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想写一篇与书有关的文章,只因种种缘故至今未遂心愿,今日提笔只觉心中对书的这份情结依然如昨。
杜甫云:“人生七十古来稀。”已近不惑之年的我可以说从小就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则越发缠绵、越发痴狂。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或许是受先人的感染与熏陶,我向来把书视为至纯之物,把读书看作至圣之事。清醒时读几则《论语》,温柔时捧半部《西厢》,闲情时吟几首唐宋诗词……
“红袖添香夜读书”,我喜欢古人这种温香软玉般的读书之氛围,即使是那些屡试不第的落难公子,只要进入此等境界,我总会对他们投之以艳羡,而非是怜悯,每每此刻便会急不可耐地翻开蒲松龄的《聊斋》……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多么令我进步倒不敢妄谈,只知书中有温馨、书能解千愁、书可驱愤懑;书中有领略不完的良辰美景,也有相逢恨晚的古人今人。你看那“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王维;“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曹孟德;“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毛泽东……他们的人生何等洒脱、志气、自信、骄傲!还有当代写下篇篇脍炙人口、回味无穷、吊古谈今文章的大散文家余秋雨又是这般富有人情意味,读他的《秋雨散文》、《霜冷长河》、《千年一叹》……总会引人对历史回眸、留下悠悠风情……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此乃翰墨之子的读书警语。
小时读书也算勤奋、也算刻苦、也算有追求,如今读书也算勤,倒谈不上有多苦,只是于书中体会了人生的这等淡泊:“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贤得是他,愚得是我,争什么?”“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须行。谁怕。一蓑烟雨任凭生。”……感受了志士仁人当年的那份豪情:“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会回”、“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结识了“夫子何为者,栖栖一代中……今看两楹奠,当与梦时同”的孔丘、“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李清照、“百年多病独登台,潦倒新停浊酒杯”的杜甫、“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晏殊、“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销得人憔悴”的柳永、“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辛弃疾、更有那饱经沧桑、大笔一挥写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苏东坡;走进了莽莽苍苍的昆仑山区、古今交错的藏北高原、人称“死海”的塔克拉玛干沙漠;饱赏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寒梅、“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秋菊、“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的丹桂……书中接触的人与物数不胜数,无奈纸上仅有方寸之地,只好就此罢休。
要读书就免不了常借书,人说:书非借不能读也。而我则认为不尽然。我买书的嗜好不亚于读书,为此也耗去收入的一大笔。记得很久以前,朋友从远方寄来一本《莱蒙托夫诗选》,它是友人从图书馆所借之书,而我却爱不释手,只好对友谎称不慎将书丢失,并寄去书后定价加倍之赔款,以了却心愿。还有一件更令我汗颜之事,一次去书店浏览,见一套精美的《中国古代文学史》,便想敲定终身,当时人已把书摆在我面前,无奈当时书太贵而我又囊中羞涩,只好作罢。最可惜待我拿到薪金再来寻她时她却已了无踪迹,我又只好叹息而归。至今想来乃人生一大憾事。
每每忙里偷闲、茶余饭后或是夜深人静、失眠独处时,我便会坐拥书城,感受书给我带来的那一份祥和、那一份消遣、那一份恬淡、那一份惬意;那一份诗情画意、那一份千秋绝唱、那一份万世迷人、那一份亘古风流、那一份雄浑悲壮……
有时我看见“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陈子昂向我走来诉说千年心愿;还有那个“欲笺心事,独语斜栏……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的唐琬也向我这离她千年之隔的女子敞开心扉……我好感动、我好欣慰……读书读到这等境界,也算进入了仙境……
谈到借书,我倒有点自私,大有诚惶诚恐之状,对借书之人总要叮咛再三。一怕邋遢之人把书弄脏;二怕马虎之人将书弄丢;三更怕如我这般嗜书如命之人有借无还。每每想起那已借失的《毛泽东传》(美国人著)、《邓小平私生活》(香港人著),心中便隐隐作痛,至今也不知它们流落于何方?成了哪般模样?我曾多方寻找,甚至曾有些时日寝食不安、夜不能寐,幸亏此书并不难买,只好托人重新购置一本,聊以自慰。
皎皎空中双月明,一个“朋”字,古人造得实在是高。小时的伙伴早已各奔东西,弃我远去;今日之友人也终日忙碌无暇陪我左右,唯有书终是我相亲相伴、无怨无言、相投默契、“斜光到晓穿朱户”的皎皎“双月明”。
夜已颇深,本想多谈谈我与书之间的瓜葛,只因牵扯太多,就不再赘言,就此搁笔。