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水里（小说）

文/孔飞

    来了一群白人。走了一群黑人。

    在渤海湾，在北戴河海滨，在南戴河的鸽子湾，在我的眼睛里。

    天蓝蓝，海蓝蓝。我不会游泳，不知道河深，不知道海深。我只想泡在海水里。

    开始下海时，感觉一些水凉，后来感觉舒服起来，没有了阳光的灼热，没有了海风的咸涩，没有了肢体的僵硬，只有顺水漂流的快慰。

    我座在橡胶轮胎上。

    我座在自助餐厅里。我吃我喜欢的食物，我看服务台上的服务生，随着大堂的音乐之声，晃动着腰身，她的眼光盯住天花板的某个地方，我看不清楚，她盯的是哪个地方。我看我对桌的同学，她看她旁边的男生。我看我的盘中餐，那里有我爱吃的食物……

    我座在橡胶轮胎上。在大海上漂流，在潮汐的起伏中，呼远呼近，周围的人声，周围的一切，如欢乐的海洋——有白人，有黑人。有花色的泳衣，有单一泳裤，黑白交融，我分辨不清楚人们的性别。

    我座在自家的客厅。我喝我喜欢的饮料，我看我家的保姆，保姆看着我。她不停的给我添加，我喜欢的饮料，直到我喝的身体没有知觉。无论喝酒、喝茶、喝一切的饮料，我都会喝的身体，没有知觉，就象我在这海上，漂啊漂啊，直到没有一丝感觉……

    我座在橡胶轮胎上。我想起山，我是山那边的人，沿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我现在座在大海之上。

    我座在她的对面，她的身后是我熟悉的街市，街市上有烧烤的叫卖，只是我听不见那声音。我用我的眼睛看着她沉郁的眼睛。她的眼睛象一面镜子，我看到我身后发生的一切糟杂……

    我座在橡胶轮胎上。

    每天都有一趟，或者几趟白人下车，在海滨的浴场里，让自己的肤色变成黑的和健康的颜色。每天都有黑人返回到汽车和列车上，带着疲倦和幸福的欢笑，走向离开海的生活。

    这一天返回的人群里，我始终没有找到自己。

    走了一群黑人。来了一群白人，从他们身上，我看到自己如此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