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空 作者:欧阳紫葛
楔子
七月,我喜欢。我的生日在七月,在中国人认为最不吉利的一天,而对英国人来说那是他们诞生的日子。七月十四日,这一天我落在中国的一个角落,而不是英国。
七月十四日,巨蟹座,女人,多愁善感,有尖锐的思想,敏感,不容易侵犯却容易结交。会为朋友付出一切,会为感情葬身泪海,会为亲情努力,不惜代价,极端却亲切。
她们缺乏安全感,孤独,常常无根据的恐慌,喜怒无常,习惯回忆,喜欢收藏,怀旧。喜欢伤感的音乐,伤感的影片,能够清楚记住每一个情节。
她们天生悲观,爱骂人,脾气古怪,常常会爬进保护性的壳里,逃避是她们的习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往往先是漠视,然后飞蛾扑火一样扑上去。
她们有很强的适应能力,以自我为中心,害怕孤独却又注定了孤独。有很多的秘密,却往往把真实的自己藏于夜半的寂静和白天清朗的笑声中……
我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生日,被印在那张发黄的出生证上,字迹模糊,父母却清晰的记得。夏天出生的人,有张坚硬的壳,护着脆弱的心。
巨蟹座的人,都有一张隐藏着秘密的忧郁的心,我也是。
一 .七月的天空
七月的天空,炎热,干燥,让人难以忍受。假期,学校渐渐变的空荡。寝室,只有我一个人游离。电脑出了故障,不断的黑屏,然后重启,让我感觉到死亡气息的浓重,生命也许就如同电脑屏幕,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忽然熄灭,我好象坟墓的祭奠者,坐在电脑前发呆。
我已经几天没有接到他的电话,这个许诺嫁给他的男人,就好似在空气中消失,难寻踪迹。我拨了无数的电话,那端无人应答,我想应该是他在睡觉或者没有带手机,一般的人都会这么安慰自己。
下午最后一个没走的朋友也要离开,她要去比这里更热的南方看男朋友。假期就是恋人相见的日子,她走后,这个空荡的寝室就不会有人进来陪我了,那时,我想我也该回家了。
我拨通了那个电话,懒懒的,有点小的声音,是他。我高兴,有点生气。我质问他为何不给我电话,他不是以前那样解释,只说了“对不起”。我开始变的慌张,不安。他还是不停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这三个字就告诉我,他把我丢掉了吗?我想到我做过无数次的梦,不同的人面对我笑,然后转身离去,我不停的挥手,想让他们停下来,但发不出声音,我被抛弃。
我被他抛弃了,只因为他的工作不够理想,他怕,怕给不了我想要的,就因为这个,我像是一个婴儿,在母亲最需要勇气的时候,却被无声的哭泣淹没,放弃,最后宣布:流产了。
我没想过自己被抛弃会是什么样子,一直都认为这个场景不需要设定,一直都认为这是不会出现的场景。
一个女人,趴在别人叠好的被子上,哭的稀哩哗啦,被子被浸湿一大片,脑子里全是疑问,嘴里全是“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事实是,他真的放弃了。
朋友临走前看见我哭,她安慰我,说,也许只是个误会,过去了就好。我很少安慰别人,我认为一个人哭泣的时候,最好的安慰就不安慰,让他哭个痛快。我也很少会接到别人的安慰,因为我从来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当朋友安慰我的时候,我哭的更凶,这时我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的脆弱,这一天,七月七日,一切来的太突然。
电脑好象是我的同情者,灰暗的脸亮了起来,我开始上网,没有睡眠,没有进食,很少喝水,手指间骆驼香烟不停的更新,烟雾缭绕升腾,窗外连续着阴天,下雨。窗户敞开,冷风不断的灌进来,我穿大的 adidas棉T恤,盖住屈压在木椅子上的双腿,浑身开始发热,但没有停止手指敲击键盘。
凌晨,我爬上凌乱堆满书籍的床,看着窗外淅沥的雨,我开始哭泣,我开始想起他喜欢看雨,想起他说我要做一个最好的男人,想起他答应要来看我,想起他答应我要陪我旅行,陪我照相,陪我吃M,吃KFC,他还答应我不会惹我哭泣,他答应的太多太多,只是让我在眼泪中回味的东西。
我在哭泣中睡醒,睁开眼睛,朦胧的看着墙上唯一发出声音的挂钟,已经是下午,我起床,去洗漱。在我上厕所时,发现自己浑身出着冷汗,我没洗漱,直接又把东西拿了回去。我开始头晕目眩,已经没有力气爬到上面自己的床,我蜷缩在下面只剩下草毡的床上,舒不舒服对我已没了意义,我只感觉到肠胃翻涌着,向上冲,我挣扎着移到门外,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只有满嘴的苦水,还有喉间干呕出的一点点血,我看着那一点点红色在苦水中润开,那时的眼泪是我无法控制的,我会这样的死掉吗?我如同黑色的屏幕又亮了起来,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冲了一杯板蓝根,那是我唯一的一袋药物,我喝掉它,又爬到了草毡上睡了一会,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睡不醒,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那种死亡的感觉消失了,我把胃里仅存的药物又分两次吐光了,楼上寝室的同学给了我一杯水和几片药,我开始康复,到了晚上已经好的利索了。几个小时让我从死亡感受到了死而复生,原来生命真的如此脆弱,我还是那么的渴望活着。
我连续几天没吃东西,不断的上网,抽烟,烟蒂像死亡的尸体铺满椅子周围,我用“半支骆驼烟”去语聊室,我发疯的唱歌,唱的是“我是你的谁”,这是他以前最喜欢听我唱的歌,如今,网络里会有一个听者像他那样喜欢听吗?我嗓子抗议的发不出声音,我喝水,然后再唱,唱到语聊室只剩下我自己,凌晨已经到来,新的一天开始。
二 .不要爱上我
睡了很少的时间,电话零声叫醒我,一个朋友,叫扬。只见过一次面,聊了很长时间,他说他要来找我,我说我要去买票,回家。他坚持要陪我一起去买。
我惊诧,自己何时决定回家,我告诉爸爸和妈妈会晚些日子回去,没有准备,没有设想,只是胡乱的收拾了行李,心里急切的盼着回家,其实父母那里是最好的疗伤处。
扬早早的就来学校找我,瘦的可以数清肋骨的男生,长头发,皮肤不好。我喜欢那种皮肤光滑,干净利落,高个子,身材好的男生,对扬我只觉得他是一个适合偶尔见一次面的朋友,不适合常联系。
扬说,多待几天,晚几天看了车展再走。
我说,我十四号生日,家里要我回去。
其实我的生日没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会为我开一个生日宴会,我没有吃过自己的生日蛋糕。
清楚的记得他说,你生日的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一份特殊的礼物。我期盼着,如今也是。我希望他的惊喜是突然打电话来,告诉我,到机场来接机。这都是我自己想的,不会实现。我想我会去他那里,然后给他一个电话,挂掉。我一个人在那个大的都市游荡,最后坐上归程的火车,听着火车穿越那一百多个山洞的轰鸣,对大山说一句,再见。我离开那座空城,忘记那里还有一个人。
扬请我吃KFC,这是我要求的,他要我去点餐。我知道他是一个小气的男生,我不在意,因为他不属于我,而我也不属于他的,我点了全家福大桶套餐,他犹豫,最后还是买了。我们都不饿,看着那些食物,没有想吃的冲动。吃了鸡翅,胃又开始翻涌,我大口的喝可乐,吃里面的冰块,遏止了那种反胃感。
坐轻轨的时候,扬在我肩膀上用手写字,我知道他写的“我爱你”,我轻笑。他问我,知道写的什么吗?我摇头,说,不知道。他变的落寞,我不想去给他希望,那样会让他更失望。
我俯在他身边,小声的说,“不要爱上我”。他说,“爱上了怎么办”?我听见自己冷的声音:“退出”!
我陪扬在午夜街头游逛,城市繁星闪烁的夏日夜空,骚动而沉闷。这就是城市的夜晚,空空如也,无可救药。我在马路上张开胳臂,像鸟一样。我大声的笑,笑的声音如同玻璃碎片散落,沉溺在那一点点风中。扬总是说我笑的夸张,应该淑女一点。我说,我不懂什么叫淑女,我就是我,全身上下,除了别人告诉我,‘你是个女人’外,我没有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十足的女人。
扬到后来就不说了,渐渐开始赞同我的笑。他和我打赌,我输了。他说输了就要答应他三个条件。我点头。他有一个条件是让我没有条件的爱上他。我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我经过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对他说”我爱你“。那时我们都是幸福的。在那段美丽的日子过后,那段辛酸被幸福摩擦得没了痕迹,当他说了分手,我发现自己真的和歌词里写的一样“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哭泣告诉我,那段辛酸和幸福都是那样的累。
扬的条件我没有答应,赌输了也可以反悔,每一件事情都不是绝对,当现实推翻理想,真理就会站在毁坏者的一端,摧毁任何一座诺言的城堡。
东方露出鱼肚白,七月,新的一天在这里升起。扬的背影没入晨雾中,单薄,有些沮丧。
我擦干脸上新生的泪,坐上轻轨。回到车站。
反反复复,一个圆,最后回到原点。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也是为别人而流……
三 .聚会
告之父母,我已经到家。父母欣喜却隐忍。从小父母就对我管束严格,虽然他们不在身边,但依然会记得父母的每句话。只是偶尔会让劣根性占据父母的嘱咐。
没有再给扬挂电话,虽然答应他到家报个平安,但还是希望让他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那样对他公平一些。我决定把眼泪流给他,和扬只能做记忆中永远的朋友。也许十年后我们再相遇的时候,他会笑着对我说,“我们是朋友。”
七月十二,同学聚会,老朋友辉给我打电话。想想当初在高中的时候,我和辉还算是一对恨之入骨的故人呢!现在想起来,什么都散了,就像是烟雾,曾经迷住了眼睛,当散去的时候,眼前仍是一片明亮洁净的天空。
我坐了早上七点的客车,为了这个八点钟的聚会,我早早的起床。路上经过一家出殡的。司机说,那是一个10岁的小女孩,现在上三年级,掉进高速公路旁边的水塘淹死了。门口站着她的父亲,脸色已经不是中国人应该有的黄色肌肤,是那种病态的惨白。我为这个女孩悲哀,也为自己庆幸着,我已经活了21年,还有两天就是我的生日,那代表我比她已经多过了12年,我看到了小女孩10岁后没有看到的东西,玩过她未玩过的东西,去过她未去过的地方,做过她未经历过的事情……活着,真好!
我准时到了集合地,他们都没有来。我打电话给辉催促。辉说她还没有出门。她还是这样不徐不缓,我还是这样的风风火火。我先是看见班里学习最好的同学,考在北大,可以在国外找到名字的学校。她还是那样的出类拔萃,我现在还是这样不愿意学习,即使也是一所名牌大学,那又能代表什么呢?还有一个也是以前学习好的同学,但却考了一所不如意的学校,她一定还在抱怨不公平,我这样不用功学习的人都比她的去向好。人的生命总是这样多的不定律。他曾经也是认为自己可以有一份优越的工作,然后和我有一份美满的婚姻,现在只能说句“对不起”。“计划不如变化快”就是这样的情况吧。糟糕的工作让他摒弃了诺言,把我一并扔掉。好比一支笔,在最需要它的时候,一点颜色都没有,只有丢弃。
在大约11点的时候,才来了几个人,找了家比较好的饭店坐下。点菜,上酒。4个男人要了10瓶啤酒,4瓶白酒。那啤酒就是女人的任务。没有人在喝掉一杯祝酒后再倒第二杯。我拼命的吃菜,我知道,那些余下的任务就是我自己的了。他们喧哗着,让我敬酒,罚酒,我没有推让。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沾酒了,因为有他。现在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想酒和烟又要回来陪我,它们一定会觉得我这个主人在幸福的时候把他们抛弃,在孤独的时候才会想到他们。我就是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害怕孤独的时候,总需要烟和酒陪着我。
我一个一个的敬酒,开始不断的往卫生间跑,腿也开始变的沉重,脑子有点不清醒,走路也不走直线,在别人眼里,我可能是醉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又来了几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和我还打过架,现在再谈起这件事的时候,都笑的大声。以前的事其实只是用来回忆,当做话题聊天的对象。
我把辉叫到我旁边坐着,我趴在她的腿上,我们聊天,我和她说,我是双性恋,她说相信。我笑的开心,原来,在朋友的眼里,我是一个什么都能做出的女人,只要我喜欢。
同学陆续的退席,不知道是因为喝的太多,还是因为没了语言,时间洗涤着每一个人的记忆,冲刷每一个人的思想,又在未来的时候继续某一个回忆,填充某一处空白,聚在一起的时候,却没了可以探讨的话题。
看看桌子周围的同学的脸,多少都有了变化,时间不会等待任何一个人,它是最公平的使者,不偏袒任何人,也不会欺负任何一个人。
太阳升起,又落下,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记得,七月,我们在这里,聚会。
四 .藤蔓下的…………
聚会后狠狠的吐了一场,算得上是一塌糊涂。母亲用担心的眼睛询问,父亲也是慌张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只说是着了凉,睡一觉就好。其实在回家的路上,我开着车窗,让浑身的酒气随着风一路飘散。父亲和母亲都不知道我能喝那么多的酒,而胃里那些昂贵的菜都被这些该死的酒冲倒出食道。真是心疼那一肚子膛塞的美味佳肴啊!
把所谓的烦恼,所谓的伤心放下,只有一颗平静的心和一个有点空白的脑子。对家的感觉是温暖的,依恋着,希望可以为它付出一切。我把平静安宁带回了家,带给了父母。
七月,农忙的季节。土豆,学名,马铃薯,呐喊着要从泥土里出来,看看外面的天空。母亲匆忙的召集着劳动的人,我自动加入了行列。那一刻我觉得我得到了一些以前不曾得到的东西,那就是怜爱,给母亲的。
中午,太阳在天空正中间照下来,晒得皮肤嘶声力竭的想要裂开。脸颊的红色像要爆裂血管停留着。我穿着长衬衫,在杂乱的一堆鞋子中间找了一双球鞋,配着七分裤下光着的腿和脚。一个光脚穿球鞋的女人,让我想起安妮笔下的女孩,原来光脚穿球鞋没什么特别,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自由。
湿润芳香的泥土被犁翻开,黄澄澄的土豆填充在新鲜的泥土中间,心中无比的喜欢,手碰触着柔软的泥土,心情怡然。我爱这片土地,我在这片土地成长,但我不属于这片土地,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偶尔回来翻阅一下土地的柔和。
指甲上新涂的炳烯油彩已经刮花,我抚摸了一下那里的涩泽,比任何一款美甲花纹都要高贵,自在。指甲里被泥土填满,暗黄有些发黑的泥土充斥着指甲窄小的空间,有些疼痛。
我喜欢安妮的文字,因为她是一个懂得欣赏泥土的芳香和温馨的人。她无数次的在文字里写下各方泥土的美丽,清新。但我知道,即使她写的再多,那种只有慢慢去感受的柔美,她永远都无法体会到,而她也只能是我喜欢的文字者,而不会去崇拜她。她是文字瑰丽塔上的一个无意间生长出的诡异花朵,当大风吹来时,她也会无意间的倾斜。
母亲责怪我:“怎么不戴手套和帽子啊?”我知道那是母亲心疼她的女儿,她不会像别的母亲那样用温软的语句去关心女儿。她的外表永远都是那样的强硬,没有温顺,她把所有的疼爱都施与行动。她可以为女儿付出任何的劳动,而她的女儿现在只能说一句,“妈妈,再等我几年,一定不会再让你为我辛劳!”其实父亲和母亲的要求很简单,只是希望女儿幸福就是他们晚年最大的幸福。
阳光下,我的身体失去了大量的水分,如同绿色的藤蔓离开湿润的土地,水分蒸发,变的枯萎干脆。疲劳,使我不想张开嘴去喝水,更不想说话,丧失了所有的思想。有频率的俯身,没有时间抬头看一眼天空。我明白,老人们为什么说,“农民,永远面朝黄土背朝天”。
一个下午的不懈努力,土豆堆成山状的堆,饱满,让人忘记了辛苦。看着这些劳动后的成果,那些劳累是值得的。我拿起一个有我三个拳头那么大的土豆,兴奋不已,我大声的叫着母亲:“看这个,我要把它带回家保存着。”这是这片土地下的盛产,这是半年辛劳后的收获,这是母亲辛勤劳作后的财富。当我拿着画笔挥下斑斓的色彩时,这片翠绿的藤蔓盛开小而美丽的花朵;当我用笔写下这些美丽的时候,这片藤蔓下结下丰硕的果实,当它们冲出泥土面对这炙热而灿烂的天空,黄灿灿的,美丽的皮肤,呈现娇艳的笑容。而我,是不是也应该把脸面想天空,做出同样的笑容呢?
七月的天空下,藤蔓下的…………
丰满,幸福,笑容。
五 .失掉的时光
几天的农忙,累的我无暇顾及悲伤和痛苦,只记得那些果实让我着实的欢喜。当劳动结束的时候,身体停了下来,而头脑却没有搭上身体的顺风车,只得继续赶路。
以前总是以为恋爱能够拯救自己的孤独,在付出很多代价,耗费掉很多时间后,才知道,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我开始,大量的时间,失眠。思想空白。早上起来,习惯的过程,把家收拾到前一天干净时的样子,一个定律。只为了可以忙一点。
不去吃那热腾腾的饭菜,感觉在这个七月中,热的东西都会把自己升腾,蒸发在空气中。吃凉的米饭,泡凉的菜汁,空的胃被凉的食物侵扰,难受却可以忍耐。
不断的翻看电话簿,希望可以让嘴巴张开,活动一下,这段日子好象它已经生锈。发现簿子上好多的人已经没了印象,我知道自己有很长的一段日子是在一个空白的时间中行走,充满着向往的喜悦,踩着脚下每一寸土地,当我一脚踩空时,发现原来那是一场海市蜃楼,在自己最接近的时候,所有的美好只是一场美丽的泡沫,破碎,不复返。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对电视着迷,以前和他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我们总要争着频道。曾经我笃定自己即使,即使对任何事情都失掉兴趣,也不会放下看电视的嗜好。现在我没了这个笃定,就如同没了诺言一样,简单,直接。失掉了,所有的兴趣。
每天早上,我会给他一个电话,电话那端是长期的嘟嘟声和电话小姐甜美的声音,“你拨的电话已关机。”我和他没了联系。一点希望都不留下,他怕,怕我难以割舍。我知道那个时候我的眼泪在为他流着,即使他看不到,但我相信,他知道自己把自己曾经许过的诺言扔掉后的结果,不只是我,包括他,都只能是无能为力。
和朋友通电话,没有很多的话说,偶尔还会空白一段时间。朋友和我都有些无措。以前的默契,现在变的迟钝,模糊。时间洗了太久,把原本美丽的色彩都漂成了白色。苍白的如同那个死去的小女孩的父亲的脸,没有生息。
我开始害怕,一天中我说的话很少,除了父母偶尔问一句,我回答。剩下的时间就只有停滞的空白。看刘德华的《暴走战士》,片子中,吴大维对华仔说:人的一生留不下回忆没关系,留下太多后悔就不好。看着父亲和母亲渐渐老去的容颜,我心酸,无言以对。小的时候,年少轻狂,一直对家庭和父母充满叛逆和反感,10年后,时间辗转磨砺,那些幼稚变的平荡,逐渐明白父母对自己的爱,是唯一不计较条件的感情,但他们却已经苍老。我告诉自己,在自己工作后,一定要让他们陪我一起住,即使不是富足的生活,但至少会努力。有多少人,总是强调等自己有了钱,接父母一起生活,当有了钱后,老人们却都已经离去,那时的后悔无法弥补。在父母年轻的时候,我没有给他们留下那些美好的回忆,在他们老的时候,我也不会给他们留下后悔。
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包括我。时间如同潮水填平了海岸,覆盖地球所有的平面,也遮盖了脑子犯下的错误和过失。
一直都相信宿命,那力量是无法掌控,不容抗拒的。从来都不逃避,以前,只懂得让自己置身于黑暗的世界,对别人的痛苦没有怜悯。
年轮一圈一圈的画上,日头出来又落下,所有的时间都在往前走,不会停下脚步。我们能拥有的只是短暂的酸甜苦辣:爱情,友情,亲情,温暖,记忆……只此而已,盲目不知所归。
爱的人,让我们学会怜悯,当我们失掉的时候该如何面对,如何拥抱。
时光,逝去……
失掉了,时光。
六 .七月十四日
时光在古代只能被日月轮回清点着,在现在这个时代,清点的东西太多,钟,表,手机……隐约中,我听见了那远古的钟声敲响了午夜的十二点!
这一天,我的生日,父母没有记起,只有我自己记得。不想提醒母亲,因为这一天是我的生日,却是母亲的受难日。自己的喜悦是建立在母亲的痛苦上的。所以没有人会对我祝贺,我对自己没有任何犒赏,没有任何的祝福,也没有许愿。因为我明白,愿望和现实相差的太远,两者永远都不可能逾越中间的深涧,他们遥望着,彼此呐喊着打个招呼,“嗨,哥们,明天我就到对岸看你。”可是无数的人坠入涧底,无法自拔。而他们也还是坚守着自己的岗位,遥望着。
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我知道他是记得我生日的,甚于记他自己的生日。我想听到他对我说句“生日快乐”。没有。我无数次的去看电话是否放好,终究电话如同死去的尸体,没有反应。他是唯一一个会记得我生日的人,却没有他的祝福。唯一的就此失去。
朋友浩知道我的生日后,要我到他那里去,然后办一个生日PARTY。我说,“以后再补吧,我忙”。他问:“那你要什么礼物?”我回答:“给我一个生日蛋糕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他笑着,“就这么简单啊!那你马上过来,我马上准备,再找几个人来热闹一下。”我回答,“以后补吧,我太忙。”我哭着放下电话,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伤心,只知道自己放下电话后还是在一个静止的状态中。
没有事情做,不断的开电视,然后关上;收拾好屋子,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忘记桌子擦了多少次;我看安妮的书,再合上,看到眼睛湿润;想睡觉,但无法闭上眼睛。我努力的,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忙一些,没有空闲去想起一点点悲伤。当停下的时候,静静的屋子只有我一个人,哭泣充塞着整个房间。
七月,属于我的日子,让我拥有了哭泣的权利,镜子中红肿的眼睛告诉我,释放眼泪是一种快乐,收起眼泪是一种遗忘。我拼命的把眼泪流出,也算是为了这个缺水城市做了一点贡献,可能七月干燥的天空正缺少这一滴眼泪,当它吸收一滴眼泪后,那燥热,飞扬着尘土的大地,就会被一场大雨滋润。云彩会笑着告诉我,“嘿,你做了件好事。”这时我的眼泪就不是只为他流了。那时,我是快乐的。当大雨过后,我便学会了遗忘。
电视里阿杜的嗓子在呻吟,“是你让我看透生命这东西,四个字,坚持到底。”
潮汐有起终有落,戏剧有始必有终,宴席有聚必有散,爱情也一样,有开始就有结束。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十二点,我关掉电话,蓝色的荧屏变的漆黑。周围陷入机警的黑夜。二十二年前的这一天,我来到这个世界,在黑暗中摸索着投胎,也许我的前世是仙,也许是妖精,或者是动物。但都已经不重要,没了记忆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我现在在记载我今世的思想,留作来世的回忆,那时我也许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只宠物,趴在主人的怀抱,听他口里念着他的祖先记下的心情。看着主人紧缩的眉头,也许疑惑,七情六欲为何会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呢?人生短短数十载,只为了爱情和金钱拼搏,最终一无所有的躺在太平间冰冷的尸柜中,走了。
没有祈祷,没有祝愿,只是沉默安静的睡去,享受祥和的睡眠,感觉梦中的幻想,生命只是在患得患失中开始,结束。
我不需要许愿,许愿就如同把生活置于梦中,一个繁华热闹的梦,世间变的如同幻觉,容易显的急促。梦醒了,世间的事还是继续,记忆还在脑中,所有的绝望和欲望都在睡梦中冲刷掉,包括死去的人,也只是想留住一份好的回忆,却不想重温。
在经历了无数的沧桑变幻后,已不再倾心的去付出探究一份未知的结果,最终我们会知道,疼痛也终将会过去。
七 .拒绝做第三者
浩不断的打电话来,希望我会到他那里,他给我补一个生日。在他再三的要求后,我答应了。我没有告诉父母我去哪里,只是说了我到朋友那里,那时,我想。庆祝一下,也不会用很长时间。
浩是一个有美满家庭的男人,稳重带一点孩子的脾气,是一个算不上很大的官,也算不上是一个很有钱的人,却大方的可以任我选择要的东西。但我想一定不包括房子和车。他的房子是归老婆的,而车呢,他没有。
我们选择了“必胜客”,这种地方是我自己从来没想过来的地方,奢侈的要命。在这里吃一顿饭,我半个月的伙食差不多就泡汤了。我们两个人点了一盘批萨和两对鸡翅,单独为我点了一个圣代,这就花掉了百元。鸡翅小的只够塞牙缝,批萨硬的可以开刀刃,这里的西餐刀再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我想一定可以做杀人最锋利的工具。吃东西的时候,他不断的给我切东西,放到我前面的盘子,其实我是喜欢吃西餐的,但这次却吃的极少,那块批萨我们两个人也没吃完。也许是习惯吃那些凉的东西,对这些东西便没了兴趣。吃东西的时候,我看着周围的人,那些人生怕把这昂贵却难吃的东西剩下一点点,大口的往嘴里送,我很想走到某个人面前,问问他们吃西餐的感觉,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真的可以和中国的美食媲美,不,应该说是媲价吗?顺便把我剩下的那大块的批萨奉献出去。可我没做,只是看着他们忍不住的笑,笑的浩有点发毛,我也感觉我有点神经,就强忍着把嘴边的笑都憋了回去。浩付了帐,我和他离开了餐厅,那些批萨可能在我们出去后,也撒手世间,被服务员送进垃圾桶了。
广场上正在举办售书活动,打折打的厉害。他说:“你挑一些喜欢的书,我买给你做礼物。”他是诗文的爱好者,记得我们认识也是通过我的文章,他看了我发在一个版块所有的文章,然后就拼命的找我,问别人电话,问别人联系方式,最后用别人的QQ在网上找到了我。接着就是电话联系。他除了会在网上看东西,开始甚至都不会做文章的回复,就更别说拥有自己的OICQ了。就这样我和他成了朋友,在我看来是一种心情交流的朋友,在他看来,我就一无所知。我翻阅那些厚厚的书籍,没有我想要的。我们打算再找一家大书店看看,出租车开到了半路,他的手机就嘶声裂肺的叫着,他的上司让他回去招待来拍摄的剧组,就这样,司机又挑了别条路线,买书的计划就被那该死的手机取消。礼物就这样化为乌有。
我很荣幸的随同着他走进他的办公楼,在他的同事眼中,都以为我是她的亲戚,学生,或者是同学吧。而他的想法,我还是不知道。
我和他去见了那个剧组的导演,从没想过会见到什么明星,导演这些,只知道在电视里看他们的表演,有时候会大声的叫好,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崇拜。见到他们的时候没有心动,也没有激动,只是很平和的打招呼。看到了《大鸿米店》的主演陶泽如,一个女生见到他的时候兴奋的上前握手,然后告诉他,刚看了《大鸿米店》,他说了句,“这片子少儿不宜的。”带些调侃。我觉得厌烦。总觉得他很眼熟,经这一提醒,我才想起了这部片子和这个人。记得当时我还为这个角色叫好,而见到真人的时候,竟然忘记了他是谁。代表艺术的只能是作品:一部电影,一部小说,一座雕塑,一幅油画……而不会是一个人,人只是艺术的诠释者,人们不会记得。人是如此的渺小。
和这一群人吃饭,在路上就花掉了3个小时,吃上饭的时候,大群的人都已经饿的两眼冒星星了,为昏暗的雨夜添了点亮彩。浩一直在我旁边坐着,但没有和我说很多话,只是不断的敬酒,喝酒,说着那些客套的话,让我觉得乏味却不得不听的语言。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些话也许就从我的嘴里说出,那时就不是乏味了,可能还会觉得自己很伟大。虽然很无聊的饭局,但还是让我增了见识,“怎么说也是见过了明星的人”。这话一定会在我把事情讲给朋友听时,从他们嘴里说出。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最起码比我预想的要短。外面的雨下的大起来,我坐在车窗边,窗户被关的严实,我用手触摸冰凉的窗户,我可以感觉到那清凉的雨水。浩握住我另一只手,我颤抖的抽出,然后他又重新握住。就这样反复,我没有思想的被他的手握住。我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车窗外,浏览窗外滑过的流光异彩。
午夜的时候,我们在雨中奔跑着回到他的一座空闲的房子,两室一厅,足够他自己活动的空间。他的书桌,床上都有很多的书,让我有点忘形的扑上,不知道是真的被这些书籍感染还是为了缓和那一点尴尬的气氛。他没有放过那一点空隙,他说,“这些书看的时间多的是,你喜欢的话就拿去看。现在把时间留着和我说话。”我木讷的看着他:“我们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应该说什么?”他说,“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发生一点什么吗?”我轻蔑的笑,“发生?那你能告诉我发生的基础是什么?你是喜欢我呢?还是爱我呢?”他有点迟疑,最后说,“是喜欢。如果我没有结婚,那就是爱。”他认为我会满意他的回答,可是他错了。
我冷笑着坐起来,我感觉到我的眼泪在眼腺里翻涌,但我的大脑神经及时的阻止了它们泛滥的行为。我问他,“我是什么?情妇?第三者?还是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呢?”我感觉我有点气愤,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充当这样的角色。他辩解,也是肯定的说:“你什么也不是,你是我喜欢的人,我的家庭不会因为你有变动。”我感觉自己真的是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忘记了他是一个男人,即使他和我不是一个时代,即使他有家庭,但我忽略了男人和女人间不能有纯粹的友情。我拒绝了他,我告诉他,“不能破坏,不代表就可以‘发生’什么”。诚然他再如何,他的妻子也是他最终的归属,他还是会温柔的在电话里告诉她:“我这几天忙点,你自己注意身体,孩子还好吗?”他们还是会一直容忍着,一直到老。
那一夜我没有再说话,12个小时,我处在失眠的状态,我的思想爆炸,冲撞着大脑皮层,如同这夜里的雨被风狂虐的冲撞,敲打着厚重的玻璃窗。有一种幻觉,以为这种声音,是存留在大脑皮层里属于前生的记忆。我知道浩也是没睡的,但没有话语。我们的友情,算是成年的了,只能是给对方一些时间。我们如此的清醒,看到了时光的界限。看到了现实的范围。
还记得曾经和另一个城市的他,我们打午夜的长途电话,一打就是几个小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说。怎么会。和一个男人,电话里的声音,温柔的如同肌肤的碰触,支持着我的感情。那些情节想起来,仿佛是一个遥远的故事,一切都过去了。而现在,我在面对一个有家庭和事业的男人,面对他如同白纸一样薄弱的心。肌肤如此的接近,却没了话语,没了以前的默契,没了开始的放松。我只知道,我不要做后悔的事情。
雨一直下着,第二天早晨依然下着,这场大雨可能就是我那滴泪水的资助得来的吧!清晨他在我的脸庞轻吻了一下,如同雨滴不经意的滑落。他愚笨的给我做早饭,一碗快变成糨糊的面条,热气腾腾的,可以蒸发掉眼角的泪水。他说:“我真希望这一觉醒来时,已经有了一生这么长。”我说:“你已经醒了,浩。但一生还远未曾过去。”
我顶着雨回家,我猜想的到,父亲和母亲在家里一定着急的很,甚至会到处找我。我没有停歇的赶着。雨水拍打着脸上的憔悴。原来,七月的天空不只有炎热和干燥,这样的雨天,覆盖了明朗的日光,增添了些需的阴霾。而我变的轻松。心里所有的绝望和欲望都被这雨水冲刷掉,包括离开的人,也只愿意保留一份记忆,而不想重温。我找到了答案,我做了决定。拒绝做第三者。
我们不会彼此遗忘,只会彼此消失。我用短暂的青春,把属于我的前生用完。我会用一生来记住这前生的记忆:下雨的夜晚,我拒绝了一个成年男子,拒绝了我做第三者的一次机会。下雨的早晨,我吃了这个男人那碗比心还热,却糊涂的面条。
我们真的要过很长时间,才能够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真正怀念的,到底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
八 .父亲,女儿
父亲:“想买就买下吧。”
女儿:“不要了,浪费。”
服务员:“还要吗?”
女儿:“不要了。”
……父亲和女儿离开。
服务员:“真是一对亲密的父女。”
这是女儿和父亲的爱,父亲深爱着女儿,只要父亲能做到的,极尽所能。女儿心疼着父亲,只要能为父亲减轻哪怕一两的负担,也要把重物卸下。
女儿快乐的跟在父亲身边,有时候会窜到前面,然后砖头寻找身后的父亲。小时候,父亲都是在前面,女儿跟在后面,父亲不时的回头寻找身后的女儿。
广场的演出吸引了父亲,父亲拽着女儿过去看。看了很久,女儿拍拍父亲的肩膀,催促他时间不早了,该走了。小时候,女儿总是愿意往热闹的地方挤,父亲拉着女儿,怕她贪玩,忘了时间。
走过了天桥,穿过新起的建筑,女儿为父亲介绍他们的名字,父亲到处寻找曾经这里最高的楼,女儿指了指被高的楼掩盖的最低的楼,那是小时侯父亲带着她,然后讲给她听的最高的楼。
女儿拉着父亲看新兴的大厦,父亲摇了摇头。穿过街道,女儿拉回了父亲,找了一条近路穿过。路很多,只是看你选择哪一条。父亲选择拉时那天公车绕了很远的路,女儿选择了自己找出的一条捷径,父亲走了太远的路,累了。
父亲的头发夹杂了无数的白发,肩也开始佝偻了,额上的皱纹变的深刻,曾经那个帅气而有魅力的父亲已经变的苍老,曾经那个弱小幼稚而调皮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
以后的路要女儿在前,父亲在后,女儿要给父亲开创那条幸福的小径,不让他再多走。
他们不需要承诺,承诺只能说明无能和恐惧。他们在简洁的话语中,细小的动作中诠释一切。
女儿是父亲生命中最后爱的一个女人,他爱她,竭尽全力。父亲是她生命中唯一不会舍弃她的男人,她爱他,不惜一切。
这就是我的父亲和我的故事。平淡的有些乏味,我却感觉珍惜。
九.远行
妹妹要远行。15岁,离开这个城市,到车程5个小时的省会,训练。为的只是拼搏自己的将来。
这个年龄时,我还不懂得自己的将来到底归为何意,更不曾想过拼搏。其实现在亦如此。父亲无数次的问我,为自己将来打算过没有。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唯一知道的就是希望给二老一个稳定的生活。
一起去的还有9个孩子,家长都陪同着,我代表了父亲和母亲,作为家长,和他们一起踏上北去的火车。
在前一天,妹妹一直想要的翡翠绿的一串珠子无意的断了,珠子散了一地,我的心也散了一地。这个年代没有人会相信什么天命,我却相信,天意是不可违的。没有力量去抗拒它的到来。我预想妹妹的将来在这次远行中是拼搏不出的。她作为一个女足队员,只能说她走错了一步,在这个社会,无论是有钱,无钱,我相信,没了知识就如同一张白纸,空洞无物,白的耀眼。一直都希望妹妹早日放下半空未落的脚,踏踏实实的走。机遇虽难求,天意却难违。
看着妹妹笑的灿烂的面庞,我是如此的喜欢。和妹妹没有太多在一起的日子,偶尔打个电话,写封信,却都是妹妹给我,而我却无任何举动。自问,何时给妹妹做过一个姐姐的榜样。一路上,妹妹拿着食物问我,姐,吃这个吗?姐,你饿吗?我摇头。空荡的胃已没地方承载食物。妹妹是父母之外唯一有的最亲的人,我们骨血相溶,可这些爱,我却承担不住。妹妹把姐姐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去爱,而姐姐却从未在平静的日子中去想一下妹妹,即使是一秒钟。
到了训练基地,把她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妹妹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我,“姐姐,我从来不知道你懂的那么多。好佩服你啊!”妹妹所指的那么多,只是因为来时所有家长登车的体检表格都是我填的,前往基地的路我都熟悉。一点简简单单的事,妹妹当作是她佩服的事。我在这个年纪时,也和她一样,佩服大人们的独立自主,佩服他们的“无所不知”,佩服大人们的远行也是轻松自如。如今,我也被妹妹佩服,而我却变的骄傲,对和我一样的人没了谦虚,没了承让,没了虚心。只是一味的强调自己优胜的一点,却从未批评自己的缺点,甚至会为自己的错加以辩解,这就是成人后的烦恼,这就是大人所谓的骄傲,所谓的被崇拜。小孩子的无知是大人应该学习的谦虚。
教练给家长开会,我为妹妹的将来斟酌着每一句话,他们有太多的话都和以前说过的话不同,询问的过多,变的糊涂,晚上家长一起商量讨论着,这里的每一个母亲,父亲都愁着,皱起眉头,让我尤其记住的是一个母亲,一眼看去,就知道训练费用对她是一个难以承载的负担。在统一交孩子的零花钱的时候,每个家长都给了200元,惟独她从口袋中颤抖的掏出一百元,那时我的手颤抖了一下。在我每次从父亲的手中接过那万元的学费时,父亲的心应该一样在颤抖吧。可是这个母亲没有指责孩子要花费钱,而是一种自怨的神情,一直低着头,脸上是无限的忧愁,她抽劣质的烟草,她的牙被烟草熏的发黑。她不断的从布袋子中掏出烟来点燃,却无语。
一直都认为,作为儿女,她的人生其实就是父母的安排,儿女过不上好日子,就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没有本事,和别人一样,为什么有的人就有钱,而他们就无能呢?现在依然是这样认为,却添了一份体量,人和人是不同的,每一个父母都会为子女奉献一生。其实父母最后是否安享,也全凭子女是否有心,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告诉自己无数次,自己如果想要小孩的话,一定要问自己是否会给他们富足幸福的生活,如果不能,我不要他们出来为自己受罪,也为我受罪。
一夜都没有睡觉,旅馆脏的卧铺没人收拾,上面覆着一层尘土,凉的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一夜都蜷缩着抗拒寒气,却不愿把脏的被子撑开遮掩身体。天放亮的时候,忍不住扯下被子搭在身上一角,睡了一会。
看了妹妹的初级训练,艰苦的是我想不到的。为她安排我所想到的。走之前妹妹去洗澡,希望等她回来再走,我点头。在妹妹回来前,我和几个家长匆匆的带着不舍走掉了。都是带着一脸的无奈,我也同样担心着妹妹是否能应付生活中的琐事。回去的火车上,家长们都在大声的说:“我相信这些孩子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会自己照顾自己……放心吧,让他们学习独立吧!”我笑,是的,放手让他们自己照顾自己,这是一个机会,总是放在手心怕碰到,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的孩子永远是无法成功的。中国人的“小太阳”“小公主”“小皇帝”,也是时候废除这些懦弱的符号了,不要等着走向社会的时候,再教他们如何直立行走。
妹妹,远行,学会照顾自己,姐姐会以你为榜样,远行,走自己的路。
十 .结束了……开始
七月,末尾。自从那场大雨后,天气就一直是阴雨天,气温一直都持续着二十多度。不再有那炎热干燥的天气。在妹妹远行后,我从妹妹那里回来,开始打理行装,出发。从接近地图上最北面的边缘长春出发,到沈阳,北京,终点是重庆,途径河南,湖北,九城古都……
这些城市的气温都要比大连的气温要高的多,没了临海的温软,湿润,怡人的气候。沈阳,长春,都是尘土飞扬的燥热,让人感觉到沙砾可以飞穿过瞳孔。北京也没有想象中的美好,虽然来过几次,但一直都没有真正的旅游一下,只是匆忙的浏览这个大的首都,麻木,缺少欢快的成分。皇城根下的人们,总是一副趾高气昂,却让胸中的气卸了底,他们也只不过是皇城下的子民,唯一和我们不同的就是不用千里迢迢的跑来看一眼天安门。每年,如我这般潮水一样涌过这个城市的异乡客会有多少?成千上万,散发着令人不悦的侵略气味,导致这些土生土长的人对我们有了敌视。
火车上的夜晚分外的聒噪,无法睡眠,只是听着床铺下车轨轰鸣,连续的穿梭着山洞。火车在夜色中穿行,漆黑的窗外偶尔有疾驶而过的火车,在交会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呼啸,好象闪电一样明亮而迅速的交叉。火车上的白天,充满着神秘和好奇,在轰隆作响的火车上,想着时光会如广阔的田野伸延到远方。看着路途中的风景,没看过犀牛,没看过丹顶鹤,在略过它们的一刹那,我雀跃,欢喜的叫着,引来其他床铺惊异的目光,我一笑置之。有时候车子在一个站停下,看到对面的轨道也停留着一辆,缓缓开动,陌生的人群坐在那里,和我一样观看着,一张张也许不会再见的面孔,在这一天偶然的邂逅。在车子经过湖北宜昌的时候,我努力的记住了我看到的那一点点样子,曾经在离家很远的城市遇到的那个男子,现在他回到这个城市找到了自己的爱情。我看到了他爱情的城市,而我还在寻找着,行走。
一些人在生命中出现过,短暂的,然后消失了,没有印象。还有一些人,停留了很久,然后也消失了,但要用一辈子去遗忘。
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和他很像的人,在他身上我看见了他的影子,在火车上最后一个晚上,我没有拒绝的被他的手握着,没有任何语言,只是感受着那瞬间的失意。半夜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城市,下了场期待已久的雨,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没有预示的流着,黑夜中,我的脸在车窗上映衬,车窗上一滴一滴的雨就是我眼泪的宣泄。听着雨水敲打在车窗上的声音,有一个没有发生的吻。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开始和结束的故事。雨水,是让人遐想的的细节,而那个吻,从小说的角度来说,不发生的确是一种完美。
到达重庆的时候是黎明,南方潮湿闷热的夏天早晨,迎面扑来,让我有一刻的窒息感。天空是迷离而寂寥的灰色。在这个城市,永远都看不到和北方一样明亮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这里已经有二十天没下雨,我来的这一天是下雨倒计时,出租车司机说我赶了一个好时候,气温不高,不好说第二天就会赶上这个地方夏日少有的一场人工降雨。
我在宾馆住下,吹着空调的冷气,有时候会打一个冷战,不适应这种自然外的冷空气,关掉空调,任汗水自由的流淌,然后就洗一个澡,冲掉汗水的粘腻。看着窗外霓虹灯占据的夜空,想着心里爱过的人,又暖又美的往事,增添些许的惆怅,却没了激动。
时光的仓促,让我感到荒凉,然后可以感觉到眼泪的冰凉,清澈的让我看到里面自己的影子,不再模糊。不是爱的人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宿命给我们安排结局,我们只能摊开手心接受,没有永恒。
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游逛,公车把我带到我想到的地方,虽然总是搞错方向,可是心却是安然的。很多时候,都是没有方向感的人,走到哪里就算哪里。我去了白宫馆,看了那许多烈士的墓碑。在曾经的时光里,这个城市被暴力,战争,屠杀轮番血洗。它们的痊愈需要时间。去那里的路都是泥土飞扬的坡路,重庆很多地方都是这种高低不平,极其粗糙的沙石路,弯弯曲曲的向上延伸,没有北方的那种一马平川。摩托车开在上面,飞沙走石,车开过后,会有人在飞扬的泥土上泼水,来镇压那里的干燥。在这里我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坚硬,捂着伤口般的坚持。他们是快乐的。
我游走于这个城市,像一个游走的浪子,明媚嬗变着。我给他打了电话,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洒脱。我在电话里放声的大哭了一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也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哽咽,为一个女人的哽咽。我说,“放心,时间不会给我们留下伤口。”其实我知道,即使他不放弃,我也会放弃。我明白自己是一个属于孤独的人。两个人相爱,是需要时间去等待它的结果的。但是我们都欠缺信心,他不会让我用十年的时间去等待他未知的事业成果,而我也不会要他用十年的时间去等一个远行的人。而又有谁会在十年后依然返回原地拾起凋落的花瓣。“有些爱情因为太急于要得到它的功利,无法被证明,于是也就得不到成立。”
我们以最平和的方式卸下了这段美好的回忆。没有见面,即使我们此时同在一个城市。但我们都知道不见面是最好的结局。
我背起行囊,穿过重庆少见的一块平地--沙平坝。他们说“坝”就是平地,重庆人以这块平地自豪,珍惜它如同珍宝。对我而言是普通到了极点的广场。那天晚上,这个城市终于下了那场热切盼望的雨水。我对这座城市说了句:“再见。”这座城市的华丽,苍桑清晰逼人。那些楼群如同海市蜃楼,如果我转身,再回头,它们会突然消失殆尽。破旧的候车室,昏黄的暗淡的灯光下,稀落的人在窃窃私语,离别的难舍难分。我独自坐在那人群中,承受着闷热的气息,不断的喝水,驱赶那窒息的感觉。
我喜欢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些沉寂的绿色山脉。那是我来的路上无暇顾及的,神秘的让我想去攀登。还有小小的屋子寄居在大山脚下,亮着微弱的灯火。我没有相机,只能把这些深深的印记在脑子中,用文字和回忆记下这些记忆。我蜷缩着靠在窗边,脸帖在玻璃上,凝望着,细数着经过的山洞。别人说在这条路上一共有200个山洞,我没有数过,我要在离开它的时候把它数完。
火车震动的厉害,我捂着胸口,我可以感觉那里的热度在消减,我仍然细数着那不断闪过的山洞,195,196,197,198,19……,当我要数到199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在199后面还会不会有200,在200后面会不会还有多出的201呢?
我可以看到我小的眼睛暗淡了下去,像一只蝴蝶轻轻的收拢了它的翅膀,疲倦的,阴暗的,已经听不到火车呼啸的声音。
黑暗的夜空不再为我闪烁,我不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我一直无法知道。那一个夜晚,我对离我越来越远的他说,我走了。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要为他漂泊到死,不再回来。
那天我知道,永恒,就是消失和死亡。
那夜,由重庆通往北京的火车上,一女子因心脏病突发,永远闭上眼睛。
她最后笑着看自己的灵魂,“告诉他,蝴蝶曾经来过这个世界,我很快乐。我爱着雨,却冲破了雨的淋漓,见到了阳光。我的翅膀不能淋雨。我要在阳光中重新开始飞翔”。
蝴蝶是她,雨是他。
〈终〉紫葛于2003年9月7日结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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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紫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