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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屁股走路 晓草 人是直立行走的动物,早已习惯用双脚走路,而我却因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用屁股走路,当我以低姿态的接触世界时,我发现许多事物在我眼中变了样,我有机会从另外的角度认识它们,也重新审视自己。 我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对山一直有着一种纠缠不清的爱恋,我也是一位母亲,我也愿意将我对自然所产生的这种质朴的爱传递我的儿子。当儿子还在我的腹中蠕动时,我的脑海里就经常幻化出携手与儿子攀登的场面,随着儿子的成长,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终于在儿子一周零八个月时,我将幻想付诸于行动。 或许是因为儿子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液的缘故,初次面对大山的儿子便对攀上山顶有一种执拗的精神,他的这种精神也感染着我。虽然我也无数次想到下山的艰难,但对于一个固执地向上攀登的小小生命,我还是满怀激情地、艰难地在后面举着他、扶着他,幸亏还有一个已经上了初中的儿子的小姐姐做着安全和补给工作。 当我们终于历尽艰辛站在山颠时,我却没有机会欣赏儿子俯瞰世界的表情,因为儿子已经在我怀中睡着了。秋日的下午,虽然阳光还能疲惫无力的朗照着,但山风已经送来了寒意,没有犹豫,我脱下上衣裹好儿子,开始了我的用屁股行走之旅。 坐本来是一种静态,静态就像是点,无数的点连在一起便成了线,点在线上的移动便成了一种动态。当我将坐变成一种动态时,我发现世界在我眼中变了样,人的目光总喜欢盯住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对踩在自己脚下的东西总是不屑一顾的,而今天我可以近距离的审视山路、秋草……,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记得小时候,这条山路是很好攀登的,但现在更多的人忙于尘世上的事情,无暇上这里走一走的,没有人的眷顾,憔悴的山路便渐渐的隐退在山草之后;山草也收起它们的绿色,变得内敛起来,我忽然发现了山草的大智慧,能够藏起自己的锋芒,以备来年的春风吹又生,万物总是在强弱的交替中变换着。 我听到了秋虫的鸣叫,起初它们的叫声被我们窸窸窣窣前进的声音打断了,它们一定认为是有什么异类扰乱了他们生存的和谐世界,短暂的思考之后,它们又自我陶醉的歌唱起来,或许认为我们也是虫子,才解除了它们的戒备。我现在感觉自己真像一个虫子,因为我正在用一个虫子的方式前进着,向前伸脚,然后挪动屁股,伸脚,挪动屁股,……就这样不断的重复,不知不觉中已挪到山脊上,可以望到远山上火红的夕阳,阳光已呈衰退之势,像许多弱者一样,显示出一种虚无的庞大。夕阳将我的身影投身到东面的山脊上,像一个巨大的怪兽,我对自我的认识忽然模糊起来,不知道本我是渺小的虫子,还是巨大怪兽,或许都不是。 负重着儿子前进,我感到自己像一只蜗牛。蜗牛背着的是房子,当它疲惫时受到惊吓时,可以随时蜷缩在他的壳子里。我抱着的是我的儿子,望着儿子红扑扑的小脸,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我感叹生命的奇迹,一个受精卵,在携带父本与母本大量的DNA进行无数次的分裂后,诞生一个新生命,成长为一个新个体。我们无法长生不老,而子女可以延续我们的生命。如果说蜗牛背着房子是为了个体的生存,而人类养育后代是为了物种的繁衍生息。 夜携带着黑暗款款而来,黑暗本来是虚无的,缥缈的,多情的,它禁不住地球的吸引,渐渐的沉积下来。黑暗又是知趣的,它总是随着我的前行渐渐的隐退,除了担心儿子不要着凉了,我倒是喜欢在黑夜中的前行的。只是夜是贪婪的,它不仅吞噬着一切,还汲取着一切物体的热量,被盘剥的大地也变得冰冷起来,我也瑟瑟的抖起来,这寒冷不仅来自外界,还来自我需要食物的胃。随行的小姐姐也一定是又冷又饿,但山里孩子那种固有的忍耐性使他把困难看得很平淡,在险峻的山路上,她一直在帮助我们,又使我倍感温暖。其实,人生中的友情与亲情亦是无时无刻地照亮我前进的路。 下得山来,儿子也醒了,他挣脱我的怀抱,执意要自己走。连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也要争取直立行走的机会,这或许是人的本能,而当我摸着磨坏的裤子,揉着疼痛的屁股,庆幸自己有了一次用屁股走路的机会! 05 年9月29日23:36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