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文馨用罢早餐,见刘妈收拾碗筷,就抱起小黑看电视去了。
小黑喜欢往她睡衣里钻,四肢静静地伏在她温暖的胸膛,然后伸出脑袋来,要么凝神望着她秀气而微丰的下巴,要么看着电视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场景。但今天它一不留神把文馨的乳房抓痛了。
文馨一手把它抓出来,瞪着眼嚷道:你这个家伙,前世一定是个色鬼!
小黑叫了两声,好像在为自己的不小心辩护似的,就趴在茶几上不动了。
厨房里忙着洗刷的刘妈听个不明不白,便大声问:小姐啊,青天白日的,说什么鬼嘛,你晓得我这个老太婆最怕鬼了。
文馨笑了,也大声回答道:没得鬼,没得鬼,刘妈,我在骂小黑哩。
小黑呆在茶几上眯了一会眼睛,感觉不好玩,就玩起茶几上的一个打火机来了。直到把火机玩到地下了,受到文馨一顿呵斥,才无可奈何地逃到厨房里找刘妈去了。
文馨拾起火机,发现是昨夜那个找她麻烦的家伙遗留的。她掀动试试,冒出一股蓝色火焰,再试试,很好用嘛。
文馨想起那个吃软饭的可怜兮兮而又工于心计的猥琐样儿,心里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说:我叫辛明礼。大姐,你也知道,我们混碗饭吃不容易!何况我姓辛嘛,所以活得就更辛苦了。比如我今天晚上,为了找你,转了大半个城啊。。。。。。几次看见你了,还来不及喊,结果你就驾着宝马一溜烟走了。
文馨明白他的意思,酒账他结了,而且发现了她的秘密。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大姐我是个耿直人。
嗯,大姐这样的美女,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
用不着给我刷浆糊,你还是节约一点废话吧,耿直点,这样吧,就算我今天的业务泡汤了,一千,怎么样?
哦,大姐爽快!大姐相信,干我们这一行的,其他不会,就会守口如瓶,你放心好了,从此你我形同陌路!当然,如果有生意,大姐。。。。。。
这一次让文馨很为自己的莽撞后悔,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凡事谨慎为好,所以这一上午就打算静静地呆在家中,养养神。但胖子的一个电话又弄得她心头冒火。胖子说,她昨夜的业务做得过火了,别个要的是一条腿,她却弄断了一只手,不合江湖规矩,所以别人只答应付一半工钱。
文馨知道自己一时激动,忘了规矩,但她还是大声吵嚷:不过就是教训他嘛,一只手和一条腿有什么区别?哼,要是依得我的脾气,这种男人随便怎么收拾都不过分!
胖子说: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是电脑工程师,靠手吃饭嘛,腿断一条不影响饭碗啊!你看你拳打脚踢往死里整,整得别人心疼老公了。她不过是为了吓吓他,让他收敛一下,你以为她不明白现在的男人唆。唉,算了,不和你说了,就算我赔吧。卫一剑的事儿怎么样了?
文馨不知该怎么回答,卫一剑的情况倒是了解得差不多了,生活起居日常习惯也基本上掌握了,但她好像下不了手似的,总不肯化精力作具体的行动安排。这可是要他的命啊!她还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业务,过去的都是打个半死,或者打个残疾什么的。
她犹豫着问:能不能一条胳膊一条腿儿,或者弄个卧床半年什么的?到底是谁和他结下了不共戴天的冤仇,非要他的命嘛?
胖子支支吾吾,最后说:这个,这个,就不是你该问的了吧。记住,我是已经付给你第一笔款子了。。。。。。
文馨明白,胖子的意思是说,她已经接了,不能打退堂鼓的,否则按江湖规矩,那是要遭重惩的,十倍以上的罚款不说,最严厉的是从此不能在江湖上混了。这意味着既要永远沉默,又要自我放逐!她知道的秘密太多,很可能他们要逼她去国外定居,那可是要很大一笔费用的,哪有那么多钱啦。
十二
今天一上班,卫一剑就被主编叫到办公室去。问了采访洪大公司剪彩仪式的事儿,主编接着说:一剑啦,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采访,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安排你去吗?
一剑傻乎乎地摇摇头,说:请主编大人明示!
主编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放慢了语速,说:我呢,是要退休的人啰!一剑啦,人不能只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啊,毕竟你已经不是单纯天真的孩子了。你也知道,一个人要想有所作为,必须学会干好自己不喜欢干的事才行嘛,是不是?
面对主编的教诲,一剑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了他的一番良苦用心,但并不把它当一回事。心里嘀咕着:不过就是为了当个主编嘛,用得着这样煞费心机地装孙子吗?
主编又说:申家富那罐头厂的事儿,你先放一放吧,以后有机会,我再安排。。。。。。
卫一剑抢过话头说:主编,这个季度市里不是在开展食品安全大检查吗,我们如果把它搞清楚了,一定可以。。。。。。
主编睃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现在,你得去调查TBV公司的传销,你前面不是为它化了很多精力,搜集了很多资料吗,这回你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好好做了。
听到叫他去调查传销,卫一剑就来了劲,便踌躇满志地说:早想好了,这回我准备去卧底调查,争取拿到原始的第一手材料,一定能够在全国来个轰动。
但是一剑啊,你可要注意安全呵!那你就去准备吧。记住,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儿一定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否则你叫我怎么对得起你父亲嘛。
换上一身学生装束的卫一剑,瞅瞅镜子里的全国十佳记者,觉得自己的打扮不赖,除了皮肤黑一点糙一点,和现在大学生的样子也没什么两样的。
出了门,直奔一个办假证的窝点,找到那位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老板,递上照片叫他马上给他办一张,说是有特殊的工作需要。
老板哭丧着脸说:卫大记者,你知道,自从你们上次报道之后,我遭罚款不说,还进派出所关了一个星期,如果不是我的一位中学同学帮忙,也许我现在还没出来啊。真的,我改过自新了,不干这些违法乱纪的事儿了!
卫一剑拨开站在门口的他,一边东瞧西望,一边说:嗯,你硬是金盆洗手了啊,简直看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喽!不过,我是外行只能看热闹,还是警察。。。。。。
他掏出手机来,随意地拨了几个数字,便被机灵的老板按住了。老板立即堆出一脸谄笑,说:卫大记者,行行好,我马上给你办,马上办。
也就二十分钟光景,卫一剑便拿到了证件,摸出一百元钱,但老板推了回去说:谁敢收你卫大记者的钱啦,何况你是为了革命工作嘛!
卫一剑见他说得恳切,也就不再坚持,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谢谢你。你记住,至少半年之内,我卫一剑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万一来了,你也不用慌,我肯定又是来办证的。
老板要送卫一剑出门,却听得里屋瘫痪在床的老娘呻唤。卫一剑忍不住回头,想去看看,老板催他快走,免得巷子里的人看见。
卫一剑记得去年来这儿暗访的时候,那位大妈还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她很热情地与他谈话,所有农村大娘那样,用一口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方言,自豪地夸赞自己的儿子是个孝子。后来,卫一剑带着警察和工商前来,他看见惊愕的大妈望着他的那种绝望的眼神,至今还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想,在儿子媳妇被抓进派出所的那段时间里,大妈是怎样过来的呢?
坐上公交车,转车,再转车,终于来到地处郊区的TBV公司的总部了。公司租用的是农民的一幢二楼一底的房子,因为没有挂任何牌子,所以不知内情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有个什么组织,听窗口传出的年青的声音,也许会以为是一所民办的学校哩。
当看门的小伙子热情洋溢地迎上去,从他手中接过行李,领着他出现在二楼的大厅里的时候,卫一剑感受到了一种暴风雨似的狂热激情,被弄得晕乎乎的热血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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