆地喊了声“爸爸”。韩冰冲惠芬点点头,笑一下,说了句“来了”,没有热烈的拥抱,惠芬也笑笑,夫妻俩不像夫妻,倒有点像串门子,或者是走亲戚,韩冰介绍小程给惠芬认识,小程接过惠芬嫂子手中的旅行袋,挽着惠芬嫂子的手,几个人走出站台。 抱着小小的韩冰没有直接打车回工地,而是抱着小小来到站前一家购物商厦的儿童专柜,给小小买了一双漂亮的棉皮鞋,换上,并把那双掉皮子的鞋扔到了垃圾箱,这才带着几个人打车回了工地,路上惠芬一直没说什么话,许是刚才韩冰的举动刺激了她,或者是初见面的矜持,碍于小程在场不好发作,反正能看出脸上有些冷落落的。孟逸早在工地里等候多时了,史老三、张玄以及工地里的那帮兄弟们,听说韩冰媳妇来了,也都上楼前呼后拥地围拢过来,问了几声好,客套了几句,眼红了几圈,才干活去。这孟逸像领导也绝对像兄长对惠芬问寒问暖,然后对韩冰说,你们夫妻先说几句话,一会儿叫小程给惠芬和孩子打点开水,先洗把脸,呆会儿我过来叫你们吃饭去。韩冰应着,惠芬说了感谢,这屋子里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韩冰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惠芬,与几年前的惠芬比老了不少,也憔悴不少。看穿戴不像城里人,倒有点像农村人或者是下岗女工。再看小小东碰碰西瞧瞧,咋看上去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这哪里像倾城来的孩子,他眼含热泪,觉得这些年的确是委屈了娘俩,自己在外逍遥自在,三个饱儿一个倒,而这娘俩在家里肯定过得不会太自在,看穿戴便知惠芬多年没买新衣服了,穿得尼格子上衣还是以前给她买的呢。“你来妙城怎么也不买件新衣服,还穿着这件过来,也不怕人家笑话我?”他虽有些难受,但还是觉得惠芬这样打扮特意是做给自己看似的。“爸爸,爸爸,你看外面那大天吊真有气魄,感觉像坐飞机啊!”小小打断了韩冰的话头儿,惠芬也就没接这个话头。但脸上能看出来不乐意。孟逸在外面叫韩冰,要准备出去吃午饭,韩冰也就没再问什么,带着小小和惠芬随孟逸下了楼,打车直奔市区中心一带的饭店。 由于是午饭,下午工地上还有很多事要办,所以饭桌上也就闲言少叙,大家都没怎么沾酒,孟逸知道这酒该在什么时间喝该在什么场合下喝,他不希望惠芬刚到就给她留下一个印象,这工地里除了喝酒没什么事可做了。所以在下属面前,特别是下属的家属来拜访的时间里,他是知道孰轻孰重的。他不会太摆谱也不会太寒酸,妙城较有特色的新鲜美食他会一一来那么一点,既花不了多少钱,让家属知道他们懂得过日子的精打细算,也要适时地给她们一点安慰,让家属知道来到工地,对她们格外的关照和细心的料理,也能见缝插针地增加一点感情投资。无外乎是让家属在回家的日子里能更好地照顾好家庭、孩子,想着男人在外打拼有多辛苦多累挺,而不是纯粹像外界盛传的那般花天酒地、奢侈萎靡。 惠芬是懂事而知晓常理的女人,她也知道孟逸这般安排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但她只看只吃不说话,会笑,适当地一个微笑比什么话也许都管用。小小是不管那一套的,在饭桌上把爱吃的想吃的一股脑儿地往自己盘子里夹,并不时地会问一句妈妈,这道菜叫什么呀,真好吃,没吃过呢。惠芬会告诉他叫什么,一个劲儿地帮小小夹几筷子,韩冰几乎没伸筷儿,只看她们娘俩吃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天天吃都吃腻歪了的东西在她们娘俩的眼里都是美食,他鼻子发酸,看着小小那张娇气瘦弱的小脸蛋儿,望着孩子艳羡的眼神和流露出贪吃的口水,他几次去了卫生间,甚至落泪。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更不是个称职的丈夫。这么多年来在外地作业施工,没有牵挂没有维系没有家的概念和家的拖累,有的就是没女人控制的狂放与不羁,他失去很多该有的丈夫的本分、父亲的责任,儿子的义务,惟有的就是“酒肉穿肠过、女人身边流”的放浪形骸。 夜晚,当看到这么多新鲜而吵闹了一天的小小睡熟之后,他终能抱住妻子,搂在怀里,而这时他才发现,当年那个熟悉、亲切、可爱的妻子摸一把“全是骨头”了,这还是我的惠芬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紧紧地抱住妻子,不说话,泪含在眼圈里,屋子里安静、寂寞,只有小小和两个人的呼吸声。惠芬趴在韩冰的胸前,贴着他宽厚的胸膛,聆听到他激扬、沸腾的心跳,却没有一点反应,亦或是迟钝的要求。韩冰轻轻解开媳妇的胸衣,惠芬的胸前露出了一对瘦小的乳房,韩冰的眼神有些瞬间的暗淡。但随即又恢复了生色。 “我们休息吧,你坐了一夜的火车累了。”韩冰说着,惠芬点点头,应声躺下了。韩冰侧着身子,搂着媳妇,缕了一下她额头的刘海儿,苦笑一下,“惠芬,这些年委屈你了,都是我的错。”“是不是觉得我更老更憔悴了才这么说?我知道我不该来,也不想来打扰你,我这个样子来会给你添堵的,但小小争着喊着要来,这几年我们单位厂子效益不好,工资也没什么可寄托的,我也就一直维持着上班就是了,至于穿戴打扮也就无所谓了,小小还小,很多地方都需要花钱,老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惠芬唠叨着,其实每一句都像刀子,惠芬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说了觉得也都没什么用处,她嫁给了他这么多年,习惯了他把有数的工资交给她之后,其他不闻不问的,所以今天她唠叨完这些,她也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但每句话也都敲在他心窝子里。韩冰抚摩着她的头,“我知道,委屈了你,再委屈一年,等妙城的工程完事之后,我们就能回倾城呆一阵子了。这些年在外面呆的时间太多了。”“我和小小会一直等你回来。你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其实我们委屈不算什么,一件新衣服穿与不穿都缺不了多少东西,但你的委屈在心里,客户给你气受比什么委屈都难扛,我知道。”惠芬的话正好捅在韩冰的痛处,他长抒了一口气,她能理解自己就好。 聊着聊着,夜深了。韩冰自占有了雪菲之后,似乎不想其他女人的命根子不知不觉地就骚动起来,硬棒棒的难受,“睡吧媳妇,不想吗?”,惠芬一个愣神,韩冰笑着压住了惠芬,惠芬这才明白韩冰说的“想”的意思,她的手捶打着韩冰那渐渐隆起的肚子,两个人抱成一团,“关灯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屋子里瞬间暗下来了,两个人呼哧呼哧地在床上折腾着,娇喘的气息声淹没了夜的暗色,也淹没了小小发出的轻微的鼾声,小家伙是累了,两个大人折腾了半宿也该累了…… (20) 惠芬来妙城的几天里,按照孟逸的意思是安排韩冰多陪陪媳妇,在妙城好好逛一逛、玩一玩。小小是高兴的,但惠芬说,街就不逛了,天怪冷的,不愿出去,其实惠芬有惠芬的想法。她来到工地,虽见韩冰的屋子粉刷得干干净净,被褥锃新,但其他宿舍那帮单身汉的屋子却搞得像猪窝。她慨叹这帮没媳妇疼的男人自己在外都不会照顾自己,这孟逸也是的,只韩冰那屋需要拾掇,其实哪个房间都需要拾掇啊。惠芬要韩冰带着小小出去玩了,自己一个人决定留下来,趁着这几天把这帮兄弟们的被褥洗洗、再缝补一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在这又冷又潮的宿舍楼里,他们需要一个好身板,他们过得实在是太委屈了。 小程一个姑娘家,除了能打扫一下卫生,这浆洗的事她根本做不了,一是生的年代是个幸福的年代,她这个年纪没做过什么针线活儿,二是压根也没往这上头寻思,她的心思都在韩冰这了,最初对大家的感情现在似乎只转移到韩冰一个人的身上,当然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这么说对小程显得不公平,因为小程还要工作嘛。小程见韩冰带着小小出去玩了,本想也跟着出去,但见惠芬嫂子一个人留下来,挨个房间撤洗被褥,心又不忍,她跟着惠芬嫂子忙前忙后。 小程曾不下一次地偷着打量惠芬嫂子,在她眼里,惠芬嫂子就像自己的妈妈,虽然妈妈比惠芬嫂子老,比惠芬嫂子爱唠叨,但说实话,三十多岁的惠芬嫂子在小程的眼里感觉很亲切,有说不出的亲近感,她第一眼看见她时就喜欢上她了,虽然她有些土气,有些憔悴,配不上韩冰哥,可她断定惠芬嫂子当年也是个美人坯子,只不过不爱修边幅的原因吧。若是现在好生拾掇拾掇没准也是很年轻的。她边干活边偷看惠芬嫂子,看一下似乎心就揪一下,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惠芬嫂子,这样好的女人,怎么可以抢人家的男人,是没有理由欺负人家的。虽然她也没抢到,应当说根本还没开始抢,可内心里却早已有了“抢”的意图,有了“抢”的计划,只是在计划没实施前却蹦出个什么雪菲,什么破雪菲嘛,韩冰哥为什么就喜欢她,在生意场上混的女人,小程认为都没什么好东西,除了靠那张脸蛋吃着青春饭,似乎没什么能耐了,但小程也知道自己是偏激了,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环境都有好女人和坏女人,只是因人而定而已,可自己就是不怎么喜欢雪菲,理由只有一个,雪菲抢了她“男朋友”……她的韩冰哥哥。 她在偷看惠芬时,惠芬会冷不防抬头,小程就立刻低下头,惠芬似有觉察,对小程笑笑:“小程,你来工地多久了?他们工地好像以前一直没来什么女大学生。”“是,我来快半年了,我也刚毕业分来的。”“现在的大学生可都不喜欢来施工现场,都去机关了,你怎么来了这儿呢?没门路?”小程苦笑,摇头,“都不是,我自己要求来的。我喜欢这儿。惠芬嫂子,难道你不觉得这儿挺好的吗?”小程一脸天真地看着惠芬嫂子,她从惠芬嫂子脸上看到了惊诧,既而是疑惑和不解。“嫂子觉得我不正常是吧?其实很多人说过这样的话,也这样问过我的,包括韩冰哥也这样说。但我一直都没后悔过来到这儿。”惠芬笑着点头,“喜欢就好,现在无论做什么,只要喜欢就去做,别学我,你看我,喜欢很多东西,可到头来一无所成,现今搞得都快下岗了,只能得过且过地过一天算一天,剩下那点希望都在小小和他爸身上,想想啊,这一生就算白活了。”“嫂子可别这么说,你还年轻着呢!”小程着急地语气。“别哄嫂子开心了,眼瞅着往四十奔的人了,再年轻也年轻不到哪儿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有一搭无一搭地瞎聊,聊哪算哪,但小程大致上已了解了惠芬不少,也从另个侧面更加了解了韩冰。“小程有男朋友吗?”惠芬会突然问一句。小程犹豫了一下,“没有,暂时还不想找,想等几年再说。”小程有些害羞。“看年纪也该找了,有合适的赶紧找一个吧,我到你这年纪的时候,和韩冰早结婚了。”“是吗?看惠芬嫂子的性格不该早婚啊!”“哈!小程妹子,早婚和性格可无关哪!”惠芬嫂子突然爽朗的笑感染了小程,两个女人边做活儿边说笑,寂寥的单身汉宿舍楼显得生动起来。 经两个女人的手,单身汉的“猪窝”立马变了样,敞亮干净多了,韩冰带着小小玩了一天,也回来了,孟逸说为了感谢惠芬和小程,晚上食堂多做几个菜,给大家改善伙食,工地里因惠芬的到来而格外喧闹起来。 工地这头热闹的同时,苒琪和凤英却坐在雅丽轩酒吧喝酒聊天。苒琪唉声叹气,凤英一旁不解,问之原因,说是宏达的事。宏达能有什么事啊?苒琪大骂王科,接着又数落雪菲,说雪菲是妖精。凤英问为什么?苒琪说,雪菲那小丫头才不干净呢,别被她表面单纯的假像所迷惑,没准王科也是这么被迷住的呢!凤英半信半疑,寻思这小丫头一副单纯的外表,咋可能像苒琪说的那样。苒琪撇下嘴,一副不屑的样子。凤英问苒琪,是不是在宏达有什么委屈了才这样说话?那小丫头欺负你了吧?说说她怎么欺负你的,说出来,若是可以,俺帮你找她算帐去。苒琪白了她一眼,拿出一副懒得理她的架势,哼了一嗓子,端起啤酒就喝。 喝着喝着,凤英说最近想买套房子,但一直没考虑好去哪家买,现在的商品房太多,看了几家都看花眼了。苒琪说,我帮你问问吧,好像我们王经理认识一位房地产大亨,叫什么我忘了,但我在单位没下岗时就听过这么个人,这些年听说发了呢!在咱们妙城很出名。凤英说是吗,那赶紧给我问问,我着急买,寻思春节前最好能买妥,搬进去也算了份心思。苒琪点头,“我明天给你问问,然后给你电话。”两个女人自上次在一起喝了顿酒喝醉之后,还没再碰过头儿呢,这难得有时间碰到一起,知心的话聊也聊不完,俩人咬着耳朵嘀咕嘀咕,偶尔发出一声脆亮的笑,惹得酒吧里一些人不时侧目看她们俩一眼,她们才懒得看别人呢,凤英这人大大咧咧,不在乎,苒琪高兴,也就无所谓了,凤英问苒琪这些年家庭关系怎么样,苒琪用了句马马乎乎,还算牵强。苒琪问凤英,凤英说我一个人过,我总认为男人这玩意儿就那么回事,有也行,没有也无所谓,不就比咱们女人多长出那么个把儿吗!少了他们地球照样转,多了他们也没觉得快乐多少,不过说真的,这哪天,万一情绪突然来了,还真妈的想啊!没办法只好去找个鸭子。你说这不是犯贱嘛!可没辙啊,谁叫咱没长那个把呢!苒琪哈哈笑个不停,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拍打着凤英的肩膀,乐得抱着肚子,笑得差不点把喝下的酒水都喷出来了。凤英白了她两个“白眼”,说了句“瞧你乐得?!”,哈了口酒,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啪”,点燃,吐着烟圈……“哇,凤英,都学会这个了?”“耍着玩嘛,闲着干吗!来一支?”她掏出一支,递给苒琪,苒琪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点燃吧嗒了一口,哇哇咳嗽了两嗓子,还好,能适应,觉得不错。“苒琪,这东西现在不算个啥,抽支烟吗,又不是吸毒,放心吧。不过,我得跟你说,现代社会,有时也得跟上形势了,譬如这男人,你该玩他的时候就得玩他,凭什么只许他们玩咱们,对不对?所以我选择独身也在此,我不想被男人束缚着,那样我不自在。再说我也知道自己这长相,想找个中意的也未必能找到,所以这样也挺好,寂寞了、想了……就找个人去,只要给他们钱,“活儿”都干得特好!” 凤英一番话让苒琪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啊,凤英现在活得这般“潇洒”和“自在”,观点也这么大胆和出新。她在心里说。见苒琪不说话,凤英端起酒杯,“来,苒琪,我亲爱的老同学,走一个!我说句大实话,也许你不爱听,你得对不起你自己的长相啊!爹妈给你这长相多不容易!我做梦都想啊,可惜没那福分,当年我毕业下来,刚做起小买卖时,可是栽了很多跟头,干到今天全靠自己这双手和这把力气撑着,你就不同喽,你有那资本,有了这资本,你还愁做不成大事业嘛!关键得有脑子有手腕!”说得是啊!凤英的话都说到苒琪的心坎里去了,想当年自己在单位时,凭着这张脸也算呼风唤雨吧,可惜事过境迁,随着这几年年龄增大,自己当初的“雄心壮志”也都“毁于一旦”了!再不抓住机会,青春的尾巴转眼可就走掉了,青春一失去,什么资本也就都没了。想到这,她拍拍凤英的肩膀,运了口气,点了点头,“来,谢谢凤英这番话,干!”两个女人像两个爷们一样,在酒吧里拍拍打打,喝得是天昏地暗,一醉方休。 临了分开时,苒琪仍下句话,“房子的事,明天等我信儿!”。凤英点点头,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反正今晚这番话,委实又是喝了不少的酒吧。 (21) 苒琪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王科的办公室问王科关于凤英买房子的事。她昨天答应凤英帮着问问的。雪菲今天不知何故没来上班,她也没问王科啥原因,问了岂不是多嘴。 王科正在忙,见苒琪进来,招呼苒琪坐。苒琪坐下来。 “有事吗苒琪?”王科问她。 “也没什么大事,想麻烦经理给我问问房产的事,我有个同学想买房子,记得以前曾听你提起过你认识一位房地产朋友,所以想找经理帮帮忙。” “哦,是有这么位朋友,你朋友想买他们公司开发的房子?他们好像目前正在开发山江花园,你不妨直接过去看看。”王科笑呵呵的说。 “倒是想去看看,但没人介绍,一是寻思看看能不能给房子打打折,二是想买户通风、采光都好些的,所以麻烦您帮忙给问问嘛。”苒琪客气着。 “没问题,小事一桩,帮他卖房子,他高兴来不及呢。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你先坐着等一下。”王科顺手抄起电话机,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喂,董兄,近来好啊!我是王科。”接电话的不是别人,是董任全。董任全这些年在妙城可发大了,自妙城建开发区以来,他利用自己多年的政治、商业关系拿到了开发区地产开发大权之后,这工程就一桩桩的上马、落成,如今的董任全在妙城可谓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而且他喜欢女人,且出手大方、为人阔绰,多少女人眼巴巴地想陪董任全睡一觉,以赚个金钵银钵的,可惜都没机会。这董任全听是王科的电话,哼哈在那头应着,问什么事,王科简单说了几句,说哪天有时间请董兄吃饭。董任全说好。聊了几分钟,王科放下了电话,一摊双手,说了句“解决了,你下午去一趟他们公司,直接和他碰个头吧,我和他定好下午一点半在他办公室见面。一些细节他会和你说的。”“噢!太谢谢经理了,我这就打电话告诉我朋友。改天我单独请您吃饭吧?”苒琪很高兴的样子。“不用了,一个公司的,何必这么客气,这几年你帮我做了这么多,我这也是应该的,下午过去时,你直接提我就行了。关于打折我也提了,他会考虑的,他们的房子可是从来不打折的。另外告诉你朋友买房子就买他们公司的房子,信誉好,而且工程质量有保障,山江花园小区可是目前咱妙城最好的地段。”“我知道,谢谢经理,那我出去了。对了,雪菲今天怎么没来,病了?”临了,出于女人的好奇,她还是没憋住把疑问丢了出来,而且没记住那句“言多必失”的古训。“雪菲啊……”王科顿了一下,脸色突然暗淡,不大好看,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今天是她母亲去世两周年的忌日,扫墓去了。”“哦!我知道了,那我出去干活了。”苒琪退出去了,刚才提到雪菲,王科脸上明显带着不自然的表情,这在苒琪的心里划上一个大大的问号,雪菲去扫墓,王科为什么没去呢?他们既然住在一起,按王科平时做事的作风,应当也去看看的,可王科似乎有难言之忍。苒琪摇摇头,搞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 苒琪退出去之后,坐在办公桌前的王科发了几分钟的呆,苒琪的问话挑起了他的思绪,他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想起了雪菲的母亲——他的“干妈”!没想到事过境迁这么久了,他还一直不敢提及老太太,脑海里不敢有老太太的影子,可是不敢想不代表不想,老太太的影子常能浮出水面,在他的梦里他的灵魂里游走,他自己认为这是老太太阴魂不散,幽灵时常浮在他的身边借机报仇呢。这会儿又想起老太太,起早雪菲起来的时候,他曾问过雪菲用他去吗?今天公司的事情挺多的。雪菲说不用,王科不爱去,她也正好不喜欢王科去,所以雪菲自己一个人去买了鲜花打车去墓地了。坐在办公桌前,王科陷进沉思和不安中,突然胃部一阵不适,豆大的汗珠子掉落下来,他的手使劲攥在胃部那,只感觉里面痉挛一般的疼痛,他咬着牙挺了几分钟,胃渐显平静,他抒了口气,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方手绢,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一点点调匀气息,脸上又恢复了些血色,最近似乎时常有这感觉,胃痛难忍,他一直认为是胃痉挛所致,看来得找个时间看看医生了。 下午,苒琪带着凤英按照王科的介绍来到了董任全的房产公司,几个赫亮的大字镶在明晃晃的办公楼外面——董氏房产集团……董任全的秘书把电话接进了董的办公室,消息反馈回来说她们俩可以进去了。 苒琪和凤英走进去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董任全正襟危坐在那张质地考究、明亮金黄的办公桌前,董任全今年五十多岁,头发大概是洗染过,乌黑发亮,他眼神很亮、眉宇间虽是皱纹连连,但看上去并不显老。董任全见她们进来,起身相迎,“您好,董董!”苒琪伸出手来,这“董董”咋一听起来不大自然,有些蹩嘴,可又不知该怎样称呼人家,只能暂时这样叫了。“我是苒琪,这是我朋友凤英。”“好好,坐吧。”他依依握了手,并招呼两个人坐,虽也见过世面的苒琪和凤英,但第一次面对妙城这么“高大而伟岸”的人物,并且直接坐在人家的办公桌前,还是第一次。像凤英这样的女人办事说话若是在街面上、在酒桌前还是很会说笑的,可是坐在这明晃晃、文绉绉的办公室里,感觉有些贻笑大方;苒琪倒还坦然自若。 “上午王科已经把具体情况和我说了,一般像这样的购房都是由我下属和你们具体谈,但由于是王科介绍来的,所以我得当事办,也就由我亲自接待二位了,你们俩不知谁要买房子,买什么样的房户,多大面积为宜?”董任全看二位女士,笑呵呵着说道。他在女士面前说话还是很绅士的,况且身边坐着位漂亮的苒琪女士。苒琪手指了一下凤英,凤英忙点头,说是想买三室两厅的房户,一百四五十平即可,最好是采光、通风好的,若带电梯,以八到十层为佳。董点点头。打了个电话,两分钟之后,进来位小姐,说是带凤英看看房子去。凤英看了眼一下苒琪,苒琪冲凤英点点头,示意你自己去看吧,我这坐一会儿。凤英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苒琪和董任全。 凤英出去,董任全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话题,“苒琪小姐可是宏达公司的顶梁柱啊!早就听王科提起过你,商场上的精英,而且又这么漂亮。”他说完这番话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苒琪,苒琪笑不迭地摇头,“哪的话,董董(她怎么就觉得这俩字这么别扭),我跟您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嘛,我这是王科王经理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在商场上趟了一把浑水,没想到这浑水趟下来,衣服没增一件,倒把鞋差点搞湿了。”苒琪的话惹得董任全哈哈大笑起来,“幽默、幽默啊!早知道苒琪小姐说话幽默,这趟浑水不湿鞋可是水平啊,说明您走得稳,选的路正确,我可就不行啦,我可是把鞋湿了好几回。”“啊?哈哈……”苒琪啊了一声既而也咯咯笑起来,她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分明带着几分挑逗的口吻。苒琪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她太了解男人的心思,特别是这种喜欢女人的男人的心思。“不过,董董,俺得问您一下,大家伙儿见到您都是这么称呼您吗?都称您‘董董’?俺都怕俺的牙磨几个窟窿,绕嘴噢!”“噢,这个啊,第一次见面都这么叫,但熟悉了也就不这么叫了,简直叫我董兄或者是董总啥的,没事没事,叫啥都行,习惯成自然嘛。不过这让苒琪小姐绕嘴,差点把牙磨了窟窿,我可是担待不起啊!”他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苒琪的胸脯、脸蛋儿、还有那张玲珑八面的嘴巴。苒琪看出了董任全的心思,也看出了他满眼里的暧昧表情,心下想,看来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么高身份的人物也终逃不了美人关啊,想他董任全何等的身价,身边也定是美女如云,怎么单单就能喜欢上苒琪呢,还不是逢场作戏嘛。不过,聪明而世俗的苒琪哪能轻易错过这样的机会,到嘴边的一大块肥肉怎能轻易舍弃放掉,凤英在雅丽轩酒吧那番“推心置腹”的话也响在耳边,再不抓住青春的尾巴,不利用好爹妈给的这份资本,以后可就没机会了。想至此,她的声音极其温柔地发嗲,“董董,哎呀,真是绕嘴噢!酸死了俺了,俺直接叫您董哥吧,咱们绕了半天,您还没给俺一张片片呢,赶哪天有时间俺约您喝茶,董哥可得赏光啊!”她飞出个媚眼。“使得使得,没问题,只要苒琪小姐有时间,我随时奉陪。”他拽开办公桌抽屉,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苒琪。苒琪接过来,说了句“一言为定!”董任全点头,“一言为定!”俩人短短的十几分钟似乎像多年的老友了,聊得甚是“亲切”。 凤英看完房子回来了。董任全看着凤英的模样,心下琢磨,这苒琪和凤英站在一块儿,实在是糟蹋苒琪的长相了。最初她们俩进屋时还没这想法,这聊了十几分钟之后,莫名的为凤英悲哀起来。不过凤英不知道这一点,她订了一套花园小区靠左的A栋楼的一座房户,来和董任全商量价钱的。董任全在属下递过来的文件上签了字,嘱咐属下这套房子打八折,可以分批付款……这下了乐坏了凤英,也讨了苒琪满心的欢喜,她没想到这姓董的能给足自己面子,让自己在凤英面前风头占尽,但她知道他的心思。 俩人告辞离开时,苒琪回头朝董任全妩媚地笑了一笑,惹得董任全心旌摇荡,站起来送行,平时骄矜的董任全在苒琪这个风骚的女人面前有些把持不住了。 两个女人走出董氏房产集团大楼,乐坏了的凤英非要请苒琪的客,说买房子这下子该省去多少钱啊!说苒琪你可真有面子啊!苒琪看着乐颠的凤英,想想刚才的董任全,摇摇头,挽着凤英朝街面走去。 再说雪菲,为母亲扫墓回来之后,心情一直很压抑,两年来的看似平静在今天扫墓回来之后重又揭掀出往事的情结,自己两年来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不但没查出蛛丝马迹,反倒又牵扯出别的杂乱的事情来,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该这样承受痛苦!她想起了母亲死后,王科帮忙下葬,买的墓地,花了不少钱,住的这栋房子也一直由王科交纳着按揭贷款,王科没有逼迫自己选择他或者离开他,只是默默做着一切,虽偶打过她骂过她,但事后也一直在说着抱歉的话,她没路可走,没地儿可去,她曾试图找了份工作,但因情绪不稳、丢三落四,遭炒,后曾设想离开过王科,也因母亲和房子的事一直查不出实据而放弃,她依然选择留了下来,她希望能找出答案,即使再过几年这样的日子,假使没有答案,那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吧,习惯了也就自然了。王科曾说等他一段时间,等他与那个分居的媳妇离婚就娶她,这对于一个不爱对方的女人来说,虽然没有爱情,但起码还有个窝有个归宿,有时细想想是不是也就这样了,在没有证据说明王科不好的情形下,王科是她唯一可能留守的人。 自己一个人,去了母亲的墓地,跪在母亲的坟头和母亲说了好多的话,问母亲天堂那头好吗?问母亲那边住的吃的都怎么样,问母亲那边能看电视吗?母亲不说话,只有墓地的悲戚的冷风刷刷刷送来一串悲怆的回音,似乎母亲都能听到啊!待回了家,面对家里的一盘一碗、一桌一椅,空空冷凄,才发现自己如此的孤零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在母亲的坟头才能找到母亲还活在身边的感觉。 王科没有回来,不知是去看一凡了还是去忙什么,她拿起电话机拨通了韩冰的手机。一声脆亮的声音传来,“你好啊!你谁呀?”吓得雪菲忙扔了电话,拍拍胸口,怎么冒出个孩子的声音?她缓缓胸口的心跳,重又拨通了电话,这下不是孩子的声音,是个女人,温柔的女人。雪菲疑惑间,猜出了有可能是韩冰的媳妇,他媳妇来了,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韩冰呢?他怎么没接电话?“噢,你好!我是宏达公司的业务员,我想找一下韩经理,请问您……”“您等一下,他下楼去现场了,手机扔在屋里,我帮您喊他吧?”“噢,不了,那挂了,我再找她。”雪菲硬着头皮说了几句话,关了话机,坐在那里,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让人窒息,傍晚了,这个夜不知是不是又像昨天那么漫长。 (22) 韩冰从工地上回来,才从惠芬的嘴里得知来了电话,他知道是雪菲打来的。碍于惠芬在场,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做别的,心里却在担心雪菲,这丫头没什么事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他忙找了个安静没人的地方,给雪菲打过去电话,可是没人接听。他这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坐卧不宁。 怎么办?出去?这个时间?他看了下表,十九点了。这个时间去见雪菲恐怕不大方便,可悬着的心愈发的不安宁,惠芬带着小小在宿舍里看电视,他走进屋,随口说了句我出去一趟,惠芬问什么事,他说水暖器材商店老板找他谈点事,一会儿就回来。惠芬没多想,韩冰拎着棉衣就下了楼。去雪菲家吗?他站在街面上问自己,可万一去了王科在怎么办?先去她们家楼下看看再说。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巧,当韩冰打车刚到雪菲家楼下时,从外面回来的雪菲抱着双臂也往家楼下走呢。两个人面对面站在白宝街的马路边上,彼此对视了几秒钟,雪菲似乎刚哭过,韩冰走过去,拉起雪菲的手,叫了辆出租车,奔向第一次曾住过的那家庆海宾馆。韩冰也不管雪菲乐意不乐意,开了间房,就把雪菲领了进去。 只有这屋子里是不避讳人的,是可以尽情交流可以尽情说话的。韩冰这人就这样,他和曾经肌肤相亲的女人交往不像其他男人那么朦胧、浪漫,他更喜欢接近真实,甚至是赤裸裸的示爱。雪菲哭红的双眼和满含的泪水早已告诉他,她今天有多委屈,所以他把她带到了这间屋子里,就是希望能亲自抱着她、搂着她,告诉她,他是她的依靠。他把雪菲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偎着她,安静地看着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说吧,是不是王科又欺负你了?”雪菲摇头,趴在他胸前,既不哭也不闹,乖顺得像只小猫儿。韩冰抚摩着她的头发,挑起雪菲的一根长发在自己的脸上摩擦,然后又在雪菲的脸上噌几下,亲一下,雪菲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雪菲的沉默和等待又助长了韩冰占有的欲望,他浑身躁热的情绪再次渲染在鼓起的胸膛,他吻着雪菲的唇,勾兑着她的舌尖,舔蚀着她的脖颈,蜕去她的衣服,她光滑如玉的肌肤再次裸露在韩冰的眼前,雪菲羞涩地闭上眼睛,不敢看韩冰,韩冰如饥似渴地扑上去,雪菲如出水的芙蓉面带桃红,两个人纠缠着抱在一起,享受着男女间最为痛畅的欢娱。 激情过后,韩冰抱着雪菲,吻着她的耳垂,小声地问她,“现在可以说了吧,发生了什么事?”雪菲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想见你,所以……”韩冰这才抒了口气,“原来如此”。他一直担心雪菲又出了什么篓子,原来是虚惊一场。“没事就好,我呆会儿就得回去了,今天不能陪你多久。”“你媳妇来了是吗?还带着孩子?”雪菲不经意的一句话,韩冰咯噔一下,随即拂了拂雪菲的脸颊,朝雪菲尴尬的笑笑,“是,来几天了,再呆两天也许就走。所以我一会儿得回去陪她们。”“刚才接电话的就是她们吧?声音很温柔。”雪菲这两句酸溜溜的,甚至有些刻薄的语气。韩冰点头。雪菲低着头,不再说话,似有泪水充溢在眼圈里。韩冰起身准备穿衣服,起身把雪菲的衣服递给她,“穿上吧,呆会儿我送你回去,今天对不起了,雪菲。”他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刚才像头猛虎的劲头转眼变成了绵羊。“没什么对不起的,媳妇来了当然得陪媳妇,我没事,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会儿。”说着说着,雪菲的泪就要下来了,这是赌气说的话,韩冰听得出来。“雪菲,不要这样说,我也是没法子,她们娘俩那么老远来,我不好好陪几天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他说得恳切,雪菲知道自己不该拦着,可是心理上就是拐不过这道弯来,她把泪憋回去,故作矜持的笑,“我知道,回去吧。”韩冰点点头,“那起来穿衣服,我先送你回去。”“不地,你先走,我呆会儿再走。”雪菲拧着。韩冰也不做坚持,“那好吧,我先走,呆会你退房吧,注意安全。”雪菲点头。韩冰拉开房门的瞬间,雪菲的泪就要蹦出来了,可是顽强地忍着,再忍着,韩冰走了出去,随手带上门,又留道缝隙,探出半拉脑袋,似征询着雪菲,“我走了……?”雪菲使劲地点点头。他再不走,她的泪就憋不住了。韩冰带上了门,她听到了他睬着地面“砰砰砰“的声音,两分钟之后,声音似乎走远,没什么动静了,雪菲一直忍着憋着的泪再也止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她哇地一嗓子哭出了声,觉得五脏六腑跟着掀起波浪,她恨王科,恨王科假仁假义,此刻却更恨韩冰,恨韩冰不该来招惹她,招惹完却没时间理她,为什么男人都这样?为什么啊?既然有老婆还来这样欺负人!! 就在雪菲坐在床头泪水哗哗哗地流淌时,房门却“吱啦”一声又开了,韩冰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眼圈里也盛着热泪,雪菲先是惊讶,接着是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滑下来,她跳下床,扑进韩冰的怀里,捶打着他的胸口,不停地捶打着,似有无数的怨恨都要发泄在韩冰的身上,韩冰紧紧地拥着她,把她拥在怀里,眼神温情地看着她,要洞穿她的心思。“告诉我,今天怎么了?再不说,我可真走了。”“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韩冰……”雪菲终于说了实话,但已泣不成声。韩冰又一把抱住她,生怕她再哭再委屈,韩冰的泪也下来了,脸贴在雪菲哭成泪人的脸上,他张一下嘴巴,使劲地运了口气,又合上了嘴,他心疼地把她裹在他的怀里,像裹着一个孩子。怎么可以再让她经受委屈,韩冰啊韩冰!他突然觉得他那么想给她依靠,可是到头来却不能给予她任何的承诺。他有妻子有孩子,有家有业,他能给她带来什么呢?除了心灵上更大的耻辱和创痛,难道能给予她真正的爱情吗?这不是爱情,这样的爱是自私的,是畸形的,是占有!他这才发现,自己多么卑鄙,在她最需要温暖的时候认识了她,可是却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不能给予她任何心灵的慰藉,韩冰啊,你心里在想什么呢,他在问自己,而乖巧的雪菲此刻却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啜泣。 十几分钟过去了,刚才还是暴风骤雨的屋子,此刻却变得异常的安静。韩冰看了看表盘,已近晚上十点钟了。“雪菲,我们回去好不好?”雪菲摇头。“乖,听话,去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回工地,我不回去,她不会睡觉,会一直等我。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啊?!”雪菲没吱声。“雪菲……!”他又叫了一句。雪菲从韩冰的怀里抽出身来,抬头看着韩冰的眼睛,她看出了他眼里的焦急和无奈,也看到了彷徨和忧郁,当然也有温柔和真诚。她苦笑了一下,擦擦眼睛和脸颊,“我们走吧,回去吧,是很晚了。”韩冰蹦紧的脸稍微露出了点笑模样,两个人退了房间,走出了庆海宾馆,打车先奔雪菲的家…… 白宝街很近,到雪菲家的楼下时,韩冰先走下车,帮雪菲拉开车门,雪菲下来,韩冰抱了一下她柔软的腰,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冲雪菲点点头,“上楼吧,我在楼下看着你。”雪菲应着,径自上楼。几分钟之后,雪菲从自家的窗口探出个脑袋,冲韩冰挥挥手,韩冰站在楼下挥了挥手,重又钻进了汽车,汽车一冒烟儿消失在白宝街。而这一幕被一个人牢牢地看到了,不是别人——王科! 王科今天心情不好,上午苒琪的问话再次把他拉回到过去的时光,昔日的场景一幕幕跳跃出来,雪菲一个人去了墓地,他本也想去,为了减轻良心上的不安,哪怕是去给老太太捧把土、磕个头,也许都算对去了阴间的人的一种愧疚和祈祷吧,可是他没勇气去,也没心情去,他不知道雪菲什么时间回来的,他没打电话,也不想打。下午苒琪去了董任全那里之后,王科也夹个包出来了。在雪菲家楼下盘桓了几分钟,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也有一阵子没回去了,一凡也不知道怎么样。 家里静悄悄的,一凡还没有放学,一凡的母亲也不在,屋子里依然是老样子,这座偌大的房子一直缺少温暖、缺少关爱、缺少着大多数家庭具备的温馨和和谐。当年,他与家在外地的媳妇大学毕业分配来的妙城,结婚十几年,生下一凡之初,两个人的感情还算可以,虽不能“安邦定国”,倒也相安太平,但后来女人得了子宫畸瘤,常流血不止,不得已切除了子宫之后,女人的性情大变,当初温顺的性格变得烦躁不安,而且夫妻生活为此也受到影响,王科至此不再爱回家。后来,女人的母亲生病,媳妇去外地照顾,直到她母亲去世,这一走就是两年,虽期间也偶有回来的时候,但也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返。可以说他们的婚姻早已经受了两年分居的考验。按婚姻法来说,也许离婚不是什么问题。可王科始终觉得自己欠缺媳妇一些,当年那也是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响当当的大学生,跟着身无分文的自己到得妙城安了一个穷酸的家,如今日子好起来抛弃媳妇似乎做不到,可是假使不抛弃,雪菲这头儿也不能总这样过一辈子。他一直不积极地要求离婚,是因为还念在当年的夫妻情分上,再有就是他惧怕雪菲万一知道过去的一切真相,那他岂不是养了只狼,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在犹豫和彷徨中难舍,在不安和惧怕中自责,王科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一座山洞里,想走出来又找不到另一条路途。上次媳妇趁着自己不在家、出了远门来雪菲家闹腾了一把,他突然发现该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了,雪菲的不冷不热,对自己若即若离,和自己一直不是很合拍,也是怨恨不能给她一个名分的理由吧,分析了这么多,考虑了这么多,本想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只要两边都不找他的麻烦,他过他的神仙的日子岂不是很好,可女人哪像他想像得那么好糊弄。 家里的冷清和雪菲家的孤独形成对比也形成默契,似乎这两个有女人的家都缺少着温暖。没有温暖的家即使摆设着再高档的家具也缺少鲜活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凡回来了。一凡见爸爸回来了,没有太多的兴奋,但招呼了一下,“爸爸回来了!”“是,这么早放学?”“今天下午搞活动,学校组织看电影,我没去,所以就先回来了。”王科点了点头,随即问一凡,“妈妈呢?怎么没见妈妈?”“妈妈大概去市场买菜了吧。”“最近和妈妈过得怎么样?”“还那样,没什么大变化。但妈妈有时情绪不稳定,爸爸,妈妈发脾气的时候真吓人,我都害怕!”一凡在屋子中间比划着和爸爸说。王科点点头,若有所思。“一凡,这个你拿着,等妈妈回来时给妈妈。”他掏出一沓钱,放在桌子上。“我先走了,你也好好学习。”“爸爸,不等妈妈回来吗?一起吃晚饭吧?”一凡商求着爸爸。“不了,你告诉妈妈,我过两天再过来看你们。”“好,爸爸,我知道了,对了,爸爸……”一凡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犹豫着没敢往下说。“什么……?想说什么?”王科看着儿子。“爸爸,听妈妈说,您和雪菲阿姨在一起是吗?”孩子的问话把王科问住了,他摸摸儿子的脑袋,没说话,苦笑一下,准备开门。“爸爸,我不管您和谁在一起,假使真的和雪菲阿姨在一起,我祝福您,但妈妈的确很难过,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我能看出来,妈妈很可怜。妈妈发脾气也和这有关吧。爸爸,您需要多回来看看妈妈。”一凡的话像刀子,王科的心一酸。一凡大了,懂事了,他发现多日不见的儿子真的懂事了。他点点头,开门走了出去。 找了家酒馆儿,点了几道菜,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想起当年的那些峥嵘岁月和干得那些缺德事,他这心就一松一紧的,当他披着衣服踉跄地踱出饭馆时,已是夜星高照满天银灰了。没想到走到自家楼下便遇见了雪菲和韩冰分别的这一幕。 (23) 王科气急败坏地上楼,进门不由分说就给雪菲一个嘴巴子,雪菲的下巴上当时就出现了血道。雪菲不知所以然,手摸着下巴颏,眼里喷着火,她也不问他为什么打她,拎起外衣就朝门口走。王科顺手拽住她的胳膊,“想走?没那么容易!说!刚才和那个小白脸儿都去干嘛了?你什么时间和他勾搭上了?”雪菲的心忽悠一下,明白了他发这么大的火儿是为什么,这下也好,省得做贼心虚、痛苦了!她不想解释,更不想狡辩,把头一扬,“约会去了!”“啪!”又一个嘴巴子。王科咬牙切齿的神态倒让雪菲从心底里感受到某种快感,心倒平静了,她冲着王科冷笑,随即把头扬得更高了,心下想狐狸尾巴该暴露出来了吧?她哼了一嗓子,“打吧,使劲地打吧,打死我拉倒!你除了会打我,还会做什么?”王科的第三掌停在半空中,听到这句话,手哆嗦了几下,当他看到雪菲眼里表露出来的无所谓和抗议时,他突然有片刻的迷茫,他摇摇头,哆嗦的手几次想打下去但又放下了,随即瘫软地坐到沙发上,胃部一阵痉挛,感觉像抽筋似的,疼痛难当,他的一只手捂在胃部,支撑着,一只手攥得紧紧的,伸进沙发的坐垫里,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正扬头等待王科第三巴掌落下来的雪菲见王科突然坐下,手捂着胃部不说话,脸色也特难看,汗也出来了,有点害怕了,急忙蹲下来,问王科哪不舒服,王科不说话,摇头,雪菲有些急了,“说话啊,哪不舒服,是胃吗?你的胃怎么了?我们去医院吧。”“没事,呆一会儿就好,大概是胃痉挛,最近时常这样。”王科龇牙咧嘴地痛苦状,铁青着脸回她。“去床上躺一会儿吧。”王科点点头。雪菲把他扶到床上,盖上被子,焦急地看着他。几分钟之后,王科渐渐又恢复了平静,脸色好看了许多。雪菲见王科安静下来看上去没什么事了,起身欲走。 “雪菲,”王科挣扎着想坐起来,他在叫她。雪菲回了一下头,看看他苍白的脸色,“你先躺会儿吧,我出去走走。”她似有泪含在眼眶里,但很镇静。“雪菲,不要走,这么晚能去哪呢,还生气吧,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别出去了!”王科刚才的气急败坏已荡然无存。雪菲苦笑,“没事,你先睡吧,我不走,我去收拾一下那屋的房间。”雪菲过那屋了。这屋暂时安静了下来。 房子里只有两个人,内心都隐藏着很深的孤独和很深的秘密,彼此都不曾了解对方,可在对方的心里又占据着一定的分量。王科的心里很复杂,他发现自从他骗取了雪菲母亲的信任,夺到了她们家的房子,他内心的不安和惶恐就没停止过,他占有了雪菲,既而爱上了雪菲,他不希望雪菲从他身边离开,也怕她从他身边离开,但他又怕万一雪菲知道了这一切,那结局意味着的会是什么,所以他现在每看见雪菲和陌生男人交往,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就会达到某种及至的不安与狂躁,那天在黑天鹅夜总会看见别的男人(韩冰)向雪菲献花,他就有某种心灵上的不平和气愤,他不希望任何男人接近雪菲,所以当时动手打了雪菲一巴掌,而这一打早已延伸了他和雪菲之间感情的裂痕,或者说他的暴力手段并不能完全留住雪菲,即使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没想到今天晚上在楼下,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那个男人,他突然想起那个吻了雪菲额头的男人,他是……镇定后的王科终于想起来了,他是宏达公司的韩冰。她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什么时间的事?好像也就不长时间的事吧?他坐在那,开始回忆,想起和工程公司经理孟逸喝酒的那天,韩冰敬雪菲酒时的表情,韩冰的眼神是暧昧温柔的,看来他们已认识很长时间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雪菲平时什么话什么事都不和他说,他不了解雪菲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雪菲对自己的依赖和情感发展到什么程度,雪菲好像惧怕他,也似乎在刻意地躲避他的关心,他这才觉得也许自己根本从来就没有走进雪菲的内心,而自己却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躺在床上的王科本想去那屋和雪菲谈谈,但还是放弃了,在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什么的时候,他不想过早地把事情闹大,毕竟韩冰是工程公司的人,他不想轻易得罪孟逸那棵摇钱树。可万一这一切是真的呢?他咬着牙,忿忿然地,万一一切是真的,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夜,本是温柔而多情的,夜空有星星、月亮的陪伴愈发显得妩媚而风情,可在雪菲和王科的心里却发现夜色虽然美丽,但罩在她们家上空的夜却无比的沉闷和压抑,似有阴霾隐藏在上空,只要时机一到,便会有暴雨狂风。 雪菲抱着枕头,蜷缩在被窝里睡着了。梦里,她带着韩冰去了母亲的墓地,母亲说,为什么离开了王科又和韩冰好上了呢,他们都有妻子有儿女,不能破坏人家的家庭啊,她哭着问母亲,这辈子的命是不是就这样了,母亲不回答,只说命是自己走出来的,相信命运也要挑战命运,雪菲,相信你可以面对这一切……说完这些话时,母亲就不见了,雪菲在睡梦中忽忽悠悠地醒来。她的思绪里又跳跃出韩冰,这个有些坏有些温柔的韩冰,他的玩世不恭,他的潇洒仗义,他的狂放不羁,他的坦诚率真都给她带来一股清新的和风,让她一直压抑的生活重新焕发出春天般的色彩,让她麻木的爱情苏醒了,让她冰封的心灵复活了,让她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因他的介入开始变得有生有色。她开始有了牵挂,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她开始有了遥想,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期待;她开始有了美丽的憧憬,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渴望;但她知道,她有心事想和他诉说,她有愁苦想向他发泄,她有冲动想找他盘结,这是恋爱的感觉吗?长这么大的雪菲一直没有找到恋爱的感觉,认识王科,她觉得这一生就这样交付给一个男人了,没有了任何的追求和向往,没有了任何的渴望与梦想,只有例行的做爱公式、例行的“夫妻”义务,可是韩冰是不同的,即使他有家庭有孩子有妻子,可是韩冰起码带给了她一点做人的尊严,这尊严即使也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上,可这尊严是一个男人关心她的开始。她在遐想里翩飞,渐渐地又进入梦乡。 一连三天,王科都没碰过雪菲,也没再问起那天夜晚关于和韩冰的事,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再说工地那头儿,惠芬来到妙城之后,对孟逸是种冲击,见韩冰有妻子儿子陪着,自己的老婆女儿都没时间来看看自己,他这心里也觉得窝屈。夜里睡不着觉,心就痒痒,心痒痒命根子也痒痒,想出去找个小姐先痛快了再说,可又觉得不过瘾,曾给苒琪打过几次电话,但这骚娘们每次接机都说了一堆甜言蜜语,临了扔给他一句话——没时间。他心里明白,这苒琪心里根本没瞧得起自己。他心下也想了些主意,琢磨着怎么拿下苒琪这块肥肉,这天鹅就在身边站着楞是抓不着摸不着的,你说这急不死人嘛。韩冰最近忙,没时间管他这些“闲事”,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下期工程款就快下来了,他开始琢磨着吊宏达公司的胃口,他不能让她们牵着他的鼻子走。 这孟逸惦记着苒琪,没惦记出个结果,苒琪却在惦记着董任全。自见得董任全一面,董任全对自己暧昧的眼神和温柔的语气,苒琪心里就有了谱了,心一怂一怂的,寻着机会约董出来喝酒。这董任全平生两大嗜好:酒、女人。喝了酒就想女人,有了女人就想喝酒。可是他也有个好习惯,很少贪杯,在他骨子里,总存留着奸商必备的生财之道的大忌:那就是酒醉易误事。所以他一直恪守着这条规律,他再贪酒但不贪杯,这需要定力,董任全就有这定力。可在女人面前,董是完全自由和放松的,他没有党性束缚自己,没有前途捆绑自己,他只有他的公司他的买卖,现在的男女作风问题已不足以影响他赚钱之道,况且他那位丑老婆也不干涉他的自由,只要他不抛弃她,给她足够的金钱让她消费和奢侈,那丑老婆也懒得管他。由此他对女人也就有足够的时间和自由去偏爱了。苒琪主动送上门来,他何乐而不为。他熟知女人,特别是商场上混的女人的心思,只要给她钱和发财之道,她保证陪你睡,而且能把你陪得消魂彻骨。 这天苒琪打扮得格外招眼,惹得董任全和当初的孟逸一样,恨不能立马抱得美人归了,苒琪深堪此道,她并不着急与董上床,而是巧妙地与其周旋,循循善诱、半推半就,勾人的眼神、语言的挑逗、形体的夸张,反正能用上的那些动作她几乎都毫无保留地排了用场,把个董任全勾得是还没等那“家伙”放进去就先跑了一马。他这才发现,他活了五十多年,睡了那么多女人,可没一个有苒琪的工夫活儿做得麻利,让他差不点儿爽死。舒服啊!这男人一被弄舒服了,他那命根子也就只欢喜她一个人了了。他抱着美人,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了,一口一个“宝贝儿”叫着,只叫得苒琪头皮发麻,她配合着董任全的呻吟,温柔着抚摩着他,贴在他的胸前,让董任全充分做足了大男人的气魄。 事后,董任全写了张支票递给苒琪,苒琪斜着眼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似乎是十万元。但苒琪没有接。平时太爱钱的苒琪怎么可以为这区区十万元而失去董任全这棵摇钱树的继续投资呢。她深知,假使接了这笔钱,董任全再也不会接她的电话,更不会给她任何的机会,所以她故作不乐意地嗔怪董任全把她苒琪看成什么人了,董以为她嫌少,撕了又写一张,这次是二十万元,数目翻了一翻,苒琪着实心里痒痒了一回,可是她又坚决地拒绝了,他对董说,她苒琪是因为欣赏董哥、喜欢董哥,才陪的董哥,而不是为了钱,希望董哥明白她苒琪的心意,把个董任全感动得立马对苒琪刮目相看。他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遇见的女人不计其数,哪有见了钱往门外送、不爱钱的女人,苒琪的行为让他认为还真有这样的女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开始对苒琪另眼看待了,心理上也和苒琪亲近了一层。 (24) 新一期的工程款又拨下来了,孟逸稳坐“中军帐”,会计小刘坐在旁边,这大把的票子一会儿的工夫就被各家送货部门提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几家需要支付支票的大户还没有来。这次孟逸留了个心眼儿,款到后他并没有电告宏达公司,他被苒琪一耍再耍,早已琢磨着给这娘们和宏达公司点颜色看看。韩冰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他偷着给雪菲打了个电话,示意她一会儿过来提款,工程公司这面第二期工程款下来了。雪菲高兴地马上通知了王科,王科要雪菲赶紧坐车过去,他这就通知苒琪,让苒琪随后跟过去,她们俩会合。雪菲应着,先坐车过去了。 进来时,孟逸正坐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抽烟呢。韩冰坐在旁边,见雪菲进来,忙起身招呼雪菲。孟逸正悠闲的抽烟,见宏达公司的会计雪菲来了,有些诧异,不晓得她是怎么知道消息的,也许是不知道来款了的消息而办别的事赶上的吧?所以他稍作镇静地招呼雪菲坐,问雪菲是哪股风刮来的,很久没见到雪菲,这心里还怪想念着雪菲妹子的呢。雪菲笑,说每次见到孟经理,孟经理的嘴都像灌了蜜饯,说孟经理心里还想着雪菲,真是叫雪菲不安哪!韩冰在一旁看着,听着他们俩的谈话,没酸死,这话要是在苒琪的嘴里说出来也许就不足为奇了,可在雪菲的嘴里说出来,虽没叫孟哥,而是叫的孟经理,但听起来就不是那个味儿。韩冰忙圆场,说雪菲坐吧,问雪菲是来要工程款吗,他问这话时冲雪菲使了个眼神,雪菲很聪明,当即接过去,“是啊!”然后又冲孟逸笑道:“孟经理,我们王经理听说第二期工程款下来了,所以派我过来和孟经理商量一下,看这期工程款能否给我们拨一部分,我们最近手头实在太紧张了,进项的那些钢材、暖气片还有电器材料,占了我们很大一部分资金哪!”这孟逸本来想装糊涂,假使雪菲问起也不承认工程款下拨的事,可韩冰这小子怎么吃里爬外先说了呢,早知道这样事先嘱咐他几句好了,看来装糊涂是不可能了,不过装不了糊涂没关系,象征性地给她点就得。孟逸忙陪笑,“雪菲妹子坐吧,二期款确实下来了,但这次上面拨得很少,每家每户人均有份,但也只能给那么一点点,你想想啊,奶水就那么点儿,可孩子们都要吃,这哪够啊!”他举的例子虽不算贴切,可听着也是那么个理儿,但雪菲早已从韩冰的电话里,得知这期工程款下拨了不少,所以她心中有数。但孟逸为什么对她不太热情,她倒不是十分地清楚,也许孟逸对他们宏达有什么成见,可前几次喝酒似乎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她理解不通,侧面看了一眼韩冰。孟逸这种态度,让韩冰也着实觉得意外,孟逸虽对雪菲没什么“男女”之间的想法,可他不该讨厌她才是,他思忖了一会儿,茅塞顿开,找到了症结,也许是苒琪?对,是苒琪得罪了孟逸吧?要不怎么这次他都不主动打电话告诉宏达呢,他在心里笑,笑孟逸对苒琪真是铁了心的想搞到手啊!可眼下……看来这解铃还需系铃人,需要苒琪出面来一下才是。 想曹操,曹操到。接到王科电话的苒琪,虽不情愿来见孟逸,但碍于王科,只好硬着头皮来了,她一进门,还未说话,这屋子里似乎一下子就闪亮了,就如冬天的屋子,如果雪菲是屋子中那盆文竹——内敛含蓄,那苒琪则是新捧来的那盆鲜花——妩媚风情了。但这盆花儿不是牡丹,也非玫瑰,乃是牵牛花。总喜欢依附着别人、缠绕着别人而又娇娇艳艳的牵牛花。苒琪闪亮一登场,进屋第一眼便看到了孟逸,孟逸的眼睛立马就来了电,但不像以前那般露骨,而是强作矜持,对苒琪似见非见,没有抢先说话。苒琪是何等精明刁钻的女人,这求人的时候,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她心知肚明,她进屋对着孟逸就过去了,“哎呀,我说孟哥,看见人家来了也不支应一声嘛,我可是一直想念着孟哥呢……韩经理好啊!久违了……!您也好啊……”她亲热地叫着孟哥,这眼神并没忽略屋子里的所有人,就连对人家会计小刘都能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朝人问个好、点个头儿、妩媚地笑一下。韩冰眼珠子都直了,心想这苒琪真他妈的够劲儿。 雪菲见苒琪来了,似乎马上找到了救星般,静坐一边,冲苒琪笑,“苒琪姐,孟经理这会儿可就等着你来呢,我这说半天,人家孟经理也不给个圆场话,俺还就纳闷,原来是在等苒琪姐呢。”“是吗?我说我这耳根子直发烫,原来是有人叨咕俺呢,不会是孟哥吧,啊?哈哈!”她的眼神勾得孟逸魂儿都快飞出来了,她放肆的笑声在孟逸听来不但不刺激,反倒十分的悦耳。孟逸满脸堆笑,皱纹散开,先前的不快和矜持瞬间皆无,但孟逸碍于会计小刘他们在场,又不能表现出特别暧昧的语气,他灵机一动,招呼苒琪,“来,苒琪,你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说。“苒琪不知其骨子里卖的什么药,跟着孟逸就出去了,屋子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也纳闷孟逸搞得什么鬼嘛。 孟逸把苒琪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反扣房门,苒琪的心扑腾一下,她下意识地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她马上又镇静下来,心想这光天化日的,孟逸怎么也不能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对她做点什么吧。进了自己房间的孟逸招呼苒琪上床上坐,苒琪没敢坐,嘿嘿干笑了两声,“孟哥,您有事就说吧,那屋还那么多人等着咱们呢!”“不急,你先坐。”孟逸越这样,苒琪的心越把不准他想做什么,她噌着床侧着身子靠床边坐了下来,孟逸近前,笑呵呵地看着她,“别怕,孟哥吃不了你,只是想问你句话,你今天必须得答复我。”他边说边拉起苒琪的手,苒琪往回拽,但没拽动孟逸,任其握着,孟逸握着苒琪胖乎乎的白皙的手,抬到嘴角那亲了一下,“苒琪妹子,孟哥喜欢你,这点你应当知道吧,只要你答应陪孟哥好一把,你说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保证帮你办到。”苒琪的心砰砰乱跳,孟逸喷出来的口臭熏得她差不点吐了酸水,这个老男人年纪虽和董任全差不多,但她委实不喜欢他,每看见他就觉得恶心,可恶心归恶心,这甜蜜的话还是要说一箩筐的,毕竟也不能轻易得罪他。孟逸这番表白,她早已能想到,她笑呵呵地回他:“孟哥,怎么这么问嘛,叫俺怎么回答才是。”她卖着关子没直接回答他。“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我要你说实话。”“哎呀孟哥,你想逼死人哪!”她幽怨地看着他,语气里似有半娇半嗔。“我没逼你,只想要你实话,你说出来咋就那么难,说吧,有什么要求,只要你提出来,哥都答应你……”他边说边靠向苒琪,一把抱住她,把自己的嘴巴堵在她的嘴巴上,苒琪直觉得一阵恶心,想吐没吐出来,她想推开孟逸,但孟逸的大手掌使劲地搂住她的后腰,让她脱不开身,他的臭嘴把她的嘴巴整个堵住了,喘不上气来,她抽出了一只手,狠狠地朝孟逸的脸上来了一下子,这一巴掌直打得孟逸天旋地转,本来刚才的激动就惹得他心跳加速,这“啪”得来了一下子,顿时让他恼羞成怒,他猛得推开苒琪,捂着下巴,朝苒琪“呸”得吐了一口,骂了一句“婊子!”,摔门而去。 苒琪随即跟了出去,喊了句“孟哥!”,孟逸像没听着一样,进了刚才的会计室,对会计小刘说了几句,然后和雪菲、韩冰也没打招呼就径自出去了。那屋的几个人正等着孟逸和苒琪呢,只见孟逸铁青着脸进来了,苒琪灰突突地跟在后面,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苒琪一言不发地进屋背起背包就跑出了工地办公宿舍大楼,雪菲狐疑地看了看韩冰,心下之意是问他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吗?韩冰摇头,三个人坐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一下子找不到了聊天的话题。小刘说有事先出去,只剩下雪菲和韩冰,两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屋子里沉闷的气氛因为他们各自的离开,倒呈现了稍许的平静。雪菲想告辞,韩冰说再坐一会儿吧。雪菲点头。就在两个人坐着不知该聊点什么话题的时候,逛街的惠芬回来了,推开了房门。 惠芬狐疑地看着两个人,见两个人大白天干坐在那里不说话,再见雪菲明眸皓齿,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但表面并没表现出来什么诧异的表情,“韩冰……见到小程了吗?我想找小程帮我看一下刚买的上衣,这儿的衣服便宜,所以……”她有些拘谨,或许碍于雪菲在场。韩冰脸上倒没什么变化,招呼惠芬,“来,惠芬,介绍你认识一下,这是宏达公司的会计雪菲,雪菲,这是我爱人——惠芬。”雪菲一听是惠芬,心立马有些紧张起来,不晓得是做贼心虚,还是女人天性使然,反正有那么一点嫉妒和不安。她站起来朝惠芬笑,“嫂子好!听说你带孩子来几天了,一直没时间过来看看,今天腾出点时间过来瞅瞅,所以……。”她说得贴切,韩冰高兴,觉得雪菲这女孩子最得体也最赢人的地方就在这里,总是会抛开自己、顾及别人,在适时的时刻说适时的话。雪菲这么说,倒让惠芬觉得感动了,呵呵地笑,“谢谢雪菲妹妹,来了几天,不想麻烦别人,所以告诉韩冰别跟别人说,怕麻烦大家心里不安,我呆几天就走的。”雪菲点头微笑,又加了一句话,“要不晚上,我请嫂子一家人吃饭吧?我晚上也没什么事。”“不了,麻烦你们那可不好意思啊!我晚上答应工地这帮人帮他们做晚饭,就在工地里吃了,先谢谢雪菲妹子,你和韩冰先聊着,我出去找小程有点事。”雪菲忙说好。她目送着惠芬走出去,看了看韩冰没说话。韩冰斜眼看了下雪菲,抒了口气,笑眯眯地样子,看上去有点玩世不恭的架势,他的表情似乎刺激了雪菲,雪菲觉得自己像个“玩偶”,坐在这里充当着一个不光彩的角色,她苦笑一下,随即起身说告辞。 (25) 苒琪气急败坏地回到公司,王科正在等着她俩的好消息呢。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盆冷水。听完苒琪的汇报,王科非但没支持苒琪,反倒把她批个狗血喷头。说你这一巴掌,算是把孟逸给得罪了,得罪了他事小,但得罪了钱事大,这年月欠债的都是爷,你就当把孙子又能怎地!本来被孟逸占了点便宜的苒琪就窝火,这不但没得到老板王科的理解,反倒被他骂个体无完肤,这心里憋屈,当场顶撞了王科。这一顶撞,把两个人合作几年来的恩恩怨怨一下子就挑出来了,苒琪数落王科的不是,数落他把她当作摇钱树却不付她应得的报酬,说她为宏达出了那么多的力,却没得到王科的信任,还派个什么雪菲来监视她……王科说苒琪不识好人心,当初你下岗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哪有今天,你跑市场跑出了点名堂,就不用心为宏达公司做事了,却到处吃回扣,把钱都揣到了自己的腰包……这句话不说便罢,说了就像捅了马蜂窝,惹恼了苒琪,对着王科就开骂,说王科你说话悠着点,我拿回扣你听谁说的,拿出证据来!女人一旦发了泼、骂将起来、翻小肠,吐沫星子能把你淹死!王科与苒琪合作了几年,第一次见识到了苒琪的能耐,也见识到了苒琪骂人的“高水平”。 正当两个人骂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雪菲回来了。苒琪灰突突地离开,她情知不妙,也为了避免和惠芬的尴尬,所以赶紧回公司探探虚实,没想到这苒琪和王科骂将起来,心里寻思这哪里像公司做买卖,简直就是泼妇骂街嘛!王科也真是的,大男人家家,怎么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她走进去劝架,本想劝开二人,怎耐雪菲不来拉倒,这一来更加刺激了苒琪作为一个女人爱吃醋的天性,她扒拉一下雪菲的肩膀,出口就是一句话,“你少在这给我猫哭老鼠假慈悲,你个小骚货!”苒琪当着王科的面,说出这么句难听的话来,把雪菲当时就镇住了,她有片刻的窒息和木然,像有一重锤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脑门上,“哐当”一下,脑门裂开,似有鲜血充溢而出,她愣怔地看了一眼苒琪,又看了看王科,捂着脸哭着冲出了公司。王科见雪菲挨骂,而且苒琪这句话骂得这么狠,他也意想不到苒琪此时会像条发疯的母狗,见谁咬谁,他近前“啪”地给了苒琪一个嘴巴子,说了句“雪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随后也跟着跑出去。 苒琪呆呆地站在办公室,因为孟逸挨了王科的骂,因为雪菲又挨了王科的嘴巴子,她这才觉得在王科眼里,她除了是他一道商场上的筹码,一道攻占男人堡垒获得赢利的利剑,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半点,起码没有给她作为女人的起码的一点点尊严。为了雪菲这个小婊子,他竟然动手打了她。“天啊!苒琪啊苒琪,白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连那么个小骚货都斗不过,真他妈的白玩儿了!”她站在办公室里歇斯底里的喊了几嗓子,把王科办公桌上的茶碗“啪”得摔到了地上!茶碗摔得粉碎,崩到各个角落,也彻底打碎了苒琪再在宏达干下去的决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王科啊王科,你可别后悔!我今天离开出这里,你就别想再把我拽回来,到那时你抬着八台大轿来请我,我可都不回来喽!除非你请我回来做宏达的老板,啊!哈哈哈!拜拜了您了!苒琪大笑三声昂着头走出了宏达公司,感觉自己一下子放松了。 她抬头望了望头上的牌子,“宏达”两个字在碧空丽日的辉映下熠熠发亮、格外显眼。记得当初来到这,这里不过是家跳楼公司,王科一个人买空卖空,悄无声息地折腾着,苒琪入住时,宏达的流动资金仅在三十几万,几年下来,苒琪靠自己这张妩媚动人的脸、靠自己丰腴诱人的身段、靠这张八面玲珑的嘴巴,加之她活络的交际手段,与王科一起努力,为王科挣来了几百万的家底和资产,王科发达了,对她却越来越疏远和芥蒂了,她早已想离开宏达,但介于多年的感情,又觉得有些不忍心和不甘心,可不走吧,王科对自己的戒备让人心寒,所以苒琪在出差订货或者出门采购时,也多了个心眼。她牺牲了那么多,不能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她懂得如何讨要回扣,懂得如何周旋在那些商人中间,让他们望眼欲穿地看着她却得不到她,却从中为宏达赚取利益,她懂得男人喜欢漂亮女人,而且喜欢温柔风情的漂亮女人,她为宏达设计了美好的蓝图,却没有为自己铺一条留守的后路,这就是她的失败之处,她高看了王科,也高看了他的德行,她想像不到这不是个君子却是个小人。要走了,走吧,这个月的工资都可以不要了,随他去吧,她要让他知道失去苒琪的意义比失去雪菲的意义有多大!可苒琪似乎也估计错了,在王科爱上了雪菲之后,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雪菲的价值更高!这一点,就连董任全都没有想到。 离开宏达的苒琪立即投进了董任全的怀抱,董任全听完苒琪的哭诉,起先不相信王科会这样,后来在苒琪的一再肯定下,也有些相信了。他知道苒琪是王科的顶梁柱,却忽略了王科投在雪菲身上的感情,他没想到王科会真的陷进与雪菲这个小丫头片子纠缠的情网中。难道他忘记了他是怎么走近雪菲的吗?如果没忘记怎么可能与雪菲玩真的?不过反过来一想,他又琢磨着是不是雪菲还真的有什么道行能让王科如此痴迷、陷得这么深?他从来没见过雪菲,可从苒琪的嘴里被一骂再骂的女孩子就是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他懒得过问王科的事了,如今美人在抱,哪里管什么王科、雪菲的那一档子事,先爽完了再说!他摁倒了苒琪,压在身下,把嘴巴送上去,苒琪迎合着他,两个人纠缠到了一起……半个小时之后,董任全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地躺在苒琪的怀里,他的头深深地拱在苒琪的胸前,嘴巴含着苒琪的乳房,似睡非睡地撒娇状,搞得像个三岁的娃娃。 “董哥……”苒琪在叫他。 “嗯……”他应着。 “董哥,我不想在王科手下做事,你得帮我再找份差使。” “好办!不去就不去,我养活你吧,咱就在家猫着,啥也不做!” “那可不行,我不能指着你养活我,我要自己养活自己,还有,你得帮我出今天这口气!”苒琪在那发嗲。 “自己养活自己倒没问题,说吧,你想干什么,能干什么,我再帮你联系单位。想找谁出气,说一声,哥帮你摆了就是!” “我哪也不想去,我还想回宏达,但我要做老板!”苒琪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语气很硬,起初董任全没听清,含糊地应了一声,当他听苒琪说要回宏达上班而且要当老板,以为听错了,他又问了一句,苒琪重复了一遍,董任全激灵一下子坐起来,“你疯了不成?”他不相信苒琪说的是真的,狐疑地看着她。 “我没疯!我就要回宏达,要做老板!”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帮不了你!”董任全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现出为难状。 “可我就要董哥帮我嘛……!”她的声音要把人“吃”了一样,能柔出水花来。 “什么都能帮,就这个不行,去哪家单位也没问题,惟独宏达不成!不是我不帮你,是不能帮你,你也知道,王科是我的朋友!”董任全态度有些强硬。 “董哥,他是你的朋友,难道我就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帮他不帮我,你算什么好哥哥,难得人家这么喜欢你,可是你却这么对待人家嘛,呜……”苒琪哭了,泪立马就从眼眶里流出,把个董任全心疼地恨不能替苒琪哭,“美人不哭,董哥不是不想帮你,也不是不把你当朋友,天地良心,你在我心里可比王科重要多了,可这件事委实不能帮你,这里面很复杂,真的,别逼我。” “我不嘛,我就要你帮,为难也得帮,再说什么事不能说,搞得这么复杂嘛!”苒琪的娇撒得都快把人蹂躏死了。 “唉,一言难尽!宏达是王科的私有公司,不像我们这的股份制,我没有参与决策权,想做宏达的老板,除非让他破产变卖他的公司或者让他主动退出,把公司交给你答理,可这些似乎都不可能!还有的就是,我和王科之间的‘情分’远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说起来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所以……宝贝儿,你不能逼我啊!” 董任全把话说到这儿了,苒琪已没有再往下施压的成分,她必须适可而止,再寻机会。见董任全如此为难的样子,她扑哧一声笑了,“瞧你,人家就提个小小的要求嘛,看你吓得,脸都白了,好了,俺就是随便问问嘛,咱不说这事了,反正我现在是没工作了,只能暂时住在哥哥你这了,哥哥可不能赶我走啊!”她抱住董任全的脖子撒娇地讨好他,董任全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宝贝儿天天住这不走了才好呢!”他笑嘻嘻地凑上去,两个人抱着又倒在了床上…… 今天天气不错,虽寒冷但风不大,哭着跑出去的雪菲没有回家,也无地方可去,打电话给韩冰,语音提示说不在服务区,她漫无边际地在街道上走,冬日的暖阳温暖地晒着,心却冰冷到极点。王科追出去撵上了雪菲,要雪菲回去,雪菲拧着不回,王科拽她,她甩开王科,两个人在街上拉扯上了,雪菲站在街上大声地就哭开了,“你不要再管我好不好,不要再管我好不好啊!我不要你同情更不要你怜悯,也不需要你再帮我,我不需要!!!”她扯着嗓子大声豪气的拉着长音喊道。王科一摆手,“好好,我走,我这就走,雪菲,别想不开,千万别……雪菲,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王科说这几句话是真诚的,但对雪菲来说,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法淤敷她的伤口。 王科朝公司的方向走了,雪菲站在街道上,泪水婆娑而下,老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雪菲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来这样地惩罚我!你回答我啊,老天! (26) 王科回到公司,见办公室一片狼藉,猜出是苒琪所为,他气得牙根痒痒,又无处发作,回首与苒琪的共事,静下心来想想自己也算对得起她,怎耐这女人的心是海底的针,你摸不透她啊!和你好时,她是和风,是细雨,滋润着你,吹拂着你;一旦和你反目,她就是狂风,是暴雨,吹垮你,浇透你,把你浇个透心凉。现今搞到这地步,他也没成想,如今的乱摊子只能自己收拾了。他也猜出了苒琪把公司搞成这样是铁了心想走,但他绝对猜不到苒琪初走是假,再杀回来才是真。 工程公司还欠着宏达一大笔不菲的数目,目前只能靠雪菲,不,不能靠雪菲!他突然意识到不能把雪菲往那个坑里头推,她是他的人,目前为止,他不想把她送给任何人,那么只能靠自己了!可是靠自己,那孟逸一副无赖的嘴脸让他恶心也让他抵触,他突然想到了韩冰,对,找韩冰!他记起了那天夜里韩冰送雪菲回家吻了雪菲前额的镜头,他喜欢雪菲,他保证可以帮他!他为自己想到这步而窃喜,嘴角不免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浅笑。 这事不能拖拉,钱这东西隔不了夜,也许过了今天,钱就不是自己的了。那有数的工程款不马上拨过来,等他们工程一完,人家一拍屁股走人,那些欠单给你拉个帐单,一溜两行,到时找谁去!打官司熬不起,只有趁着工程没完抓紧要钱才是真的。 他几乎都没喘口气、定定心神再说,而是直接坐车过去了。说起来,宏达公司和工程公司合作也有些时日了,可王科连工程公司的办公楼在哪都把不准,他除了了解他们的实力之外,其他一无所知,整个工程的联系事项几乎都由苒琪来做,雪菲偶尔去帮着看看。这苒琪一拍屁股走人,擦屁股的活儿由王科来做,他还真有点不大适应。不过话说回来,不适应也得适应,谁叫你是老板呢!王科坐车打听着就来到了工程公司的楼下,上得楼来,发现这办公楼哪里有个办公的样子,明明是职工公寓吗,他东看看西看看,走廊内各房间门口挂着牌子,他按照牌子上的指引找到了工程公司办公室。他敲了下门,没人响应,他轻轻地推开门,办公室无人。他退了出来,见有一男孩儿跑过来,他下意识地蹲下身来,“小朋友,知道这办公室的人都去哪了吗?”“说想找谁吧?”王科心喜,看来他都认识。“我想找韩冰啊!”“哦?找我爸爸?有什么事吗?”小家伙纳闷地看着他,想要洞穿他的心思似的。小家伙是韩冰的儿子,这点他还真没想到,有些意外,他一直担心韩冰是个单身汉,并且在追求着雪菲,这让他这个有老婆儿子的人缺少了足够的自信,可韩冰一下子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这证明韩冰也不是老小伙啊,哈,这可是好消息,看来韩冰也想偷腥呢,韩冰啊韩冰,这可不怪我啊,谁叫你想夺我的雪菲呢!你今天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不然我把你和雪菲的事在你媳妇跟前那么轻轻地一讲……哈哈,有你受得吧?!啊!他为自己的聪明而欣喜起来。王科的喜形于色引起了小小的皱眉,“叔叔,你不是找我爸爸吗?你在想什么呢?”王科这才意识到自己忘形地走神了,他呵呵地笑了一下,“我想找你爸爸办点事,知道你爸爸在哪吗现在?”“我爸爸陪我妈妈上车站买票去了,呆会儿能回来,你先进屋里等一下吧。”王科思忖了一下,点头,随着小小进了韩冰的房间。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里很温馨,像是有女主人拾掇后的房间,干净整洁,虽是公寓,但看上去有点家的味道。小小板板正正地坐到了床上,招呼王科,“叔叔坐吧。”他下意识地指了指那把靠边站的椅子。王科点头,坐到了小小的对面,有一搭无一搭地问小小什么时间来的妙城,怎么没听你爸爸提起过呢,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等等。小小天真,不知道王科问话的用意,一五一十地就说了,是随妈妈惠芬来的……和小小聊天的间隙,韩冰陪着惠芬回来了,呆了几天的惠芬有些不放心倾城那面的老人,所以准备这周末回去,提前和韩冰去车站订了票。这一进屋,王科站起来,使几个人当时有点尴尬。韩冰颇觉意外,他潜意识里认为雪菲出什么事了,不然他来做什么?他招呼了一下王科,虽然不欢迎他,但出于礼貌和碍于惠芬在场。 做完介绍,惠芬识趣地带着小小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可谁又都不想先开口。憋了半天,还是韩冰先说了话。问王科来什么事。王科笑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第一次登门当然有求于韩经理来了。韩冰听出他话里带的酸味儿,呵呵一笑,“直说吧,别绕弯子。”“好,那就不绕,是这样……” 当韩冰听完王科的要求,其目的不外乎是想讨要工程款,心里有些不情愿,倒不是十分为难,关键是无法张嘴。出于他和孟逸的这层关系,如果张把嘴求孟逸,孟逸也不一定会卷他的面子,可面对王科,他觉得他没有这个义务和这份情意去帮他实施自己的目的,所以他打了个思忖,没表态。王科看出韩冰的心思,他也知道韩冰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他,“老弟,其实我来找你,不为别的,也是冲着雪菲。你不给我面子得给雪菲面子啊!”他这句话一出,韩冰一个愣神,心里画了个弧,寻思他怎么知道他和雪菲的关系?“哦?王经理怎么提起雪菲来了,她上次和苒琪来找孟经理,老孟可没给面子啊,所以我怕我也……”他没往下说,但话里的意思王科已明白。“老弟,我不会为难老弟的,但我知道孟经理不给她们俩面子,那是因为她们俩面子矮,孟总不买她们的帐,可您是一定会给雪菲面子是不是?我来找你,可是雪菲提议的,雪菲说你会帮我!”王科说完这话,心里却在暗骂韩冰,他真想上去揣韩冰一脚,以解那晚他亲吻雪菲给他带来的嫉妒和仇视。“雪菲要你来找我的?真的?”韩冰不相信,她要王科来会事先通知他的。“当然真的。不信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嘛,凭你们俩的‘交情’应当不会不给这个面子是不是?!”他在说“交情”两个字时,音调是加了几分狠的。韩冰听出来他话里带话的味道,心里暗揣,难道雪菲把我们俩的事都和他说了?怎么可能呢!不会,雪菲不会说,他也许摸着了点蛛丝马迹或闻着点腥气,来有意敲诈这是?想到这,他委婉地回道:“这件事确实很难办,要不这样吧,你不妨直接找孟总,或者让雪菲来一趟,我们再说怎么样?”“韩经理,别不给面子,我想你这么绝情对谁都没好处,你再考虑一下,我晚上等你的答复,如果晚上八点我没接到你的答复,那么我想惠芬和雪菲可就很难保证发生什么事。”他最后这一句挺狠,韩冰听出来了他话里威胁的意思,这王八蛋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略微思忖了一下,皱着眉头,仔细盯着王科看了几眼,“王经理,别把话说得那么唬!我韩冰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不是个白痴,你要不这么说,我也许会考虑一下,可就冲你刚才那几句话,我还真要看看你能把两个女人怎么样!你可以走了,不送!”韩冰下了逐客令,王科有些意外,但王科随即哈哈一笑,“好,韩冰,你有种,那就等着瞧吧!”他头也不回地一甩袖子揣开了房门走人! 惠芬正带着小小在走廊里玩呢,见王科从屋子里气哼哼地走出来,本想打个招呼,可王科像没看见她一样,以最快速度径自下楼了。她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悄悄回了房间,想问韩冰他是谁,发生了什么事,可韩冰背对着窗户,拉着脸,一言不发。她又悄悄掩好房门,出去找小小了。 走廊里安静下来,几乎没有别人,工人们都下现场了,小程和设计师杨工大概也去了现场,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韩冰坐在房间里坐了许久,王科这样的男人,确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如果为了王科去配合地和他做次交易,他办不到,他骨子里看不上他、讨厌他! 怎么办?万一他找雪菲的麻烦或者找惠芬怎么办?他举棋不定,在屋子里来回地走,找雪菲,问问她的意思?对,立即就去!想到这儿,他忙跑下楼也没来得及告诉谁,就出去了。 韩冰前脚刚走,后脚的工地就炸开锅了,史老三出事了!他正在工地施工时,被天吊吊车作业时不小心掉下来的一块角铁砸着了,不偏不倚,正砸在后腰上,史老三被砸个半死,当场晕过去了,大家手忙脚乱地拨了120,把他抬上了救护车,送进了医院。张玄和孟逸听说后有点傻眼了,都怕史老三出什么意外,这上面追究下来责任,头上的乌纱帽可就悬喽! 史老三觉得自己忽忽悠悠地在天堂里飘着,飘着,似有人托浮着自己……大家都在热切地等待着史老三能躲过这一劫,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而过了年,工程基本上也就快完工了。 工地里发生了人身安全事故,韩冰并不知道,他跑出来给雪菲打电话,语音提示关机了。他到了雪菲家,但敲门家里没人,他去了雅丽轩酒吧,那里也没人,她还能去哪呢? (27) 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雪菲,韩冰颇觉得意外,他随后又往宏达公司打了电话,无人接听。怪了,家里没人,单位没人,雪菲能去哪呢?没有找到雪菲,韩冰懊丧地又回了工地,这才从工地的兄弟们那得知了史老三出事的消息,他几乎是没坐下就又奔向医院。 傍晚的急诊室已鲜见几个病号坐诊了,从医生那里得知史老三目前正在手术室里做手术,性命大概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腰被砸了,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孟逸和张玄都没顾上吃晚饭,守在手术室门口正焦急地踱着步,见韩冰来了,孟逸冲他点点头,叹了口气,示意韩冰墙边那有座位,坐一会儿吧。韩冰递给他一根烟,简单问了几句具体情况,耳语了几句,孟逸把烟点着,吧嗒吧嗒地抽着。张玄也凑过来,韩冰又扔给他一根烟,也点燃,吸气,几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表情严肃,异常的沉闷。 孟逸有些吃不住劲了。大概是身体的原因,加之着急,身体有些吃不消了,韩冰跟张玄说,你陪老哥先回去吧,我在这盯着。张玄要韩冰陪孟逸回去,他在这盯着,让了半天,韩冰留下,张玄先陪孟逸回去吃晚饭,等韩冰的电话再说。 三个小时之后,史老三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韩冰近前,问医生怎么样,医生说手术倒是很成功,但目前还不知道病人今后的情况,得等观察一阵子再说。韩冰点头,史老三被推进住院部内科一间病房,医生观察完之后走了,剩下韩冰和两个工人。韩冰要两个工人先去吃晚饭,他自己陪着呆会儿,工人应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韩冰和史老三。 史老三看上去有些憔悴,面色苍白,刚做完手术的人已没了什么精神气,他心里一阵心酸。他和史老三一起来的妙城,摸爬滚打,也有几年的时光了。史老三这人仗义、热情,平时大家伙有什么事求着他,都能乐而应支,在现场,史老三可是把好手,水暖设计安装这块儿从来没有让孟逸和韩冰他们操过心,这么多年在外施工,家里老婆孩子也未来看过他,他过的啥滋味,韩冰最了解。都是男人,男人最能理解男人需求什么。 苏醒了的史老三见韩冰坐在旁边,拉着韩冰的手就哭了,一个大男人,泪水哗哗的淌。韩冰说老三别这样,天还没塌下来,别害怕。史老三说,家里老婆孩儿眼巴巴就瞅着他呢,他万一倒下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哪!韩冰说不会的,老三放心吧,天塌不了,即使塌了,他帮他撑起来。史老三哽咽了半天,突然拉着韩冰的手,煞有介事地问,“兄弟,你信因果报应吗?”史老三没来由的冒出这么句话,韩冰愣怔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说,“怎么突然这么问呢,难道老三也做过什么错事不成?”史老三沉吟了半天,叨咕了一句,“我这辈子就做过一次错事,也是唯一的一次,就是背着我老婆找了回小姐,可那次真的不怨我,是别人帮我找的,可就这么一次,老天爷都要给我报应,你说这合理吗?”史老三会想起那次苒琪请吃饭的镜头。史老三的话让韩冰的心忽悠一下,他会突然想起他干过的那些龌龊事,但随即他又哈哈大笑,说老三你真够幽默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找小姐只做了那点男女之间的事吗,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破坏人家家庭,这不算个什么事,好像跟缺德还不挨边,他心下的意思是,要是这样的事都算缺德事,那他韩冰不是早叫雷劈死了!史老三听韩冰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但随即又现出疑惑来,他抓着韩冰的胳膊,使劲摇晃了几下,“真的不算做了缺德事?我可是一直提心吊胆的,做过之后就后悔了,可是已经做了,也没挽回的机会了。我就怕有因果报应,唉,没想到还真就让我挨了这么一下!”史老三叹气,韩冰呵呵地笑,笑史老三在工地里呆了这么多年都没变成“油条”,真是个奇迹啊! 换班的工人来了,韩冰又安慰了一番史老三,要他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先别想,他明天再过来,然后离开医院,回工地了。 平时热热闹闹的宿舍楼因史老三的受伤而顷刻冷清和安静了,大家吃完晚饭都猫在屋子里不敢出声,孟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想着如何处理这件事,需不需要马上向上级汇报,不汇报上级知道了这事那麻烦可就大了,万一这史老三真的站不起来,他孟逸岂不是吃不了得兜着走。 正琢磨呢,韩冰回来了,他脸上露出了喜色,“来,小韩,坐一会儿,谈点事儿。”韩冰坐在旁边,看了一眼孟逸,看他这几个小时之内焦头烂额的样儿,倒有点想笑了,“老哥上火了?没什么大不了,工地上出现安全事故很正常,他这命不是没什么问题了吗,大不了算个工伤嘛!你就据实向上面汇报,说天吊发生意外,造成这个局面,安抚一下老三的心情,他不找咱们的事,一切也就解决了,领导也得考虑咱们的痛咱们的苦啊!你说是不是?”孟逸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眼瞅着过年了,万一这么报上去,咱们这的一切荣誉没了不说,我怕殃及下一个工程地点啊!除非做完这次不再想做了,各家施工分队都看着咱们呢,他们一直眼红咱们这的管理,这回出了事,能和咱们完嘛,即使领导护着咱,可是万一这帮人咬着不放,以后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他们就希望咱这出点什么事呢!唉!”孟逸唉声叹气,韩冰觉得他说的这番话也在理,寻思了一下,说,“那咱们再碰个头儿吧,这事先撂着,先别上报,等等看看老三的情况再说。”“好吧,那就先这样,我出去一下,你先去陪惠芬吧,她要走了,这两天你多陪陪她。”韩冰点点头。 小小先睡了,惠芬在看电视,其实是在等韩冰呢,见韩冰回来了,问了问史老三的情况,见没什么生命关系了,也就放了一半的心。这一夜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韩冰第一个先给雪菲打了个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他这心里开始担心起来,想马上去她家看看情况,又怕王科在,闹得不好收场,可这样坐等着还真不行。左思右想,担心占了上风,他还是去了雪菲的家。那栋红色的小楼在清晨的晨曦中伫立,安详、肃穆,他几乎是掂着脚上的楼。敲门,无人应,韩冰有些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打电话给王科,王科也关机了,他有点毛了,他急剧的敲门声把隔壁邻居家一位大妈敲出来了,推开房门问韩冰什么事,韩冰问大妈知道这家主人在家不在家吗?对方说好像昨天回来过,再没见出来。韩冰听这位大妈这么一说,真是有点急了,他敲门敲不开,进又进不去,情急中他找来位开锁的师傅,门终于被打开了,韩冰几乎是发疯似地冲进了屋子,眼前的一切让他惊呆了…… 雪菲躺在床上,那一刻看上去很安详,闭着眼睛,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天也旋了,地也转了,天真的要塌下来了,他发疯地扑过去,叫着雪菲的名字,雪菲没有回应,那位邻居大妈也跟着进来了,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但老人家终归是老人家,韩冰去哭的时候,她看看雪菲的脸色,把了把雪菲的脉象,看来还有救?她忙招呼韩冰别哭了,先救人要紧,韩冰听大妈说雪菲还没死,还有脉象,立刻抱起雪菲就往楼下冲,大妈在后面喊着“小伙子,等一下,盖个被子”,可韩冰早已冲出去了。 雪菲被救过来了,医生说还好送得及时,她吃了很多安眠药,现在没事了,但病人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尽量不要外人打扰她。韩冰走进病房,雪菲安详地躺在那,旁边一护士正在给她输液,输液之后嘱咐韩冰好好照看,别让她受刺激,韩冰应着,护士出去了,韩冰安静地坐在雪菲的身旁,看着雪菲苍白的脸色,他的眼睛湿润了,他心疼地恨不能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她内心太苦了。可安静的雪菲为什么突然自杀,这韩冰还不能理解,也不知道其中的详情。 韩冰忙乎雪菲的间隙,王科的电话打进来了,问韩冰考虑地怎么样?韩冰本想告诉王科,雪菲出事了,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合作的事他告诉王科没什么考虑的余地,王科在那头阴森地笑,说韩冰你别后悔啊!韩冰在电话里冷冷地嘲弄到,你如果还有一点点做人的善心,就该想想你现在最需要关心的是什么!!啪,他挂断了电话。 上午的太阳照进了房间,温暖的屋子和冰冷的窗外总是有着天遥的疏离,韩冰默默地坐在那,等待雪菲醒来,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新的期待,也无法预料雪菲的幸福距离未来还有多远!他心里有美好的憧憬亦有责任的牵绊,而雪菲,这个无辜的女孩子被王科、被自己折磨地已是遍体鳞伤。唉,可叹天下一个“情”字,一个“欲”字,一个是非恩怨,抛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它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少! (28) 雪菲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透过阳光的缝隙,她看到了洁白的墙壁,看到了微笑的韩冰,她想挣扎着爬起来,手背一阵钻心的疼痛,韩冰忙喊了句别动,她这才看到正扎着点滴呢。她又躺下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着。韩冰爱怜地看着她。 “我是不是很傻也很笨?”雪菲的语气很轻,苦笑。 韩冰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知道我很傻也很笨,想死都没有机会,还要连累别人。” “胡说!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为什么要死呢?” “我也不想自杀,可是那一时刻,还是没有忍住,我知道是你救的我,也只有你肯舍得救我。”雪菲的眼圈含着泪,还是苦笑。 “别说傻话,什么都别想,谁看到都会救你的,起码你邻居家的那位大妈就愿意救你,这次能把你拉回到我身边,也得感谢那位大妈!所以别总说孩子气的话,安心养病,等恢复了还得好好生活,你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呢!” “生活?想起来都可笑,我还能有什么生活!”雪菲叹气,眼神幽怨地看着窗外。 “不管怎样,你也要面对,再苦再累的时光你都挺过来了,还在乎什么呢,始终不明白这次你为什么想到死,因为王科吗?” 雪菲摇头,“不提他了,提着窝心,还是说说你吧,她什么时间走?” “周末。” “本想请她吃顿饭,可是我……”雪菲说这句话时,韩冰听着感觉就像她在他的脸上挨了一巴掌,这感觉比刀子扎一下还难受。”他对不住眼前的雪菲,也对不住惠芬。他觉得自己的脸热辣辣的,没处搁着。 “雪菲……”韩冰轻轻叫了一声。 雪菲没有说话,默默看着她,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委屈,她眼里的无奈,也看到她眼里的泪花。 韩冰的手轻轻握着雪菲没有扎点滴的那只手,“对不起,雪菲,都是我的错,也许我真的不该骚扰你,不该伤害你,委屈了你!如果可以,如果你愿意,我愿意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来给你一个承诺,让我爱护你一辈子……”韩冰有些激动。 “别说了,她人很好,好好爱她吧,还有小小,那是你的儿子,你舍得放弃吗?还是别说了。让我尝试一下忘记你吧,我不想让自己痛苦也让你的家庭蒙羞。”雪菲的话让韩冰无言以对。 窗外,几时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地在天际里飞舞,雪菲的思绪不由得回到那个雪舞的日子,那天,她和韩冰……蓦然中回首,往事如风如梦,而到头来却一切成空蒙,许是日子都该活得真实一些,不能妄想也不能奢望,是你的该来即会来,不是你的求也求不到,雪菲是不是有些奢望了呢,可是雪菲你奢望过吗?你所要的仅仅是一个正常人要过的凡凡的日子啊,可就这么个愿望为什么都达不到呢。雪菲的思绪在游走,韩冰的心也跟着雪菲的眼神在波动。 韩冰的手机响起,是惠芬,惠芬的语气有些激动,问韩冰在哪里,韩冰支吾着说在外面办事呢。“撒谎!”惠芬“啪”得扔了电话。韩兵呆楞了片刻,随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摇头苦笑,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她来的?”雪菲皱眉。 “呵呵,是,她也许知道了点什么吧。”韩冰两手一摊。 “那你赶紧回去吧,回去解释一下,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算了,早晚都要知道,早知道也好,这样让她来做选择。” “你糊涂啊!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也许你不在乎失去她,可是她在乎你,赶紧回去吧,回去解释一下,失去她这样的妻子你会后悔一辈子的,真的,相信我!别管我了,我没什么事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雪菲的语气有些急了。 “可……”韩冰犹豫着。 “还可是什么呀,回去啊,快回去吧!像个女人似的,磨磨蹭蹭的。”她嗔怪着。 见雪菲露出了点笑模样,韩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那我先回去看看,看完我再过来。”雪菲点点头。 韩冰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站在惠芬的面前。惠芬坐在床头,抹眼泪。在韩冰早起去见雪菲的当口,惠芬却意外地看到了王科,王科像幽灵一样地也不知什么时间就站在了房间的门口,惠芬颇觉诧异,以为他是来找韩冰的。王科只坐了几分钟,问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摸不着头、掐不着尾,让惠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其来有什么事吗?王科哼哈地问惠芬了解韩冰吗?了解韩冰这么多年在外面都干了什么吗。惠芬呵呵笑,说他具体干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也无法知道,但我相信他。王科哈哈大笑,寻思这女人咋他妈的这么实在呢!男人在外面搞这么多年工程、不回家,她不闻不问,还说什么相信的鬼话?真他妈的活见鬼了!真应了那句话:“女人傻得无怨无悔,男人撒谎白日见鬼!”还真有这样的“傻老婆”!王科临走时,扔了一句话给惠芬,“若是怕男人揣了你,就抓紧问问他现在在哪,不然,你到时候哭可都来不及,那时莫怪没人告诉你!”王科走了,哼着小曲走的,走时,恰好碰见了小程,小程不认识王科,但见他从韩冰哥的房间里走出来,惠芬嫂子坐在床头发呆,眼圈通红,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王科的背影,又看看惠芬嫂子,问惠芬嫂子他是谁?惠芬没回答她,只是苦涩地笑一笑,问小程,知道韩冰近半年的生活情况吗?小程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惠芬嫂子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而且似有隐情。她笑呵呵地道,“嫂子,莫不是不放心韩冰哥吧?放心吧,韩冰哥除了每天工作,哪有时间想别的啊!要是他真有什么想法的话,俺帮你看着就是了!您就放心地回老家吧。”小程抱着惠芬嫂子的肩,嬉嬉笑着。惠芬笑笑,没再言语。 小程下现场了,惠芬坐在房间里,想起韩冰起早就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不舒畅,王科的话在耳边回响,觉得韩冰自她来之后,有时确实神神秘秘的,常抓不着他影儿,莫非真的像那位叫王科说的……?她拨了韩冰的电话,韩冰乖乖地回来了。惠芬装作不理他,他笑嘻嘻地坐在她跟前,问她干吗发那么大的火啊!惠芬幽怨地看着他,韩冰这几年虽有些沧桑了,但棱角分明,依然那么俊朗,和年轻时的韩冰没什么两样,她心又软了,觉得韩冰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竟有些不相信他,可是这么多年他都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着,自己看不着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这人哪!就是这样。想到这儿,惠芬的泪要掉下来了。她叹了口气,“冰,不是我想多了,也许是这么多年分开的日子把我搞怕了,生怕你……呵呵,其实我也知道男人不能靠‘看着’过日子,这么多年我都挺过来了,咱不也过得好好的嘛!只希望你做什么事时替我们娘俩考虑考虑,你说呢。”惠芬的话语重心长,没半句埋怨和刻薄,让韩冰自觉得心里编了那么多美丽的谎言瞬间瓦解,惠芬是憨厚的老实人,老实人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没半句瑕疵和遮盖,他韩冰变着法的制造借口和理由搪塞自己的越轨之行,可见他算什么玩意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不是个东西,可不是个东西又是个什么呢!他不能抛弃惠芬,即使多年的分居,丧失了爱情的美好,可还有婚姻与亲情的维系;他不能放下雪菲,雪菲的不幸让他觉得他有义务保护雪菲,为她分担一些苦痛,可到头来他伤害了两个无辜的女子,这不是他韩冰的作风,他舍不得他亲近的女人遭受什么打击和创伤,即使是惠芬,可眼下他就在伤害着。刚才还在雪菲面前信誓旦旦的表示为了雪菲可以抛弃许多,面对惠芬的通情达理,他又无能为力,他发现自己变得俗不可耐、无可救药。他无法同时面对两个女人。 惠芬没有逼他说出什么,也没有表示足够的理解,只是淡淡的嘱咐他,她走后,他多注意身体,这几年他明显的憔悴了,告诉他,安心的工作,家里什么事都放心吧。韩冰应着。 惠芬走了,他亲自送的。在站台上,惠芬的泪水像泡在壶里的茶,一下子就酩醉了他的心,小小的一声声“爸爸”,让他再次失去了作为男人抛妻弃子的决心和勇气,她们是无辜的。当第二天清晨,陡然从梦中苏醒,韩冰才发现身边的一切似乎一下子又安静了,惠芬带着小小哭着走了,走时惠芬看他的眼神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是注了抱怨的信任吗?是注了痛苦的甘霖吗?是注了甜蜜的诀别吗?是注了苦涩的温情吗?惠芬的眼神里鼓涨了满满的情,充溢了满满的爱,盛装着满满的苦涩,她心里非常清楚对自己来说,韩冰一旦抛弃她们对她和小小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无法选择也没有逃避,似乎在等待着一场暴风雪的到来,又在期盼着只不过一场干雷,碧空丽日暂隐在阴霾之下,想到这儿,韩冰的心似乎一下子碎裂。 (29) 当王科得知雪菲自杀的消息时,雪菲已经出院了。王科忙不迭地奔到她家,雪菲只是冷冰冰地告诉他,闲着没事学学电影里的镜头,和生活开了个小玩笑而已,几句话差不点没把王科噎死。雪菲“玩世不恭”的姿态,冷若冰霜的言语把王科搞得挺懊恼也挺尴尬的,他越来越发现雪菲在逐渐疏远着自己,她的心早已离开这个家。她已不是昔日那个胆小羞涩、没有主见的雪菲了。 工程完工的日子迫在眉睫。从韩冰那没有得到任何实惠的王科,被欠下的八十多万的工程款搞得焦头烂额,他性急下又去了几趟工程公司,直接找到孟逸,开了个价钱。只要孟逸把欠宏达的工程款拨到宏达的帐户上,他立马给孟逸甩十万。没有尝到苒琪滋味的孟逸,见到钱如见到苒琪一样地可心,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而就在孟逸接受了王科的“赞助”,把二期工程款拨到王科帐户上的同时,一封匿名举报信被送到了倾城工程总公司总经理的桌面上。信里列举了孟逸在妙城施工期间收受贿赂、吃喝玩乐、赌博剽娼的记录,并且把史老三在工地受伤、孟逸隐瞒一直未报的事实都写在了上面,孟逸暂时被停职接受调查。工程公司所有的管理业务暂由张玄负责。 离开宏达公司的苒琪自打和董任全“好”上之后,心里一直未曾泯灭杀回宏达的野心,她一直在寻找着机会。 这天,董任全参加完市委召开的表彰妙城企业家为妙城做贡献的先进典型报告会,捧了个最有贡献奖,在事后的酒会上贪了杯,回来后在为苒琪租住的房子里和苒琪又来了一番温存,这董任全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了。从不贪杯的董任全因为高兴第一次喝得醉了,他抱得美人归,竟也说上了醉酒的话。苒琪见董任全醉酒,再次把回宏达的事提了出来,让董帮忙干倒王科,为她出气。董任全摆手,说王科是他的哥们,不能干倒!里外里还是以前的老一套。苒琪生气,说你只在乎王科,在乎你的哥们,不在乎我!我被搞成今天这样,甚至连那个刚来的小妖精雪菲都不如,可都是王科一手铸成的……提到王科,董任全还是一个不行十个不行,提到雪菲,董任全的舌头翻着卷,似乎突然挑起了他的兴趣和某种兴奋点,他大着舌头,嘿嘿嘿嘿的笑,“雪菲?雪菲那个小妮子据说长得不错?啊?还真想好好会会她啊!不过那小妮子也挺可怜的!”他突然又叹气。这句话倒是引起了苒琪的兴趣,怎么他和她也……她留了心眼,马上接茬,“怎么,董哥,你也认识雪菲?”“哪呀,我知道这么个人,但没见过她,唉,不提了,不提了。”他似乎又有点清醒。可苒琪听了一半,怎肯轻易放弃这样的话题,她对雪菲有兴趣,她急忙半娇半嗔地撒娇,“不嘛,我要听,我就要听,董哥说给我听嘛。”她摇着他的胳膊,使劲往他怀里钻,搞得董任全骨头酥软,舌尖变短,“好好,别闹宝贝,哥说给你听啊,不过你得保证对谁都不能说这事,这事可是大事。”苒琪答应着。 醉了酒的董任全迷迷糊糊就把当年他如何知道建开发区、拆迁房子、地皮涨价的事告诉了王科,让王科赶紧寻找发财机会,王科如何接近雪菲,俩人又密谋买房子等等一系列的“插曲”断断续续地就说了出来,没等说完,董任全就睡过去了。可这些话却惊得苒琪目瞪口呆,她这才知道雪菲的身世,知道了王科的丧尽天良,也知道了雪菲仍在遭受着这个魔鬼“善良”的欺骗。她突然发现,她不怎么恨她了,雪菲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子总是留给她无数的想像和猜测,到头来,她却过得这么苦,其实她本来和雪菲就没什么更深的矛盾,都是王科在其中作祟,让她间离她们之间的友情。她会想起雪菲第一天来公司时的情景,王科介绍给她认识时,她单纯的外表下掩盖着的那份无奈和凄茫,她会想起她们一起出去吃饭时,她快乐的外表下掩盖的那份哀伤。她叹了口气,看来雪菲命比我苦多了。叹息之后,她又兴奋起来,她几乎要跳起来了,“我苒琪发财的机会到了啊!王科啊王科,这下可别怪我心狠哪,谁叫你自己做那么多缺德事呢,干了那么多缺德事还不放过人家小妮子,亏你想得出来,想就这样轻松地过一辈子?门都没有!哈哈,栽在苒琪的手上,你倒霉的时候到了!”但随即她又发现,口说无凭,没人相信这个,特别是一个酒鬼喝多了之后说的酒话,就更没人相信了。 苒琪坐在那里,沉闷地看了一会儿熟睡的董任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急忙翻出董的提包,找出一支他平时的签字笔,又从他记事本上撕下一页纸码,她把刚才董说过的话统统地以董的名义写在了上面,落款时沉思了半天,寻思着怎么才能让董在上面签字呢,望着熟睡的董任全,她悄悄地叫他,他哼呀了几声没醒,她又叫他,“董董,签个字吧,这份文件很急啊!”董睡得像死猪似的,但睡梦中听说“签字”,好像有点反应,身子动了几下,但没爬起来,苒琪又叫了几声,扶董任全坐了起来,“董董,签完字再睡。”董任全闭着眼坐在那,苒琪把事先写好的那份材料摊在董的手心上,把董的手放到签字的位置,在他的手指缝上夹上一支笔,“在这签,快!”董闭着眼睛机械地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苒琪啪地一下又摁倒了董任全,董任全倒下又打起了鼾声。 捧着这张签了董任全名字的纸笺,苒琪哇地一声在屋子里就跳开了,她几乎不顾及了董任全是否能醒来。大约张狂了几分钟,她又安静下来,她悄悄地叠好这张就要为她带来后半生发达的纸笺,装到了手提包的夹层里,然后穿好衣服收拾停当离开了董任全为她租住的房子,她的心已经要飞了。 苒琪没有急着去找王科,而是给雪菲打了电话,约雪菲出来喝下午茶。雪菲在电话里拒绝了。苒琪在电话里笑呵呵地问雪菲,难道你不想知道王科的事情吗?雪菲思忖了一下,说那你等一下,问对方在哪里,苒琪说了句“琴羽茶馆”。 茶馆很安静,喝下午茶的人不多,雪菲到的时候,苒琪早已恭候多时了。两个人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亦没有热情,雪菲冷冷地坐了下来,苒琪倒是表现得很热情。雪菲心存疑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便问也不想问,她内心始终没有忘记那天苒琪骂她骚货时的表情,她厌烦她,甚至是憎恶和嫉恨。苒琪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热情洋溢,满脸带笑。 “雪菲,来,尝尝,上等的铁观音。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雪菲淡淡的笑笑,“谢谢你请喝茶,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不想耽误您的时间。” 苒琪听出了雪菲话里的不快,知她还在嫉恨她那天挖苦谩骂她的话,她笑笑,“雪菲,叫你一声妹子,是真诚的叫一声,那天姐姐说的话言语重了,对不住你!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但我那天真不是有意骂你,都是对着王科去的。”苒琪表现出一副很诚恳的姿态。 苒琪的几句话倒是让雪菲诧异了,她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搞得雪菲有点迷糊,她莫名地看看她,以为是听错音了,可明明看到苒琪一副懊恼自己乞求自己原谅的姿态,她有些摸不透苒琪的心了。 雪菲的诧异,苒琪是预料到的。她笑呵呵地问雪菲,“妹妹还记得是怎么和王科认识的吗?”苒琪的问话把雪菲拉回到几年前的那天夜里……“怎么突然想起问起这些?离开宏达干了私家侦探不成?还有探询别人隐私的嗜好?”雪菲冷冷地以不屑地语气挖苦道。 “妹妹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问问妹妹那天是怎么认识的王科,难道你不想知道王科都做过一些什么吗?”苒琪瞪着眼珠子认真地看着她。雪菲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记得倒是记得,可现在提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都过去了,过去了的事就过去了,所以还是别去回忆了,我已经把这事忘了。”雪飞的眼神里呈现泪光。 “妹妹真的忘了?”苒琪又加重语气地问道。 “忘不忘对我都没什么意义了。”雪菲低下头抿了口茶水,茶水在杯子里转了几个来回儿,掀起了几丝微渺的涟漪,雪菲发呆着看着它,仿佛记忆又回到了那年…… 苒琪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手里的杯子、杯子里的茶叶,“要不,我帮妹妹回忆回忆怎么样?”她终于下了狠心说出了这句。雪菲的手哆嗦了一下,惊讶地看着苒琪,示意不相信她刚才说了什么,想再求证一下。苒琪直视着她的目光,“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在很认真地和你说话。”雪菲似醒非醒,苒琪娓娓道来……她在说的时候,雪菲的表情复杂多变,手不停地抖动、哆嗦、颤栗,这几个词叠放在一起,不是罗嗦,是雪菲的表情加深了她行为的急剧变化,她有些撑不住了。苒琪怎么可以知道地这么详细,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出这些为了什么?雪菲的泪水、愤怒、悲哀、恐怖,似乎这一时刻,在苒琪娓娓说来的这一时刻一齐涌了出来,她终于发疯地喊出了一句,“别说了!!”苒琪的话戛然而止。 空气有片刻的宁静和窒息,雪菲的泪水顺着脸颊喷涌而出。苒琪呆呆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有些苦。 “你说吧,你还知道了什么,都说出来。”哭泣的雪菲擦干了眼泪问苒琪。 “如果我说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苒琪看着她的表情,一字一句的。 “什么事?” “答应帮我扳倒王科!”她这几字咬得挺狠。 雪菲没有听明白,糊涂样。 “也是,我话还没有说,你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假使我说了,你必须得答应我刚才的那个条件。” “好吧,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你应当能做到!” “那好吧。我答应你,你说吧。” “好,我相信你!”苒琪把董任全说过的那堆话又倒给了雪菲,雪菲边听边惊讶,边愤怒,几乎要坐不住了,“你是说他……他……”到最后,雪菲连话都说不出,她摇头,摇头,“我不信,我不信,怎么会这样?”她脸上已没有了泪水,没有了惊愕,没有了知觉般,“怎么会这样?我不信你说的,不信你说的这些是真的。”苒琪咬着嘴唇,想哭哭不出,她猛地站起来往后退。 苒琪掏出那张叠好的纸笺,她看到了那张纸笺上董任全签的字,她曾听王科提起过董这个人,说是他最好的哥们,“他们俩……”她捶胸顿足,欲哭无泪,连连倒退,扑通摔倒在茶馆的地面上,一旁伺候的服务生和苒琪忙扑上去,扶起雪菲,把她抬到边角的沙发上,约几分钟后,雪菲醒了,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睛直勾勾的。苒琪有些害怕,害怕雪菲受不了这个刺激出什么事,她拍拍雪菲的脑门,拍拍她的手背,“雪菲,坚强点儿!雪菲,你不要这样!别吓我啊!雪菲妹子……” 雪菲醒了过来,她的天却觉得彻底地坍塌了。 (30) 雪菲不知道怎么走出的琴羽茶馆,苒琪要送她,被她拒绝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走回的家,那个给她耻辱让她失去一生幸福的家。 家里依然很安静也很孤独,但现在看来这个家里盛装着满屋的痛苦和耻辱,装着家仇,装着刻骨的愤恨!以前种种的猜测都变成现实,王科这只披着人皮的狼在自己身边生活了好几年都未发现他的狼性,妈妈呀,我可怜的妈妈呀!她抱着母亲的照片痛哭失声。她恨自己瞎了眼把这只狼带回了家,而让她失去自己的贞操、又失去了母亲。 雪菲哭了整整一个下午,任何人的电话她都没有接听。她的泪水哭干了,嗓子哭哑了,在漆黑的夜幕下,她眼神里充满了复仇的怒火。 她打开抽屉,翻出母亲生前曾使用过的那把剪刀,左看右看,在手掌上比划了几下,刚要放回去,就在这时,房门开了,王科走了进来。雪菲忙把手倒背到身后。王科见屋子漆黑,顺手摁了开关,灯亮了。王科看上去有些憔悴,他没仔细看雪菲,脱了甲克,自顾地坐到沙发上。“下午打电话你怎么也不接,都快把我急死了。”他摁开了电视机的开关。雪菲没有搭言,以仇视的眼光看着王科,王科见雪菲没回话,又重复了一句,雪菲还是没说话,他抬头,看到了雪菲眼神里装满的愤怒和仇视,他愣怔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怎么了雪菲?怎么这样看着我?”雪菲倒背的手哆嗦着,身体似在颤抖。王科突然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你?你手上拿着什么?”王科上前,雪菲往后退,王科的手触到雪菲的手臂上,突然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雪菲那扑过来,他“啊”了一声,手捂到了胸口上,一把剪刀扎在他的胸口。王科手指着雪菲,“你,你为什么这样……?”他痛苦地捂着伤口吃力地说道。“为什么?问我为什么是吗?这要问你自己!你个王八蛋,你害得我好惨!”雪菲扑上去,对着王科又连刺了好几剪刀,王科痛苦地倒在血泊中。发疯的雪菲见王科倒下时的痛苦表情,还有流出的血水,她有些害怕了,她忙抓起电话拨了韩冰的手机,“冰,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冰,我杀人了。”“啊?别急,说你在哪呢,告诉我你在哪?!”……接了电话的韩冰打车直奔雪菲的家,他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王科,使劲地抱起他,疯狂地跑下楼打车直奔医院,发呆的雪菲瘫软地坐在沙发上,泪从眼眶里再次喷涌而出。“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妈,我替您报仇了。” 被扎了好几剪刀的王科,由于刀刃扎得不深,经过抢救万幸地从死亡线上醒了过来,可在给他做缝合手术以及X光透视时却意外地查出他已是胃癌晚期,这就意味着从死亡线上被救过来的王科又要面临胃癌晚期的折磨,生命已没有多长时间了。 王科安静地躺在病房里,没有叫,没有喊,是生是死对他来说现在已没了什么实际的意义,可是他只是希冀能再次见到雪菲,他要亲自和雪菲说以前的往事,希望雪菲在他临死前能宽恕他这颗即将死亡的灵魂。 王科那位久未谋面的媳妇终于带着一凡来到了王科的面前,媳妇嚎啕大哭,一凡说爸爸会好起来的,我和妈妈等你回家!王科的眼泪哗哗地淌,他多年的坚硬和刻薄此时在媳妇和儿子面前已荡然无存,他心灵的堤坝因为愧对媳妇和儿子而坍塌。 韩冰把王科的话转达给了雪菲,在韩冰第二次看见雪菲的时候,雪菲已被公安机关以涉嫌伤害罪而逮捕,关进了拘留所。面对韩冰,雪菲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呆呆地看着韩冰进来,再目送韩冰离开,她几乎都没有问过王科的任何情况,亦没有和韩冰说一句体恤的话,她几乎是麻木的,甚至有些呆滞了。 当苒琪听说王科被雪菲扎伤住进了医院,而雪菲也因此被关进了拘留所,她这个悔啊,心想倒告诉她干吗,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王科?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条发财的好契机,可是却被雪菲的冲动全给搅乱了,真够窝囊的,这宏达暂时来看是没什么机会进驻了。她拿出那张纸条,看着董任全的签下的三个字,她一拍大腿,方又如获至宝,哈哈,找他!对,找他去! 董任全打死都不会相信,苒琪会在他醉酒的时候让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他这辈子几十年商场的滚打,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想到却在苒琪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都说女人是祸水,看来一点都不假!苒琪狮子大开口,“一千万现金!”惊得董任全目瞪口呆。他想不到眼前这个娘们如此精明也如此阴毒,也没想到她胃口这么大、这么狠!他哼哈应着,说拿这些钱没什么问题,就凭苒琪陪他睡得那些个夜晚,他付这点报酬也是应该的!只是……他思忖了一下,只是一下子拿这么些钱也有难度,毕竟要的是现金,所以得给他点时间,让他去筹措这笔钱。苒琪不答应,说谁知道过了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啊,必须马上给,筹不到一千万,五百万也成,她在这等着。 董任全见苒琪没什么舒缓的余地,咬了咬牙,“那好吧,那就马上给!五百万!怎么也不能让我的美人空来一趟,是不是嘛。”他打了个电话叫来一位手下,吩咐了几句,一会儿的工夫,那位手下提着箱子进来了,苒琪的心都要蹦到嗓子眼儿了,她眼巴巴地看着那装钱的箱子,恨不能立马扑过去抱住它,再也不撒手。董任全冲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心领神会地把箱子递到苒琪的跟前,苒琪示意打开箱子看看,他顺从地开了道缝隙,苒琪看见了满箱的百元大钞安静地躺在一起,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了,乐不支地想拎过箱子。“慢着!”董任全喊道。“嗯?”苒琪回头。“那张单据还没还我呢!”董任全笑呵呵地看着她。“对对,忘了这茬了。给……”她递过去。董刚要接,苒琪手又缩了回去。董欲恼状。苒琪嘿嘿一笑,“我不放心您,我怕我把证据还了您,我拿了钱前脚走了,您后脚找我麻烦哪!”董任全见识到了这娘们的能耐,她把什么都看得透透的,“不过……呵呵,你棋高一筹,我魔高一丈,不给就不给,有你哭的时候。”想到这儿,他呵呵笑道:“苒琪妹子真是聪明,不过咱中国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聪明反被聪明误’,知道吗?我看苒琪妹子是聪明过头儿了,那就等苒琪妹子到了安全地带再还也不迟,呵呵,送苒琪妹子出去。”董任全说送客了。苒琪也没回他,拎着箱子走出了董氏房产集团的办公大楼,外面阳光明媚,天真是好极。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妙城最辉煌的办公大楼,心里鼓涨着就要发财的风帆,她从提包里抽出那张便条,往天空一抛,对着那位送她出来的手下说,“去拾吧,拾到后交给你家董董,就说苒琪谢谢他了,苒琪会一直想念着他。” 三天后,妙城日报登载了一则报道:XX月XX日夜里十时四十分左右,在妙城浅水塘地带发生了一起车祸。死者系女性,三十多岁,具体地址不详,警方已进驻调查中……旁边有一幅死者死后的照片,看不清,也没人会刻意地去看看死者什么模样,都当正常的交通事故去看待了,而只有一个人,看着案头上的报纸,眉头舒展,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他起身穿上衣服,夹着提包,走出了办公大楼,楼下的车已备好,司机问去哪,“上岛咖啡……”车子驶远,车子后面那座妙城最豪华的办公大楼在冬季萧瑟的季风下,肃然伫立,益发显得“庄重”和“高大”。 上岛咖啡屋的门口,站着一位秀气风情的女子,正在翘首等待,见车子慢慢驶过来,她微笑地打开车门,董任全从车子上走出来,搂着女子的肩膀,步入咖啡屋。咖啡屋语音缭绕,香气撩人,悠扬的钢琴曲舒缓流纵,但又似有幽怨的气息飘来,女子默默地靠在董的胸前,言语间露出艳羡和娇气,偶有几丝妩媚的笑靥,这笑靥如春天的牵牛花缠绕着董任全的周身,又仿佛一道灿烂的光束穿透董任全的眼睛,像极了苒琪的笑靥……他有片刻的颤栗,但随即又恢复了矜持,搂着女子的手颤抖中不失却一个男人热爱女人的“良好品质”。女子陶醉在美好的情境里,咖啡的悠悠清香弥散着飘过眼晕,飘过心海,也飘过两个人的灵魂。临了时,女人娇柔地嘀咕了几句,董任全暧昧地拍了拍她手背,从提包里抽出一沓票子塞在女子的手里,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告辞,消失在漫漫的街道中…… (31) 被停职接受调查的孟逸有些窝火,他找来韩冰在距离单位门口的一小酒馆里诉苦,说自己撇家舍业的为共产党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吧,这年终岁尾、工程即将结束之即,不但没受什么奖励,却被人一盆屎扣到脑门上,这干的他妈的窝囊啊! 韩冰劝他,说老哥别太在意,没准儿他们查几天查不出什么事就撤了,等一等,只要帐不出什么问题,他们也查不出什么子午卯酉。不过,你想过是谁告发的没有?孟逸摇头,思忖不出得罪了谁,哪个关节出了差错。 两个人在小酒馆里闲聊、喝闷酒,张玄坐在办公室正悄悄地接电话,“好好,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孟逸那老小子这次也没几天可得涩的了,我猜他这会儿正在外面喝闷酒呢,我给他记的那些帐基本上都属实,你就让你的属下们放心大胆的查,有他哭的时候。还有孟逸走了,这头儿的事……”“你先接着,好好干,等工程完工,你们一撤回来,我会找大领导马上帮你安排由你正式接任……”“好,谢谢老兄,这些年都仰仗你了!”张玄正在聊着,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小程站在门口,眼里有不解也有不屑。“小程……”张玄撂了电话,尴尬地笑笑。小程没有说话,“啪”地摔了房门出去了。 “韩冰哥,你在哪呢?” “小程的电话。”正在吃饭的韩冰冲孟逸说。 “我在外面喝酒,有事吗?” “还在喝呢,家里火都要烧到房子上了,你就知道喝喝喝!!”小程在那头儿气呼呼地。 “干吗发这么大的火儿?发生了什么事?” “不说了,等你回来再说吧,懒得理你们了!哼!”小程撂了电话,韩冰不得其解,摇摇头,冲孟逸说了句,“这丫头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俩人哈哈大笑,“来,干一个!”“干!”两个人在小酒馆里喝得是烂醉如泥。 韩冰去拘留所里看了几次雪菲,每次去雪菲都是冷冰冰的。韩冰说王科还是很想见你,他说他不会起诉你,他会一直等你出来去见他,希望你原谅他,他已不想解释什么了,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深重,所以只希望在他临死前你能去看他一眼。雪菲不说话,内心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挣扎。临了时她安静地对韩冰说,“你走吧,别再来看我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韩冰从小程的嘴里得知了张玄和倾城总公司那头有关领导串通调查孟逸的事,也知道了王科曾经在惠芬来的那些天里找过惠芬,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和难受,惆怅的是,只要孟逸一走,他自己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难受的是,惠芬走时心理该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 “韩冰哥,你说假使孟经理真的撤职或许出什么事,你会不会受到牵连?”小程在担心韩冰。 韩冰摸摸她的脑门,笑笑,“没事,放心吧,他是他,我是我,我大不了不在这做了,回总公司报道嘛!” “真的这样吗?可是万一你走了,我在这还有什么意思啊!”她有些想哭的样子。 “怎么不喜欢这了?你不是说喜欢这里吗?我就猜你小丫头干不长的,真让我说着了。”他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嘛!人家都这样难过了,你还在那笑?真是的!真没良心!我是说你们都走了,我还在这呆着干吗!特别是你,你走了,我就更没什么意思了,还有史老哥也不知怎么样,唉。”小程撒完娇叹气。 韩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要不等今年的工程完事,咱们就一起调回去吧,我也真的想回去了,离家的年头太多了,也想回去了。老三这辈子估计是站不起来了,过几天也许就能出院,暂时先回老家养着吧,唉,好好的一个人,说瘫就瘫,我就怕他自己难受承受不了啊。”说到这儿,韩冰的眼圈有些潮红,小程的眼圈也红了。 史老三坐在轮椅上出院那天,他还是带着些许微笑的。韩冰和小程去接的他。无论史老三怎么笑,韩冰知道,他的泪水都在心里。他没有安慰史老三,亦没有陪他一起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和工地所有的人打着招呼,大家一口一个老三地叫着,亲热地迎接着他,不亚于当年欢迎孟逸来到工程公司的那一刻。事后,韩冰和小程又亲自把他送上了通往倾城老家的火车,给那面通了电话,那头的媳妇会去接站。站台上,当火车开启的刹那,史老三守在车门口,喊了一嗓子,“兄弟,别忘了俺哪!俺会想你的,韩冰兄弟!”韩冰在车窗口使劲挥着手,泪水像黄河掘了口子,哗地就下来了。“老三,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哪!” 史老三走了,当韩冰第二天清晨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耳边还回响着老三喊的那句话……“兄弟,别忘了俺哪!”怎么会忘了你呢!我的老三兄弟! 工程终于完工了。 这一天刚好过了元旦的第五天。 孟逸在被上面派来的调查组调查了一通之后,没有查出财务帐单有任何问题,但因男女问题被调回总公司待分配。韩冰识趣的写了份请辞报告,希望能调回倾城,获得了批准。雪菲也找信总工帮忙重又调回机关。张玄正式接任工程公司的经理之位。 韩冰走时,出于好奇,他去医院偷着看了眼王科,王科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与先前的那个飞扬跋扈、潇洒硬气的王科比较,早已是大相径庭。 他又去了拘留所,雪菲没有见他,韩冰托狱警给雪菲带了包东西。雪菲打开包裹,看到了一块刻着密密麻麻丝网的冰雕,网的下面镶刻着一男一女两个可人儿,他们头上飘落着洁白的雪花,女孩子捧着小手,手心里有几瓣雪花还没有融化,看上去那么可爱和乖巧。平时在雪菲面前很少有浪漫情调的韩冰此时却送了这么件礼物给她,雪菲看完,抱着冰雕哇哇大哭…… 工程交验之后,韩冰和小程随着工程的撤迁一起回了倾城,在他们临走的那天,天上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像鹅毛,像柳絮,像密密麻麻的网,从天空悠悠缓缓地盖下来,把个站台、山川、河流包裹得银装素裹,也包裹着两个人回程的心情。 雪菲因伤害罪、且伤害程度不重,被法院判刑三年,但因有自首情节、且受害人没有提起公诉减刑一年。 两年后,王科的墓碑下,站着一个瘦弱的黑色的身影,墓碑前堆放着一束新鲜的野菊花。 (完) ※※※※※※ 竹林听海> 文轩阁> 文轩阁后花园 信箱:zlth_521@163.com QQ:19619162-445272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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