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锄,惊野鹜,暮霭翩然一路。梅豆小,雨声轻,柳莺穿院庭。
温柔泪,胭脂水,笑倚东风残醉。年去处,尽芳菲,葬伊知是谁?
——调寄《更漏子》
第一次见到风流的时候,我正在怜心苑的桃林里侍弄我的花冢。
我在江湖上的身份是位先知,因此,当清颖儿领着风流穿过桃林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任何的突兀。
淙淙的溪水从沁芳闸里流出,一阵清风微微拂过,那些桃花瓣儿便翩翩然旋儿下,打着转儿,轻轻盈盈地落在溪水里,追逐着几只嬉水的凫儿。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欣欣然转过身子,又盈盈然向来人福了一福,抬起头,便看见了一脸讶异的风流。
惊艳的感觉在他眼里一瞬而过,我轻笑,优雅地低下身,拎起竹篮,荷起花锄,轻移莲步漫向桃林深处。此时,漫天的花雨笼着我的倩影,定然是很美丽的吧!呵!
清颖儿会带他去休息,而我,再见他则会是在明日。
临月轩内,明窗净几,古朴素洁。我吩咐清颖儿在屋内燃着了一支“梦香甜”,缭绕的氤氲给这里更添上了几分神秘。
云白色的轻纱后面,我正端坐于琴案前抚着琴。
“绿纱窗外唯见林花落,莺啼悲客远……苏姑娘好琴艺!”一曲终了,风流已立在了轻纱前,抚掌赞我。
我的脸不觉微红,抿着笑问他作何之解。
“红颜迟暮之叹惋,离人远去之伤悲。”他恭身作答。
我不禁嫣然,便唤清颖儿与之看茶。
“可否请苏姑娘移步出帘一见?”他微笑道。
“公子昨日已然见过苏樱了。”风铃儿“叮咚”响动,我翩然走出。
他亦如昨日般稍稍讶异了一下,而后微微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红笺,上前递与我。
“昨日桃林一会,姑娘真令在下惊为天人!在下一夜无眠,妄度此曲,还恐冒犯了姑娘,姑娘莫怪。”
我接过来,是一阕《更漏子》。
“荷花锄,惊野鹜,暮霭翩然一路。梅豆小,雨声轻,柳莺穿院庭……”
伴着悠悠的琴音,我想他应该找到他所想要的答案了。
而我……
桃林纷茫。
如血的桃花正怒放。
“温柔泪,胭脂水,笑倚东风残醉……”
桃林里,依稀两条人影,一青一白。
“年去处,尽芳菲,葬伊知是谁——”
蓦地一道剑光闪过,一串鲜血横飞过桃树枝头,溅在鲜艳的桃花上。
桃花开得更欢更艳了。
“轩辕剑!!!”他仅只喊出这三个字。
……
琴弦断处,寂然无声。
我却已将一柄长长的古剑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左胁。
“原来,你竟是纹星的妹妹!”他惨然一笑,“轩辕剑原来就在你手中。”
“是的。十年前,你为夺剑,杀了我自幼相依为命的哥哥,我等之十年后的今天已等了很久了。”我嫣然笑道。
纤手轻扣,我按动了剑鞘上的机关,剑鞘后端的一柄小剑立刻露出锋芒刺入了我柔软的身体。我便如一瓣落花般斜斜地投向他。
“为什么?!”他喘着粗气,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问。
“只因……只因在我抚琴唱出葬春词的一刻那,我便已深深爱上了你!”
我嫣然一笑,轻轻地吻了一下他已渐冰冷的唇,幽幽然倒在了他的怀中。
窗外,犹自春光明媚。
怜心苑的桃林里,如血的桃花瓣儿正随着清风翩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